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照掛了幾瓶水，睡到下午才醒過來。

    小隔間里沒人，辛照盯著點滴管，腦袋放空，一點點回憶昨晚。

    沒回憶完，門被輕輕推開，原丞走進(jìn)來，見到他張著眼睛，繃著的臉終于露出一點笑意。

    他走到床邊，握住辛照放在外面掛水的手，用自己的溫度去熔化涼意：

    “要不要喝點水？”

    辛照點頭，聞到他身上的煙味，下意識張口問：

    “你偷偷抽煙啦？”

    原丞起身的動作頓了下，然后說：“沒辦法，煙癮大?！?/br>
    從辛照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下巴，那里冒著點點青色的胡茬。他忽然覺得異樣：原丞怎么在這里？又想起來是自己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吵著要原丞來。

    原丞去校醫(yī)那要了杯熱水，吹溫了，把辛照抱坐起來，喂他喝水。

    湊近了，原丞身上煙味更大，是屬于夜的疲乏感。

    辛照問：“你一直在這兒嗎？”

    原丞說：“沒辦法，誰讓是我的錯?！?/br>
    辛照氣哼哼地說：“那當(dāng)然是你的問題啦，都說了不要了不要了?！?/br>
    原丞失笑：“抱歉……下次不會在那種地方了。”

    他還是個病人呢，原丞又說起了有顏色的話。

    辛照想罵他，但看著原丞那張熬夜的俊臉，還是沒舍得下心，就換了個話題，說：“我餓了?！?/br>
    原丞摸摸他的臉，說：“我去給你買吃的，要吃什么？”

    辛照正準(zhǔn)備說，又進(jìn)來了人，是姜時，手里還拎著打包盒。

    姜時一進(jìn)門就看到辛照窩在原丞懷里，小小的薄紅的一張臉，眼睛眨巴著看他，露出驚詫。

    姜時揚起溫和的笑容：“辛照，還好嗎？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辛照應(yīng)道：“嗯……你怎么來啦?！?/br>
    姜時說：“怕你餓了，給你帶點吃的?！?/br>
    不必要的貼心增加了，原丞的臉色不易察覺地壞了一點。

    辛照愣愣地說：“啊、??？謝謝你……？”他下意識抬眼去看原丞，毛茸茸的頭發(fā)在頸項間掃動，原丞察覺到他的動作，也低下頭來，與他對視。

    辛照那種像在征求他意見的表情，成功讓原丞的心情緩和了些許。

    接著原丞就那么當(dāng)著姜時的面，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說：

    “那就麻煩你了，姜時。”

    原丞把靠枕扶起來，讓辛照靠著，然后站起來去接姜時手里的東西。姜時身子一扭，繞過原丞，邊說話邊走到床邊：

    “喝粥好像有點太清淡了，我給你買了泡飯?！?/br>
    辛照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好耶?！?/br>
    姜時笑吟吟給他打開，不經(jīng)意地問：“原丞還沒吃飯吧？”

    辛照看向原丞，擔(dān)憂地說：“你快點去吃飯，高中生才不能餓肚子，長不高了怎么辦？”

    他說完，自己笑起來。是因為忽然想起了現(xiàn)實中那一面的時候，原丞的身高，沒切實問過，但大概有一米九了？

    姜時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今天知道了他哪怕是病容，笑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扎眼，像個小太陽。

    原丞挑了挑眉，“長不高？”

    辛照：“嘿嘿。”

    面前兩個人之間的小秘密，又在姜時的面前露出一根線頭，這令他心中愈發(fā)浮現(xiàn)出怪異的感受。

    原丞盯著辛照片刻，又瞥了姜時一眼，沒多說什么，走了。

    辛照拆開食物的包裝，一邊隨口問：“昨天晚上是你送我來的？”

    姜時點頭，把昨天晚上的情況跟他說了，“被你嚇到了，自己發(fā)燒自己都不知道？”

    辛照說：“有點不舒服，不過沒想到那么嚴(yán)重?！?/br>
    “昨天怎么了？著涼？”姜時試探地問。

    辛照含著勺子含糊不清地說：“沒什么……洗澡洗太久了?！?/br>
    辛照坐在那吃飯，生病了也吃得又慢又精細(xì)，挑挑揀揀的。

    二人無話，姜時只注視著他的側(cè)臉，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心底里的疑問說了出來：

    “你跟……原丞很熟？”

    辛照的動作停住了——他差點忘了原丞是主角攻了。

    “還好吧?！毙琳战o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姜時啞然失笑：“你好像很依賴他的樣子?！?/br>
    “……只是比你多認(rèn)識他一會兒?！毙琳沾怪劬Τ燥?，姜時看著他像在撒謊，但其實在說真話。

    “在交往？”姜時語氣輕松地拋下了一個重磅發(fā)言。

    辛照筷子都差點掉了，“你怎么會有這種危險的想法？！”

    姜時看著他驚悚的表情，笑了：“不是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開玩笑的?！?/br>
    辛照擰著眉毛，也不知道為什么有點生氣：

    “關(guān)心這個做什么，你要是對……原丞有興趣，你自己找他嘛，不要跟我旁敲側(cè)擊的?！?/br>
    “我？”這回輪到姜時驚訝了，“你怎么會這么認(rèn)為……？我的心中只有學(xué)習(xí)?！?/br>
    “……”

    辛照無語啦。

    “好吧好吧，不想說這個了……總之！謝謝你送我來校醫(yī)室，我欠你一個……不對，加上這份飯是兩個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你盡管和我說。”

    “需要？”姜時笑著應(yīng)道，“行啊，有需要的時候我找你?！?/br>
    ……

    邊吃邊說話，辛照居然不知不覺和姜時相談甚歡起來，直到原丞回來。

    少年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刮了胡子，換了衣服，手里拎著個袋子，裝著的是辛照的衣服。

    水掛完了，燒也退了，休息也休息夠了，辛照該回寢室了。

    原丞默不作聲，跟個家長似的給辛照穿衣服，蹲下來穿襪子的時候，手捧著那雙瑩白的腳，一種近乎虔誠的認(rèn)真。

    而辛照也似乎習(xí)慣了的樣子，還把腳放在原丞的膝蓋上。

    姜時都看在眼里。

    校醫(yī)又給開了點藥，叮囑了幾句別的，他們就離開了校醫(yī)室。

    一起走在路上，辛照才覺得別扭。

    原丞和姜時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中間，原丞還要牽他的手，辛照右邊可還站著正主呢。

    他掙了掙，卻沒掙動，左手牢牢被原丞抓在手里，十指交扣。

    尷尬沒有維持太久，走到分岔路口，姜時去教室上自習(xí)，原丞和辛照回寢室。

    辛照慢慢邊走邊問原丞：

    “你們發(fā)展到什么地步啦？”

    “嗯？”

    “別裝傻……任務(wù)不做啦？”

    原丞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著他的手，視線沒有焦點地落在前方。

    “這是可以問的嗎？感覺你們還很陌生誒，”辛照有點糾結(jié)，心砰砰地跳，但問題卻忍不住從嘴巴里跑出來，“你們之后會做嗎？”

    “做什么？”

    “那種事情，”辛照說，“拜托，這里是海棠耶。”

    原丞扭頭來看他，“我們做過了嗎？”

    辛照苦著臉說：“這是自由時間……”

    “那你介意嗎？”原丞拋出一個問題，略帶試探般。

    辛照噎了下，一時間沒回復(fù)，又走了一段路，寢室樓下了，他才說：

    “有點吧，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br>
    畢竟，是工作呀。

    原丞說：“上個項目里，我和費冉?jīng)]做過?！?/br>
    “可他本來就不是NPC?！?/br>
    原丞似乎并不驚訝，他會知道費冉是海棠的人。

    原丞接道：“所以，這個項目也是一樣?！?/br>
    “我已經(jīng)有你了?！?/br>
    ……

    但辛照不想這樣。

    辛照回到寢室，躺在床上對自己的接線員說：

    【79，查看項目進(jìn)度?！?/br>
    【個人完成度20％，項目完成度13％，OOC程度15％，距離預(yù)定登出時間：78天。發(fā)生什么事情了，辛照？】

    【……】

    辛照沒說話。

    接線員79：【上次說過了，別對我撒謊，我會幫你?！?/br>
    辛照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他?！?/br>
    79沉默了。

    辛照問：【你不會舉報我吧……？79？】

    79：【不會。你喜歡他什么？】

    辛照猶疑了一下，【那是種感覺……喜歡的感覺?！?/br>
    【感覺？】79語出驚人，【你們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又做了？】

    【……】

    辛照沒說話，79了然：【那就是了?！?/br>
    辛照沮喪地說：【我是不是太那個了?！?/br>
    【還好?！?9嘴上這么說著，在心底暗暗罵了聲sao貨。

    【不過不完全是因為那個啦……原丞他對我很好啊，還很帥?！?/br>
    【我對你不好嗎？】

    辛照覺得他奇奇怪怪的：【那不一樣，我們是工作搭檔呀……再說了，我都沒見過你?！?/br>
    79沉默了一下。

    辛照不再跟他對他好不好這個問題，繼續(xù)說：【但我還想工作?！?/br>
    79：【工作比較重要。】

    辛照：【那怎么辦？】

    79：【優(yōu)先自己的完成度，不要OOC，還有，不要和原丞接觸?！?/br>
    辛照：【……我盡量？】

    那之后過了幾天，姜時約辛照去校外吃燒烤。

    “不是說還欠我人情嗎？一起去吧？”

    “吃個燒烤就當(dāng)還人情啦？”辛照看著他，一副看到傻子的樣子，“那你多虧，你知道欠我兩個人情是多大的好處嗎？”

    但還是被姜時拉著去了。

    其實學(xué)校是不允許平時晚上外出的，但學(xué)生們心思活絡(luò)，到了晚上都偷偷翻墻出去，門禁前回來就行。

    辛照踩著墻上的淺坑，雙手一扒就翻上了墻，他跨坐在墻上眺望了一下，不遠(yuǎn)處就是小夜市，他都聞到味兒了。

    另一邊的馬路比學(xué)校里稍高，不需要踩腳的地方，年輕男孩子一跳就能落在地上。

    辛照跳下去，然后扭頭看向剛翻到圍墻上的姜時：

    “快點兒下來呀?！?/br>
    姜時低頭用視線比了下高度，被辛照嘲笑：“你不會不敢跳吧？”

    小少爺仰著頭看他，夜色給他漂亮的小臉加了層模糊濾鏡，讓人更想抓住。

    姜時跳下來，單腳落的地，毫不客氣地攀住了小少爺?shù)募绨蚓彌_。

    辛照被他長臂一撈，壓得一個踉蹌，齜牙咧嘴要罵人。

    姜時反而湊近了用臉蹭了蹭他的，好像這個行為是賠禮道歉似的。

    “肩膀都斷啦！”

    “走走走，好不容易出來一趟?！?/br>
    姜時也不知是小心思還是沒注意到，也沒放手，就這么摟著他的肩膀往外走。

    “喂喂喂，別跟我哥倆好似的，”辛照去掰他的手臂，“重死了?！?/br>
    姜時笑著說：“那沒辦法，你又掰不動我?！?/br>
    他雖然跟腱受了傷，不能跑跳，但上肢的力量還是絕對在的。

    辛照被迫以這個姿勢跟著姜時走了幾百米，到了夜市的小燒烤攤兒，好不容易被放開了，辛照一溜煙兒跑去點串，氣哼哼地試圖以財力碾壓姜時。

    四周的吃燒烤的人，也大都是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吵吵嚷嚷熱火朝天的，初春的寒氣也蓋不過年輕氣盛的火熱。

    蘇歌頭一偏，就看到了坐在不遠(yuǎn)處的辛照。

    小少爺擼著袖子，露出兩條細(xì)白的小臂，撐在大腿上，捧著根串兒辣得嘶哈嘶哈，小嘴紅紅的微腫，讓他想起一些別的場景。

    情欲像根針一樣扎進(jìn)下體，泛起細(xì)細(xì)麻麻的微疼，腫脹發(fā)熱。

    蘇歌感到熟悉的欲望很快速地在身體里蘇醒，他眼睛紅了，輕輕對同伴說了句：

    “看到認(rèn)識的人了，我去打個招呼?！?/br>
    就拎著瓶啤酒站起來，搖搖晃晃朝辛照走過去。

    寬大的衣服擋住了下身，沒讓他暴露出丑態(tài)。

    辛照還在跟姜時吐槽：“你也太能吃辣了?！?/br>
    姜時看著他的窘態(tài)，一邊笑一邊給他遞水。

    辛照咕嘟咕嘟仰起頭喝水，旁邊就忽然拖過來一張塑料椅，有個人啪地一下坐到了他的旁邊。

    辛照扭頭一看，一張精致秀美的臉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美少年撐著臉，半長的頭發(fā)斜斜覆在側(cè)臉上，一雙微微下垂的眼睛噙著多情的笑意：

    “又見面了?！?/br>
    一股惡寒從背后泛起。

    辛照現(xiàn)在看到這個美少年，就能想到那天回去之后，因為他，自己被原丞cao得有多狠，還直接導(dǎo)致他發(fā)燒了，蔫了兩三天。

    于是辛照干脆地說：“我不認(rèn)識你?！?/br>
    美少年愣了愣，臉上浮現(xiàn)出哀怨之情。

    “我叫蘇歌，現(xiàn)在認(rèn)識了嗎？”

    辛照又喝了口水，含在嘴里平息著辣味，濕潤的眼睛里滿是抗拒的堅定。

    蘇歌長嘆了口氣，捧著臉盯著他，跟看負(fù)心漢似的。

    “你那天跑那么急，是去找誰嗎？你有男朋友了？”

    見他提到那天的事兒，辛照悚然間意識到姜時還在場，立刻說：

    “沒有，不要瞎說?！?/br>
    “那為什么不能跟我試試？”蘇歌幽怨地說，“那天之后我……”

    “啊啊啊啊你別說啦！”辛照猛地打斷他，著急忙慌地掏出手機(jī)，“加個微信以后再聊吧！今天我和我室友有重要的事要說！”

    “……哦？”

    蘇歌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姜時，迎來對方溫和的神情，肯定了辛照的話：

    “嗯，沒錯，事關(guān)寢室內(nèi)部和諧?！?/br>
    “……”蘇歌搖了搖頭，說，“那好吧?！比缓蠖⒅琳拯c了通過好友，才站起來。

    辛照以為他要走，沒成想蘇歌又俯下身，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了句話。

    姜時看到這位名叫蘇歌的美少年，用嘴唇在那耳廓薄薄的皮膚上吻了吻，繾綣之至。

    辛照捂住被他碰過的耳朵，臉色微紅，說了句“不要臉”。

    蘇歌仍然是那副憂郁而帶淺笑的樣子，摸了摸嘴唇，轉(zhuǎn)身走了。

    姜時問：“他跟你說了什么？”

    辛照嘟嘟囔囔地應(yīng)“沒什么”，緋紅的小臉卻出賣了他，不過他也不可能告訴姜時，蘇歌跟他說“看到你我就硬得流水”吧。

    姜時神情微黯，隨而很快隱去了，笑著給辛照倒?jié)M了杯啤酒：“喝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