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雖然有些脫線，但的確不能算出乎意料。

    程瞻聽了不僅不生氣，反而還開心地笑起來。他也知道對于愛棠而言，在北京買房并不是天方夜譚。

    “這很好啊。”程瞻將小夜燈又?jǐn)Q暗一些，“在看了嗎？”

    “沒有?！睏類厶木镒欤昂苈闊┌。吹醚蹠??！?/br>
    程瞻說：“我以前不知道，你這么有志向呢?！?/br>
    楊愛棠瞪了他一眼，但在黑暗之中，這一眼幾乎沒有任何威懾力。“我其實(shí)還想了很多啊。我想把外婆接到北京來一起住，然后，最好再選一臺車……哎呀，”他又有些發(fā)愁，“這樣一來，我可得喝幾年的西北風(fēng)呀?！?/br>
    程瞻將手指都插進(jìn)楊愛棠的五指之間，鼻尖輕輕去嗅楊愛棠的頭發(fā)，“可以先選車，比選房容易。”

    楊愛棠嘆口氣：“還沒搖上號呢?！?/br>
    程瞻又悶笑，“沒事兒，一步步來?！?/br>
    “但我也不懂車?！?/br>
    程瞻很自然地說：“那我?guī)湍闾?？?/br>
    “要好看的?！?/br>
    “好，給你挑好看的。預(yù)算多少？”

    楊愛棠努力撐持起昏昏欲睡的腦子，“預(yù)算……三十萬吧?！?/br>
    “想不到你買車還挺舍得?！背陶翱洫勊?。

    “是不是太貴啦？”楊愛棠立刻說，“那就二十萬。買車不用太好，但是得買啊，以后外婆來了，不能總讓她坐地鐵……所以買房也得有電梯才行，最好小區(qū)里還有花園，然后要離醫(yī)院近點(diǎn)兒……等我有了車，就不用非得住公司旁邊了……”

    他噼里啪啦倒豆子似地提了許許多多的要求，好像把程瞻當(dāng)房產(chǎn)中介——顯然他這計劃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程瞻認(rèn)真地聽著，竟還認(rèn)真地提建議：“那要不住天壇邊上？你看啊，老城區(qū)，氛圍好，旁邊好幾家大醫(yī)院，三不五時還可以進(jìn)天壇公園里遛彎兒……”

    楊愛棠初一想還覺得好，再一想又打他，“那你不如把我賣了吧！”程瞻便哈哈大笑著握住了他的手，又去親他的額頭。

    楊愛棠停下來，不自在地扭了下身子，嘟囔：“你有沒有好好聽啊?！?/br>
    “有啊。”程瞻一邊親著他一邊說，“你要和外婆一起住，那我怎么辦？”

    楊愛棠呆住。

    他這一呆，程瞻便又知道，他這計劃，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地周詳。

    但是不用著急，程瞻對自己說。看楊愛棠這呆滯的表情，顯然已經(jīng)把程瞻得寸進(jìn)尺的疑問當(dāng)做了不言自明的前提。

    這一晚，楊愛棠很煩惱地睡著了。

    自以為完美無缺的計劃，忽然被戳破了一道小口子，他連做夢都是皺著臉的。程瞻關(guān)了燈，枕著腦袋安靜地看了他半晌，楊愛棠輕輕細(xì)細(xì)的呼吸聲好像在他心上撓癢癢。

    過了很久，他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無聲地走去客廳，打開了自己的工作電腦。

    ＊

    程瞻一夜未睡。

    到清晨將近七點(diǎn)，他終于放下電腦，回到床上，被窩里暖烘烘的，楊愛棠卻嫌他帶來冷空氣，一擰身睡到床邊沿去，又被程瞻撈回來。

    楊愛棠迷迷糊糊地咂巴一下嘴，便服了軟。

    他穿著程瞻的大了兩個碼的居家棉襯衣，領(lǐng)口扣子松開，程瞻低頭往下瞧，米色的衣料襯著白皙的肌膚，睡著后的楊愛棠沒有了一切口是心非的藩籬，像一個最乖的洋娃娃。

    新的一年了，愛棠竟然躺在他的床上。

    程瞻難以忍耐地又去吻他，嘴唇印著脖頸上那昨夜激情的紅痕用力地吮了吮，再往下，一邊解開襯衣的紐扣一邊親過愛棠的胸口。舔上人魚線的時候，愛棠又似砧板上的魚一般猛地挺了挺身，晨勃的硬物隔著睡褲抵上了程瞻的下巴。

    程瞻抬起頭，然而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楊愛棠已經(jīng)警惕地夾緊了腿。

    “做什么？”楊愛棠眼睛且睜不開，只迷迷糊糊地問。

    “沒什么。”程瞻的手悄悄放在他的褲邊，“你繼續(xù)睡。”

    楊愛棠膝蓋一頂：“你不累嗎？這才幾點(diǎn)……”

    眼看楊愛棠有爆發(fā)起床氣的趨勢，程瞻連忙爬上來蹭他的臉，“好好好，我不玩兒你?！笔直蹖⑺麛埦o了以示安撫。

    楊愛棠從鼻子里哼出幾聲舒服的呻吟。躺了片刻，緩過神來，他才發(fā)現(xiàn)程瞻真的沒有睡。

    他伸手去摸程瞻下巴頦上新生的胡茬，有些好奇。程瞻的須發(fā)不算重，幾天才理一次，分開近一年，楊愛棠已快要忘記程瞻不修邊幅時的模樣。

    程瞻安靜地任他摸著，“還是吵著你了？”

    楊愛棠搖搖頭，帶著鼻音發(fā)問：“你做什么去了？”

    “想知道？”

    楊愛棠皺起眉，“你還賣關(guān)子？”

    程瞻笑起來，拿過床頭柜上楊愛棠的手機(jī)塞給他。

    楊愛棠一愣，“什么意思？你偷看我手機(jī)？”

    程瞻愕然，“不是——你自己看?！?/br>
    楊愛棠莫名其妙地解鎖，便收到程瞻發(fā)來的消息，是一個APP的安裝包。

    楊愛棠腦門兒上頂著一千個問號，看向程瞻，程瞻的眼睛卻愈加地發(fā)亮。他也不好意思再煞風(fēng)景地多問，乖乖按指示去安裝了。

    等待加載界面是一只吐舌頭的小柴犬，搖搖晃晃、扭來扭去地抬腳邁步，留下一個個小爪印。

    加載完畢，屏幕上漸漸顯現(xiàn)出一片灰黃色的地圖。朦朦朧朧地看去，好像一片無垠的涌動的沙漠。

    楊愛棠漸漸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是什么？”

    程瞻說：“一個APP……”招來?xiàng)類厶牡囊粋€看傻子的眼神后，他才撓撓頭說，“一個游戲?！?/br>
    游戲？

    隨著楊愛棠的動作，好像屏幕里的流沙也在左右晃動。他將地圖放大了，看見五六條簡單的環(huán)線和地名，驀然道：“這是北京？”

    “嗯。”程瞻說，“上面有個藏了寶藏的點(diǎn)，你找找看。”

    這一個點(diǎn)倒不難找，在地圖的東北角，望京的位置。地圖的比例尺驚人地擴(kuò)大，楊愛棠甚至看見了那一條熟悉的餐飲街。

    他點(diǎn)了一下那一只不斷跳躍著吸引他注意的小寶箱。

    寶箱嘩地打開，幾朵三葉草跳了出來，把餐飲街深處的那家餛飩店包圍，在這一片昏蒙蒙的沙漠之中，建立起了第一個綠洲。

    楊愛棠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