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渣爹離開之后
話說回半年前,江重山帶兵出征,江魚首先松了口氣,那時他還沒想到后面的戰(zhàn)事會那么慘烈,只顧著暫時逃離江重山魔掌的興奮了。 沒有江重山的日子,連空氣都輕薄起來,王氏那里他沒掛名,不用去請安,每天上午去韓先生那里上文課,下午的武課因為江重山這個老師不在了,也暫時停擺,不過江魚知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便求江安為他再找一個師傅。 江安笑了,“何必別人,我來教你?!?/br> 這時候江魚才知道江安從前是江重山的親兵,是府里數一數二的高手,只是因為一次在戰(zhàn)場上傷了右手經脈才退下來當了管家,不過教一個江魚是綽綽有余的。 江安顯然比江重山更有耐心,在他的教導下,江魚對之前學過的招式更加融會貫通,江魚覺得現在他在江重山手下撐過二十招應該不成問題。 傍晚,江魚回到針線房和他娘一起用飯。這兩年日子安穩(wěn),他娘的臉色看著倒比從前好看了,江魚給她夾了一塊子菜,“mama,快吃?!?/br> 經過這幾年潛移默化,他娘在他面前總算不再講什么規(guī)矩了,甚至會主動給他添菜,溫柔道,“你也多吃,上學辛苦了。” 江魚朝她露出一個笑容,“嗯?!?/br> 其實下人的飯菜永遠只有那幾樣,大燴菜、糙米飯、黑饃,沒什么油水,還剌嗓子,不過母子倆一起吃便格外美味了。 江魚撿了白日里發(fā)生的一些事情和她說,有他上課時學到的有趣的小故事,也有這偌大侯府里發(fā)生的奇聞異事,女人總是十分認真地聽著,偶爾捂著嘴發(fā)出一聲驚嘆,看著他的目光永遠帶著一層融融的暖意。 江魚被這暖意熨貼著,哪怕七月流火,也暖似伏天。夜里躺在床上,取出被褥底下藏著的錢袋子,將今天的“收入”放進去。 今天是二少爺四歲的生辰,夫人大賞闔府,他也得了一百文,銅板納入錢袋,聽著清脆的撞擊聲,江魚彎起了唇角。 說起這錢來的來歷,侯府的小郎君七歲以下每月可以去賬房領十兩銀子,只是江魚不在族譜上,江重山也不認他,所以江魚領的是三等下人的月例,從今年年初開始領,每月二百文,再加上像今天這般府里有喜事主子們賞的,到現在總共攢下九百五十二個銅板,快一兩了。 侯府的奴才除了家生子是可以贖身的,差不多每人三十兩。江魚算過一筆賬,現在他五歲,再領兩年三等月例,到七歲的時候可以領二等份例,每月五百文,到十歲他就求江總管給他安排個侍衛(wèi)的活兒,領每月一兩的一等月例,這樣到他十六歲的時候他就能攢下差不多一百兩,刨去他和他娘贖身六十兩,還能剩下四十兩,到時候他們就去江南的小縣城里買一個小鋪子,前面開雜貨鋪,后面住人。 其實,江魚也想過去鄉(xiāng)下,鄉(xiāng)下花銷小,置辦兩畝地只要朝廷不作妖、不遇災年基本餓不死。但是古代農村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宗族觀念十分強盛。他們兩個外地人,又是孤兒寡母,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恐怕會受排擠,甚至被欺負,這樣一來還是縣城里好,人來人往,多兩個生人少兩個人幾乎沒人注意,到時候做點小生意也能糊口。 想到這兒江魚就不禁慶幸他穿越的這個時代,雖然封建落后,規(guī)矩繁瑣嚴苛,但好歹是一個大一統(tǒng)的王朝,且正處于平穩(wěn)期?;食醒氲膴Z嫡之爭雖然已經開始,但因為大部分皇子年幼,老皇帝大權在握,還沒有白熱化,地方雖然偶有天災人禍,但都小打小鬧,沒有釀成大的動亂。東南西北雖四方然都有強敵環(huán)飼,但與熙國相比,還略遜一籌。國家制度雖然嚴苛,但還在百姓忍受閾值的之內,官僚階層雖然開始腐化,但還沒有到腐敗的地步,總體來說是一個忍一忍能過得下去的時代。 大環(huán)境不算太差,他就有信心帶他娘在外面活下去,哪怕活得不如侯府安穩(wěn),但至少比這里舒坦,至少他們的脊梁是挺直的。但如果世道動蕩,他又何苦帶她出去受罪呢。說到底也是江魚此人現實,雖然現代許多人傳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但在他看來,如果連命都沒了,還要愛情和自由做什么,所以哪怕他對侯府的規(guī)矩深惡痛絕,也要忍到自己有能力生存的時候再逃離。 十六歲,是他給自己定的目標。 十六歲,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娶妻了,動作快的,連孩子都有了。 十六歲,在他那個時空,也基本算是成人了。 十六歲,這里的規(guī)矩就關不住他了,到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每次想到這兒,江魚便渾身都充滿了動力,便覺得現在的所有苦都不算苦了,甚至恨不得多學習點東西,作自己以后出去的安身立命之本。 不過擺在他面前最大的問題不是這十年時間,也不是那六十兩銀子,而是怎么讓江重山放人。他不是真的五歲小孩,自然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個道理,江重山看不上他這個“兒子”,卻又逼背他家規(guī),為他請先生,教他學武藝,所圖的當然不是一個奴隸,更不是他贖身的那幾兩銀子。 他到底想從自己這里獲得什么? 夜深人靜的時候江魚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