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債還沒還完，周向遠晚上在店里當保安，白天也要出去打工。

    他的腿還是留了后遺癥，走路微跛，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整天干工地那種重體力活，最后找了個家具公司，負責組裝配送。

    做五休二，搬的也都是些小型家具，雖然工資不高，不過可以保證每天至少有五六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其實周向遠覺得他還能找個拿錢更多的工作，但謝隨歌罵他不如直接跳井算了，死了更不用還錢。

    因為戒斷反應，謝隨歌性情變得越來越陰鷙，不僅表現(xiàn)在zuoai比以前更嗜痛，家里的沙袋都被男人打爛，到現(xiàn)在周向遠都不太敢招惹他，怕被家暴，男人打人不留情面，挨一拳他能痛三天。平時他能順著謝隨歌就順著謝隨歌，打消了這個念頭。

    有天周向遠到一個小區(qū)去送沙發(fā)，竟然意外碰到那個結巴嫖客。余存兩手都各拽著一個大麻袋，正費勁地下樓梯。

    周向遠和同伴下樓，男人聽見他們的腳步聲，慌忙扯著袋子往旁邊避，還是那副小老鼠似的慫樣，耷拉著腦袋不敢看人。

    周向遠看清了他的臉，路過他身旁時停下來，故意沉了語氣，嚴厲道:“干什么的，丟尸呢！”

    余存被驀地開口的他嚇得一哆嗦，腿一顫差點跌下樓梯:“不，不是，啊——”

    周向遠趕緊伸手扯住男人，給撈了回來。余存驚魂未定地抓緊他身上的夾克，眼眶都被嚇紅了，心跳聲急促得周向遠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把男人扶穩(wěn)，笑道:“開個玩笑，差點把自己變成殺人犯了?！?/br>
    “對，對不起……”余存臉色慘白道。

    “你道什么歉，是我做錯了?！敝芟蜻h拍拍男人瘦薄的肩。

    同伴問他:“認識??？”

    “嗯，朋友?！?/br>
    周向遠看余存那么瘦的身板，問:“裝的什么，我給你拿吧。”

    “書和衣服……”余存局促地躲道，“很重，不用……”

    “我又不搶你東西，你那么緊張干嘛?！敝芟蜻h伸手拿過那兩麻袋東西，確實夠重的，怪不得剛才差點把人帶下去。

    到了樓下，周向遠看余存把袋子交給一個開著小電動三輪的快遞員，隨口問:“你要搬家?。俊?/br>
    “捐，捐贈……”余存在他面前總是很緊張。

    “捐那么多東西？”周向遠道，“你發(fā)財了？”

    “沒有，以后用不到了……”

    “哦?！?/br>
    周向遠心里有些感慨，他們窮的連買個菜都要斤斤計較幾毛錢，人家隨便就捐兩大麻袋衣服和書。

    余存怯怯看著他，問:“你換工作了嗎？”

    “嗯？”周向遠回神道，“什么？”

    “你晚上的工作……”

    “哦哦，沒有?！敝芟蜻h笑著回，“都做著呢，今天晚上要來嗎？”

    “……”

    男人蒼白的面頰上浮著羞窘的紅，沒有回話。

    那邊去開車的同伴喊他:“遠哥，走了！”

    周向遠應了一聲，回頭對余存道:“我走了?！?/br>
    “……”

    在周向遠轉身時，聽見男人很小聲說:“那，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