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鼻涕紙

    三天后，他被莫閑帶到院長辦公室問話。

    還沒說幾句，陶世賢手機響起。要是以往，陶世賢會讓莫閑把人帶走，然后獨自接聽，但今天莫閑把人帶到后就離開了，他不得不把人鎖在辦公室，自己到外面去接電話。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林玉舟欣喜若狂，悄悄打開檔案柜，唐小紜的檔案就在最上面。小心打開袋子，里面果然有個小薄本，他把東西塞在后褲腰里，用衣服遮好，然后繼續(xù)翻找。

    他沒有找到兔先生的檔案，也可能收在別處了。門外傳來刷磁卡的聲音，他趕緊關(guān)上抽屜，老實地站在寫字臺前，像個規(guī)矩的學(xué)生。

    陶世賢又繼續(xù)問了些有關(guān)身體健康方面的問題，諸如以前有沒有受傷過，有沒有其他病史。他一一回答，陶世賢默默點頭，招來一人把他帶回去。

    今天的戶外活動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只能等第二天再見唐小紜，而再次見他之前，他決定先好好研究一下筆記本里的內(nèi)容。

    他來到盥洗池邊上，背對監(jiān)控，權(quán)當(dāng)遮擋。上一次翻看時他只是匆匆瀏覽，但這一回他一頁頁翻，里面依舊是他看不懂的字句，偶爾出現(xiàn)的段落也都是毫無邏輯可言，很像是青春疼痛文學(xué)中摘出來的無病呻吟，很有些哥特風(fēng)格。

    他終于意識到，無論心里有多不愿承認，唐小紜的病正如陶世賢所說，一直都很嚴重。

    在其中一頁上，他在凌亂的涂寫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筆跡，只有幾個詞。

    老金1.5，武菁菁　2，張老師　1.3，小櫻　1.9，阿雨　1.4……

    這是什么意思，他大概能猜到這些是人名，但分不清是病人的還是醫(yī)生護工的。數(shù)字代表什么，他也琢磨不出，但基本能確定，這就是夕如夢提到的兔先生告訴他的東西，很可能就是兔先生本人寫的。

    往后翻，再沒出現(xiàn)過類似的詞句，倒是有幅畫，畫的是個人臉，但模樣極丑，五官完全失了比例，兩顆黃牙齜出，好像……阿辛。

    他覺得惡心，匆匆翻頁，但后面就沒什么了，最后幾頁還被扯掉，他想起來應(yīng)該是被唐小紜做了星星。

    他撕下一頁紙，用從陶世賢辦公室偷來的小鉛筆，把可疑的幾個名字和數(shù)字抄寫下來，再把本子藏在馬桶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里。

    第二日，他和唐小紜坐在長椅上，悄悄拿出紙展開。

    唐小紜仔細看了看，說：“他們都是病人，后面是他們在療養(yǎng)院待的時間。1代表一年，小數(shù)點后面的是月，1.5就代表一年五個月?！?/br>
    “你確定？”

    唐小紜點頭：“兔先生告訴夕如夢的，但我也知道。”說完突然深吸口氣，媚眼如絲，“小紜知道的少，還是我來說吧。”

    “你們意識互通，你知道的不會比他更多?！?/br>
    “你只說對一半，我們信息共享但并不等于所有的信息都共享?！毕θ鐗艚又?，“你還挺有本事的，居然這么快就搞到了。不像小紜，連個鑰匙扣都留不住?！?/br>
    “兔先生寫這些干嘛？”

    “他那陣子曾跟我說陶世賢在試驗新藥，那些被選中的人很快就能恢復(fù)健康出院，這個名單就是他所知道的服用新藥治愈出院的人?！?/br>
    林玉舟搖頭：“他一定搞錯了，既然這是座監(jiān)獄，就不會輕易放走，最多只是轉(zhuǎn)移。”

    “確實，所以兔先生覺得另有隱情，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告訴我就出院了?！?/br>
    “小紜說他走的很突然?！?/br>
    “沒錯?！?/br>
    “為什么是這些人用藥？”

    “我怎么知道?！毕θ鐗袈柤鐢偸郑懊總€人都想服用新藥，但陶世賢似乎有他的考慮，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幸運兒，只有少數(shù)聽話的才會用。像我，就從來沒用過?！?/br>
    “本子里還畫著阿辛的模樣，你有印象嗎？”

    “沒親眼見過他，這種丑八怪怎么能入我的眼?！?/br>
    林玉舟無奈：“你還想起什么？”

    “想你。”

    “你能正經(jīng)討論些東西嗎，別開玩笑?！?/br>
    “我沒開玩笑，真的想你。”夕如夢摟住他的脖子，直接一吻。

    “你……”他努力掙脫。

    “別說話！”夕如夢緊緊箍住他，“陶世賢在樓上看咱們倆呢?！?/br>
    他感覺怪怪的，甚至不知該如何描述，熟悉的身體陌生的靈魂，他擁抱的人到底是誰，小紜還是夕如夢？

    許久之后，夕如夢偷偷往樓上瞥，窗邊已空無一人，他一把推開林玉舟：“別誤會，我不喜歡你，我們都不喜歡。”

    “我得罪你們了？”

    “你奪走了我們的小紜?！?/br>
    林玉舟笑了：“你吃醋了?！彼鋈挥X得這樣的夕如夢其實也挺可愛。

    夕如夢一瞪眼，剛要反駁卻見王羽扉走過來，忙道：“快收起來?！?/br>
    可是來不及了，王羽扉站在他們面前伸出手：“東西拿出來?！?/br>
    林玉舟眨眼睛：“什么？”

    “別裝蒜，把紙拿出來，我看見了。”

    夕如夢在一旁蠢蠢欲動，王羽扉斜眼道：“你老實些，我可不是不堪一擊的莫閑?！?/br>
    林玉舟一只手搭在夕如夢腿上安撫，另一只手伸進衣兜。

    王羽扉又道：“另一個口袋，別想誆我，我看見你把它收到另一邊了。”

    林玉舟表情為難地從另一邊掏出一張疊整齊的餐巾紙，放到王羽扉手中。

    “這是……什么？”王羽扉打開，里面是一團黏稠的透明的東西。

    “我……有點感冒，流鼻涕……”

    王羽扉意識到那是什么，氣得扔到地上，親自上前去掏另一個口袋，里面只有些干凈的紙巾。

    夕如夢大笑：“哈哈哈哈哈……原來你喜歡收集別人用過的擤鼻涕紙，這是什么癖好……哈哈哈哈哈……”

    王羽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氣得牙直癢，看看時間，恨恨說：“還有十分鐘，你們抓緊時間享受二人世界吧?！闭f完，甩手進樓。

    夕如夢問：“你早就準備好了？”

    “當(dāng)然，早上吃飯時拿的，不過我是真的想給他干凈紙，是他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br>
    “不得不說，有時候你是挺聰明的?！毕θ鐗粜α?，但隨即面露慍色，“這么說你真感冒了，可我剛才還……”

    “放心吧，你身體好，不會被傳染?！绷钟裰畚锉亲诱f，心情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