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阿布都精神不濟，郁郁寡歡，成日縮在角落一動不動。

    而小魚兒要忙的事很多，他帶著小即出去找食物，為了方便，自己用樹藤系了跟長藤條，方便上下，但其實還是很危險，他就在石洞內(nèi)敲敲打打，想找一處比較薄的地方挖個可以進出的口，還真被他鑿開一個能容納一人進出的小方口，在瀑布背面，平常就用塊石頭堵上。

    阿布迷迷糊糊的，腦子混沌不清，感覺有人摸了摸他的臉，他無力地睜開眼，看到小魚兒，小魚兒給他遞了顆山薯，難得看了他一眼，道：“吃吧?！?/br>
    阿布沒有接，而是眼巴巴看著小魚兒，他不需要山薯，他需要的是小魚兒像以前一樣對他，親親他，抱抱他，對他說：阿布，我好喜歡你。

    那樣的目光太沉重，壓得小魚兒的心悶痛，他把山薯塞到阿布手里，轉(zhuǎn)身離開，他不敢回頭，不敢去看阿布眼里有多少失望。

    就這么熬著。

    小魚兒和小即從天蒙蒙亮就出去，直到深夜才回來，背了滿滿的食物，這座山旁邊沒有村落，周邊都是荒山，連綿不絕，更是見不到人，因此他們一般白天出去，能找到的食物更多。

    阿布仍縮在角落，小魚兒裝作不經(jīng)意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好像和平常不一樣，他在發(fā)抖。

    他忙跑過去抱起阿布，發(fā)現(xiàn)他渾身冰冷，一直在顫抖。

    “阿布，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聽到是小魚兒的聲音，阿布費力睜開眼，扁著嘴，一開口就要哭，“肚子疼?！?/br>
    小魚兒的手趕緊撫上他的肚子，肚皮就跟他整個人一樣，冰涼涼的，而且很空，小魚兒問：“一天沒吃東西？”

    阿布不說話，摟著小魚兒的脖子哭。

    食物就放在人人都能拿到的石臺上，如今已是空無一物，早上出去時是剩得不多了，但也不至于一點都沒有了。

    小魚兒想到什么，往鮫人那邊掃了一眼，他這一眼壓迫性太強，嚇得鮫人們紛紛拿出藏在身后的山薯。

    一種無力感升起，堵得小魚兒難受，他無法去質(zhì)問自己的同族為何排擠阿布，畢竟是他第一個對阿布發(fā)難。他拿著山薯一口一口喂阿布吃，阿布是吃多少吐多少，身體剛剛冷得嚇人，這會兒又開始發(fā)燙，臉燒得紅撲撲的。

    這隨時要撒手人寰的樣子，嚇壞了小魚兒，他將阿布打橫抱起來，道：“我?guī)闳フ依芍??！?/br>
    阿布靠在他肩頭，氣若游絲，“別去，外面好危險，我就是郎中啊，沒關(guān)系的小魚兒，你抱抱我就好了?！?/br>
    從那以后，小魚兒每天盯著阿布吃東西，抱著他睡覺，給他取暖，他們很少說話，阿布的病也時好時壞，總也不能痊愈。

    原來阿布以為，心里那股沉重的愧疚，只要小魚兒能對他笑笑，抱抱他，就能過去，可現(xiàn)實是，小魚兒終于愿意抱他了，那股感覺卻越來越?jīng)坝浚瑩涿娑鴣?，要將他整個人淹沒。

    原來，小魚兒救不了他啊。

    阿布越來越瘦，原來身上還有點rou感，現(xiàn)在一摸就只剩一把骨頭。他也不說話，終日面無表情，唯一會主動做的事，就是在小魚兒靠近時抱他。

    小魚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帶他出去散散心。

    于是一天夜里，他帶著阿布出了石洞，兩人并排坐在山頂上看月亮，那月亮又大又圓，一如那些年海邊的月亮，一如醫(yī)堂屋頂上的月亮，月亮下的人也沒變，卻再也不是以前快樂無憂的模樣。

    阿布還是呆呆的，小魚兒捏了捏他的手，他就順勢靠在小魚兒懷里，汲取溫暖，兩人相擁卻無言。

    突然，寂靜的夜空傳來一聲哀嚎，離得遠(yuǎn)，他們聽不清楚，但小魚兒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那聲音斷了一會兒，然后是連續(xù)不斷的摩擦聲，最后“砰”地一聲，似乎是掉到山谷去了。

    小魚兒抓著阿布，想跑回石洞，阿布卻不肯走，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有人掉進山谷里了，他在呼救。”他其實根本沒有聽到呼救聲，但他就是覺得那人在呼救，只要他現(xiàn)在過去，就能把人救回來。

    聽到他的話，小魚兒整個人瞬間暴怒起來，捏得阿布的手腕生疼，但他忍住了，隱去了怒火，生硬道：“不關(guān)你的事，走！”

    阿布卻怎么都不肯走，一直搖頭。

    小魚兒將他試圖遠(yuǎn)離的身體一把拉回來，臉色陰森恐怖，“你要去救嗎？”

    “我……”阿布當(dāng)然想去，可是看著小魚兒發(fā)怒的樣子，他又說不出口。

    “因為你的善良，你崇高的醫(yī)者仁心，害死了我們半數(shù)人還不夠，要讓我們?nèi)繙缃^你才甘心嗎？”小魚兒幾乎是怒吼出來這些話。

    “不是！”

    “那就別管！”

    “可是……他在呼救啊，他會死的?！?/br>
    “那又怎樣！”

    他們誰也不讓誰，阿布又已經(jīng)哭的不能自已，他祈求道：“求求你，我去看看，我不救行不行？”

    這種話小魚兒已經(jīng)信過一次，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他不會再相信第二次。

    阿布被強行帶回石洞，被小魚兒壓在身下，手腳不能動，一點反抗都不能有，小魚兒好像存心要讓他吃苦頭，勒令他睡覺。

    阿布睡著了，夢里全是漂在海上的尸體，躺在山洞里的尸體，和摔在山谷，摔得血rou模糊的尸體。

    天剛亮?xí)r，小即突然叫道：“瀑布底下有人！”

    他這一嗓子將所有人喊清醒了，鮫人們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小魚兒放開被他壓制了一夜的阿布，跑到洞口去看，由于隔著一道水簾，看不清楚，只能看清是個人影。

    這荒山野嶺，一般不會有人來，這個人不僅來了，還在瀑布底下來回走動，分明就是沖著這里來的。

    小即道：“會不會是玊椛？”知道他們在這里的只有玊椛。

    “我去看看，你們別出來。”小魚兒看了眼發(fā)愣的阿布，往外走。如果是不相干的人，那就只能讓他有來無回了。

    小魚兒下去一看，不是玊椛，而是玊椛的阿娘女瑛，她不認(rèn)識小魚兒，張張嘴準(zhǔn)備說話時，看到了跟著出來的阿布。

    她朝阿布招招手，問道：“阿布，你看到玊椛了嗎？”

    阿布形容憔悴，完全不像一個十六歲，正處在朝氣蓬勃時候的少年，他呆呆地?fù)u頭，“沒有，玊椛怎么了？”

    女瑛愁苦著一張臉，唉聲嘆氣道：“她說天涼了，要給你送御寒的衣物，昨晚趁她阿爹出門，她摸黑了進山，我在家等了一夜也不見她回來，她沒來找你嗎？”

    阿布還是搖頭，“沒有……”

    然后他頓住了，想到了什么，瘋了似的往山下跑，小魚兒拉了一把沒拉住。

    阿布一邊跑一邊祈禱，千萬、千萬不要是玊椛！

    他仿佛從來沒有這么不知疲累過，腳下飛快，跑到山谷，那里長著一人多高的雜草，最里面卻凹進去一塊。

    阿布心理上不敢靠近，腳卻一刻不停，撥開雜草跑過去，根本顧不上被劃傷的手，然后他看到了玊椛。

    一襲粉色的衣裙，躺在地上，了無生氣。

    “玊椛！”

    他慘叫一聲，痛哭起來，心臟都要嘔出來一般，涕淚橫流，卻已經(jīng)喚不醒玊椛。

    姍姍來遲的女瑛只看了一眼那躺在地上已經(jīng)沒有人氣的女兒，一口氣沒踹上來，暈了過去。

    女瑛被掐著人中慢慢轉(zhuǎn)醒，阿布的眼淚掉得更厲害，“撲通”一聲跪在女瑛身旁，不停地磕頭，“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是我害死了玊椛，對不起……”他額上已經(jīng)磕出血，卻還在不停地磕頭。

    女瑛灰敗著一張臉，仿佛瞬間垂老。她的女兒在這冰冷漆黑的山谷待了一晚上，她得多害怕呀，她要帶她回家。

    女瑛撐著膝蓋站起來，搖搖晃晃的，摸了摸阿布的頭，聲音與她的面容一樣灰敗，“孩子，不怪你，你也很難?！?/br>
    說完，她一步步向玊椛走去。

    小魚兒上前想將阿布扶起來，被阿布甩開，他自己站了起來，跌跌撞撞跟在女瑛身后。

    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小魚兒說不清那種感覺。他恨極了人類，可是如果昨天他知道那是玊椛，他不會阻止阿布。

    在阿布的幫助下，女瑛背起玊椛，一步一步往山下走，阿布跟在身后，啞聲道：“我送你們回家吧，你背著她好危險的?！?/br>
    女瑛搖搖頭，“我的女兒我自己能帶回家，玊椛拼了命想保護你，我不能讓你陷入危險，不然我對不起她。阿布啊，你好好的啊?！?/br>
    ……

    阿布徹底病了，高燒不止，吃不進東西，只一味哭，沒日沒夜的哭，隨時要哭斷氣似的。小魚兒想抱著他，次次被他毫不留情推開，一副厭惡至極的樣子，溫言軟語地哄著，也完全聽不進去，如此幾次，小魚兒也受不了了，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樣！”

    阿布卻不會給他半點回應(yīng)。

    心里太痛了，原本以為經(jīng)歷這一切，他再不會覺得痛了，可是誰能想到，還有更痛的。

    小魚兒狠狠往心口拍了幾下，“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我又何曾不怨你，阿布，你告訴我應(yīng)該怎么辦？”

    阿布仍然沒有反應(yīng)。

    一天早上，小魚兒看到阿布一動不動，他湊近，發(fā)現(xiàn)阿布沒有氣息，他嚇得心臟猛地一跳，抱著阿布搖了搖，“阿布！阿布！”

    阿布顯然在昏睡中被搖醒，看了一眼小魚兒，又把他推開，自己蜷縮在角落里。

    小魚兒看著他拒絕的背影，突然想到第一次在海邊見到阿布時，他不是這樣的，再次在長鑲街見到時，他也不是這樣的，那時的他朝氣蓬勃，而現(xiàn)在死氣沉沉，完全不似一個活人。

    阿布，再這樣下去會死。

    所以，決定再難做，也還是要做。

    過了幾天，小魚兒抱起阿布，就算他掙扎也不放開，捏著他的臉逼迫他看自己，一字一頓道：“聽我說?！?/br>
    他拿起一個布袋塞到阿布手里，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靜，道：“這里面是珍珠，只要你不揮霍，夠活一輩子了。阿布，離開這里，離開我，你會活得更好?！?/br>
    這番話將阿布從混沌中拉回清醒，他先是呆愣，然后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小魚兒，瞪著通紅的眼睛，嘴唇也在抖，“你不要我了？”

    小魚兒閉了閉眼，是不能要了。

    “可是……”阿布突然焦躁起來，狠狠扯了扯自己的頭發(fā)，又去抓著小魚兒的衣服，攥得死緊，“可是你說過，我們要永遠(yuǎn)在一起，你說過要娶我的，你還娶不娶了？”

    小魚兒只是無言地看他，這讓阿布更加無措，他從沒想過要離開小魚兒，就算心里怨恨小魚兒，他也沒想過要離開。

    他激動起來，“你是不是反悔了，可、可是我們的喜服都做好了，你都下聘禮了，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小魚兒，你親親我吧，你親親我我就跟你成親，不要喜服，什么都不要，好不好？”

    他胡亂地親小魚兒，心慌意亂，和著眼淚將唇印在小魚兒唇上。

    小魚兒不能不要他的，他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小魚兒，離開小魚兒他不知道還能去哪里，哪里都不是家了。

    阿布被拉開，仍是小魚兒平靜的臉，抹去他的眼簾，溫柔道：“別害怕，不要害怕阿布，你不是鮫人，外面對你來說很安全，找一個沒人認(rèn)識的地方，重新開始，你想行醫(yī)，可以開一個醫(yī)堂，那是你最想做的事，你會很開心，也會健健康康的。如果，我是說如果，等這事過去以后，我還有命在，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你騙我！”阿布的反應(yīng)卻很激烈，“你在騙我，你都不跟我約定地方，你怎么知道去哪里找我，你不會找我，你分明是想騙我離開，你分明就是不要我了！”

    悲切的聲音充滿石洞，回音撞擊著小魚兒的胸口，悶痛難當(dāng)。

    他神色痛苦，“阿布，你走吧。”

    阿布搖著頭，眼淚被甩得亂飛，“我不走，小魚兒，你親親我，我現(xiàn)在就跟你成親，我做你的新娘子。”

    小魚兒站起來，背對著他，聲音沉重，“我不能跟你成親了，也不能帶著你了，阿布，”他指著石壁縮在一起看他們吵架的鮫人，“我選了他們，你懂不懂？”

    所有的瘋魔在瞬間退卻，阿布一下子清明起來，縱使世事難料，可無論如何他都沒想過要離開小魚兒，小魚兒說過太多次他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他就當(dāng)真了，他以為他們會一起生，一起死。

    但其實，小魚兒還只是一個小孩，身上卻背負(fù)了太多人，加他一個就更重，他好累，背不動了，他要將他扔下了。

    因為他是最重的那個，小魚兒背不動他了。

    阿布站起來，摘下珍珠手鏈扔在小魚兒背上。

    他道：“懂?！?/br>
    阿布剛走，小魚兒就把那袋子珍珠給了小即，讓他跟上去，并道：“送他到山下，走我們新發(fā)現(xiàn)的那條路，避著點人?！?/br>
    小即領(lǐng)命前去。

    夜很黑，小魚兒站在洞口望著那從天而降的瀑布，整日整日，石洞里轟鳴不斷，嘈雜不堪，他沒有一天心緒平靜。

    送走阿布，算是了結(jié)了他唯一掛心的事，他們這些剩下的人，能否活著，除了拼盡全力，就全看老天的意思。

    他手里無意識地捏著阿布丟下來的珍珠，那顆珍珠圓潤瑩白，他用拇指來回?fù)嶂?/br>
    后半夜，小即急沖沖地跑回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阿布被虎頭軍抓走了！”

    小魚兒腦中那根弦猛然崩斷，“怎么回事？”

    “他不讓我陪著，我給他指了路之后，就遠(yuǎn)遠(yuǎn)跟著他，誰知道剛出山口，就碰上虎頭軍了，那里面有認(rèn)識阿布的人，將他抓了，我看他手指著沅海方向，估計是去了那里，我就跑回來了?！?/br>
    小魚兒點點頭，看看小即，又看看縮在角落的鮫人，平靜道：“看來天意如此，還是那句話，如果我死了，你照顧好他們?！?/br>
    小即卻覺得他不是在說如果，他就是去赴死的。

    沉寂數(shù)天的沅海又重新有虎頭旗飄揚，一艘戰(zhàn)船行駛在海上，船后還拖著一條小船，上面躺著個半死不活的人。

    這人被毒打過，鼻青臉腫，身上全是血痕，氣若游絲。

    小船的水底下突然出現(xiàn)一個漩渦，一只手輕輕攀上船沿，原本在水里是一條金色的尾巴，上船之后變成了一雙修長的腿。

    小魚兒看著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阿布，幾乎快瘋了，他輕手輕腳地抱起阿布，輕輕喚他：“阿布，醒醒?！?/br>
    聽到小魚兒的聲音，阿布被血糊住的眼睛緩緩睜開，焦急，卻無力道：“你不能來啊，他們就是為了抓你，你明知道是送死，你明知道救不了我！”

    是的，他明知道是有來無回。

    就算找到阿布，他也帶不走，阿布不像他一樣能潛在海里，他們根本無處可逃。

    可他還是來了。

    阿布推推他，“你快走?！?/br>
    小魚兒握著他的手親了親，“別叫我走，跟我說說話，阿布?！?/br>
    阿布張了張嘴，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我想問你，你要不要娶我？”

    “要，我要娶你?！毙◆~兒猛地點頭，幾滴眼淚滑落，卻是血淚，順著臉頰滴在阿布的肩頭，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灼傷了阿布。

    阿布痛得皺眉，他全身上下哪里都痛，這個最痛，像要把他的心燒穿似的。

    小魚兒趕緊用手去撫，卻根本撫不掉，阿布肩頭被他的血淚活生生印了三個紅點。

    他心疼道：“痛不痛??？”

    阿布點點頭，或者他根本沒有沒有力氣點頭，只是以為自己做了點頭的動作，“好痛，你親親我，就不痛了?！?/br>
    小魚兒就親他帶血的唇。

    阿布笑了，“你親我了，那我們就算成親了，我是你的新娘子了?！?/br>
    “對，我們成親了，你是我的新娘，阿布，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阿布……”

    然而他還沒得到阿布的回應(yīng)，原本只點了幾盞燭火的戰(zhàn)船突然燈火通明起來，船邊上站著舉著火把的士兵，古圖混在其中，指著他們，聲嘶力竭，“他就是鮫人，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接著古圖被人拖下去，換上一個身穿鎧甲的人，一招手道：“火雷準(zhǔn)備?！?/br>
    小魚兒只看了眼船上的人，便將阿布抱得更緊，不閃不避。

    他很從容，完全不懼是什么武器對準(zhǔn)他，萬箭穿心也好，灰飛煙滅也好，他都不怕。

    就在火雷對著小魚兒的瞬間，阿布突然睜大眼睛，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力氣，一把將小魚兒推到水里，自己跳起來接住了那個火雷。

    火雷觸物即爆，裹挾著十六歲少年的身軀，碎在空中，灑在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