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不是很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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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李凈之的抱負就不是當一名懸壺濟世的醫(yī)者,他想做行俠仗義,浪跡天涯的大俠,過快意恩仇的灑脫生活,而不是從認字起就要背藥方,識草藥。 為此,他年少時不止一次扛著那把從鐵匠鋪買來的“絕世寶劍”離家出走。 只是次次都被他爹提著耳朵拎回家,然后罰他背更多藥方,背不出來不準吃飯,還嘲笑他弱得跟小雞仔兒似的,在江湖活不過一天。 他想了想,覺得他爹說得有道理。 于是他到處搜羅武林秘籍,開始有模有樣地練習劍術。 只不過那把絕世寶劍太重了,他耍了兩下就累得不行,退而求其次換了跟樹枝代替,日復一日,不可謂不刻苦。 他爹看得直搖頭,他們李家世代行醫(yī),不知道怎么到這兒就出了顆歪苗苗,于是變本加厲要他學醫(yī)。 李凈之覺得學醫(yī)很簡單,畢竟隨便學學他就成小神醫(yī)了,可學武很難,縱使他花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他仍然打不過鄰居家的小虎,小虎什么招式都沒學過,只是塊頭比他大而已,他就經常被小虎碾壓式暴揍。 最后他不得不承認他沒有學武的天分,他資質平庸,注定不是話本上骨骼清奇的天縱奇才。 可是就在剛剛,他感覺自己掌間似帶著風,脈內有股強大的力量,雖然他感覺不是那么真切,但宋沅人高馬大,突然就倒下了,除了這個原因,簡直沒有更好的解釋。 莫非,他的武學天分現在才覺醒? 李凈之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攤開的手。 宋即又退了一步,無語良久。 誰能想到,外表斯文清秀,穩(wěn)重得體的李大夫,內心居然住著這樣不拘一格的靈魂。 他仍然捂緊口鼻,抬手做求饒狀,“大俠,先把你的掌風收起來?!?/br> 聞言,李凈之趕緊把參片收回包袱里,去扶宋沅。 宋即也上得車來,兩人合力將宋沅扶起來靠在車廂上。 李凈之擔心道:“我給宋大哥把把脈吧,傷到五臟六腑就不好了?!?/br> 看他一派認真的模樣,宋即居然有點不忍心拆穿,但為了防止他再把參片拿出來,只好說:“他只是思慮過重,加上好幾天沒合眼,身體吃不消,多休息就好了?!?/br> “哦……”李凈之放心了,又有點失落,原來并不是自己的武學天分覺醒了啊。 安頓好宋沅后,宋即拍拍李凈之的肩膀,“行車顛簸,煩請你照看下?!?/br> 行車途中,李凈之偷摸摸給宋沅把了脈,身體確實沒毛病,棒得很。 他看著昏睡的宋沅,悄悄往他身邊坐近了一點,這樣能防止宋沅因車速過快而跌倒,并不是他有什么私心,他只是在履行應承過宋即的“照看”。 他坐近了一點,又近一點。 車廂晃動,宋沅的手臂挨著他的,李凈之連忙拉開一點距離,還一本正經道了聲:“抱歉。” 當宋沅又往他身上靠的時候,他就抱著包袱,挺著腰桿,坐得筆直,好似一顆八風不動的老松。 宋沅畢竟高大,很有份量,不一會兒李凈之就肩酸腰也酸,有些撐不住,他提著力往宋沅身上擠,成功把他擠到另一邊靠著,他則順勢靠在宋沅手臂上,還挺舒服。 耳邊是輕快的馬蹄聲,車輪壓過荒土聲,馬車輕微的顛簸倒對催眠有奇效,李凈之眨眨眼,也不知是何緣故竟如此放松,居然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夜幕降臨,入眼一片昏暗,他無聲睜眼,發(fā)現自己還靠在宋沅身上,臉頰緊緊貼著他的手臂,自己的包袱則安然在他膝頭。 而宋沅,是醒著的。 尷尬瞬間涌上,李凈之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這會兒車內只有他們倆,反正宋沅那張沒表情的臉肯定是看不出尷尬的,那尷尬的就只能是他了。 他不敢動,轉了轉眼珠子,想不動聲色地看看宋沅的表情,奈何難度太大,眼角都要抽筋了也只能看到他胸前交疊的衣襟。 宋沅一動不動的,平心靜氣,拇指偶爾磨搓著他包袱的布料,然后是無窮的沉靜,連呼吸都很輕,連帶著李凈之都不敢呼吸了。 好在這時,宋即前來將車門開了條縫,問道:“還沒醒么?” 宋沅淺淡地“嗯”了一聲。 李凈之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裝作是被說話聲驚醒,造作地揉了下眼睛,沖宋即問:“宋兄,到客棧了么?” 宋即將門大開,引他下車 ,回:“早到了,這會兒吃的住的都備好了,就等你醒呢?!?/br> 李凈之甚至能從他臉上瞧出一點揶揄來,就更是頭也不敢回地下了車。 他們的馬車停在一間客棧外。 此時早已日落西山,只天邊還有一絲余暉,能看出四周是無窮盡的荒原,廣闊天地間,只有這一家小客棧。 店內有三五桌客人,有些冷清。李凈之落座后,看到宋沅拎著他的包袱坐在他對面,然后將包袱隨手放在另一邊沒人坐的長凳上。 他臉上僵了一瞬,然后對宋沅感激一笑,連聲道謝。 他面上一派周到,卻在心里抓狂:那是我的全部家當啊,我居然忘了! 然后還能得體地跟宋沅說話,“宋大哥,你什么時候醒的我都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你沒事了吧?” 宋沅抬眼看了他一下,眼神也是淡淡的,“沒事?!?/br> 并不打算說明他為何突然暈倒。 李凈之訕訕的,味同嚼蠟般吃著眼前的紅燜rou、燴白鱔、芙蓉蝦仁。 話本里的大俠都是面冷心熱的,怎么宋沅面冷心卻不熱?這種情況都算奇遇了吧,水到渠成地結為異姓兄弟,以后大口喝酒,大口吃rou,一起行俠仗義,浪跡…… 不不。 李凈之搖搖頭,他再也不做大俠夢了,他答應過父親的,但這并不妨礙他跟大俠結交嘛。 宋沅第一次掐他的時候,手勁那么大,不是大俠說不過去。 他實在一副食難下咽的樣子,宋即問他:“飯菜不合胃口?” “???”李凈之回神,尷尬道:“沒有沒有,很好吃,失禮了?!?/br> 然后他才發(fā)現,自己面前的都是葷菜,宋沅和宋即面前擺的是素食,已經被他們吃了大半。 他問:“你們怎么不吃rou啊?” 宋即笑笑,說出那個已經說過千萬次的理由,“我們家信佛,不食葷。” “原來是這樣,”李凈之有些赧然,“那我在你們面前吃rou是不是不太好,其實我也能吃素的,不用特地遷就我。” “無妨,”宋沅終于說話了,“我們只管自己,不管別人,你安心吃就是?!?/br> “哦,謝謝宋大哥?!?/br> 宋沅吃完率先上樓了,李凈之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頗為失落地問宋即,“宋大哥是不是很煩我?” 宋即搖搖頭。 畢竟他見證了宋沅從癲狂到冷靜,再到漠然的全過程。 第一次遇見一個和那人長得像的,是百年之后,宋沅傾盡所有,幾近瘋狂,卻嚇壞了對方,人家有妻有女,有父有母,家庭美滿,偏被他蠻橫糾纏,到頭來結局慘烈。 后來他慢慢意識到,世上長得與那人相像的人很多,但誰也不是他。 他不再是誰的小魚兒,而他的阿布,也早已不存于世。 他冷靜了,接受了,卻也沉默了。 再遇到與那人長得像的,他自動疏離。 原本掉進洞里的人必死無疑,他們之前一直都是那么做的,因為頂著一張與那人極度相似的臉,宋沅就無法痛下殺手,他下不了手。 宋即道:“他對誰都那樣,你別放在心上?!?/br> 李凈之并沒有被安慰到,在心里哀嘆:交個朋友為何這么難??! 想昔日在江平,他也是香餑餑好吧,好朋友能從城南排到城北,也不是他有多厲害的手腕,而是,他就是這么招人喜歡,除了宋沅,就沒有不喜歡他的。 失落來得突然去得也快,一覺醒來什么都過去了。 才短短一天相處,李凈之就和宋即成了至交好友,他自封的。 宋即性格開朗,愛說話,且不見外,對李凈之像有天然的熟悉感。 李凈之好像又回到江平,和朋友們吃飯喝酒,談天說地。 父母親離世,他守孝三年,又一個人從江平不遠萬里到郢都。 他完全有更快的方法,但他非要一個人跋山涉水,徒步而行,風餐露宿了幾個月。 然而拖無可拖,郢都城已經近在眼前了。 馬車入城,李凈之撩開簾子看了看,郢都比江平是要壯闊幾分,街道寬闊,足能并行六輛馬車,兩邊商戶林立,少不得茶樓酒肆,當鋪古玩店,文人愛去的詩社,武夫偏愛的兵器庫,遠近聞名的酒家,應有盡有。 此時早過了酉時,街上商戶只剩下零星的幾家尚未打烊,路上行人也少,顯出幾分空曠與寂寥。 宋即將馬車停在路邊,前來問李凈之,“小大夫,初來郢都,有落腳的地方么?如若沒有,我給你安排?!?/br> 李凈之朝外一望,邊上就有一家云來客棧,當下道:“有的。” 下得車來,他朝宋即一拱手,“宋兄,一路上多虧你照應?!?/br> 宋即笑道:“無事,能與你結交,我也很開心?!?/br> 李凈之又問:“你們會常在郢都么?” 宋即沒說話,看向隨著李凈之下車的宋沅,然后向李凈之道:“不常在,我們有點事要做,比較麻煩?!?/br> 李凈之點點頭,不好打聽人家的私事,便道:“那就后會有期了?!?/br> 他轉身去看宋沅,又一拱手,非常灑脫的樣子,“宋大哥,再會了?!?/br> 宋沅點點頭,扯下腰間一直掛著的墜子交到李凈之手上。 與常人佩戴的玉佩、銀牌、金墜等不同,宋沅的墜子是用珍珠穿著湖藍色的繩子編織成的同心圓,非常特別。 他道:“若是遇到麻煩,拿著這個去暖杏閣找西月姑娘,她會盡力幫你。” 李凈之不覺得自己會遇到麻煩,但欣然收下了,說不清什么原因,算是對于自己萬人迷的肯定吧,宋沅都肯送墜子給他了,那一定是喜歡他! 看著馬車遠去,他抬腳進了云來客棧,交足了房錢,掌柜的、店小二都殷勤不少,端了飯菜去房里,吃完飯又給打了滿滿一大桶水,他久違地洗了個痛快澡,穿了件單衣站在二樓窗戶邊上,望著外面空曠的街道。 異鄉(xiāng)的月亮同樣明,勾起了他的思鄉(xiāng)之情。 年少時,他三天兩頭就想離開江平去看看外面的廣闊天地,如今孑然一身,如飄零的浮萍,無家無根,也無念想。 站了片刻,遠處傳來鐘聲,清脆穿透,一共三聲,開始宵禁了。城門關閉,街上能出行的只有更夫和府衙的巡邏隊。 李凈之關上窗,躺在床上輾轉片刻,便已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