第十二章 他是一把軟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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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漂亮的……男人。 這是,霍霆云第一次見到白樓羽時的想法。 一般來說漂亮這個詞不常用于形容男性,但白樓羽的的確確非常漂亮。倒不至于認(rèn)不出來是一個男人,只是白樓羽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不知道該怎么說好的氛圍,說是柔弱不太對,說是優(yōu)美也不合適…… 漂亮得非常纖細(xì),是一種纖細(xì)的美。 纖細(xì)并不是指瘦弱——雖然白樓羽的確有點(diǎn)瘦——而是一種每個地方都精美細(xì)致得恰到好處的感覺。如果說女媧造人最初是用泥,后來是甩泥點(diǎn),那么白樓羽一定是由那雙巧手捏出來的,因?yàn)榭雌饋硎悄敲吹乩w巧。 然而就是這樣的人,一開口居然是koujiao內(nèi)射。尤其是在仔細(xì)打量過后,就會發(fā)現(xiàn)那個人的身體看起來也是那么色情—— 霍霆云有種被欺騙的憤怒感和失望感。 但這很明顯是不合理的,這是他擅自把自己的期待附加在別人身上,而后又擅自覺得失望。只是,即使剔除這失望的部分,霍霆云也無比厭惡那種不負(fù)責(zé)任放浪形骸的人。 是的,他是討厭那種人的。 “我是霍霆云,我有事要問。” 公司里幾乎沒有人知道霍霆云其實(shí)是這間公司的重要投資人之一,畢竟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漫畫家而已——當(dāng)然,因?yàn)槊麣夂艽螅砸菜悴簧掀胀ā2贿^,公司的高層肯定是知道的。 雖然這間公司發(fā)展得很好,在同行中體量最大,但歸根結(jié)底和霍家相比,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公司而已,甚至可以說沒有霍家的支持他們就不會有如今的地位。 霍霆云和霍霆軍都有商業(yè)上的天賦,因?yàn)榛赧姼鼊僖换I,霍霆云又對這種東西沒興趣,而且霍霆軍還是長子,所以在這方面的分配上,兩個人幾乎沒什么矛盾——他們這一家雖然算是豪門,但關(guān)系和諧得不可思議?;赧撇恢苯庸芾砘艏业漠a(chǎn)業(yè),只是在霍霆軍忙不過來的時候會幫忙管一下,等霍霆軍忙完就撒手還給霍霆軍,因此實(shí)際上霍霆云也是有一定權(quán)力的。 對于這種小公司來說,霍霆云當(dāng)然是尊大佛。 “霍先生請說?!?/br> “我要看白樓羽的辭呈?!?/br> “白先生啊……”對面的語氣變得有些微妙,“難道他給您帶來了什么麻煩?” “不是。辭呈。” “那件事……” “不尋常?” 那吞吞吐吐的語氣讓霍霆云直接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 “……是的,霍先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霍霆云還以為是白樓羽自己去辭職的——畢竟他家門口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就寫著兩行字:分手吧。還有,我辭職了。 一想到這里,霍霆云覺得心情更差了。 “……您知道孫少嗎?” “和他有關(guān)?” “孫少和白先生……有過節(jié)。” 過節(jié)? 霍霆云想起了慶祝動畫化那天包間里看到的那個手腳不干凈的男人,他的手微微收緊,聲音也不自覺地低了下去。 “性sao擾?” “……” 對面沒有回答,畢竟性sao擾本來就不光彩,而且被性sao擾的對象還是男性,但這也算是給了霍霆云一個回答,霍霆云也知道答案了,干脆地掛了電話。 霍霆云問遍所有了自己覺得有可能和白樓羽的行蹤有關(guān)的人,但沒有任何結(jié)果。不過霍霆云也不意外,因?yàn)槟切┤撕桶讟怯鸬年P(guān)系并不算親密,而且白樓羽似乎沒有什么非常親密的朋友,或者說,至少在霍霆云能夠接觸到的圈子里,霍霆云沒辦法找到那樣一個人。 霍霆云還嘗試聯(lián)系白樓羽,不過自然也沒有聯(lián)系上。 ……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了。 霍霆云打電話給自己的母親蕭靈,開門見山:“媽,我有事,幫個忙?!?/br> “霆云?怎么啦,真難得啊……看來惹你的人有點(diǎn)來頭?要mama幫什么忙?” “我的交往對象被孫家的少爺性sao擾了,和我一個公司的那個,我自己處理不方便用力過猛?!?/br> “……!好啊,孫家的少爺……”一向極其護(hù)短的蕭靈頓時怒不可遏,“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家兒媳婦上?!” “不是兒媳婦。”霍霆云淡淡地補(bǔ)充,“他是男的?!?/br> “男的?哦,所以之前才說自己可能是雙性戀?” “嗯?!?/br> 對白樓羽擺出那種輕浮樣子的厭惡,并不是厭惡白樓羽本身,而是厭惡輕浮,尤其是出現(xiàn)在白樓羽身上的輕浮——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是針對白樓羽沒有錯,如果換一個人表現(xiàn)地那么輕浮,霍霆云不會有這么強(qiáng)烈的厭惡。白樓羽糟蹋自己,這是霍霆云對他產(chǎn)生憤怒的根源之一,或許也是一種恨鐵不成鋼吧。 白樓羽看出了霍霆云的憐憫,卻沒有看透。 白樓羽偶爾會有種奇怪的氛圍,現(xiàn)在霍霆云終于明白了,那是悲傷的寂寞的氛圍,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他就像是白樓羽說的那樣在憐憫無意中表現(xiàn)出自己的脆弱的白樓羽,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用斬釘截鐵的話語驅(qū)趕他,沒有說出最狠的話,是他對著白樓羽說不出口,而不僅僅只是因?yàn)榘讟怯饹]有采取實(shí)際行動,或者理會白樓羽白樓羽會更起勁。 其實(shí)我在縱容白樓羽的接近,霍霆云這么想。 不過,霍霆云可以百分百肯定白樓羽口中所說的憐憫和他自己的憐憫是不一樣的,他總覺得憐憫這個詞不太恰當(dāng),盡管暫時沒有找到更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什么時候帶回家看看?” “現(xiàn)在關(guān)系不穩(wěn)定?!?/br> “吵架了?難道又是因?yàn)槟莻€?他覺得你不喜歡他?” “算是吵架,但原因不是那個?!?/br> “那是怎么了?” “雖然在交往,但是我對他、他對我的態(tài)度,都只能說是曖昧而已?!?/br> “你對他的態(tài)度是曖昧的?” “……是的?!?/br> “還真少見……是他提出的交往?” “不,是我?!以谇榫w驅(qū)使下沒有經(jīng)過仔細(xì)思考提出交往,然后他也答應(yīng)了。實(shí)際上我并不確定自己對他的在意算不算得上喜歡?!?/br> “在意,但不知道是不是喜歡……怎么說?” 霍霆云談過兩次戀愛。 第一次談了一年半,那位女性說雖然霍霆云很好,但是自己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愛,所以主動提出要分手,還說霍霆云值得更好的人,自己也想要找到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而霍霆云也覺得那位女性說的沒有錯,自己大概對她更多是欣賞,因?yàn)榉质至俗约阂膊挥X得遺憾,甚至還有些如釋重負(fù),覺得多了不少時間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也不再需要多考慮一個人,更加自由了。 第二次霍霆云比較謹(jǐn)慎地區(qū)區(qū)分欣賞和戀愛的區(qū)別,所以遲遲沒有對象,最后是母親催婚,他去相親,本來沒抱什么希望,但居然剛好相了個感覺比較合適的女人。和那女人相處感覺很輕松很舒服,兩個人關(guān)系循序漸進(jìn),霍霆云看著覺得差不多該開始考慮結(jié)婚的問題,但那女人背地里一腳踏兩船,霍霆云察覺到不對勁,追尋蛛絲馬跡,最后捉j(luò)ian在床,兩個人分手,在那之后,霍霆云徹底失去談戀愛的興趣。 倒不是因?yàn)榍閭?,也不是因?yàn)榱粝玛幱?,只是霍霆云對自身反思的結(jié)果而已。 在那個女人背叛了自己后,霍霆云再次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shí)是不喜歡她的,因?yàn)橄氲侥莻€女人背叛自己時又憤怒和恥辱,但沒有一點(diǎn)悲傷和不甘。回想起來,和那個女人相處的時候覺得很輕松很舒服,實(shí)際上就是因?yàn)閮蓚€人互相都不在意,不會產(chǎn)生摩擦而已。 兩次下來,霍霆云對自己所謂的喜歡不由得產(chǎn)生了一點(diǎn)懷疑,但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古今中外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徹底說清楚。 而白樓羽和那兩個人相比可以說是捉摸不透,霍霆云更加無法確認(rèn)自己的想法。但只有在意這一點(diǎn)是絕對不會錯的,而且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在意了。 “我以前就在意他,但在分開以后我并沒有想要去找他的沖動,只是記得有這么一個人而已。雖然我對他產(chǎn)生了性欲,但那也是最近的事情,以前并沒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所以我知道我在意他,但我不一定喜歡他?!?/br>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不要調(diào)查他?!?/br> “放心吧,我只是想要知道他的名字而已。你還不知道你mama我嗎?” “知道,我只是在提醒。”蕭靈笑了起來。 “孫家少爺?shù)氖虑椋M量快?!?/br> “好。” “……還有,他搬家了,我找不到人?!被赧频穆曇舻土艘恍?,“定位就夠了,盡量少查。” “知道了?!?/br> 掛了電話以后,霍霆云呼出一口氣。 “白樓羽……” 白樓羽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以后一走了之,明明那些話和白樓羽之前的形象有沖突,可霍霆云卻沒有感到一絲違和感,甚至覺得這樣才是自然的?;蛟S他現(xiàn)在正在更多地了解真正的白樓羽——他無意之中感覺到的那個白樓羽。 處理孫家少爺要一點(diǎn)時間,不過查位置很快就搞定了?;赧聘鶕?jù)位置到了一片老城區(qū),他皺著眉頭打量這里的基礎(chǔ)設(shè)施,還有那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不太穩(wěn)固的墻體、狹窄的樓梯和堆在門前的垃圾。 霍霆云并不嫌棄老房子,他以前也不是沒應(yīng)邀去過同學(xué)鄉(xiāng)下的老家,可是這里不衛(wèi)生,還不安全。安全因?yàn)槔戏孔哟蟾乓矝]辦法苛求,可是衛(wèi)生明明是可以保持的。而且霍霆云還看到了亂七八糟的人,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魚龍混雜。 白樓羽本來就危險,還住這種地方…… 霍霆頭眉毛都快皺到一起了,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去找白樓羽,他走到一家門前,按了按門鈴。聽到白樓羽的聲音傳出來的時候,霍霆云的心才總算是放了下去——的確是白樓羽沒有錯,他找到人了。 但心是下來了,其他情緒卻上來了。 白樓羽就留了那么一張紙條,沒有和自己說一句話突然間消失。人海茫茫,世界又這么大,當(dāng)初就算在同一個學(xué)校里兩個人也沒有遇到過很多次,而現(xiàn)在在這種沒有有效聯(lián)系方式的情況下,要不是他有點(diǎn)門道,說不定真的好幾年甚至好幾十年都見不不到人了。還有被性sao擾的事情,就算他們這個伴侶關(guān)系有些奇怪,但好歹也是伴侶,白樓羽居然什么都不說。 光是想到這點(diǎn),霍霆云就覺得心里有些暴躁。 或許是因?yàn)榘讟怯鸬纳矸葑兞耍F(xiàn)在白樓羽是他的交往對象,所以到底是不一樣的。所謂的性sao擾,sao擾一次也是性sao擾,sao擾一百次是性sao擾,碰一下屁股也是性sao擾,已經(jīng)脫了衣服差點(diǎn)要強(qiáng)上了還是性sao擾。 不管哪種,霍霆云都覺得自己完全不能接受。 白樓羽看見他以后話戛然而止,霍霆云趁白樓羽還在發(fā)愣時掰開門強(qiáng)闖了進(jìn)去。 “出去……”白樓羽如夢初醒,“出去!不要進(jìn)這里……!” 霍霆云關(guān)上門,從口袋里掏出那支筆。 “為什么你會有我用過的筆?” “……你在說什么?那只是一支普通的筆而已?!?/br> 霍霆云打開筆蓋,筆蓋里放著的圓形軟膠點(diǎn)上了一片金色,只有中間因?yàn)楸还P芯戳著是黑色的。 “這是我做的記號?!?/br> 霍霆云自己所有的耐用品都會用金銀的金屬色工藝筆做上不影響外觀的小記號,筆也不例外。他倒出那顆軟膠,背面的正中央也有金色,軟膠下面遮住的筆蓋本身的部分則是點(diǎn)了銀色。 “這就是我的筆。為什么會在你那里?” “……” “還有分手,你認(rèn)為那一句話算是解釋?” 白樓羽沒說什么,轉(zhuǎn)過身去,走到桌面上,打開了一個鎖起來的盒子,而后他突然將盒子傾倒,盒子里面的東西嘩啦啦全部落了一地,亂七八糟到處都是。 這動作堪稱粗暴,霍霆云愣住了,不知道白樓羽為什么突然發(fā)作。掉到地上的東西都是些雜物,比如紙張,比如文具,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小東西,不會摔壞。但就算是這樣,也沒有必要像是發(fā)泄一樣全部倒出來吧? 白樓羽打開背包,從里面拿來一個東西,直接啪一聲扔到霍霆云的腳下。 霍霆云低頭一看,是一個錢包。 “……打開。”白樓羽的氣息不太平穩(wěn),甚至有些顫抖,“不是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霍霆云撿起來,打開錢包。 一打開,一張照片就跳到了眼里。 在黑色的錢包里,色調(diào)淺且暖的照片看起來格外明顯,霍霆云的眼皮也跟著跳了跳。 那是一個人的照片。 那是年輕霍霆云的照片。 這張照片里的霍霆云是正側(cè)臉,坐得很直,微微低著頭在專心致志地看書?;赧拼┬7幌蚍浅R?guī)矩,因?yàn)樵谒劾镄7愕蒙鲜菍W(xué)校里的制服,和西裝在工作場所里的意義是類似的,而且校服也穿不出什么特別的花樣來。拜此所賜,這張照片里的霍霆云衣著整齊不暴露,并沒有刻意突出男性的性魅力,荷爾蒙都收到衣服里了,更不用說這張照片里霍霆云只露出了上半身的上半身,剩下的都是桌子。 霍霆云的背后是窗戶,窗戶外是一片明凈的藍(lán)天。陽光傾落,畫面定格在這樣一個分外寧靜的一秒鐘里。 除了他,照片里再沒有別人。 “你……” 你這是什么意思? 錢包里放照片,一般情況下意味著照片里的人對錢包主人來說很重要,例如可愛的女兒和多年未見的兄弟,或者……喜歡的人。 這張照片明顯是偷拍的,而且是好多年前偷拍的,可白樓羽卻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還放在了錢包里一個這么明顯的地方。 而且,白樓羽還是一個男同性戀。 這實(shí)在是讓人很難不想到那兩個字:暗戀。 心臟縮起來微微拉扯著胸口的肌rou,跳動因此慢了一拍?;赧朴挚聪虻孛娴臇|西,才發(fā)現(xiàn)那些紙是試卷,寫的名字是自己的名字,字跡也是自己的字跡。 其他的東西也非常眼熟,這大概都是他的東西,而且全部都使用過。 “……就是這么一回事?!卑讟怯鸬脑捳Z末尾在顫抖,甚至連嘴唇都在發(fā)抖,但還是繼續(xù)說了下去,“都是你的東西……很惡心,對吧。” 霍霆云想說是的,雖然都是些扔掉不要的東西,但畢竟也是他使用過的東西,上面有他留下的有形無形痕跡,一旦想到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了,還不知道會被拿去做什么,還有可能被當(dāng)作意yin的輔助材料,他就覺得異常不舒服,渾身不對勁。 可不對,他沒辦法騙自己。 因?yàn)樽约盒睦飬s完全不是這么想的。 他不覺得惡心,他只覺得不舒服。 全身發(fā)燙,就好像血液在沸騰一樣,咕嚕咕嚕地在跳,在起泡,在破裂。 不可言說的沖動幾乎是瘋了一樣沖上來,卻因找不到出口而無從宣泄,全部堆積在身體里。 白樓羽把他使用過的東西偷偷收集起來了。 白樓羽有可能對他的東西做過什么…… 身體靜不下來,好像能聽到背脊發(fā)出咔咔的響聲。 想……好想…… 想干什么? 不知道,但就是想做些什么。 不做什么的話,感覺腦子快要爆炸了。 “……那為什么分手?” 霍霆云合上錢包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避開地上的東西,一步步接近白樓羽。 “你喜歡我不是嗎?” “那算是交往?”白樓羽笑了,“你明明后悔了吧?所謂的約會,最后也只是吵架而已……這不是正好順了你的意思嗎,霍先生?!?/br> “不要那樣笑,白樓羽?!?/br> “很難看?不喜歡?那就對了啊,你不喜歡的話,根本沒有繼續(xù)考察下去的必要——” “不是?!被赧拼驍嗔税讟怯鸬脑?,“我是說不要‘那樣’笑?!?/br> “那樣是哪樣啊?” “就是這樣。”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不舒服應(yīng)該也不是因?yàn)橛憛挵讟怯鸹蛘哂憛挵讟怯鸬男?,而是因?yàn)橛憛挵讟怯疬@樣笑。 “明明不想笑卻笑起來的笑……”霍霆云伸手撫上白樓羽的臉,“虛假的笑?!?/br> ……好舒服。 白樓羽的臉觸感非常好,柔軟,溫暖,滑嫩,簡直不像男人。其實(shí)也沒有誰規(guī)定男人的皮膚不能好,只是霍霆云摸上去以后腦袋有些空,只剩下“這感覺比女人的皮膚還要好”這樣的想法。 手掌心那一片的血管繃緊了,涼意觸電一樣從掌根呲喇喇往上躥。 控制不住地,霍霆云的手動了起來,指腹摩擦過微涼的肌膚,那種難以言說的煩躁,就像夏天喝下一口冰檸檬水,被絲絲消解去了幾分。 可和那種讓人狂暴的煩躁相比,完全是杯水車薪。 我…… 我想碰白樓羽。 霍霆云終于明白了那個感覺是什么。 那種感覺雖然不舒服到難以忍受,可并不是厭惡。 是興奮。 是性沖動。 這才是想要觸碰一個人的感覺。 這就是想要一個人的感覺。 被白樓羽觸碰很不舒服,是因?yàn)樗挥|碰了以后產(chǎn)生了性沖動。但他沒有意識到,以為那種感覺是厭惡,所以用了治標(biāo)不治本的解決方式:避開白樓羽。 這樣自然是沒辦法解決問題的。煩躁一直堆積下去,一直得不到紓解。 最后,終于反映在夢境里。 啊……是嗎,是這樣啊。 霍霆云有種釋然的放松感。 “我的確后悔了,因?yàn)闆]有經(jīng)過仔細(xì)的思考,太輕率。但是事后冷靜下來以后,我依舊認(rèn)為這的確符合我的意愿?!被赧瓶粗讟怯?,“你可能沒有聽進(jìn)去,我再說一次,我在意——” 白樓羽突然伸手捂住了霍霆云的嘴。 霍霆云感覺到自己的嘴唇碰到白樓羽的掌心,身體一僵,話也自然而然地斷了。 在霍霆云還在想為什么白樓羽這么做的時候,白樓羽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霍霆云瞬間明白了白樓羽的意思。 ……當(dāng)我在開玩笑? 開什么玩笑! 霍霆云一把抓住白樓羽的手腕,但一抓上去霍霆云就發(fā)現(xiàn)白樓羽的手不僅涼得嚇人,而且好像在抖,順著往上一模全都是冷汗?;赧频膽嵟贿@樣的白樓羽澆滅,他仔細(xì)打量白樓羽的臉色,跟墻灰似的。 “白樓羽?” “你不舒服?!卑讟怯鹱灶欁缘叵陆Y(jié)論。 “我很清醒。”霍霆云皺眉,“需要我再重復(fù)一次嗎?白樓羽,我——” “別說這個!別這么說……!” 是驚惶。 白樓羽不僅驚悚,而且惶恐。 “你是正常的,所以別說那種東西……” “正常?” “難道不是嗎?男人想要上男人,這正常嗎?” “你不是也是也可以嗎?” “但你本來是不能的?!?/br> “……你知道自己能把男性當(dāng)對象考慮以后沒有繼續(xù)去了解嗎?同性戀和雙性戀都是一種性取向,對于性取向的認(rèn)知有些人——” “但在現(xiàn)在這里這是錯的!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的條件那么好玩,為什么還說這種話?” “我當(dāng)然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 卑讟怯鹜蝗槐┢?,甩開霍霆云的手,“你根本不知道你說了些什么!你想讓自己和一家人都被戳脊梁骨嗎?你想和家人斷絕關(guān)系嗎?你想丟掉工作嗎?” 這話越聽味道越不對。 怎么聽都覺得……像是白樓羽自己經(jīng)歷過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會被叫成什么?知不知道別人會怎么說你?他們會說你有艾滋不能碰!是有特殊癖好的心理變態(tài)!掛了jiba的太監(jiān)!拉出的屎都泡了yin水!” ……等等,什么東西? 掛了什么?拉什么?泡什么? 沒聽錯? 這是人話? 這也……太刻毒了。 我上的中學(xué)和大學(xué)真的是名校而不是哪個鄉(xiāng)鎮(zhèn)的學(xué)校嗎?那種話都說的出口?這侮辱實(shí)在是…… 霍霆云一向很受歡迎,因?yàn)樗L得帥,人品不差,成績好,有錢,還有人脈,雖然不是沒有面對過惡意,但也不會是這種類型的惡意。 太直白,太粗俗,太下賤。 這方面的侮辱詞匯,霍霆云聽過最難聽的也就是“賤貨” “婊子”之類的。 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地方,明明地理上這么接近,可是……白樓羽那邊的世界,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 霍霆云實(shí)在是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你知道課本多難買嗎?你知道筆記補(bǔ)起來多麻煩畫花多簡單嗎?你知道頭被按到馬桶里沖水是什么感覺嗎?你知道滿身泔水多惡心嗎?你知道——” 霍霆云忍不住開口:“白樓羽——” “你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要說那種話?你明明是正常的!”白樓羽的神色忽地凄苦了起來,“對,你是正常的……是我……是我……果然不該接近……就算那樣偽裝也不該……我不該放任自己的……現(xiàn)在……現(xiàn)在居然害得你……哈,早知道這個屁眼這么厲害我就應(yīng)該相信它,離你遠(yuǎn)點(diǎn)……” “……你在說什么?” “難道不是嗎?在遇到我之前,你從來沒有對男人產(chǎn)生過欲望吧?甚至可能……你看過一點(diǎn)視頻?是不是也沒有什么感覺?” “是。但是那和你——” “你不是同性戀!霍霆云,你不是……你只是搞錯了,你只是被我勾引了!因?yàn)槲业纳眢wyin——唔唔!” “白樓羽!” 霍霆云也學(xué)白樓羽捂住對方的嘴。 “……唔……” 看到白樓羽因?yàn)榍榫w激動呼吸急促而劇烈起伏的胸口,霍霆云嘆了口氣。 “你怎么……這么說自己?!?/br> “……” 霍霆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shí):自己和白樓羽對同性戀的看法完全不一樣。 白樓羽……并沒有接受自己的性取向。 或者說,白樓羽并沒有接受自己。 那些辱罵白樓羽記得一清二楚,甚至能脫口而出。 白樓羽的若即若離,就是因?yàn)檫@個嗎? 因?yàn)榘讟怯鹩X得……他是不正常的。 因?yàn)榘讟怯鸩幌矚g自己。 所以,白樓羽希望霍霆云討厭他。 但是白樓羽又是喜歡他的,所以最后兩相拉扯,妥協(xié)之下的結(jié)果,就是那樣怪異的接近。 霍霆云把白樓羽抱到懷中,放輕了聲音說:“白樓羽,我想和你交往?!?/br> “……你沒聽到我說什么嗎?” “我只想要你的回答,愿不愿意?” 霍霆云覺得自己還真是出乎意料地狡猾,明明知道白樓羽喜歡自己,明明知道自己不一定喜歡白樓羽。 “我想和你交往,白樓羽。” 可他還是想要白樓羽。 “是我自己想這么做?!?/br> 想要到愿意打破原則,先交往再培養(yǎng)感情。 “可以嗎?” 抱在懷里的人因?yàn)閴阂侄澏吨?,霍霆云一只手放到白樓羽的頭上,一只手放到他的背后,以固定的頻率輕輕地拍?;赧茝膩頉]有安慰過人,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只是把自己認(rèn)知中一般情況下安慰人的辦法用在白樓羽的身上。 懷中人的身體僵硬了起來,霍霆云停了動作,一只手手不確定地停在半空中。不管用? 白樓羽往他懷里靠了靠。 非常細(xì)微的動作。 不過,意味很明顯。 白樓羽依舊站著,兩個人之間隔了非常細(xì)小但的確存在的距離。 霍霆云一瞬間回想起過去,白樓羽一次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地主動觸碰自己,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肢體接觸要不是基于外力作用就是他主動抓住白樓羽。無論是大學(xué)時體育課那一次,還是幫忙趕走前女友那一次,白樓羽都在還差最后幾厘米的時候停了下來,唯一一次真正的主動,是在醉了意識不清醒的時候。 即使是在那個時候,白樓羽的觸碰依舊非常克制。 白樓羽僅僅只是抱著他的胳膊而已,當(dāng)他表現(xiàn)出想要離開的意愿時,白樓羽雖然沒有主動松手,可是也不再用力,一抽就抽出來了。 ——因?yàn)槟阋吡恕?/br> 就像是白樓羽的哭泣一樣,那是一種不露人前的極端壓抑和克制。但掩蓋并不簡單,只有語言是最好偽裝的,表情和動作很多時候不完全受到人的控制。 所以,白樓羽看過來的眼神泄露了自己的想法。 充滿了渴望的,同時又隱秘地攜帶了哀求的眼神,是它表面背叛實(shí)則遵從了主人的意愿,對霍霆云說話。 它在說,求你對我溫柔。 白樓羽流露出來的潛意識,被霍霆云同樣潛意識地接受了。在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他們的潛意識不約而同地比本人更加往前邁了一步,超越了現(xiàn)實(shí)。 并且,達(dá)成了一致。 而現(xiàn)在霍霆云察覺到了。 心里柔軟的一塊被狠狠地戳了一下,疼得發(fā)酸?;赧聘呐臑閾崦?,動作越發(fā)輕柔,白樓羽的身體也逐漸放松下來,就像是終于沒有力氣倒下去一般靠了上去,卸下了自己的重量,然后轉(zhuǎn)交給霍霆云。 雖然他們之間距離實(shí)際上也就只有那么一點(diǎn)而已。 白樓羽沒有依賴于他人的經(jīng)驗(yàn),他只知道靠上去,跟靠墻沒什么區(qū)別??砂讟怯鹂康漠吘共皇菈Γ且粋€活生生的有溫度的有意識的人。霍霆云伸手?jǐn)堊×税讟怯鸬难?,讓白樓羽的身體貼合自己的身體,然后抓住了白樓羽下垂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在這樣的默許和鼓勵下,白樓羽終于抱緊了霍霆云,更深地埋進(jìn)霍霆云的胸膛。 新鮮的,充滿了生命力的,人的溫度。 沒有聲音,白樓羽無聲地打濕了霍霆云的一片胸口。 而霍霆云,也同樣無聲地接下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