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8-下 番外 花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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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段很模糊的經(jīng)歷,小河記得自己住在某處公寓里,像個金絲雀一樣無名無份地被暫時養(yǎng)了起來。 奧穆什替他阻擋了那些風言風語和記者,他和他的父母在僵硬的階段,但他的態(tài)度比小河想象的強硬。 小河有了一個模糊的概念。他正在力排眾議。 奧穆什是真的想要娶他。 他幾乎成日躺在床上,按時吃藥,定期有醫(yī)生來觀察他的情況。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這是個曖昧的階段,奧穆什一周來這兒一次,只停留一個小時就走,他們最多只是輕輕觸碰手指。這樣規(guī)矩的行為讓傳言轉(zhuǎn)少了。 小河不知道這是貴族聯(lián)姻前古板的儀式,通常發(fā)生在高級的alpha 和omega上。 alpha進入omega的住處,他們逐漸擁有身體接觸,感受到彼此信息素的存在而不冒犯,來確保融合度,以及是否能接受“余生就只是他了”。 就這樣大概七八周以后,奧穆什又一次來了。 小河打開門,外面的風雪裹了進來,男人站在門外,穿著大衣,看起來很高大,雪落在他的肩頭。 “可以了?!彼⑽⒋?,眼神有點發(fā)亮,比起平日的冷靜,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 半晌,小河才理解他的意思,他的臉上浮起一點茫然的紅暈。 他的父母終于答應(yīng)了。 奧穆什突然伸手,似乎想抱小河。 有什么記憶被點燃,小河帶了點倉皇地偏開頭,于是那雙手頓了頓,又節(jié)制地收住了,最后,那只是一個落在肩上的輕叩。 是畏懼,小河擔心奧穆什生氣,趕緊說:“好?!彼f話時帶了幾分手足無措,又說,“非常感謝您。” 他仰起脖子,對alpha努力的笑著說,“…您要不要進來?” 他曜石一樣的眼睛總是濕漉漉又怯生生的,在那張青白的臉上,像一只鹿。 奧穆什進來了,今晚他住在了這里。 三個月后,小河走進了緒家,帶著身后的流言,和五個罪犯全都在半年內(nèi)被判處死刑的消息。 現(xiàn)在的聯(lián)邦很難有死刑了,更遑論執(zhí)行的速度極快。小河想,也許是奧穆什做了什么。 只是每晚他醒來,看到奢華的穹頂和巨大的床架,還有種半夢半醒的感覺。 每個人都說這是omega最好的結(jié)局,簡直像夢境一樣——靠結(jié)婚實現(xiàn)階級躍遷。 何況是他這樣的,被占有過,被認定為殘破的omega。 婚后一年半,小河身體古怪的虛弱了,卻一直沒有懷孕,這在alpha和omega的配對里是很少見的。 于是傳言重新起來了。 有家族成員背后懷疑小河是否有生育能力,質(zhì)疑他“在那場慘無人道的暴行中丟失了一半的生殖腔”。 聽到的第二天,小河擦干了眼淚,主動去了奧穆什的房間。 實際上他們婚后只有發(fā)情期才同床,于是分房睡了,奧穆什工作很忙,但會抽時間和他說話。 他是想要的,但小河沒法給。 他從第一次開始就沒法給。那在公寓的第一個晚上,奧穆什試探性地觸碰他的身體,小河沒有任何反應(yīng),等男人扳過他的臉一看,omega已經(jīng)半暈厥了過去,臉色青白。 創(chuàng)傷應(yīng)激籠罩了小河,但他在絕望中不敢反抗,緊緊咬著自己的舌尖,嘴里血rou模糊。 那次以后,很快,小河就懷孕了。 小河摸著肚子,意識到,他可能在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時候,用了omega那張底牌——那種很玄妙的避孕能力。 也許婚姻的一開始,他的身體意識到他沒有做好準備,而他自己卻沒有發(fā)現(xiàn),被動的承受著男人給他的一切。 幾年內(nèi),小河就生了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他幾乎瘋狂地醉心于教育他們,就像找到了真正的事業(yè)——像很多貴婦那樣,全身心地投入教育孩子。 他做的比那些出身高貴的夫人們更徹底,猶如一種皈依者狂熱,似乎以此證明,他真的融入了這個家庭、這個階級。 以至于有時甚至有點忽略了丈夫的存在。 奧穆什沒有什么不好的,繼承家主的位置后,他一次又一次高升,事業(yè)極忙,作風強硬。有幾個月,小河感覺幾乎沒有見過他幾次。 有一次午夜,在半夢半醒里,他感覺到男人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Alpha一身風塵仆仆,在床頭看他良久,然后落下一個吻。 工作剩余的時間,奧穆什全留給了家庭。他對小河一如既往,平日非常具有風度,只有易感期的時候,才會表現(xiàn)出一點占有欲。 隨著和一個alpha長久的、深度的標記,omega的發(fā)情期也在逐漸消失,這本就類似于一種生理性的空窗的招徠,如今順利地化為了具有安定感的依存。 隨著孩子的長大,他們優(yōu)越,漂亮,但沒有表露出omega的任何性征,反而體力超群,非常像alpha。 五歲,在剛可以第二性別檢測的年紀,小河的長子和長女就被帶去檢測了。結(jié)果都是alpha。 Alpha很稀少,但小河想要的不同。 奧穆什不想讓他再生育了,但小河表現(xiàn)出了難得的固執(zhí),他需要一個omega孩子,最好還是男孩兒,那這樣他的性征就能夠完美的復(fù)制—— 他用自己生育的能力,制造出一個嶄新的生命,將自己延續(xù)了下去。然后那個孩子可以真正陪伴他,分享他共同的命運。 他終于生下了檀泠。 檀泠在五歲時,被認定為百分百的omega,極高敏感度的。 小河在床榻上流眼淚,感到無限的榮耀和旁人重新升起的敬意。 這是緒氏這輩第一個omega,他的小兒子幾乎板上釘釘?shù)哪芾^承一個爵位。 但情況似乎沒有改善。 小河滿心想要的omega孩子來了,但檀泠是和自己如此的不同。 他的兒子,從小就非常高貴而矜持,有禮又漂亮,符合一個貴族出身的omega所有美好的品質(zhì)。 小河經(jīng)常會看著小兒子嬌嫩的臉蛋發(fā)呆。 檀泠在六七歲時,就已經(jīng)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對那些討厭的alpha們矜持的抬起下巴。這時候他的哥哥jiejie都變成了alpha,檀泠臉上偶爾露出某種臉色,仿佛他和他們是不相同的。 家世高貴的omega,自然像一個萬千寵愛的公主,只要站在那里等待追求,等著有人將全世界鄭重其事地放在他手中。 這當然是完美的品質(zhì),但小河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全家最卑賤的人。 他是浮萍,結(jié)婚那么多年都學不會討好丈夫。 教育孩子的結(jié)果…也終于與他想要的有出入。 那兩個alpha孩子,到十歲,小河就沒有什么可以教他們了的,只能看著他們到貴族公學里,然后在奧穆什的鞭策下,逐年變成更克制矜持的大人,開始做他們那個性別該做的事。 他只有檀泠了。哪怕注定和他命運不同、也許一輩子也無法共情他心情的檀泠。 于是,小河經(jīng)常在保鏢的陪護下,帶著檀泠去平民出沒的地方。 這個時候小河才感到自在。 因為在那些貴族中,他永遠名不正言不順,他在他們眼底能看到不敢露出的輕蔑;而在這些徹頭徹尾的平民那里,他是高貴的。他們不知道他的出身,只會崇敬地看著他昂貴的衣服和身后的保鏢。 這給小河帶來了別樣的滿足感。 小河記得那天,他帶檀泠去了一個集市。 那兒有不少吆喝的食品攤位。小河站在原地,有點猶豫,但檀泠徑直跑到一個賣生rou現(xiàn)煮的攤位前。 孩子的眼里沒有階級,只要新鮮的東西。 “要少鹽,但是多胡椒…唔,配料我愛吃鮮一點的,就要這個小番茄?!?/br> 檀泠像個小大人一樣說,“再來一杯橙汁,我喜歡…加玫瑰鹽?!?/br> 看攤的那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來歲,對這個年齡來說長得有點高了。他生得很端正,甚至可以隱隱看出以后的英俊,只是頭臉上都有傷痕,被紗布隨意地貼住。 最特別的是他的瞳仁,中間是個金圈。 看到檀泠,那男孩好像突然愣住了。 然后,他很急切地說:“我見過你,你是檀泠…” 他又搖了搖頭,像怕叨擾一樣,垂下眼睛盛果汁,一邊啜囁著說:“我只是想說,你真好看。” 小河在原地無聲地笑起來。他的孩子永遠是最受歡迎的。 檀泠歪了歪頭,臉紅了。他看著對面人的眼睛,回了一個:“謝謝。” “我喜歡吃羅勒,你能加嗎?” “我對羅勒葉子過敏,”男孩好像有點臉紅,“但我可以試試。” 說著,他從砧板下找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檀泠好奇地看著他:“你臉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男孩摸了摸臉上,猶豫地說:“我…” 他像下意識的接話,但對于這個,卻又不愿意張口。 這時,一個男人搖搖晃晃地從屋后走了過來,五官和男孩有著三分像,能看出年輕時非常英俊,只是被酒色摧毀的不成樣子。他的瞳仁和兒子的不一樣,只是普通的灰藍色。 他拎著酒瓶走過來,對著他們,男人露出諂媚的笑,卑躬屈膝:“夫人,少爺,我兒子是不是冒犯你們了?” 說著,他臉一轉(zhuǎn),臉色變得殘暴。 “軟弱的廢物!這么常見的香料天天過敏,你是不是不想給老子掙錢?” 男孩的臉被巴掌打到一邊,亞麻色的頭發(fā)散在臉上,看不清表情。他慢慢地摸著自己的臉,把頭轉(zhuǎn)了回來。 “別用你那野獸一樣的眼珠盯著我看,不知道誰的雜種!” 被父親辱罵,男孩默不作聲,只是用輕輕顫抖的手給檀泠遞上湯碗。 “你別這樣。他什么都沒做?!?/br> 小檀泠帶著驚訝和厭惡說道,沒有去接湯碗。 顯然他在家庭里是被嬌養(yǎng)的,完全不理解為什么會有人這樣對自己的孩子。 他沒有意識到,他的父親是不茍言笑但和藹、深愛他們的,而有的父親卻滑稽丑陋,毫無尊嚴。 小河示意保鏢給錢,然后拉著兒子走到一邊,不愿多話,這些事情他在貧民窟中的前半生見多了,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 他讓保鏢把桌椅擦干凈,才讓檀泠坐下。 小檀泠的心情卻似乎沒有那么好了,小口舀著羊rou湯的時候,他仍不時擔憂地看向攤位那里,好像害怕那個父親再對兒子施暴。 喝干凈果汁,檀泠幾步跑過去。 “你的眼睛特別好看,嗯…弄的東西也好喝?!碧淬銮穆曊f,把空碗和空杯子遞了過去。 那男孩臉紅透了。 “真的嗎?”他的聲音也很小,接碗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沒有觸碰檀泠的手。 小檀泠認真的點頭,煞有其事,猶如一個承諾。 “相信我,可以不可以…請你不要難過了。嗯,就當是我告訴你的?!?/br> 他輕聲說。 “走吧?!蹦觊L的omega拉了拉兒子,走出了幾步。 背后一道強而有力、如有實質(zhì)的視線讓小河不由自主地回頭。 那個孩子還站在原地,癡癡地看著檀泠。他的眼神爆發(fā)出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熾熱,突然讓小河感到不安。 讓他想到了被自己刻意遺忘卻永遠無法抹去的前半生,想起了艾倫。 “記住,你結(jié)婚前不可以和任何人發(fā)生性關(guān)系,明白嗎?”一上車,小河就神經(jīng)質(zhì)地捧住兒子的臉,喃喃地說,“那是不貞潔的,絕對不貞潔的…” “我知道,我還知道我們怎么避孕,對不對?母親?!?/br> 柔軟的臉蛋在小河手心,似懂非懂地,年幼的檀泠點了點頭。 “對?!毙『诱f,“但那是很痛的,我希望你永遠不要遇到這樣的情況。” 檀泠坐了一會車,看著窗外,又問:“那您愛父親咯?” 小河愣了一下。 什么是愛呢? 他覺得他早就喪失了那種感覺。 準確的說,是喪失了這種資格。 在最應(yīng)該感受愛的年紀,因為貧困,他無力感受,然后又被一場大禍,驟然剝奪走了恣意的權(quán)利。在流言蜚語里,他只得循規(guī)蹈矩,慢慢慢慢地躲進葉子里。 從此,花枝里有一部分營養(yǎng)永遠的流失了。哪怕被最好的水養(yǎng)護,也無法完全恢復(fù)到那種毫不顧忌的開放狀態(tài)。 就像錯過了花期。 結(jié)婚的最開始幾年,奧穆什有一次和他吵架了。 因為他覺得小河不愛他。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個一向強硬的男人流淚,小河手足無措,只會最淺薄的討好。 但后來,奧穆什好像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的alpha沒有任何外遇,深度標記也確保他們彼此忠誠。然后,他們就過了那個向往激情的年紀,逐漸變成了所有人眼里相敬如賓的夫妻,一個典型的模板。 半晌,小河才說:“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和我這樣。” 霓虹燈牌悉然閃過,映照在這位身世傳奇的omega那成熟的容顏和帶了點細紋的眼角上。 這讓他看起來有一瞬,仍然如同一只質(zhì)樸而帶著靈氣的鳥雀,不屬于這里。 小河低聲說:“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你能接受教育,有自己的生存能力;我希望你能感受愛。我希望你未來懷孕,只是因為…” “只是因為他是我愛的人,讓我感到安全的人。您說過的,我記住啦?!?/br> 小檀泠說。帶著年輕的,期冀的,什么都沒經(jīng)歷過的,對這個世界躍躍欲試的眼神。 他把手,輕輕放在了母親的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