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那可太好了。這大半晌,程瞻竟然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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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Vent的確是有心要買他們的產(chǎn)品,方棱找周總合計了一番,周總決定把這合作關系再上一層樓。兩周后,企劃部做出了正式的合作方案,周總親自出馬,帶了幾個得力主管去LeVent的北京總部對談。 楊愛棠怎么也推托不掉,只能跟著來了。 “這厲害的企業(yè)氛圍是不一樣啊?!奔夹g部主管高暢嘖嘖稱奇,“回去咱們也這樣,站立辦公,圓桌開會,多擺幾個健身器材……” 阮孝靖在一旁跳著說:“那我要午休室!午休室!” 楊愛棠沒搭理他們,滿臉寫著沒意思。客套話說夠以后,周總帶著高暢去看人家的研發(fā)部門,楊愛棠就偷偷離了隊,往外頭溜達去了。 LeVent總部大樓建在寸土寸金的互聯(lián)網(wǎng)開發(fā)區(qū),高四十層,從他所在的三十多層的安全門走出去是一座寬闊的天臺,午后的風振振地鼓蕩過他的大衣。放眼望去,各家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logo簡潔、高端、肅穆地排列眼底,成片的玻璃幕墻好像擺出了一個冷光離合的陣。 他曾經(jīng)和程瞻說,你應該去更好的。那么這就是更好的了。 在LeVent寫代碼,不用太講求人情交際。他從很早以前就覺得,程瞻雖然一副高情商的樣子,但真到了酒桌上,或許是撐不下來的。程瞻太認真了。 天色漸晚,周總選擇這個時間來拜訪,也是為了方便請一頓晚飯。楊愛棠看了看表,身邊忽然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怎么是你?” 楊愛棠一愣轉頭,竟然是程闖。 穿著一身高中校服、還斜挎著雙肩書包的程闖。耳釘不見了,挑染的紫毛被染回了黑色,但還帶點兒紫光似的,他一笑,那眼神便不懷好意地亮:“你是來找我哥的?” 楊愛棠歪了歪腦袋,“你怎么又不上學?” “什么叫‘又’!”程闖像個被點著的炮仗,氣得一蹦三尺高,“我是放學了,放學了懂不懂!是我哥非要去接我,又在半路上被公司抓回來的!” 楊愛棠勾起嘴角,“你們放學也太早了?!?/br> 程闖說:“國內(nèi)四點半才放學,已經(jīng)很累了好不好!” 楊愛棠說:“我讀高中的時候,都是六點半放學,吃一頓晚飯,七點半到十點還得晚自習?!?/br> 程闖皺眉,“你在哪兒讀的高中?” 楊愛棠說:“你面試我呢?” “哼?!背剃J搖了搖手指,煞有介事地說,“學得太累,會影響發(fā)育。” 楊愛棠終于忍不住笑了。今天始終縮頭縮腦的心情,好像被程闖這幾句話逗得探出來見了陽光,他甚至覺得自己剛才的傷春悲秋也很滑稽。 本來,只是談個技術面的合作而已,就算這是程瞻的公司又怎樣呢? 他這一笑起來,程闖就呆了呆,雙手搭在天臺欄桿的邊沿,側過頭悄悄地瞥他。 “那你,你不是北京人,”他好像絞盡腦汁地在尋找話題,“你怎么認識我哥的?” 楊愛棠說:“你哥只認識北京人嗎?” 程闖嘖了一聲,“問你個話怎么就這么難?!?/br> 楊愛棠也學著他的樣子,把手臂搭上欄桿,兩腳踩著欄桿底下的磚塊,“我和你哥是校友?!?/br> “哦?!背剃J說,“你也是學計算機的?那你是程序員嗎?哎呀會禿頭的。” “你哥怎么沒禿?” “他說他是高級軟件工程師?!?/br> 楊愛棠又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他終于決定誠實一些。 “我是學經(jīng)管的。”他說,“我跟你哥……校友聚會上認識的?!?/br> “喔?!背剃J說,“我哥是不是特裝逼?” “是啊。”楊愛棠很有同感地點頭。 四五年前的校友聚會上,剛畢業(yè)不久的程瞻已經(jīng)是個至為冷漠而性感的行業(yè)精英模樣——那時候他們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說是天雷勾動地火也不為過。 他在那時候也沒有想到,他們的戀愛會談上四年之久。 程闖發(fā)現(xiàn)眼前人的表情有些幽深了,好像進入了某個他看不懂的領域。他不耐地踢了踢墻根,“現(xiàn)在他在外面裝夠了,知道回家了,就天天接我放學,明明家里有司機……” 楊愛棠抬起眼,“他回家了?” 程闖摸摸腦袋,“他就是盯著我回家,然后——” “程闖!”安全門忽然被人打開,程瞻的聲音傳出來,“走了,回去了!” “看來我哥完事兒了?!背剃J望了一眼,回頭笑道,“你不是要找他嗎?走唄?!?/br> 楊愛棠都來不及和他解釋自己根本不打算找程瞻,程闖已經(jīng)跑過去把安全門拉了個大開,“程瞻,你有個學經(jīng)管的校友找你有事兒!” * 楊愛棠往風衣領口里縮了縮脖子,兩手插在衣兜,朝安全門走來。他的背后就是大片大片高空黃昏的云。 程瞻的身形隱在安全門后的陰影里,沉默地看著楊愛棠那副畏寒的模樣,腦中卻閃現(xiàn)出兩周前的高層套間,那一把幾乎是赤裸的身軀。他將目光移回到程闖身上,“不要隨便和人搭話?!?/br> 程闖還來不及發(fā)作,楊愛棠卻突然哼笑了一聲,“倒也不隨便,我們已經(jīng)算認識了,是吧程闖?!?/br> 程闖點頭。 程瞻卻并不接這句話,只對楊愛棠說:“周總他們談完了,準備去吃個飯。” 楊愛棠抬起眼簾,問:“你也去嗎?” 程瞻為難地看了一眼程闖,抓了下頭發(fā),先轉身往里走去。程闖好像覷著什么機會,跟在他后頭忙不迭地說:“程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你不可以?!?/br> 公司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在下班了,楊愛棠這邊的周總、高主管幾個正等著他們,LeVent還留下了一個工程經(jīng)理,是程瞻的直屬上司。 周總看見程瞻就眉開眼笑的:“小程,走吧?就去吃點兒便飯,聊一聊工作設想?!?/br> 楊愛棠頓住了腳步。自家的老總,就算請程瞻吃飯,又為什么要和程瞻聊工作設想?他挖人墻腳呢? 周總又連忙招呼他:“小楊過來過來,你和小程已經(jīng)聊過了?不用我介紹了吧,高主管那邊說,你們以前還是合租的室友呢?” “啊……”楊愛棠往高暢那邊看了一眼,小阮正在摸腦袋,又沖他嘿嘿一笑?!笆?,剛才我們也聊了一會兒?!睏類厶氖栈啬抗猓皿w地回答。 “那太有緣了?!敝芸傂χ恼?,“走,吃飯去!” 程瞻終于在這時插進話來:“真不好意思周總,我這還要送小孩回家……” 周總看了一眼程闖,大手一揮:“沒關系,小朋友也一起帶過去!” * 是到了飯桌上,周總以茶代酒地說完了開場白,楊愛棠才明白過來,這竟然是個準歡迎會。 歡迎程瞻,即將作為項目帶頭人,帶領LeVent的小團隊,去他們公司駐場做研發(fā)了。 這一頓飯,楊愛棠吃得可以說是食不甘味。就因為他和程瞻曾經(jīng)是室友,幾位老總和經(jīng)理開始指點起北京租房市場的江山,評點一番八大區(qū)的房價,忽而話鋒一轉:“小楊不是住在四環(huán)上的福源小區(qū)嘛,XX地鐵站邊兒上?” “嗯,是啊?!睏類厶囊贿呣D著桌上的菜品一邊硬著頭皮應和,“周總您吃這個。” “那個小區(qū)好?。 睂γ鎻埥?jīng)理一拍大腿,“聽說很貴,楊主管月租多少???” “一萬上下吧?!睏類厶暮滢o。 “一萬上下,”張經(jīng)理看了一眼程瞻,“那你們倆平攤,還挺劃算?!?/br> 周總問:“幾個房間???” “兩個?!睏類厶念D了一下,腦子飛速旋轉,“——兩室一廳。”又心虛地看了一眼程瞻,程瞻表情不動,比他坐得住得多。 眾人嘖嘖稱奇,不敢相信在那么近便的位置、那么優(yōu)質的小區(qū),能用一萬塊租到兩室一廳,平攤不過五千。高主管又生出好奇,來問:“那你現(xiàn)在也有新室友了?一個人住兩室一廳,多浪費錢啊。” 楊愛棠的牙齒險些磕著筷子。盡管有句話說,一個謊言要用無數(shù)個謊言來圓,但其實還有一個道理,就是少說話最妙。所以他盡量簡潔又含混地回答:“那是?!?/br> “那就可惜啦。”周總大咧咧地說。還不待旁人問他為什么可惜,他已經(jīng)自己解釋:“不然的話,等小程入駐我們廠,上下班還可以住小楊那里嘛?!贿^也沒關系啊小程,我們有交通補貼的?!?/br> “那可太好了?!边@大半晌,程瞻竟然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 “……好無聊?!弊跅類厶泥徸某剃J小聲說著,偷偷朝楊愛棠做了個鬼臉。 楊愛棠也壓低聲音說:“小屁孩兒,不知人間疾苦?!?/br> 程闖眉頭一皺,伸腳就來踩他的鞋,楊愛棠毫不客氣地踩回去。這時席上的話題又漸漸飄遠。周總不愛喝酒,張經(jīng)理拉著程瞻一定要敬兩杯,就由高暢接過。楊愛棠終于松了勁兒,把椅子離程闖拉遠幾分,默不作聲地只管吃飯,程闖就在一邊盯著他瞧。 “你看我做什么?”楊愛棠又忍不住問他。 “我看你做什么?!背剃J一手撐著腮,眼神飄走,“我又不是同性戀?!?/br> “……”楊愛棠差點兒噎住??戳艘谎圩郎项I導,還好他們都沒注意這邊,于是他壓低了聲音訓他:“這話不要亂講!” “哪兒亂講了,我說我不是,又沒說我是。”程闖也壓低了聲音,跟地下黨接頭似地腦袋湊過來,惡狠狠地強調。 楊愛棠皺眉,端出了大人的架子,“你上次還……總之不要亂講,不好的?!?/br> 程闖哼了一聲,忽然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端起來就朝大家朝氣蓬勃地一笑,“我敬各位叔叔阿姨哥哥jiejie,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噢喲!小程的弟弟都這么會講話!”周總笑得見眉不見眼的,彈了彈煙灰,舉起茶杯,另外幾人也連忙都舉杯,“那祝你學習進步!” 程闖把酒杯朝向楊愛棠:“這位……這位哥哥,我也敬你一杯!” 楊愛棠:“……” 他慢吞吞地給自己倒上,正要站起來,坐在另一邊的程瞻卻開了口:“你還敢喝酒呢?”一邊將程闖手中的酒杯毫不留情地抽走,換成了雪碧。 楊愛棠立刻笑了,“哎呀,小朋友不會喝就不要喝嘛。喝雪碧也是可以的嘛?!笔值椎钠【屏⒖虛Q了茶。 區(qū)區(qū)一個高中生,憑什么讓他吃虧。 “可以可以,心意到了就行!”周總打哈哈地說,“來,大家都生活幸福啊,生活幸福!” * 這頓飯吃得簡單,但程瞻作為即將入駐楊愛棠公司的乙方代表,到底還是喝了兩口酒。 楊愛棠滴酒未沾,散場的時候邁腿就想走,卻被周總拉?。骸皭厶陌?,送一送兩位程公子?!?/br> 楊愛棠大吃一驚:“什么?” 周總扶著張經(jīng)理,高主管帶著自己的幾個員工,的確是都騰不出手了,還不得不向楊愛棠打眼色。餐館門口正對著一座高架橋,夜晚風馳電掣的涼意吹得喝過酒的幾人都是一哆嗦,唯獨楊愛棠格外地清醒,也格外地蒙圈兒:這都什么事兒? 程闖在這時冒了出來,還去拉楊愛棠的手:“哥哥你帶帶我唄?!?/br> 楊愛棠是有證兒的,只是對外都宣稱自己不會開;只有幾回情急之下開車載過周總,就被周總給記住了。“沒事,讓你愛棠哥哥把你送到邊兒。愛棠,你去吧。”周總的語氣鄭重得像托孤。 程闖已經(jīng)開始麻利兒地從他哥身上拆車鑰匙。程瞻并沒有喝醉,一手把他打了回去,“什么毛病?!” 程闖委屈地說:“我不要叫代駕。” 程瞻深呼吸一口氣,看了一眼楊愛棠,徑自往餐館十幾米外的停車處走。在好幾位領導的眼神關照下,楊愛棠終于也不得不邁步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