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不提醒我還好，他一說，我覺得我整個人都在迅速變紅。

    “小家伙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被他逼的沒辦法，不是很敢卻仍然吞吞吐吐地講實話：“先生小時候……挺……挺可愛的?！?/br>
    弗蘭克愣了片刻，隨后哭笑不得地說：“我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能被人形容‘可愛’，還是被你形容?！?/br>
    我恨不得找個縫鉆進(jìn)去。

    他突然了然一笑，“小七你覺得我會不會也把你摁在桌子上‘可愛地’揍屁股？你剛才可是騙了我哦，壞小孩。”

    怎么繞來繞去變成了我要挨打！我真是怕死了這個男人難以捉摸的套路。我可憐巴巴地抗議：“先生！”

    “我在?！备ヌm克積極相應(yīng)。

    我被他的反應(yīng)弄得委屈又沒辦法，可誰叫我違約在前。我咬咬牙把吃完的餐盤推到一邊賭氣就要趴下去。在我剛準(zhǔn)備好挨打的時候弗蘭克突然開口。

    “只是這件事就讓你挨一頓皮帶，我可太過分了。這樣吧，你過來趴我的腿上，我覺得用巴掌剛剛好?！?/br>
    弗蘭克這個男人，太！壞！了！

    他根本就是在誠心報復(fù)我昨晚沒讓他用手揍我的屁股！

    我第一次產(chǎn)生了抗罰的念頭。

    結(jié)果我的身體還是老老實實蹭到他旁邊，容不得我反應(yīng)主動趴下。弗蘭克非常滿意，他一手托起在我的頸部另一只手順著我的發(fā)頂滑到我的身后。我的心在一瞬間被他勾得躁動不安。

    我撐在他坐的凳子邊緣，因他所迫高揚脖子。這個姿勢讓我不自覺翹高屁股，我覺得羞恥萬分。

    “哼，可愛的壞小孩，我覺得你挺期待的。”

    他打趣，隔著褲子對我落下不輕不重的巴掌。

    不響也不疼，沉悶的聲音只留下陣陣異樣的酥麻。在那酥麻留存在我身后的同時，我的雙腿也像突然失去力氣一樣酸軟無力。我咬撐住自己的身體，同時有些不應(yīng)該的松了口氣，幸好我有弗蘭克托著，而弗蘭克肯定安全可靠，不會讓我摔倒的。

    “我本來打算等到學(xué)校了再罰你，正巧我新買了不少工具。我記得你昨天央求我不要用手……”

    我簡直快哭了，“先生，求您仁慈！”

    “只是求我嗎？”弗蘭克用手拍拍我的身后暗示。

    我徹底崩潰，委屈地趴下去像認(rèn)錯的小獸一樣伏在他的腿上。我含著眼淚，啞著嗓子道：“先生以后用什么罰我都可以……我再也不提要求了……嗚……”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如此輕易地流眼淚，自從遇見弗蘭克開始我就宛若打開了前半生儲存的淚匣子一樣，根本流不完。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收拾一下我們該去學(xué)校了?！?/br>
    他有條不紊地抱著我輕拍我的后背，抬頭的瞬間我注意到他掛在嘴邊得逞的笑，像一只壞壞的狐貍……

    現(xiàn)在是六月末，臨近期末學(xué)生們的課大部分都結(jié)束了。這就意味著弗蘭克不用再辛辛苦苦跑去教學(xué)樓對那些頑劣的剛成年就自命不凡的家伙們費口舌。

    我在他的辦公室看他如何用期末考試題“報復(fù)”那些學(xué)生。我坐在他的對面，我的面前攤開了一本書，是一個被廣泛稱贊的奇妙冒險故事。我在他打字和翻閱資料的聲音中機械地把書上的文字印在腦子里。大早上就被逼著流了一通眼淚的我不是很想看書。

    弗蘭克敲了會電腦，偏過頭看著我：“小七，你不感興趣？”

    我點點頭，那些文字神奇地沒在我的大腦里留下一點痕跡。

    “不喜歡這本書，要不要看個電視??？”

    我想起弗蘭克極其偏愛的平淡家庭倫理劇，我相信我要是點頭答應(yīng)他他能給我立刻推薦二十部出來給我催眠。我堅定地?fù)u頭。

    “電影？動畫片？音樂？要不要上網(wǎng)看看你感興趣的論壇？”

    我堅持搖頭。

    弗蘭克非常詫異：“你什么愛好都沒有怎么打發(fā)時間？單純發(fā)呆嗎！”

    我終于有了點頭的機會。

    “小七，你發(fā)呆的時候會想什么。”他像來了興致，隨意后靠在椅子上交疊雙腿選了個舒服的姿勢打量我。

    吸取了早上的教訓(xùn)我一五一十回答：“什么都不想。”

    弗蘭克挑眉：“冥想？”

    “不是，就是什么都不想，先生?！?/br>
    “……神奇?！?/br>
    我不明白這有什么好奇怪的，難道大部分人做不到發(fā)呆嗎？弗蘭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思考過某些我不知道的事后再次投入工作?？晌野l(fā)現(xiàn)，他總是用余光悄悄觀察我，想去確認(rèn)我發(fā)呆的時候是不是真就完全大腦放空。

    我被他看得緊張，既不能讀那本沒意思的也做不到我說的發(fā)呆。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他。

    我自暴自棄地發(fā)散思維慢慢回憶我和弗蘭克相處的日子，我像品鑒名酒一樣品味那些細(xì)節(jié)。他嚴(yán)厲地懲罰過我，也把我摟在懷里安慰過逗弄過；他的廚藝很好，跟在弗蘭克身邊是我人生目前為止活得最舒適的一段時間；他還很博學(xué)，我在他的臥室里見過一整面墻的書，我相信他的書房里還有更多……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知道有關(guān)弗蘭克的事似乎都是關(guān)于我的或是浮于表面，弗蘭克對我的照顧和教導(dǎo)，他關(guān)注我的一舉一動，引我向善并啟發(fā)我的人格，但我似乎對他知之甚少。

    我唯一知道他的過去是今早他講給我的。我知道他會畫油畫也會小提琴，閑時會看一些電視劇打發(fā)時間，可他真正喜歡的東西我完全不知道。

    我發(fā)現(xiàn)我也沒有那么了解他。

    我感到失落，隱隱約約產(chǎn)覺到一種難以明說的距離感。我不想往壞的地方想，我蒙騙自己，說不定是弗蘭克在等著我主動探尋他的過去。

    “小七，怎么表情不是很好看呢。你在想什么？”

    弗蘭克的注意力全在他電腦屏幕上，他沒看我但顯然洞悉無遺。我不敢欺瞞他囁嚅道：“先生……先生喜歡什么樣的人？”

    我傾注了全部勇氣逼迫我自己抬頭看他。

    弗蘭克頓住，他緩慢轉(zhuǎn)動他橄欖色的眸子，偏過頭，他的笑容永遠(yuǎn)滿是溫和與自信，我知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你這樣的小家伙就很合我的胃口?！?/br>
    ……

    我沒帶鏡子，不知道這一下午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臉紅。弗蘭克正常下班，我陪他去超市采買?？匆姅[在貨柜上玲瑯滿目的食品，我又想起他那句“我就很符合他的胃口”。

    我會不會也像這些食物一樣被他吃干抹凈？

    我再看一眼購物車?yán)镄迈r出爐的蛋糕，對它莫名有幾分惺惺相惜的同情。

    “晚上可以烤一些牛排，今天超市里rou的品質(zhì)都不錯?！?/br>
    他隨意地與我交談，把我們買的大包小裹努力碼進(jìn)后備箱。我再一旁打下手，聽他的描述期待我們的晚餐。

    當(dāng)我把最后一個袋子遞給他時，一個身穿粉色襯衫的人與我擦肩而過。

    我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我最熟悉的氣息。

    “好久不見，Silence　?！?/br>
    那個人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帶來“殉道者”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