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過皇后，四個才人下午又去拜見了各宮，因為人少，這個下午還算輕松。

    賢妃那里是不會見人的，但賞賜是早就準備好了，而兩嬪之處，也絲毫沒有什么波折。好好的叫他們進去說了幾句話，便客氣地送出來。

    就這一圈轉(zhuǎn)下來，四個才人都覺得宮里的氣氛和早晨在皇后那里感受到的一樣，安靜，規(guī)矩，整肅，和睦。

    四人表面上都還端得住，回到自己房里休息，身邊終于只剩下自己的時候，才忍不住流露怔忡，沉思，憂慮來。

    當(dāng)初既然決定入宮，不管是他們的家族，還是自己的心里都是有所考量的。四個人的情況，分別又有些不同。

    楊才人和盧才人都是大家旁支出身，但因距離主支已經(jīng)遠了很多，家中也沒有拿得出手的官職，只祖上曾經(jīng)闊過，有一個姓好聽，將來婚嫁的高度有限，于是花鳥使到了當(dāng)?shù)兀依锉銊恿诵乃肌?/br>
    本朝宮廷侍奉的宮人，女官，嬪御最多的來處便是花鳥使選人，采選對象主要是容貌秀麗素質(zhì)上乘的良家子，即一般衣冠仕宦或士人家庭的子女。

    自然，若有心攀附，似楊才人盧才人這等出身，本可以避免，也會被送進來。

    來之前家中只對他們說，皇后雖然地位穩(wěn)固，但宮中有名有姓的妃嬪和皇后本人年紀已經(jīng)大了，寵愛自然要退步，仍舊大有可為。無論是妃位還是嬪位，只要能出頭，對家里便是一個好消息。

    兩人無法自主，且都有點動心——實在是留在家中婚嫁的選擇也很有限，父親起了送他們?nèi)雽m的心思，難?；厝ブ蟛涣硐朕k法攀附權(quán)貴。入宮好歹一旦獲寵，也算是天下最高貴的人之一。

    再說，他們自忖也算是教養(yǎng)出眾，各有所長，又確實是地方豪族出身，有名望和出眾的素質(zhì)，整個后宮確實也年紀偏大，他們難道還怕沒有出頭之日嗎？

    而王才人和常才人，則是另一種情況。

    王才人父親是七品官，在京中不算高，在皇帝眼里也不是什么有存在感的人，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官家出身，父親當(dāng)年也是登科過，參加過櫻桃宴的。如此人家本就是選人的范圍里，王才人又素有賢名才名，花鳥使到了地方稍加打聽，便到了王家，要帶走他們的掌珠。

    王才人的父親糾結(jié)嘆息，本不甘愿，卻也不可抗旨，又知道自己仕途突飛猛進的可能不大，而自己養(yǎng)的孩子，卻未必不能出人頭地，總之，便送了他來。

    王才人哭得肝腸寸斷，為怕他一路上傷心過度病了，損折人數(shù)，又覺得他容貌氣度確實出眾，陪同的宮中女官便認真勸慰好幾日。

    “皆云入內(nèi)便承恩，臉似芙蓉胸似玉”，王才人已經(jīng)離鄉(xiāng)，從此之后孤身一人，除了寄望于不會埋沒深宮，也沒有別的指望。有此安慰，漸漸也就不再傷心。

    他在當(dāng)?shù)赜忻?，又被送來，心中自然也有一股氣，鉚足勁留在宮里，等成了才人，心中卻不知道是悲是喜。

    常才人則是京畿富裕人家出身，自小容貌出眾，學(xué)習(xí)書算，寫的一筆好篆書，算賬更是嫻熟，是個極好的管家理事過日子的人才。他本來可能的歸宿不過門當(dāng)戶對，圓滿一生罷了。

    可花鳥使一來，立刻生出變故。

    留下的四人里，以常才人的出身最低，但都是清白良家子，進宮又同封才人，也就是一樣的人了。

    常才人在整個擇選過程中，學(xué)到了很多。本朝宮中文風(fēng)昌盛，不僅設(shè)有內(nèi)文學(xué)館教授宮人經(jīng)史子集，書法圍棋等等科目，宮中也流行吟誦當(dāng)世名作或者自己作詩。他在家時只學(xué)過書法與數(shù)算，為執(zhí)掌一個家做準備罷了，且不是什么富貴之家，在宮里學(xué)到的卻是最為嚴苛的規(guī)矩，最為微妙的人心，他見到了最為繁華處吸引人的一切，當(dāng)即不想再回去。

    倒不是貪慕權(quán)貴，而是宮中已是此時此刻的他能夠到達的最高處，他不想要平淡無趣的人生，他不覺得自己就應(yīng)該過庸庸碌碌的一生。

    世上最好的地方當(dāng)然是皇宮，男人們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又何嘗不是一樣呢？既然入宮一趟，見識到如此繁華富貴，自然就該是有福之人，都已經(jīng)來了，他便決定盡力。

    常才人回到房中，囫圇用了點飯食，長出一口氣，起身走到床邊，怏怏倒在上面，片刻長出一口氣。

    伺候的宮人和他彼此還不熟悉，倒了杯蜜水端過來，謹慎笑道:“才人累了？想小睡一會嗎？只是才用了膳，這時候睡了恐怕會積食?！?/br>
    常才人翻了個身，轉(zhuǎn)過來，坐起身接過他手中的蜜水——蜜還是淑妃賞的好蜂蜜，里頭還格外煉了花汁，別有一種芬芳馥郁。

    他打點起精神，笑著道:“我不睡，你陪我說說話吧?！?/br>
    說著，指了指床畔的胡床。宮人要推辭，被他給阻止了:“私下里不必太拘泥，咱們?nèi)蘸筮€得長久相處呢?！?/br>
    主子寬容，又有話說，宮人也不好一意堅辭，便小心的坐了，心中默默猜測才人要說什么。今日才人先是去蓬萊殿，后來又拜見各宮，極不輕松，要說的應(yīng)該也就是這些事。

    要進一步打探情況，印證自己原來所知的消息嗎？宮人微微警凜，知道能否獲得主子日后的信任，便在這一席談話之中了。

    差不多同一時刻，差不多的對話，以種種姿態(tài)，在四個才人的臥房展開。

    常才人沉默良久，語氣輕飄飄，目光幽遠，不知道透過空氣看到的是什么，以一種贊嘆欣羨的語氣輕輕道:“皇后陛下……容貌可真出眾，我今天只看了一眼，便已經(jīng)呆了?！?/br>
    坐在床邊的宮人抿了抿唇，頓了頓，笑道:“婢子有幸，曾遠遠見過萬歲一眼，當(dāng)真是這樣呢。”

    盧楊二人感嘆的則是:“外頭倒是很少傳說皇后的容貌呢?！?/br>
    既然要入宮，該打聽的總要打聽，作為將來侍奉的主人之一，見面可能更多的皇后，自然是最重要的。盧楊都是大族，就算是旁支，人脈還是有的，何況這些年關(guān)于皇后的消息也不在少數(shù)。

    首先便是長盛不衰的家族，簡在帝心的父兄，其次便是生育的履歷，太子的受寵，然后便是皇后的賢明。

    盧楊是世家，也有能夠?qū)m中進出的內(nèi)眷，雖然兩個才人從沒有到過京中，但也知道皇后親手制衣，皇帝頗為愛惜，數(shù)次穿著面見臣子的事——勤儉，賢淑，質(zhì)樸。

    這本就是一種姿態(tài)，古來賢后皆如此，兩人原本并不特別在意，只認為這是皇后完美神像的一縷光輝。

    皇后的經(jīng)歷才是真正不容小覷。他與皇帝訂婚，早在當(dāng)今登基之前，卻是以皇后之禮迎入宮門。當(dāng)今登基之初，四方動亂，帝位不穩(wěn)，皇帝屢次親征，獨留皇后坐鎮(zhèn)，堪稱共患難的夫妻。雖非原配，實為同甘共苦。

    先王妃只有一女，皇后入宮時才六歲，經(jīng)繼母撫養(yǎng)，榮寵至極地出嫁——又是皇后一樁功勞。長寧公主對這位母親，顯然也是尊敬親近，十分濡慕的。作為皇帝長女，已經(jīng)開府成婚的公主，她的支持也頗有分量。

    前幾年，皇后的日子其實應(yīng)該也不好過，因為皇帝無子，皇后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可咸平四年，皇后一舉誕下雙生胎，頃刻解決繼承人危機，他的長子為皇帝嫡子，幼年封王，九歲入儲，皇帝的喜愛看重毋庸置疑。

    太子之后，皇后生育不斷，此時已經(jīng)十五年過去，皇帝共有四個宗君，兩個公主，七個皇子，十三個孩子，皇后所出者共六人，如今腹中還有一個，這是他的福氣，也是他地位穩(wěn)固，無人可以動搖的證明。

    更不要提太子便是他永遠的保障。

    皇后是注定無法逾越的，貴妃淑妃當(dāng)年入宮時想的恐怕更多，可又有什么用呢？如此情分，如此地位，如此經(jīng)歷，怎么才能取代他？

    更不要提皇后多年來雖不直接插手朝政，可撫慰宗室，聯(lián)絡(luò)命婦，獎賞大臣，還有早年兩次在皇帝親征時坐鎮(zhèn)宮中，在朝臣中的影響力雖不在明面上，卻不可忽略。

    因此，盧楊二人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只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還不夠罷了。

    皇后……不僅毫無變老的征兆，甚至孕期亦是光彩照人?；实叟c他有深厚的情意，絲毫不亞于結(jié)發(fā)，他又有著如此美貌，且宮中嬪妃亦是各有千秋，單以氣度儀態(tài)容貌，四個才人心里都清楚，自己只有年輕勝得過罷了。

    原本他們的希望就是皇后身份貴重，不可動搖，可宮中沒有年輕的妃嬪，他們年輕，正可以獲寵博個出路。從來都是如此，正妻年紀漸長，便需要年輕貌美的新人伺候夫君。

    不說皇帝，四個才人的父親，誰不是如此？世上的男人，哪個不是如此？

    但偏偏……

    四個才人的容貌，當(dāng)然不會很差，也各有韻味，不是空心美人。盧才人楊才人大家出身，容貌秀麗，儀態(tài)優(yōu)雅。王才人是官宦人家出身，有一種斯文氣質(zhì)。常才人則有春花般的活潑天真熱烈。

    他們在瑞應(yīng)宮很出眾，可到了宮里一看，自己的容色竟然不足以作為獲寵出頭的保障，這種感受可想而知，是一種復(fù)雜的失落，恐懼。

    皇后的名聲里，美貌不過是最不重要的。因此外面說這個的也不多，他們在外無從得知，實在是沒有預(yù)料。

    至于宮里其他人，誰不是各有千秋，誰不是容色傾城，誰不是繁盛綺麗的模樣？他們四個比起久在深宮的眾位嬪妃，缺了一份繁華富貴養(yǎng)出來的從容與高華。

    好在畢竟年輕，至少年輕。愣神片刻，又平復(fù)了心情。

    這時，他們的宮人才開始說這些年未曾外傳的那些細節(jié)?；屎蟮氖櫾人娜司陀兴A(yù)料，看到他之后更是肯定，畢竟那樣一個美人，那樣的經(jīng)歷，換他們是皇帝，又怎么可能不去捧在掌心？

    只是細節(jié)聽來，卻也令人生出難以置信的感想。

    幾個宮人年紀都不大，從前自然也只是貴妃淑妃宮里最多二等，不能進殿的宮人罷了。可皇后的傳說由來已久，他們都是幼年入宮，耳濡目染，說出來的雖然失真，可著實滔滔不絕。

    “萬歲二十歲入宮，那之后便寵冠六宮，從來無人能及，不僅生育不斷，恩寵更是與別個不同。因生辰在八月中秋，早很多年圣人便下旨將中秋改為慶賀皇后千秋……那一年圣人又下旨說，思及自己萬歲而皇后千秋，如此孤寂實在不忍，便給皇后也賜予萬歲的尊稱，因此如今宮中都慣于以圣人，陛下稱呼今上，萬歲則是皇后……”

    “還有，萬歲是常在圣人那里住的，二人起居一處，親近非常，聽說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別的不知道，萬歲每次懷孕，圣人也經(jīng)常探視留宿。好幾次生產(chǎn)時都是半夜，陛下也在萬歲宮中……”

    “還有蓬萊花，因犯了萬歲名諱，宮中各處都不許栽種，只兩位陛下宮中才有。萬歲喜歡調(diào)香，一年四時各色花卉總是不斷……”

    “謝昭儀和萬歲最好，所以才屢屢晉封，雖說他也生了公主，很是珍貴，原來的出身卻……當(dāng)初還只是美人?！?/br>
    “還有含壽宮！是陛下為萬歲所建，從來不叫旁人進去，聽說里頭連一草一木都是陛下過目，亭臺樓閣甚至還是陛下畫圖，這幾年間他們時常過去住一段時日，昭王算日子就是含壽宮里有的……宮里人都說，陛下是以此宮為萬歲求長壽情深，白頭與共……”

    “陛下愛重萬歲，太子幼年就封王，昭王也是，大家其實都猜，七皇子也快了?！?/br>
    “貴妃娘娘/淑妃娘娘很是敬重萬歲，淑妃娘娘聽聞還是萬歲的表弟……他們進宮也有十多年了吧，貴妃……其實一直都不得寵，從前是謝昭儀，羅昭容，還有淑妃娘娘三人最多，對了還有金婕妤……只是金婕妤很少出門，也少見人，咱們其實不太記得。”

    “每五日請安這規(guī)矩原先還是每旬，萬歲實在很寬和，夏天是辰時初刻，冬天便是辰時三刻。不過各宮也常去拜見說話，各人生辰，花朝，七夕等日子也常設(shè)宴，并不只是每五日一見。”

    “萬歲不止給陛下做過衣服呢……還有給皇子宗君們的，每逢夏日都做。不過萬歲從來不做外袍，都是納涼的夏衫一類——婢子聽尚衣局的姐妹說的，支取的只有薄綾，羅等，想是如此心意，自然私下穿著，貼身貼心才好。聽說安樂宗君有幾只愛貓，撒著嬌求萬歲也給做一件。萬歲也答應(yīng)了，好幾個月，天天有人想看看那幾只貓穿著什么樣的衣服?！?/br>
    “萬歲喜歡散步，不愛跑馬，打球，涉獵的游戲，陛下常陪萬歲散步，婢子曾經(jīng)遠遠見過，兩人情狀當(dāng)真……”

    四個才人都聽得臉色微微發(fā)白。他們的宮人其實也并不傻，知道剛?cè)雽m的新人必然有一股心氣，不敢說太多。可有些話一開頭就聽得出重要的還在后面，四人便一直問下去。宮人在宮里長大，對這整個宮廷的主人有一種根深蒂固的敬畏與憧憬，帝后的情深雖然與自己無關(guān)，但卻是經(jīng)年禁宮生涯最熱鬧最熱烈的內(nèi)容，他們?nèi)粘Ｄ钸叮缃裾f起來就滔滔不絕。

    只是心里還算有數(shù)，雖然眼神明亮，也忍不住提高幾次音調(diào)，卻始終沒有如平日姐妹說話般肆意放縱。

    就算這樣，內(nèi)容也足夠令眼前的新主神色數(shù)易。

    一時說完，滿室寂寂，方才那兩個人制造出的熱鬧，將這一刻的沉默襯托出十分尷尬。

    常才人喃喃:“原來是這樣的神仙眷侶?！?/br>
    楊才人和盧才人都沒有說話，只慢慢收斂了表情。

    王才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也是我們的福分?！?/br>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旁人反正看不見聽不見，可在宮里住了這么些時日，要格外注意說話做事，四個人已經(jīng)學(xué)到了。都是聰明伶俐的年輕人，記性很好。

    片刻后，他們才問起其他事。譬如諸位皇嗣的排行，生母，現(xiàn)狀，譬如宮中舊事，譬如自己每日的起居規(guī)矩，譬如接下來的事。

    次日，才人們又去給主位問安，然后就被留下來，宣布了要收拾行李，準備去行宮的事。

    “雖然還沒下旨，但就在這兩日，趕緊收拾起來，不要嫌麻煩，到時候缺了什么，前一兩日都忙著安頓下來，不方便?！?/br>
    貴妃額外多說了一句:“我身子重，精神短，一時照顧不到，不要客氣，找尚宮或我這里的宮人，別拘束?！?/br>
    這就是很客氣的話了。禮選的時候眾人就知道貴妃話少，人也冷淡?，F(xiàn)在入宮了，他們又知道他一向不得寵，卻被帝后信任，協(xié)助皇后管理宮務(wù)多年，似乎這樣的性子也不奇怪。

    于是二人便應(yīng)了是，便退了出來。貴妃有孕，身邊人把他看得像眼珠子，三十歲多了才有這一胎，兩個才人也絲毫不敢殷勤，就怕有個什么，那自己承擔(dān)不起。

    好在要去行宮，昨天四人都聽身旁宮人說了，行宮風(fēng)景好，地方大，到時候?qū)m里主子們心情好，宴飲玩樂也多，大家都自在，俱是期待。

    因才進宮，又要因去行宮忙亂，四個才人這幾天也只是碰過兩回面。宮里處處有規(guī)矩，上頭的人不來往，他們也不好顯得太活潑。

    果然，很快，皇帝那里曉諭六宮，收拾行裝去行宮?；屎筇幰瞾砣税才拧√幎紱]變，賢妃就不去了。

    皇帝順便就把定王留下侍疾，陪伴賢妃。到了這個時候，其實人人都知道賢妃只怕是不好，皇帝經(jīng)歷過母子生離死別的事，便不忍心分離賢妃和景星。瑞香也同意，又很是留了些珍貴的藥材，還叫自己這邊留守的人別拘于規(guī)矩，賢妃若有萬一，要用什么藥材，一時沒有就開庫房取。

    賢妃到底還能挨多久，誰都說不好，可行宮也不能不去，所以沒多久后，眾人還是出發(fā)了。皇帝，后妃，太子，諸王公主，大臣，又呼啦啦從紫微城轉(zhuǎn)移到了行宮。

    今年來行宮有點晚，所以皇帝決定如無意外，就住到八月皇后生辰過后——他懷著孕，最好不要來回車馬勞頓，也不要多忙碌。在行宮過生辰還能輕松點，回宮里又是繁文縟節(jié)。

    八月還早，可七夕卻已經(jīng)近了，這不是最盛大的節(jié)日，可后宮卻一直很看中。兼且安樂宗君嘉華已經(jīng)十三歲，他的婚事一直是帝后的心事，今年還有懷孕的長寧公主，皇帝不舍得皇后費心cao持，便干脆給各宮一個任務(wù)，讓他們各自出主意，領(lǐng)一部分任務(wù)，辦個新穎，熱鬧，又不折騰宮里幾個孕婦的七夕。

    還說，若辦的好，皇后萬壽也這樣辦。

    對四個才人來說，正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到了行宮后輕松快活許多，他們也褪去了剛進宮的緊張僵硬，開始考慮該怎么展示自己，吸引皇帝的目光，期盼著召幸，這便來了露臉的機會。

    貴妃也有孕，自是不能勞心費力的，還得宮里兩個才人分憂——身份再低，他們也是皇帝的嬪御。

    淑妃忙著照顧孩子，景棠還小，這幾日不太好，他不敢分心，其實也沒有心思過什么七夕，但圣命不可違，也順手抓了兩個才人出主意。

    四個才人都覺得這是極好的機會，做的好了自然就露了臉，他們雖然沒敢盯著皇后看，可也不是為了籍籍無名無寵低微地老死宮中才進來的，自然渾身是勁想著表現(xiàn)。

    討好了皇后，入了他的眼，也是一條路。四人便摩拳擦掌地謀劃起七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