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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月光寶盒追嫦娥在線閱讀 - 他總是,只留下電話號碼,從不肯讓我送他回家

他總是,只留下電話號碼,從不肯讓我送他回家

    中心醫(yī)院太平間里幾乎所有冷藏柜都被穆芳生掀開看了個遍,這人終于罷手,轉(zhuǎn)過身,仍是端著一臉平靜,只是嘴唇白得剩不下丁點兒血色,剛趕到的人看見狼藉的太平間和這番模樣的穆芳生,會以為他是剛從冷藏柜里詐出來的尸。

    “屠鈺不在這兒?!蹦路忌?。

    他抬腿想走過來,只邁出一步,身體明顯仄歪了一下,李展誠眼疾手快上來撈,剛好撈到徹底栽過去的穆芳生。

    過了兩三秒,李展誠道:“咦,他這么沉啊?!?/br>
    秦晚:“……”

    “不過腰挺細(xì)的哈?!崩钫拐\以多年目測美女三圍的眼睛將穆芳生掃描了一遍,實在看不過去的秦晚瞄準(zhǔn)著他后腦勺拍了一巴掌,“你他媽有病吧?!焙叱鲆豢跉?,繼續(xù)道,“這傻逼和我媳婦兒一樣低血糖,搬回病房輸葡萄糖?!?/br>
    倒騰完穆芳生,秦晚的汗已經(jīng)把自己淺藍(lán)色的T恤腌成深藍(lán)。

    他蹲回自己的小SUV里,想了半天,還是給于國良去了電話。

    “于局,屠鈺死不死我不管,但這么瞞著穆芳生,我不知道他還能撐幾天?!?/br>
    秦晚把話說完,電話那頭只有老頭吭哧癟肚的喘氣聲,半晌,他聽到于國良沉沉嘆了一口長氣。

    這老頭總嘆氣,但這一聲氣息格外綿長。秦晚覺著差不多,添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穆芳生的慘樣,終于等來這老頭松口:“我管不了你們了,你們老大不小,也都是心里有數(shù)的青年才俊,可別讓小屠這一槍白挨?!?/br>
    “明白。”

    他回到醫(yī)院病房,病床上的穆芳生已經(jīng)醒了,瞧著像沒醒一樣,直勾勾盯著天花板,眼珠兒不動,仿佛一個失去視覺的盲人。

    秦晚剛要張嘴,注意到周圍醫(yī)生護士來來往往,人多眼雜的,他掏手機打了一行字,貼到穆芳生眼前遮住天花板。

    ——那行字寫著:“起來,別引起注意,我?guī)闳タ赐劳?。?/br>
    秦晚本以為穆芳生現(xiàn)在相當(dāng)虛弱,聽不聽得見他說話都兩說,誰知這位主兒騰地坐起來了,正點著的葡萄糖還剩個底兒,穆芳生完全聽了他“別引起注意”的話,沒自己拽針頭,客客氣氣、溫文爾雅、人模狗樣地招來路過的護士,伸手過去讓人家拔了針。

    一出醫(yī)院大門,剛走到停車場秦晚那輛白色SUV旁邊,穆芳生就先一步堵在駕駛位上:“告訴我去哪兒,我開。”

    秦晚:“……”

    秦晚扒拉開穆芳生,上車,等副駕這位坐上來,他摽勁兒踩了一腳油門:“你瞧不起誰!老子平時開慢車那是安全駕駛,該快還是能快起來的!”

    早早等在后座上的李展誠探上前將頭塞入倆座椅之間,片刻后歪向穆芳生那一面:“你是不是早猜著了?”

    車內(nèi)室鴉雀無聲,穆芳生點了一下頭,秦晚登時就炸了:“你這他媽就是苦rou計!我告訴你,也就李展誠吃你這一套!”

    李展誠坦坦蕩蕩也點了頭:“還真是。他一難受我的小心肝就擰擰巴巴的?!?/br>
    氣氛陡然變調(diào),仿佛剛打開一塊千層蛋糕就嗅到了餿味,一向單手抓方向盤的秦晚難得把兩只手全放上去了,盡可能自然地偏過頭問:“老李,你告訴他了?”

    實際效果卻相當(dāng)刻意且不自然。

    李展誠大大咧咧道:“是啊。我給他看他拉黑我之前沒發(fā)出去的那句‘我喜歡你’了。”

    秦晚:“不是……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你搞這個有意義?”

    “有啊?!崩钫拐\的頭仍然歪向穆芳生,“我前女友參加過車模選美大賽,你從此就和港姐是一個級別了,高不高興?”

    從不入流的車模到港姐,這也不知道怎么掛上的鉤。

    穆芳生回頭看了李展誠一眼,停頓半天,頗正經(jīng)的口吻回答:“高興,謝謝你?!?/br>
    正經(jīng)沒過兩秒,他就唱了起來,“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謝謝你,感謝有你,世界更美麗……”

    李展誠:“……”

    秦晚:“……………………”

    秦晚的途觀停在了一家平平無奇的牙科醫(yī)院的地下車庫。

    穆芳生跟著他倆上電梯,穿過七拐八拐的診室,走到院長辦公室,停在一副等人高的巨幅蒙娜麗莎畫像面前。

    被傳說中無論你在哪兒都注視著你微笑的這么大一幅蒙娜麗莎對準(zhǔn)著,多少有些瘆得慌,而在此時,墻壁里似乎傳出來了窸窸窣窣的碎響。

    穆芳生:“辦公室里打了隔層?”

    秦晚沒回答,抬手碰了碰墻上燈光開關(guān),白熾燈變成暖調(diào)米色光,開關(guān)再次閉合,燈變成黯淡的睡眠光,最后一次,燈滅了,蒙娜麗莎發(fā)出“咔”一聲響。

    畫像自動往里彈開,法醫(yī)主任賈博那張喜氣洋洋的笑臉無縫銜接住了蒙娜麗莎。

    穆芳生還沒問,賈博熱情洋溢地側(cè)過身,伸出手作‘請’的姿勢:“愣著干什么快進來?!?/br>
    里邊居然還有一條長長的走廊。

    賈博邊走邊介紹道:“我弟是這兒院長,裝修這個醫(yī)院時迷上了密室逃脫,正好他中午喜歡在辦公室睡午覺,怕別的大夫看見影響不好,就裝出來這么個東西……”

    穆芳生聽賈博說了半天他弟的履歷,終于在他說到“我弟還在英國愛丁堡皇家外科學(xué)院口腔正畸??谱x了院士”時,忍無可忍打斷他:“屠鈺怎么樣?”

    “著什么急嘛。屠鈺好著呢。”賈博緩了口氣,“年輕人就是不一樣,恢復(fù)得特別快,明天差不多就能下床了?!?/br>
    突然,賈博站住腳“嘶”了一聲,皺著眉極其疑惑道,“哎,對了,不知道該不該說這小子運氣好,開槍那二五眼用的是一把六四式,本來六四就是警槍里最臭的,”賈博說到這兒,還顯出幾分遺憾,“那顆子彈,別說器官,連條神經(jīng)都沒摸著,你說這二五眼!嘿!根本沒給醫(yī)生發(fā)揮手藝的空間……”

    旁邊秦晚懟了他一胳膊肘,賈博不明白他啥意思,瞪著眼睛看過去:“秦支隊你抽筋啊?我跟你說最近天熱,汗出多了就是會缺鈣,你們一線警察工作強度大,可得加小心——對了,開槍那二五眼是誰?。俊?/br>
    “不才,”穆芳生微微一笑,“正是在下?!?/br>
    賈博:“……”

    沒真打算窘人家,穆芳生主動拋話:“這兩天都是誰在照顧屠鈺?”

    “我?。 辟Z博起了個高調(diào),“我可不是一開始就是法醫(yī),我正經(jīng)當(dāng)了好幾年主治醫(yī)師,不是我吹,我那時候掙的錢都夠買個公安局的,是后來為了追求夢想,被你們于局甜言蜜語哄來的!”

    這走廊長得嚇人,穆芳生不知道賈博這位弟弟是不是打地洞挖到別人家去了,心里吐槽,嘴上繼續(xù)順著賈博往下聊:“賈主任以前是什么科室的主治醫(yī)師?”

    “整形外科。”

    穆芳生被噎了一下,剛巧前方走廊到頭。賈博笑得眼睛都擠沒了:“進去參觀一下小屠吧?!?/br>
    發(fā)覺后邊兩人沒跟上來,穆芳生回過頭,李展誠手背朝外對他招了招:“你自己去吧,我不進去。”

    李展誠說話間還gay里gay氣地挽住了秦晚胳膊,只見秦晚也道:“啊對,你自己進去吧,我昨天在這兒待了半宿,屠屠煩死我我也煩死他了。”

    “?。 辟Z博被踩尾巴了似的心有靈犀往后錯了一步,同這二位并排,“我剛給他換完藥,進去也沒啥事,我中午再來?!?/br>
    三個背影拉橫排往出走,李展誠忽然伸手指戳戳秦晚,小聲開始跑調(diào):“他總是,只留下電話號碼——”

    秦晚被戳了好幾指頭,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調(diào)拐回來:“從不肯讓我送他回家——”

    “……當(dāng)你我不小心又想起她,就在記憶里畫一個叉?!?/br>
    三人畫著叉出去了,蒙娜麗莎門關(guān)上,穆芳生望著它看了一會兒,轉(zhuǎn)回身走進屋。

    走廊盡頭單單一扇木門,門打開,里頭是別有洞天的一居室,現(xiàn)在臨時充當(dāng)了病房。

    床上的青年躺在那兒閉著眼睛,臉色和上一次穆芳生見到他相比添了不少血色。

    穆芳生搬了一張椅子貼著床沿兒放,坐下來,看了屠鈺好半天,慢慢伸出手。

    屠鈺的手摸起來干燥細(xì)膩,皮下的筋與骨凸出分明的棱角,一道道棱角鉻著穆芳生的指腹,他懸著的一口氣終于徹底放下。

    足足過了四五分鐘,穆芳生開口:“我知道你醒著?!?/br>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是睡著也不會被吵醒的那種音量。

    青年緩緩睜開眼,視線直直捕到他,眨了眨眼:“你生我的氣嗎?”

    “生氣?!蹦路忌f,“我剛剛在走廊時想了,你不是作死么,等一看見你就掐死你?!?/br>
    屠鈺伸過手,還伸的是那只掛著靜脈點滴的手,他哆哆嗦嗦地將穆芳生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你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