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很愛你

    周飲玉不喜歡喝那一碗碗的湯藥，為了給他調理虧損的身體，段九卿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樣。

    白天陪著周飲玉解悶外加看顧孩子，夜里等兩人都睡了他也不敢睡沉，因為孩子喝奶太少的原因，餓得也快，段九卿夜里還得給他多喂四次奶。

    然后再把孩子放在周飲玉的身邊，偷偷爬起來去翻書，在廚房里一遍遍鼓搗著怎么把藥膳做得好吃點兒……

    正所謂春困秋乏夏打盹，午后的寢宮填滿了慵懶。

    小孩子覺多，包在小被子里睡得正香。周飲玉也不太能提起精神，昏昏欲睡著被段九卿抱在懷里。

    沒過多久，他突然聽到了一陣哼哼唧唧的奶音從身后傳來，孩子醒了。

    段九卿大概是哄孩子哄慣了，聽到聲音就把懷里的人又緊了幾分，手放在周飲玉背后輕拍著，一雙眼睛從始至終困得沒睜開過。

    周飲玉抬頭看著他那兩個黑眼圈，還有略顯疲憊的倦容，愣愣出神。

    他的睡意沒那么沉，自然也知道段九卿夜里一次次喂奶，孩子一哭他就趕緊抱走怕吵醒自己。也跟過他到廚房，看他忙活……

    段九卿這一覺睡得很長，周飲玉沒有喊他，孩子也沒有哭鬧。

    同一張床上，睡著他最愛的人，還有他們的孩子，這是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人在放松的狀態(tài)下，那些被深埋的恐懼才有可能趁虛而入。

    大雨滂沱的深夜，外面電閃雷鳴，整座魔宮都被恐怖的死氣桎梏著，里里外外跪滿了人。

    段九卿眼神呆滯地站在床邊，看著滿身是血的周飲玉，還有旁邊瘦得嚇人的孩子。

    他整個人像是失了魂的木偶，喪失了喜悅，也失去了悲傷。動作僵硬地跪下去，抱住孩子，埋進周飲玉的懷里。

    可是周飲玉已經(jīng)不會再給他回應，他聽不到溫柔的輕哄，也感受不到背上輕柔的拍打。

    只有僵硬，只有冰冷……

    他不敢低頭看孩子，為什么會這么??？為什么會這么輕？

    姍姍而遲的痛意如驚濤駭浪，從他心口散向四肢，疼得他喘不過氣，說不出話，指尖都在抖。

    他抱著孩子爬上了床，蜷縮起雙腿，如從前一樣躲在戀人的懷里，像是受傷的雛鳥一般渴求安慰。

    可是沒有回應，為什么沒有回應！

    身體的溫度漸漸散去，他像是凍僵了一樣。一手抱著冰涼的孩子，一手扯著周飲玉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空無一物……

    他止不住想如果沒了師尊，他該如何活著？又何必活著？他就是長在師尊身上的一片葉子，即便樹枯萎了，他也落了，那他也要落到師尊的腳邊。

    平靜的悲傷才最痛苦，你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只剩下清醒的承受……

    段九卿突然從床上彈坐了起來，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著，臉上還淌著冷汗。

    夢境里過分濃厚的悲慟還沒有放過他，他連忙伸手去摸身邊的位置。

    床上只有他自己，周飲玉不見了，孩子也不見了。

    段九卿立馬嚇得渾身冰涼，差點喘不上氣。

    強烈的不安刺激著他，他的心突突地跳著。鞋也顧不上穿，赤著腳就跳了下去開始四處找人……

    午后的陽光很好，書房的木窗開得大，采光也好。地上都是金燦燦的碎光，樹葉的影子在上面輕晃，看起來靜謐而美好。

    周飲玉靠坐在書案前的椅子里，一件素白的珠云錦袍半解著，露出里面一片雪白的胸脯。

    他的懷里正抱著個粉嫩嫩的孩子，小手攥握著周飲玉垂下來的一把頭發(fā)，埋在他懷里正大口吃著奶。

    周飲玉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吃奶的勁兒”?？粗桓割^就能戳倒的孩子，吸起奶來力氣倒是大得很，沒吃幾口周飲玉就有點疼了。這一點，是不是隨了段九卿？

    孩子吃著奶，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還要一直看著周飲玉。

    周飲玉瞧著他扯住的那把頭發(fā)，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一鼓一鼓的小臉蛋，笑看著他道：“看什么呢？跑不了，趕緊吃你的?！?/br>
    打斷了小孩兒吃奶的興致，嘴里的奶頭突然被松開了，他手腳胡亂撲騰了幾下沖著周飲玉就笑開了。

    他或許以為周飲玉在跟他鬧著玩，看起來很是開心。

    周飲玉也笑了，在他臉上輕輕摸了摸，知道他肯定聽不懂，還是輕聲道：“還吃不吃了？不吃我就把你送回去了?！?/br>
    周飲玉的動作大概是太輕了，小孩子皮膚嫩敏感得很，被周飲玉摸了兩下就嫌癢一樣往他懷里躲，嘴里咯咯地笑。

    周飲玉以為他是吃好了，就攏了衣服。

    可孩子看著奶源沒了，頓時也不笑了，一張臉埋在周飲玉懷里到處拱，一邊小聲又急切地哼唧著稚嫩的奶音找奶吃。

    這副樣子頓時讓周飲玉有些哭笑不得，他沒見過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都這樣，但總覺得他這吃奶的動作很像段九卿。

    等到周飲玉重新扯開衣服，那顆被嗦紅的rutou又被嗦進嘴里之后，哼唧聲立馬就停了。

    周飲玉伸手在那只小巧的耳朵上捏了捏，眉宇間也染上了些許的笑意……

    段九卿快把寢宮翻了個遍，如今又著急忙慌地撞進了書房?！班亍钡靡宦曂崎_門，就僵在了原地。

    一雙猩紅的眼睛直愣愣看著前方：周飲玉正衣衫半解地坐在窗下給孩子喂奶，他抱著孩子的那只手里還拿著一本書，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孩子的背，帶著明顯的柔情低頭看著懷里的小人兒。

    段九卿的眼淚說來就來，原本巨大的恐懼和不安都被一掃而凈，心里只剩滿滿當當?shù)乃崽稹?/br>
    他想，他不該埋怨老天不公，也不該失落無人渡他，諸天神佛已經(jīng)將這世間最寶貴的恩賜送給了他……

    正是段九卿眼含淚水、自我感動之際，剛才那一聲巨響直接把吃奶的小孩兒嚇得一驚，嘴里一口奶沒喝下去全吐出來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嗚嗚哇哇的哭聲。

    周飲玉沒好氣地抬頭瞪了段九卿一眼，鳳眸里滿是不悅。又很快低下去拍著孩子的后背，輕晃著、輕哄著：“好了，好了，不哭了，沒事的，是你爹爹不小心?！?/br>
    或許是周飲玉哄得輕柔，又或許是孩子待著母親角色的身邊，就是會有一種天生的安全感，哭聲很快停了下來。

    他臉上已經(jīng)沒淚了，還要哽咽兩聲，繼續(xù)開始埋頭找奶。

    段九卿被瞪得有點緊張，無措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里的猩紅慢慢散去，恢復正常的顏色。

    兩只異色的瞳孔直直看著周飲玉，只覺得他此刻坐在那里，像是渾身披灑著圣光的佛陀。

    他放輕了腳步走過去，摸了摸周飲玉的手，又摸了摸孩子，都是熱乎的。

    然后半彎著腰埋在周飲玉頸窩里，姿勢有點別扭，但他沒有動也沒有抬起來。

    周飲玉很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低落，騰出一只手在他臉上摸了摸，問道：“怎么了？不開心？”

    段九卿在他頸窩里蹭了蹭，悶聲道：“不是……我剛才，做了噩夢?！?/br>
    他沒說什么噩夢，周飲玉也追問，而是扭頭在他臉上碰了一下，然后笑道：“夢里我這么親你了嗎？”

    段九卿像是不能吃虧一樣，扭頭又親了他一口，繼續(xù)埋回他頸窩里：“沒有?！?/br>
    “那是自然了，我從不在夢里親你。”你要分得清夢與現(xiàn)實。

    段九卿就因為這一句話，忽然沒忍住哭了。伸出手環(huán)住周飲玉的后背，小聲啜泣著，帶著哭腔喊了句“師尊”。

    周飲玉一手攬著孩子，一手拍著段九卿的后背，等他哭了會兒，才開口道：“兒子可沒你這么脆，動不動就要哭，你怎么還沒他懂事？別哭了?！?/br>
    對孩子共同身份的稱呼，讓段九卿突然松開了他，直起身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周飲玉見他臉上還帶著淚，當?shù)娜肆司谷贿€能說哭就哭，想笑又有點無奈。

    手伸過去把人拉低了點，給他擦去了那幾行淚。

    他一邊擦一邊說：“你是震驚我為什么接受這個孩子了，是嗎？”段九卿還愣著，僵彎著腰看著他，周飲玉停了手上拭淚的動作，單手捧住他的臉，滿眼溫柔地看向他，認真道，“那大概是因為，我確實很愛你。”

    我可能沒那么喜歡他，但我很愛你，所以接受這個孩子也不是難事……

    孩子還在周飲玉懷里吃著奶，因為他的胸脯沒有那么大，乳孔也小很多，所以孩子吃得比較慢。

    白紙似的孩子并不懂得大人的動作代表著什么意思，他若真的會思考，此刻大概也只會嗦著奶頭認真想：除了奶頭，嘴巴是不是也可以吃？

    段九卿捧著周飲玉的臉，動情地吻著，吸嗦著那條紅舌。

    口水的交纏聲織進了嗦奶的聲音里，yin靡又神圣……

    他放過了被親腫的紅唇，沿著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半蹲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減輕周飲玉托抱孩子的重量。

    周飲玉抱著孩子仰面靠在椅背上，鳳眸輕闔，睫毛輕顫，身上衣袍凌亂。

    段九卿扯開了他身上的衣服，露出另一側乳rou。鮮紅硬挺的乳粒像是一朵花，開在雪白的胸脯上，他張嘴含了進去。

    兩側的乳首被同時大口吞吃著，孩子是在單純的吃奶，段九卿卻并不是。他拿舌頭撥著，拿牙輕咬著，他不僅要吃奶，他還要調情。

    周飲玉將兩人抱在懷里，伸手捂住孩子的眼睛，緊咬住嘴唇隱忍著胸前的歡愉。

    他從前沒有奶水時，段九卿也愛吃，嗦在嘴里使著大勁想要吸出點什么。如今周飲玉真的有了奶水，他又怎么可能放過。

    眼看孩子在一邊吃得歡快，那咕嚕咕嚕地咽奶聲一直響著，可段九卿腮幫都疼了也沒吸出一口。周飲玉痛哼了一聲他也不敢再使勁了，又很不甘愿地咬著奶頭不放。

    周飲玉的胸脯從有孕后就大了些，雖然穿上衣服看不明顯，但段九卿夜夜睡在他身邊又怎會不知道。

    他正滿臉不甘心地吸著旁邊的乳rou，臉上突然被來了一下。

    “嗚哇——嗚——”孩子奶也不吃了，一邊哭一邊做著要打他的動作。

    周飲玉連忙睜眼攏住了衣袍，讓段九卿別再鬧了。

    小孩子耳朵尖，嘴里的口糧護得緊，大概是聽見了段九卿嗦奶的聲音跟自己一樣，這才哭鬧不止，用哭聲示威。

    段九卿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直起身站在一旁。

    雙手抱臂低頭看著又歡吃起來的孩子，越想越不是味兒，嘴里嘖了一聲道：“師尊，他也太沒良心了吧？拉屎撒尿可都是我給他換的?！庇植环獾纳焓滞⒆颖成洗亮艘幌?，嘟囔道，“你沒出生前，兩個全是我的……”

    周飲玉看著他一臉的郁悶，笑道：“怎么？你還準備跟他搶？你也沒沒滿月嗎？”　他說完低頭去看孩子又添了一句，“旁邊的宣紙上我寫了幾個名字，你挑一個喜歡的給他?！?/br>
    段九卿就心知他原先想的那個名字師尊果然還是不同意……

    “周九卿”多好聽啊，一聽就知道是他跟師尊生的！

    看他不動，周飲玉又催促了一聲，段九卿才失望地“哦”了一聲，轉過身拿起了書案上的宣紙。

    手里拿著紙湊過來也擠進了椅子里，環(huán)著周飲玉的腰把他抱進了懷里。長臂一展，就將周飲玉全攬了起來。低下頭去看吃得正歡的小人兒，手指撥在他臉上戳了戳，順便不老實地摸了一把雪白的脯rou。孩子忙著吃奶，根本不理段九卿。

    周飲玉懷里抱著孩子，臉上有些嫌棄，小聲道：“你就非得擠一起嗎？旁邊不就是椅子？”

    段九卿收回逗弄孩子的手，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不行，我就想黏著你。他都能黏著你，那我也要?！?/br>
    “他還沒滿月?！?/br>
    段九卿不要臉地靠在周飲玉肩頭，狀似傷心地惆悵道：“我沒滿月的時候，也沒人這么抱我，喂我奶吃。我長到五六歲都還在街上……”

    “行行行，你要坐就坐，我不趕你了。”

    周飲玉怕他再說兩句，又要掉淚珠，只好無奈妥協(xié)。段九卿登時眉開眼笑，把臉埋在他頸窩里蹭得開心：“師尊真好！”

    周飲玉沒理他，接著問他：“有喜歡的名字嗎？”

    段九卿抱著人低頭看孩子，隨意道：“我選不出來，這幾個名字都好聽。不如就按你之前給我起名的方式來吧？他自己選到哪個算哪個？”

    周飲玉沒有出聲反駁，看懷里的小人兒開始不專心起來，應該是吃得差不多了。果然沒過多久，小孩兒就含著奶頭不往嘴里吸了。

    周飲玉抱著他稍微動了一下，攏上了袍子。

    段九卿一邊給他擦著嘴邊的奶漬，一邊道：“我原以為他是個小倔驢，就是不吃人奶呢。今日看著吃得也不少啊，頂上我喂他三回靈羊奶了，這小東西，還非得師尊的才行啊?！?/br>
    孩子醒的時候，周飲玉只是不想吵醒段九卿，才抱出來的。一抱進懷里就四處聞，到處拱，看起來急得很。周飲玉也就是試試，本以為他也不會吃，倒是沒成想是這樣。

    還真是因為是自己生的嗎？

    段九卿拿著紙送到孩子身邊給他看，一個個指給他：“兒子，快來選個名字，指到哪個算哪個啊?！?/br>
    小孩兒吃飽喝足之后精神得很，小手里還攥著周飲玉的頭發(fā)不肯松，一直仰頭看著他，嗯嗯啊啊的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段九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粉嫩的小手想要抓住眼前晃動的紙，力氣倒是不小，直接在上面戳出一個洞。

    周飲玉瞧了一眼，“玄錦，也行?！?/br>
    段九卿開始試圖讓他松開周飲玉的頭發(fā)，手上一點點往外拉著，一邊看著孩子說：“‘周玄錦’啊，也可以。那我們以后就有名字了是不是？大爹爹起的名字喜歡嗎？”

    小孩兒松了手，段九卿從周飲玉懷里把他接過來，讓周飲玉歇會兒：“哎呦，二爹爹抱會兒，讓你大爹爹歇歇?！?/br>
    周飲玉確實抱得胳膊有點酸，從段九卿懷里起了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頓覺松快許多。

    他看著段九卿道：“這是你新想的稱呼？我無所謂他姓什么，跟了你的姓也可以的?！?/br>
    段九卿在低頭逗孩子，心里還止不住想這果真是自己親兒子，跟自己一個樣，見了師尊就知道盯著看。

    嘴上說著：“誰讓錦兒兩個爹呢，總得區(qū)分一下是吧。師尊，這孩子是你生的，他自然要跟你的姓。你是不讓我改，不然我也想跟你姓。”

    段九卿怎么可能讓孩子跟他姓，他想不出一點資格能讓這孩子跟自己姓。更何況，孩子跟了師尊姓，師尊更不可能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