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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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暖陽灑在身上,李凈之卻完全感覺不到暖意,他手腳冰涼,臉色發(fā)白,熬了一晚上,整個人顯得憔悴不堪。 他捂著口鼻跑去暖杏閣,一路上已不見往日繁榮,家家戶戶大門緊閉。 跑到暖杏閣大門前時,他氣喘吁吁,撐著膝蓋緩口氣,又用手帕捂著口鼻,準(zhǔn)備去叩緊閉的大門。 剛抬起手,門忽然從里面打開,宋即出來了,他連忙往后退兩步,悶在手帕里問:“城里發(fā)生瘟疫,你們沒事吧?” 宋即拿眼斜他,“現(xiàn)在知道關(guān)心我們了,昨晚跑哪兒去了?” 李凈之慫慫的,“在醫(yī)館?!?/br> “行了,進來說吧?!彼渭磦?cè)身給他讓路,“你要再不回來,大哥又要去逮你了,現(xiàn)在正是事多的時候,你別惹他?!?/br> 李凈之搖搖頭,“我不進去了,我來是想告訴宋大哥,我要去山神廟了,感染的人都在那邊?!?/br> 宋即奇怪地看著他,“我知道感染的人都在那邊,你去干嘛?” 李凈之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我也被感染了?!?/br> 以前他是帶著一腔憤懣想要離開宋沅,當(dāng)做對宋沅的懲罰,可是現(xiàn)在,當(dāng)真的要離開時,有可能是生離死別時,心里最多的還是不舍,就算宋沅喜歡的不是他,他還是好喜歡宋沅。 他又退了一步,“你跟宋大哥說一聲吧,我不見他了,我先走了?!?/br> 他轉(zhuǎn)身要跑,被宋即一把拉住。 嚇得他連連掙扎,“你別離這么近啊,會感染你的,這不是開玩笑的,世伯已經(jīng)死了!” 他眼眶紅紅的,喊著哭了起來,把宋即嚇到了,宋即放開他,道:“城里是發(fā)生了瘟疫,但你不會被感染啊,大哥沒告訴過你嗎?不然他怎么放心你一晚上不回來?!?/br> 李凈之本來還在抽泣,他現(xiàn)在就是很難過,世伯死了,過不了多久,伯母也會病發(fā),自己也會。聽到宋即的話之后,他頓住了,呆呆地問:“為什么我不會???” 宋即不敢走近了,道:“上次你中了砒霜,是大哥救的你,用自己的血,也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是大哥的血確實解百毒,你可以理解為他百毒不侵?!?/br> 李凈之徹底愣住了。 “所以,你喝過他的血,現(xiàn)在你也一樣不會被感染?!?/br> “你們……你們族人的血,都能解毒嗎?你們族人都不會被感染嗎?”李凈之燃起一絲希望,也許…… “那倒不是,”宋即道,“只有大哥的血才行,剩下的人都會被感染,這不第一時間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了嘛,鋪子也不開了?,F(xiàn)在大家都在里面,打算出城?!?/br> 李凈之在原地沒動,宋沅忽然出現(xiàn)在門口,背著手,薄唇抿著,表示他很不高興,他看著李凈之道:“進來?!?/br> 李凈之就乖乖進去了。 所有的鮫人都聚在暖杏閣里,大家也很擔(dān)心,但是宋沅在,他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他們無條件相信宋沅。 宋沅把李凈之帶進房里,捏著他的手腕,手指磨著上面的珍珠,深吸了口氣,忍著怒火,語氣平和道:“別亂跑,外面太危險了,等我們疏通關(guān)系打開城門,你跟我們一起走?!?/br> “去哪里?”李凈之問。 “沅海?!?/br> 李凈之收回手,搖搖頭,“我不走?!?/br> 宋沅有點生氣了,“為什么?” 李凈之如實道:“現(xiàn)在很多人感染了,也死了人,將來會死更多人,我身為醫(yī)者沒有自己逃命的道理。我想救他們,我不能走。” “這到底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宋沅徹底生氣了,“郢都只有你一個大夫嗎?需要你沖鋒陷陣?” 然后他問了一個實際的問題,“你想到辦法救他們了嗎?” 這才是重點,李凈之確實毫無辦法,但他辯解道:“我只是現(xiàn)在還沒想到辦法而已,我肯定能想到的?!?/br> “等你想到,整城的人都死光了!”宋沅已經(jīng)氣急敗壞了。 他突然變得很生氣,覺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毫無意義,到了現(xiàn)在,李凈之還是不聽他的,之前承諾過會聽話,全都聽他的,全他媽是放屁! 他永遠(yuǎn)控制不了他,他們永遠(yuǎn)都要為了不相干的人吵架。 他暴躁地在房里走了幾步,李凈之還從未見過這么暴躁的樣子。 宋沅停下來,眼神陰鷙,“你必須走!”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崩顑糁彩欠趾敛蛔?。 “好,好!我也不想跟你講什么道理了,你給我待在這里哪兒也別想去!” 李凈之害怕極了,怕宋沅把他關(guān)起來,他連忙上去抱住他,“你聽我說,你聽我說好不好!” 宋沅回頭看他,他才道:“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嗎?幾年前,江平也發(fā)生過瘟疫,我爹在江平號稱神醫(yī),當(dāng)仁不讓地沖在最前面,我也勸過他,江平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大夫,那么不怕死的往前沖,虛名真那么重要?” 他放開宋沅,垂手站著,像是陷入回憶,“我爹說他第一次對我感到失望,說我不配當(dāng)大夫,他說,每個人生下來都是帶著使命的,大夫的使命就是治病救人,臨陣逃脫的是懦夫。他夜以繼日的配藥方,又反復(fù)推翻,他一刻不敢停歇,他晚一刻配出藥,就要多死很多人。他用自己試藥,他不行了就我娘上,最后瘟疫被控制住了,他們也沒了,我爹娘當(dāng)初不做懦夫,我也不能,我并非做不到,只是時間不夠而已?!?/br> 這是一個感人的故事,李凈之說得熱淚盈眶,可宋沅無法感同身受,他對任何一個人類的遭遇,能做到最好的回應(yīng)就是冷眼旁邊,沒有上去捅一刀踩一腳,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善心。 因此他冷冷道:“你拿什么救?疫病來勢洶洶,沒等你想到辦法,自己就染上了?!?/br> “我染不上啊,你不是知道嗎?”李凈之哭道,“宋即已經(jīng)告訴我了,我中砒霜毒的時候,根本不是什么云游的神醫(yī)救了我,是你用自己的血救的我,你的血可以解百毒,所以我也不會有事,你不告訴我,就是想嚇我,想帶我走?!?/br> 宋沅冷笑一聲,“看來你是想到辦法救人了,用你自己的血?行,我當(dāng)初喂了你三大碗你才沒事,你告訴我,你身上有幾碗血,能救幾個人?” 李凈之沒說話,這確實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救人方法,他看著宋沅。 “哦……”宋沅讀懂了他眼中的渴望,“還想讓我也救他們,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這個世上的人類滅絕。知道為什么到處爆發(fā)瘟疫么,因為作惡太多,遭報應(yīng)了,我求之不得。我告訴你,我一滴血都不會出。” 這是宋沅第一次在李凈之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對人類如此大的惡意,令李凈之不寒而栗,他含淚沖宋沅道:“我也是人類?。 ?/br> 他們好像回到千年前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上了,同樣的一張臉,同樣在質(zhì)問他:為什么我不能救? 宋沅頭疼欲裂,他不想跟他吵架,他只想這個人能好好待在他身邊,不管外面怎么亂,他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夠了。為什么就是不聽話呢,為什么就是要為那些罪惡的人類一次又一次的與他吵架呢? 可他始終記得千年前那個少年的下場,他不想再一次經(jīng)歷那種痛不欲生的后悔,他只能退讓。 再開口時,他語氣輕了許多,帶著哄騙,“別想這么多了,我會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干涉你了?!?/br> 李凈之卻根本聽不進去,堅持道:“我不走!” 宋沅抓著他的手臂,“你聽話,這次聽我的行不行?” “每次都聽你的,這次我要聽自己的?!崩顑糁﹂_他,拉開門跑了出去。 在樓下的眾人看到李凈之跑出大門,都不知道要不要去追,宋沅從房里出來,宋即連忙跟上,問:“就讓他這么走了?” 宋沅頭疼道:“先別管他了,讓他自己折騰去,等我們能出城了,綁也要把他綁走?!?/br> 宋即點點頭。 他繼續(xù)道:“府衙那邊怎么說?” 宋即遺憾搖頭,“現(xiàn)在不太好辦,平常半夜開個門沒什么,守門都認(rèn)識了,好處也給了不少,這次上面下了死命令,不能開城門,否則殺頭,拿了錢沒命花,他們也不愿意干,讓我們等幾天?!?/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宋沅道:“那就帶幾個人去風(fēng)竹林那邊看看,那邊靠近大山,看能不能從山里出去,總之越快越好,我看這場瘟疫沒那么快能穩(wěn)下來。” “知道了,我兩邊都抓緊?!?/br> 宋即隨后點了幾個人出去,剩下的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怎么辦,宋沅道:“別緊張,沒事的,大家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br> 人群便散開了。 李凈之跑出暖杏閣之后,先是去了鳳府,諾大的院子見不到一個人,他到了鳳倫的墓旁,見旁邊又立了一座墳,緊緊挨著,便知道這是袁氏的,才一天時間而已,袁氏也沒了。 看到這種景象,他很難不想到自己的父母,他的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掉,跪下磕了三個頭,出了鳳府。 天漸漸暗下來,他想了想沒去山神廟,頹廢地回到醫(yī)館,遠(yuǎn)遠(yuǎn)看到臺階上坐著個人,彷徨無助的樣子,天色太暗看不清,走近一點才發(fā)現(xiàn),是鳳冬舟的丫鬟藍兒。 藍兒看到他,一下蹦了起來,用手帕捂著口鼻,焦急道:“李公子,小姐被姑爺送到山神廟去了,怎么辦???” 李凈之急得往前一步,“冬兒也染上了?” 嚇得藍兒往后退了兩步,差點摔倒,“你離我遠(yuǎn)一點啊,我有點咳嗽,不知道是不是也染上了,一會兒我會自己去山神廟的?!?/br> 李凈之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一點癥狀都沒有,不過他現(xiàn)在沒法跟藍兒解釋自己不會感染,干脆不說了,把門打開,道:“進來再說。” 藍兒進去了,站在角落里,李李凈之遠(yuǎn)遠(yuǎn)的,開始?xì)鈶嵠饋恚拔夷镞^四十大壽,小姐讓我回去陪兩天,城里發(fā)生了瘟疫,我擔(dān)心小姐,連忙趕回來,就聽說小姐被送到山神廟去了,姑爺居然那樣狠心,小姐多喜歡他啊,他如此不顧夫妻情分,簡直不是人!在那么多染了疫病的人里面待著,小姐之前沒被感染,現(xiàn)在肯定也已經(jīng)染上了。小姐啊……”她想起來就想哭。 “我現(xiàn)在不敢去鄔家,怕他們把我也送進去了,去了鳳府發(fā)現(xiàn)老爺夫人都不在了,我也不敢回自己家,怕感染到家里人,李公子,我來找你只是想知道,你會救小姐嗎?”藍兒畢竟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不管平日如何寡言冷靜,此刻也已經(jīng)六神無主,只能憑本能找一個信得過的人。 李凈之很累,他兩天一夜沒睡覺,感覺自己心突突地跳,腦子也疼,如果他真想救人,就必須養(yǎng)好精力,他道:“你先別走,等我睡一覺再說。” 他進了廂房,隨便一趟,閉著眼睛開始睡覺。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驚醒,然后沖到外面去翻昨天被丟了一地的藥方。 原本安靜擠在墻角打瞌睡的藍兒被他嚇醒,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帕捂著口鼻,盡力忍著咳嗽,問:“你找什么?” 李凈之沒說話,而是將一張張團起來的紙攤開,再一張張丟棄掉,不是,不是,都不是! 他沖到柜臺里翻找出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手上割,藍兒嚇得大叫:“李公子!” 李凈之停下,看著終于忍不住的藍兒,捂著嘴咳得撕心裂肺,她趕緊蹲到墻角,面對著墻,咳得差點背過氣去。 李凈之冷靜下來,開始思考,如果不是直接用血救人,而是把血作為藥引,輔以藥材,也許能救更多人。 他趕緊沖到藍兒面前,抓著她的手把脈,藍兒還在掙扎著不讓他靠近,他吼道:“別動!” 藍兒就不敢動了,眼里擒著淚,身體不停發(fā)抖。 說不怕是假的,她怕死。在來找李凈之之前,她偷偷遠(yuǎn)遠(yuǎn)地去山神廟看過,那里由官兵把守,不停往里送活人,不停往外抬死人,可只要沾上這該死的瘟疫就沒有活的可能。 她縮瑟著,抽泣道:“我不想死,嗚……” 她終于忍不住哭起來。 診完脈,李凈之只拍拍她的頭,沒有過多安慰,他記錄下脈象,又寫下藥方,然后著手配藥,最后在后院架起小火爐煎藥。 那時天還沒亮,春季的夜里只有三兩顆星星,有點冷,他把手放在爐子旁邊烤著,然后把藍兒招過來,道:“別哭了,生死由天定,但也許,人定勝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