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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沉淪在線閱讀 - 第二章

第二章

    這句話像是一個信號,由此卞英杰將俞遠暉自動劃入了江石之流,這兩人平日關系不怎么好,這一點是俞遠暉從卞英杰由此之后的冷臉得出的。

    這樣也好,不用應付卞英杰那些永遠不知進退的話,而江石雖然市儈,但顯然活得很透徹。

    并非看破紅塵、充滿覺悟的透徹,而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順從內心的欲望。

    第三個室友始終沒有露面,后來據(jù)江石說,對方因為難忍江石混亂的習性、卞英杰讀不懂氣氛的態(tài)度以及這地方中等偏下的生活條件,直接辦理了退學,回去復讀了。

    對此俞遠暉反應平平。

    江石看著卻納罕,“我看你穿著打扮,以為你也是那種雞蛋里挑骨頭的公子哥呢,沒想到你竟然不嫌棄?!?/br>
    “有什么好嫌棄的,”俞遠暉淡淡瞥他一眼,“我又不是過來享受生活的?!?/br>
    他確實沒了享受的念頭,但也沒有自己最初想的那樣,接受不了這樣的生活。

    好歹沒了一只一直攥著他的手。

    “不是吧,你真是過來讀書的?”江石臉上詫異更加明顯,他從座位上側了大半個身子去看俞遠暉。

    只見俞遠暉面無表情地盯著電腦,臉上戴著細邊眼鏡,筆記本屏幕的光映在鏡片上,給他臉上添了幾分金屬般的冷意。

    江石不得不感嘆,俞遠暉有一張好皮囊,傍富婆說不定也是真的。

    “倒也不是?!庇徇h暉停了手上的動作,摘了眼鏡,而后揉了揉眉心。

    他近視度數(shù)并不深,眼鏡是防藍光的,只在需要長時間用電腦的時候戴,鼻梁上駕著東西,時間久了就有點不習慣。

    江石斂了心里那些猜想,很快有了主意,“我覺得吧,人生苦短要及時行樂,反正也不是來讀書的,不如跟我去找點樂子。我知道有個地方,一到周末場子特別燥,怎么樣,有沒有興趣?”

    俞遠暉瞥見江石的笑,反胃感又升了起來。

    但在電腦屏幕里面的畫面闖入視線那一瞬,這種不適又被他壓下了,沒有什么會比屏幕里面這個男人的臉更加讓人惡心了,而他明明反感,卻又不得不替對方處理這些東西,只因有一層血緣關系。

    見他沉默,江石以為他在猶豫,添了把火說道:“這周末,bc有個拍賣,你猜是什么?”

    “拍賣?”俞遠暉自動將江石嘴里的bc劃入了拍賣公司之流,而后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并沒有檢索出相關信息。

    “bc主唱的初夜,”江石咂了咂嘴,“嘖嘖嘖,他們那主唱可真的是個極品?!?/br>
    “主唱?初夜?”

    這都什么荒唐的事,竟然也沒人管?

    俞遠暉幾乎要被逗笑了,江石渾話說得不過腦子。

    許是他面上懷疑太明顯,江石趕忙說道:“你別不信,地方在蕪縣,消息上周放出來的,那主唱我上次去玩看見過一次,真的可以。”

    蕪縣。

    俞遠暉的房子也租在那兒,做的寒暑假搬去住的打算,從學校到那兒不過二十幾分鐘車程,方便的很。房子他選的是蕪縣比較好的小區(qū),環(huán)境還行,但是鄰里鄰居素質堪憂,他付房租時,房東鄰居還擱他跟前說一些房東的丑聞,鬧得房東跟她當場撕了起來,俞遠暉拉了好一會兒才拉開。

    他對蕪縣沒太多印象,只租號房子就來了學校,之后跟著卞英杰剛鉆進潭市某家酒吧,就被俞正青派人揪出來打了一頓。

    在林楷的話里,蕪縣是個垃圾場,看一眼都臟了眼睛,但在江石眼里,那是個消遣的好地方。

    俞遠暉突然對這個充滿消遣的垃圾場感興趣了,同時也對江石嘴里的“極品”生了幾分好奇。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愿意將尊嚴扔到別人腳底下,將自己的初夜拿去拍賣。

    于是他問,“地方在哪?!?/br>
    江石聞言立馬露出了你我都懂的笑容,“沒想到兄弟你看著正經(jīng),實際上也沒那么正經(jīng)啊,嘖嘖嘖,地方在蕪縣灰?guī)X路,bc club,我們兩個去的話定個卡座?”

    俞遠暉估計他心中對自己之前被包養(yǎng)的謠言又信了幾分,也不怎么在意,關了電腦文稿,說道:“你決定就好,錢我出?!?/br>
    “那行,就卡座,我選位了啊?!?/br>
    “行,我錢轉你。”

    蕪縣只是一個四線城市的小縣城,消費水平比俞遠暉想象中低很多,最后轉給江石的錢不過兩千出頭,聽對方那語氣定的還是位置不錯的卡座。

    江石收了錢之后對俞遠暉客氣了很多,稱兄道弟的模樣,讓俞遠暉想,如果俞正青看見了一定會把江石劃到不三不四一類里。

    這些錢對俞遠暉根本不痛不癢,但對江石來說就是友誼的證明。

    晚上九點,俞遠暉和江石打車來到了bc club。

    酒店位于灰?guī)X路第三個路口的巷子深處,地方很偏,牌匾也很舊。

    里面也沒讓人太過驚艷,酒店布局四四方方整面積兩百左右,裝修風格混搭,空氣中彌漫一股劣質香味,像十幾塊錢一瓶在烈日烤灼下?lián)]發(fā)的的柑橘味車載香水,氣味直沖腦門。入門即是升降T臺,四五來平賽博朋克風,冷色調的燈光打得迷離又夢幻,晃動頻率如脫韁野馬,閃得人眼睛疼。舞臺中央五個青年,間或交談,間或調試設備,吉他貝斯鍵盤鼓外加一主唱,一應俱全,看起來像那么回事。舞臺左邊是吧臺,裝潢又偏古典,吧臺前坐落的高臺椅面都是皮料的,只是看著高檔,摸著劣質。右邊散布卡座,椅面用料比高臺好上一些,但依然廉價,此時已經(jīng)有三五成堆的人落座。散臺遍布T臺周圍和酒吧角落,零星幾人。

    俞遠暉一眼看見了站在舞臺中央的青年。

    然后他意識到一件事情——

    bc的主唱,是個男人,還是一個長得非常、非常不錯的男人。

    那人一頭柔順的中長發(fā),前發(fā)剛剛過耳,腦后扎了一個小揪,頭發(fā)在頂燈照射下又亮又黑。青年眉眼深邃,山根筆挺,唇如刀削。一雙眼睛眼型偏長,眼角微挑,睫毛很長,眼瞼垂下時會在眼底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鼻尖好像有一顆痣,唇色紅潤,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眼神卻有些冷。除了冷好像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糜爛。

    他的右耳戴了兩個耳飾,不很夸張,是簡簡單單的素環(huán),比較夸張的是他耳骨上那一排耳洞,兩只耳朵上的洞加起來少說有十個,其上的細鉆耳釘在某個角度會反射聚光燈的光線,十分晃眼。

    他穿著一件短的黑色的緊身衣,露了大半腰腹,腰很細,讓人有種一手握滿的錯覺。腹部六塊腹肌線條分明,但不夸張,充滿爆發(fā)力。低腰牛仔褲卡在髂骨上,人魚線若隱若現(xiàn)。他側過身跟鍵盤手交談時,俞遠暉看見他后腰有一串紋身。

    紋身從髂骨開始到臀縫,是一串英文字母,紋的卻不是英文。頭幾個字母隱在了青年的褲腰內,俞遠暉只辨認出了最后一個單詞——是西語的仆人。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跋扈的青年竟然任由今夜的客戶拍賣自己的初夜。

    但一想到這個事實,俞遠暉身體里就跟點燃了一把火似的,有些難耐。

    征服欲是男人的劣根性,這樣一個充滿野性的男人更是能夠激起人的征服欲,看那眼角變得緋紅,看那薄唇沾上臟污的液體,看那雙黑沉的眼睛蓄滿淚水流下眼淚,再看那嘴唇使用過度染上更艷麗的顏色,那時,這個男人就會從一只狼變成一只狗。

    江石呼吸已經(jīng)變得沉重了起來,俞遠暉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主唱那飽滿挺翹的臀部,他不懷疑再多看一會兒江石老二就會起身致敬。

    于是他給江石倒了杯酒。

    相鄰卡座的人交談著,話題無外乎主唱的初夜權。

    那只野狼好像又變成了一件劣質的商品,店主人將它精心打扮放進亞克力展柜中供人欣賞,無論是誰都可以對他品頭論足,隔著亞克力看他擺出各種姿態(tài)討好客人,模樣下賤yin蕩,長相漂亮艷俗,現(xiàn)在一看,連他后腰紋的那串花體字母都像是偽裝自己價值的拙劣手段。

    十點整的時候,酒吧內人已經(jīng)來了很多,樂隊表演開始。

    吉他手的撥弦先點燃了場子,而后貝斯手、鍵盤手、鼓手的加入將屋頂掀起,主唱在旋律激昂時開口。

    唱的是槍花的wele to the jungle。

    主唱有一把清冷的嗓子,聲線其實不太適合唱搖滾,但他嘴角牽起涼薄的笑容時,沒有人會記得他差強人意的唱功。

    “If you got the money,honey,we got your disease……”

    當那清冷的嗓音唱出這句歌詞時,場子瞬間炸了,不少人開始喝彩,臉上或多或少帶著yin靡。

    江石低聲咒罵了一句,“媽的,這婊子,太他媽sao了?!?/br>
    俞遠暉因這粗鄙的話語反感地皺眉,但心里其實對后半句也有幾分贊同。

    舞臺中央的人修長的手指攥著麥克,唱的歌詞直白,他就像是一顆爛熟的果實,由內而外散發(fā)著甜膩的、讓人作嘔的香味,勾起的嘴角、裸露的腰身、曖昧的尾音、留波的眼角,無一不彰顯他的廉價,就像是在告訴所有人,價高者得。

    “Feel my,my,my serpentine

    I,I wanna hear you scream

    ………”

    隨著這兩句歌詞落下,不少人驚呼,其中大部分是女性,也有少許的男生。

    江石的小兄弟早就高高翹起,一邊喝酒一邊克制欲望,使出渾身解數(shù)才讓自己沒在公共場所做出自瀆的行為,而其他有伴的人有的早已無所謂地開始搞了起來。

    這兒反而更像是一個群p場所了。

    俞遠暉心底嗤笑,倒空了龍舌蘭,又叫酒保添了幾瓶。

    他毫不懷疑,臺上的主唱被江石這類男人拍下,會被壓在臺上當場凌辱。

    他對這種戲碼毫不感興趣,也不理解為什么江石作為男人,明明有長期的女伴,卻還是會對男人起身致敬。

    十一點的時候,樂隊的表演結束,臺上只剩下主唱一人,他坐到了鼓手的位置,慢條斯理地給自己點了根煙,煙是萬寶路,看包裝大抵是薄荷味的,修長白皙的手指夾著兩寸半長的煙,呷上一口然后吐出。

    他看著臺下的人為他的初夜爭相報價,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那雙黑沉的眼里情緒冰冷銳利,宛如一把藏于雪下的尖刀。

    起拍價八百,一百一百的加。

    當價叫到兩萬時,拍賣師正唱第二遍價,兩萬塊錢對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不知名主唱來說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價格,沒有人愿意為他再加。

    雖然臺上的人是極品,但這里的人卻都是利益至上,總歸只是爽一晚而已。

    叫價的人是一個中年男人,四五十歲的年紀,頭發(fā)寥寥幾根,大腹便便,臉上帶著油膩的笑。

    俞遠暉看見白煙后主唱的手輕顫了一下,而后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地將煙遞到嘴里,他的下唇嫣紅,包裹著濾嘴時讓人想起更yin靡的事情。

    原來他也不是那么不在乎。

    俞遠暉忽然輕笑了一下,趕在一錘定音之前叫價,“我出十萬?!?/br>
    “臥槽,你瘋了?等會要是我們給不出錢看場子的人真的會把我們的手砍下來抵債!”最先感到驚愕的是俞遠暉身旁的江石,由于他設想中的場景實在過于血腥,他的小兄弟都疲軟了下來,“不是吧兄弟,你就算精蟲上腦也不至于做出這么沒腦子的事情吧!”

    江石還在大呼小叫,俞遠暉卻覺得一切都遠了,有人嘲笑他充大款,死撐面子,也有人猜他到底什么來頭,那些話有出于好奇的,也有滿是惡意的,但這些都遠了。

    冷色調的燈里,俞遠暉看見主唱那雙震驚的臉,煙蒂脫手落在了臺上。

    黑沉的眼里有光,但不是因情欲而起,而是因為驚詫。

    而后那人皺起了眉,糾結的表情好像在說——怎么會有人這么傻。

    俞遠暉覺得這樣的主唱比較有意思,有點兒人氣了,不像被拍賣的破布娃娃,也不那么廉價。

    在喧鬧中拍賣師一錘定音,俞遠暉十萬買了個男人的初夜。

    花十萬塊錢,在蕪縣這種混亂的地方,在像是群p現(xiàn)場一樣的酒吧里,買了一個男人的初夜。

    這對俞遠暉來說是新奇的體驗。

    但俞遠暉只是面無表情地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遞給酒保一張卡,在嘈雜中問,“人我可以帶走嗎?”

    他不想像猴子一樣被人觀賞,不管是被打的時候,還是zuoai的時候,都不想。

    丟過一次臉無所謂,但不代表還要再把臉面剝開一次。

    酒保好脾氣地回答,“當然,您給錢您就是大爺,您想帶去哪里,想怎么玩,都可以?!?/br>
    江石這才反應過來,他看著俞遠暉一臉神奇,“臥槽,你還真有錢,這么說你的表和鞋也都是真的?”

    表是江詩丹頓的特別訂制,他十八歲的生日禮物,鞋沒有那么名貴,但對一般大學生來說卻還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俞遠暉笑了笑沒有說話,猜想對方可能將這些當成了富婆的饋贈。

    江石也不惱,腆著臉問,“暉哥,晚上……要不一起玩?”

    俞遠暉沒想到他會問出這種話,但這也像是對方能說出來的話。

    沒來由的,他感覺很不愉快。

    就像自己的玩具被人覬覦,屬于自己的東西染上了別人的指紋。

    很難受、很惡心。

    但俞遠暉說:“行啊?!?/br>
    江石喜形于色,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來準備走到升降臺。

    俞遠暉沒讓他這么做,他慢悠悠地轉著酒杯,“你出一半錢就行了?!?/br>
    江石臉色變了一下,但馬上又笑著坐了回來,呵呵笑道,“我開玩笑呢,暉哥,你別當真?!?/br>
    “我沒當真,”俞遠暉也笑,只是眼神冰冷,“你要找伴隨便,今晚開銷我給你填,但一起玩就不必了?!?/br>
    “還是暉哥夠意思,好兄弟!以后我江石就跟著你混了!”

    也算是各自給了一個臺階下。

    這種稱兄道弟的方式俞遠暉厭惡,但他最終還是慢慢消化了。

    沒什么不好的。

    來到潭市,住進蕪縣,走入bc club,包下主唱一夜,這一切都沒什么不好的。

    主唱是真的長得好看。

    俞遠暉也好看,但對方的好看跟他不同,主唱的臉,是那種會讓人想起下流事的好看,艷俗是真的艷俗,尤其是對方故意做出勾人的表情時。

    俞遠暉聽見對方說——“賓館還是你家,如果是賓館,我知道有家性價比高還干凈的,如果是你家,那就勞煩你帶路了?!?/br>
    刻意裝作老練事故,明明被拍賣的是“初夜”。

    俞遠暉想破壞對方這虛張聲勢的模樣,最好是看見他再露出之前臺上的錯愕。那雙眼睛詫異地瞪大的樣子,比較討喜。

    于是他攥住對方探過來的手腕,猛地將人拉到身邊,側在對方耳邊低聲問,“你知道你今晚是被cao的嗎?”

    可惜,那表情沒有再出現(xiàn)過。

    主唱露出世俗的笑,說:“我知道啊,張開腿就能掙錢,有什么不好的?!?/br>
    俞遠暉幾乎要氣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態(tài),有那么一瞬間,想將人就這么扔在大街上。

    但最后還是放棄了,因為不是他也會是其他人,至少不要將重金買來的“初”便宜給別人了。他沒有cao男人的癖好,但是想看看這個故作老練的人臉上的防設全部崩塌。

    想讓那眼角變得緋紅,讓那薄唇沾上臟污的液體,讓那雙黑沉的眼睛蓄滿淚水流下眼淚,再讓那嘴唇使用過度染上更艷麗的顏色,讓他變成自己的狗。

    俞遠暉恍然。

    心里有些微詫異。

    原來這些想法從他剛開始看見這個人時,就種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