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瞻其實沒料到這個APP能帶給楊愛棠這么大的驚嚇。

    楊愛棠徹底地清醒了，他抱著軟枕盤腿坐在床頭，舉著手機(jī)不停在地圖上戳來戳去，“哪兒還有？哎呀你快告訴我，哪兒還有？”

    在美食沙漠的北京城，出現(xiàn)的那么一片小小的綠洲，又清新，又曼妙，楊愛棠只是看著就覺得心曠神怡。

    程瞻只是溫柔地笑著看他，那笑容像一個賣關(guān)子的陷阱。

    他的沙漠里，他的綠洲。

    “你這個游戲，怎么連說明也不給我？”楊愛棠卻好像全沒發(fā)現(xiàn)他的心思，還在嘟囔，“新手教程呢？”

    “第一次做，還沒來得及設(shè)計教程。”程瞻坐到他身邊。

    “所以是要我找餐館嗎？”

    程瞻又笑。

    “有幾個寶箱點，能告訴我嗎？”楊愛棠試圖迂回。

    “嗯，這個可以告訴你……”程瞻說，“六十三個。”

    楊愛棠呆了呆，“六十三個？全北京？讓我找——”

    他突然停頓住。低頭，看向大地圖的東北角那一個漸漸變小的綠色的點：

    “是我們一起吃過飯的地方，對吧?！?/br>
    “對。而且，是你喜歡的地方?！?/br>
    這提示已經(jīng)很充分了。楊愛棠的心中頓時浮現(xiàn)出不少的地點，與名字相伴隨的，還有當(dāng)時的風(fēng)景和回憶。他安靜下來，手指下意識地拖動著地圖，拖到京郊的位置，找到了U大的那條小吃街。

    他看見了一只寶箱，卻有些慌張地抬頭：“為什么是灰色的？它不能打開嗎？”

    程瞻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的眼睛，“我們一起去那個地方再吃一次飯，打開定位，它就能標(biāo)記上了。”

    楊愛棠靜了片刻，露出一個笑容，“費這么大勁兒，原來是想約我吃六十三頓飯啊?！?/br>
    “不行嗎？”程瞻卻直截地反問。

    楊愛棠又別別扭扭地去戳那個灰色的寶箱，“你做了多久？”

    “這個想法，是從我們吃餛飩那天開始的?！背陶捌胶偷亟淮?，“因為我記性很好，我可以記住你愛吃的每一家店?！?/br>
    楊愛棠望了他一眼，顧左右而言他：“那你昨晚熬夜……”

    “就是最后檢查了一下——還是挺簡陋的……”

    “這怎么簡陋了。”楊愛棠卻打斷他，他仍然戳著那個寶箱，好像要把屏幕都戳壞，“這怎么簡陋了？以后，我們就一家一家地去試，好不好？”

    黎明清凌凌的光從窗簾后透入，楊愛棠坐在他的床上，抬起臉朝他笑，像一個米色的團(tuán)子。程瞻看著看著，忽然倉促地移開了目光。

    楊愛棠有些稀奇地歪了歪腦袋，眼神一轉(zhuǎn)，又對著他說：“謝謝你，我很喜歡，新年快樂?！?/br>
    好像幼兒園里教的禮貌辭令，卻把程瞻的耳朵說得更紅。楊愛棠開心起來，丟了手機(jī)去撲他，程瞻連忙將他抱穩(wěn)。楊愛棠便分開雙腿坐在程瞻的懷里，還要追問：“你為什么臉紅？”

    “……”程瞻無計可施，“你真的很喜歡？”

    “真的很喜歡?！睏類厶狞c頭，“你終于也承認(rèn)了，北京就是一座美食沙漠?！?/br>
    “……這倒不是我的本意?！?/br>
    楊愛棠哈哈大笑，雙臂纏住程瞻的脖子，“今天想吃什么？”

    “我可以點菜嗎？”程瞻受寵若驚地抬眼。

    “你試試看?！?/br>
    這么大一個權(quán)柄交到了程瞻的手中，程瞻反而猶豫起來。他思前想后，精挑細(xì)選，最后說出了三樣：豆豉排骨，清蒸紅魚，香草烤雞。

    楊愛棠咋舌：“乖乖，程組長，您點菜可真不客氣?！?/br>
    “你選一樣來做就行?！背陶皾M含期待地仰視著他。

    “……好啦。”楊愛棠只好說，“全做也不是不行?！?/br>
    想著還得去買食材，他七手八腳地從程瞻身上爬下來，程瞻說：“我?guī)闳?？?/br>
    楊愛棠說：“求你休息一下吧！”

    程瞻看著他在衣柜里拼命翻找適合自己穿的衣服，身心舒愜到有點恍惚的地步。他扶著額頭發(fā)笑，想的確是該休息了，此時此刻的自己，總好像是踩在云端，做夢一般。

    楊愛棠得了新年新把戲，精神頭振奮至極，大清早去了趟菜市場采購，回來就開始造作。程瞻在臥室里睡了三個小時，聽見楊愛棠回家，體內(nèi)的鬧鐘便好像自發(fā)地醒過來，繼而又是切菜洗菜、剁rou剁辣椒的聲音，咚咚咚、乓乓乓，雖然楊愛棠關(guān)上了廚房門刻意壓低聲音，但蒸鍋里的香氣已然漸漸地飄了出來。

    程瞻本已饑腸轆轆，索性起床洗漱。楊愛棠聽見臥室這邊的動靜，也過來探頭探腦：“起來啦？”雙手還濕漉漉的。

    電動剃須刀嗡嗡地響，楊愛棠對上了程瞻那雙深湛的眼睛。程瞻又想吻他了。

    似乎他趕了三個多月的“私活”，熬了無數(shù)個夜，也就是為了在這一刻可以寧靜地吻這個人而已。

    就在這時，電話響起。

    “啊，差點兒忘了。”看見來自父親的號碼時，程瞻還以為只是提醒他，“今晚上我要回一趟家。”

    “——哦，好啊。”楊愛棠也并不意外，點點頭，“那你接電話?！?/br>
    他說完就往外走，卻在這時，聽見程瞻點開的電話里傳來一聲砸東西的巨響。

    繼之響起的是女人的尖叫：“小闖！”

    “程瞻？”程瞻的父親對著電話冷漠地說了一句，“現(xiàn)在，給我滾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