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言就這樣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周昂的公寓里。

    雖說表面上各睡各的，但每晚周牧言總有各種理由爬上周昂的床。

    找的理由無非是“自己認(rèn)床?！薄安幌矚g現(xiàn)在的床單和被子。”等等…

    反正總有理由可講。

    猝不及防的擁抱和接吻已經(jīng)讓周昂習(xí)以為常了。

    即使已經(jīng)分開過這么多年，本能反應(yīng)依舊騙不了人。

    他不想去問周牧言為什么要這樣做——

    仿佛他們從未分開一樣。

    每天早上睜開雙眼第一眼就能看見周牧言，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

    這周五晚上下了自習(xí)課后，又恰逢班級團建，在同學(xué)們的起哄之下，周昂無奈地跟著他們?nèi)チ薑TV。

    畢竟周老師年紀(jì)輕，所以能玩到一塊去。

    周牧言只能隔三差五地跟著他們上課，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之前就認(rèn)識的朋友徐智問他，“晚上有聚會，來嗎？”

    周牧言回復(fù)，“你們班的活動，我去不太合適?！?/br>
    “那有啥，都是同學(xué)，班上誰不認(rèn)識你啊，還有人帶家屬呢。”徐智說，“對了咱老師也去?！?/br>
    “周老師？”

    “是的?！?/br>
    “發(fā)定位吧，我待會過去?！?/br>
    “行，等你?！?/br>
    周牧言剛進包廂時，有個男同學(xué)正抱著話筒撕心裂肺地唱著情歌，視線再往后便一眼見了有幾個同學(xué)正圍著周昂聊天，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眉飛色舞的。

    這讓周牧言有點不太爽。

    “這邊。”徐智喊他。

    周牧言坐下之后一直盯著對面與別人談笑風(fēng)生的周昂，可那人似乎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就坐在他對面。

    他發(fā)信息，“我在你對面。”

    周昂掃了一眼屏幕，沒搭理他。其實他剛進來的時候，余光里就看到他了。

    周牧言：……

    他又看了一眼周昂面前的橙汁，這才放心下來。

    班上幾個鬧騰的玩咖往大理石臺面上放了幾瓶啤酒，招呼著人過來玩游戲，一下子圍過來五六個人，剩下的該聊天聊天，該唱歌唱歌。

    很平常的游戲，真心話大冒險，誰都玩過。

    班長把空酒瓶放在桌子上用力一轉(zhuǎn)，過了十多秒后瓶口慢慢的對準(zhǔn)了周牧言。

    周牧言有點錯愕，第一把的運氣就這么背，他數(shù)了數(shù)在座的人數(shù)，有六個人。

    周昂畢竟是老師，加入的話反倒使他們放不開，所以往旁邊挪了幾個座位，和他們拉開距離。他不太關(guān)心他們在玩什么。

    不過偶爾有同學(xué)過來問他出國或?qū)W習(xí)的經(jīng)驗也會說上兩句。

    班長樂呵呵地朝周牧言開口，“第一次我就說的簡單點，來個大冒險吧？”

    周牧言點點頭。

    “給前任打個電話說想她了?！?/br>
    周牧言先是一愣，隨后笑了笑，漫不經(jīng)心地說，“可以。”

    他摸出手機撥通了前任電話。

    嘈雜的包廂里，在一片昏暗的氣氛中，周昂揣兜里的手機震動起來了。

    他看了一眼電話號碼，又抬頭看了看那邊的周牧言，身邊的同學(xué)都在興致勃勃地盯著周牧言的手機看。

    周昂不知道他們在玩什么，只得對正問他問題的同學(xué)說了聲抱歉，隨后站起身出門接電話。

    他走到外面大廳空曠處后這才按下了接聽鍵。

    “喂——？”

    那邊傳來周牧言的低笑聲，他磁性的聲音在手機里聽著性感極了。

    “我想你了?！?/br>
    周昂的臉上帶著詫異，“想我？”

    他接著說，“我們…每天都能見到。”

    “嗯。”周牧言輕聲說，“還是很想你。”

    周昂沉默了幾秒，想到剛才的畫面，“在玩大冒險？”

    “他們讓我給前任打電話，第二句是真心話?！敝苣裂缘拿济戳斯?，“你知道的，我的前任只有你一個?！?/br>
    周昂抿著唇，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周牧言像是聽出來了周昂的不知所措，便接著說，“好啦，我掛了?！?/br>
    彼端的同學(xué)們一臉八卦地問周牧言對方說了什么，周牧言無奈地聳著肩，“他猜出來了我在玩大冒險?！?/br>
    另一邊的周昂直直地盯著手機屏幕，直到息屏之后才再次返回了包廂。

    玩游戲的那群人已經(jīng)過了一輪，其中一同學(xué)看見周昂從外面回來了，邊揮著手邊大聲喊，“周老師！周老師玩游戲嗎！真心話大冒險！”

    八卦一下帥氣男教師的私生活，想想就激動。

    周昂的目光從喊他那同學(xué)身上慢慢落到周牧言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上，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么一樣。

    周昂的嘴角勾起了一個輕微弧度，然后朝著那同學(xué)點了下頭。

    這次他坐在了周牧言的旁邊。

    啤酒瓶又轉(zhuǎn)了幾圈，轉(zhuǎn)到了周牧言身邊的一個姑娘。

    要求是要和自己身邊的人邊十指相扣邊對視十秒。

    那姑娘和周牧言的表情瞬間垮下來了。

    周昂垂著眼睛沒講話，只是又多喝了幾口自己前面剛被倒?jié)M的酒。

    十指相扣…怎么扣？

    是每根手指都要交纏著對方的那種嗎？

    周昂的眼神慢吞吞地略過周牧言，又看了看那個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他記得，很勤奮的一個女生，腦子很靈活，績點也排在前面。

    他的眼睛有些酸澀，眨了兩下之后緩慢地移開了視線。

    周牧言對著同學(xué)們調(diào)侃地笑了笑，“大家都放過人家女孩子吧，我來替她完成。”

    隨后他看著周昂，表情有些無辜，“老師你介意我牽你的手嗎？”

    眾人：牛逼。

    周昂：“……”

    班長出來打圓場，干笑著說，“別麻煩老師了，這個略過略過，咱玩下一輪?！?/br>
    “也行?！敝苣裂噪m然還是笑著，但表情有些無法輕易察覺出來的失落。

    沒想到周昂這時突然出聲，“好啊?！?/br>
    好啊。

    輕輕的兩個字聽在周牧言的耳朵里像平靜的湖面上漂過了兩顆小石子一樣，在他心里蕩漾出一圈一圈的水波紋。

    這種在同學(xué)們面前出格的舉動，不應(yīng)該是一個老師能做的。

    可是他還是說，好啊。

    周牧言的目光如炬，視線緊緊貼在周昂的身上，他的臉上帶著微笑，認(rèn)真地說道，“周老師，那就冒犯了?！?/br>
    周昂看了他一眼，沒做聲。

    空氣中仿佛有不具名的情愫在暗中流轉(zhuǎn)，但仔細(xì)一觀察卻又捕捉不到絲毫的曖昧氣息。

    有心思敏感的同學(xué)已經(jīng)察覺到好像有什么不對勁，但又一想，一個大學(xué)數(shù)學(xué)老師，一個翻譯研究生，怎么都不像是能聯(lián)系到一塊的樣子。

    唯一有點聯(lián)系的也就是姓氏相同了。

    周牧言緊緊地拉住了周昂的手，十指相扣。

    周昂好像能從他溫?zé)岬氖终评锔惺艿阶约旱男奶暋?/br>
    周牧言的眼神含笑，溫柔地看向周昂的眼睛。

    室內(nèi)溫度偏高，大多數(shù)人都把外套脫掉了。他的眼睛再往下看就能看見周昂的喉結(jié)和鎖骨。

    他吻過好多次。

    “十…九…八…七…”

    周昂的臉上沒什么表情，依然是神情淡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耳后根現(xiàn)在一定悄悄的紅了。

    在自己教的學(xué)生面前以做游戲的名義，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和初戀情人牽手，有夠瘋狂。

    而這個初戀情人是他的弟弟，還是他的學(xué)生。

    就這短短十秒鐘，周牧言已經(jīng)在腦海里完整的過了一遍周昂在床上沉迷情欲的樣子，好在時間短暫，要是再多盯上幾分鐘，他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舉動。

    周牧言克制著自己想要把他按在床上好好的cao弄一頓的心思。

    他就不信周昂對他沒有相同的想法。

    當(dāng)數(shù)字“一”的聲音剛落下后，周牧言便松開了手，一臉歉意的看著周昂，十分溫順地說道，“辛苦老師和我們這樣玩了。”

    一旁同學(xué)也隨聲這樣附和。

    周昂的手垂在下面，無意識的輕輕握了幾下，聲音云淡風(fēng)輕，“沒關(guān)系，你們玩的開心就好?！?/br>
    …

    最后一輪，到周昂了，是真心話。

    有個膽子大的同學(xué)問，“老師談過幾次戀愛?。≡鯓雍蛯Ψ奖戆椎?！”

    這些個問題…

    周牧言不動聲色地看著周昂的側(cè)臉，前半句話的答案他也想知道。

    周圍吵吵鬧鬧的，鬼哭狼嚎唱歌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有的同學(xué)回宿舍了，有的還在饒有興致地玩著撲克。

    “只談過一次?！敝馨旱恼Z速很慢，“至于表白…”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周昂忽然笑了笑，眼底劃過一瞬間的溫柔，“對方表的白?！?/br>
    “哇！”

    “好強??！老師你是被追的那個啊！”

    “仔細(xì)講講啊老師！”

    “咱還玩啥游戲??！直接聽老師講故事吧！”

    周牧言仰頭喝了一口酒，心里酥酥麻麻的，雖然之前直覺周昂沒和別人在一起過，但真從他嘴里說出來那個確定的答案，自然是雀躍了幾分。

    周昂用余光看著周牧言，淡聲說，“他…很任性，但也很可愛，因為我的原因，他從小沒什么安全感。”

    某同學(xué)：“還是青梅竹馬！”

    周昂笑了笑，“也可以這樣說?！?/br>
    “他不懂怎么藏好自己的情緒，橫沖直撞的，所以他表白了?！?/br>
    周昂說的言簡意賅。

    有同學(xué)問，“那然后呢？”

    “在一起了啊?！敝馨旱谋砬榈唬耙驗閮蓚€人都不太成熟，最后還是分開了。”

    同學(xué)們噓聲一片，“好遺憾啊。”

    周牧言一直在歪著頭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著周昂，他的手伸到下面勾了勾周昂的手指，漫無目的地在他手掌心畫著圓。

    他在同學(xué)們的可惜聲中輕輕問周昂，“那你會遺憾嗎?！?/br>
    周昂看著他，沒點頭，也沒搖頭。

    人常有遺憾，不能那么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