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箱底下的薄雪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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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緊張。 和小七約定好的日期便是今天。我昨天和老板請了假,睡了一天的好覺,今天才能早早起來,準(zhǔn)備我和小七這所謂的第一次約會。 我好像對“第一次”有一種特殊的情結(jié),凡事加上第一次這個修飾語都會讓我心臟狂跳。本來約會這詞還是當(dāng)時的我為了打趣小七才說出來,現(xiàn)在倒是我先開始難為情了。 我看著那一地被我從箱底里翻找出來的衣服,不由捂住臉。我覺得我現(xiàn)在這樣子像極了愛情里傻里傻氣的小女生。 小七的來電已經(jīng)響了很多次,肯定又是催我出門,我讓Vivi接受了他的通訊請求,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快活,我不由有點氣惱。 “小王子,我已經(jīng)在FLOWER百貨廣場啦,你在哪呀?” 外面正在吹風(fēng)嗎?背景音像一臺鼓風(fēng)機。 我看了看時間,沒好氣道:“現(xiàn)在還沒到集合的時間呢,你是不是去得太早了?” 他的聲音黏糊糊的:“我想你了,小王子,我想你了……” 我們之間也不過是三四天沒見面,他倒是委屈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我的耳根熱了起來,我嘟囔道:“你別嚷嚷了……” 他沒聽清,“嗯”了一聲。 我想象他此時此刻的淡色眸子應(yīng)該罩著一層迷迷蒙蒙的水汽。 我小聲道:“小七,給我發(fā)一張你的照片吧?!?/br> 他似乎怔了一下,旋即輕笑道:“怎么,小王子也想我了?” 我臊紅了臉,幸好這不是視頻通話,否則他肯定會抓住我這一點狠狠笑話我。我“欸”了一聲,他大概知道我會惱,也不多說,很快就把照片發(fā)給了我。 今天的千葉城氣溫偏低,他外面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棉絨外套,黑白格子紋,很配他的冷色調(diào)皮膚。我看了他的照片后,大概知道自己應(yīng)該穿搭什么衣物。我從地上散落的衣物中挑了一件白色薄雪絨長外套,便匆匆背起我的斜挎包,出了門。 去到FLOWER百貨廣場,小七正低頭看自己的腳尖。他獨自一人時,身上有股蕭索的味道,整個人顯得冷,雨霧似的冷。我起了玩心,沖過去從背后用力抱住他,他驚訝地回過頭來,我抿緊了嘴唇看著他,他又笑起來,輕巧的,像冰融后綻開的花,他吻住我,我們黏膩地親吻了一會,直到廣場里的行人紛紛看過來,我們才稍稍松開彼此。 我紅著臉局促地把雙手放在身體兩側(cè)。他自上而下把我打量了遍,笑道:“小王子,你今天像個小公主。” 我瞪他一眼。 他環(huán)住我的腰,帶著我轉(zhuǎn)了一圈。長長的薄雪絨外套打了一個旋。還真的挺像童話里的公主袍。我的心情又不好了。我千挑萬揀,居然選了這么一件失敗的衣服。 我撇了撇嘴,氣得把雙手插在大衣的兜里。 小七輕笑著抱住我,仰起頭來舔了舔我的下巴,貼在我的耳側(cè)啞著聲音道:“小王子,你好漂亮。” 我覺得他在哄我:“真的?” 他的呼吸噴在我的耳朵里,笑聲像一場輕微的雪崩,震得枝頭的花都落了,滿目都是繽紛絢爛。 “你不信么?我都硬了?!?/br> 我一把推開他。 他大笑,攬過我的肩膀:“我們走吧?!?/br> 我們要去的皇后區(qū)位于另一座地上城紫羅蘭。從千葉城搭乘升降電梯上去,還要前往輕軌站換乘。城際線穿過沒有模擬生態(tài)系統(tǒng)“壁”籠罩的無人區(qū),透過高強化玻璃,可以看到列車外淅淅瀝瀝綿綿不絕的酸雨。? 小七靠在我的肩頭上打盹。他剛才還神采奕奕呢,現(xiàn)在倒是死氣沉沉了。我在心里嘲笑他,低下頭才注意到他眼底下的一圈淡淡的青紫。他最近很累嗎? 我有些心疼地用指尖撫了撫他的眼眶,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列車內(nèi)的空調(diào)呼呼地吹,室內(nèi)溫暖如春。 到達目的地,我推了推小七。他睡得迷迷懵懵的,我肩膀都被他壓麻了。 “到了?” “到了!” 我大聲對著他的耳朵說。他的耳膜大概被我的聲音震得發(fā)疼,他下意識捂住耳朵,看上去像一只兔子。我情不自禁笑了,拉著他的手一起下了車。 去皇后區(qū)可以乘坐雙層巴士。紫羅蘭是一座藝術(shù)都市,城內(nèi)有大量模仿舊紀(jì)元藝術(shù)風(fēng)格設(shè)計的建筑。皇后區(qū)便是這座藝術(shù)之都的中心。聽說那一帶聚集了不少特立獨行的潮人。實體書展便在圣保羅廣場西南角的維多利亞圖書館內(nèi)舉行。 雙層巴士穿過一片涂鴉帶,便可以看到圣保羅廣場標(biāo)志,一座哥特式尖端教堂。維多利亞圖書館點綴在西南角,像一座恢宏的宮殿。 圖書館內(nèi)的一至三樓都是這次實體書展的展區(qū)。會場很寬敞,不同展區(qū)各有特色。雖然現(xiàn)場有專業(yè)的仿生人向?qū)В钦箙^(qū)內(nèi)人流太多,他們也顧不上我們。不少人和我們一樣,都是在圖書館里瞎逛。 小七對這些設(shè)計繁瑣精美過頭的實體書真是愛不釋手。書展內(nèi)有專門的展區(qū)是展示各種手工印刷工藝,小七興奮得連掌心都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我牽著他的手,像牽著一株滑溜溜的藤蔓。雖然他平日里總是笑,但大概只有今天的笑是最真心實意的。我的心也是甜滋滋的。我喜歡小七開心的樣子。 我們在圖書館里逛了將近兩小時,然后去休息區(qū)就餐。我拿到一本游覽指南,看到中午十二點一樓A展區(qū)有作家的簽售活動。我問小七想不想去湊湊熱鬧,小七瞇著眼睛看了看,笑道:“新書簽售可不就是排隊么?怎么,里面有你喜歡的作家?” 我搖了搖頭:“我不太喜歡文藝作品,也就無聊時看過幾本通俗,消遣罷了?!?/br> 小七嘴上說著不喜,心里倒是對這種活動感興趣得很。我剛把手里的游覽指南放下,他便拿了過去,翻到簽售會的介紹頁。他有輕度近視,平日不愛戴眼鏡倒也不影響正常視物,但是像這本小冊子上的螞蟻小字,他還是得湊近才能看清。 我偷偷笑了笑,看到他翻到最后一頁,神色一頓,接著把游覽指南還給我:“我就不去了?!?/br> 我怔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呢?!?/br> 他笑了笑:“都是一些暢銷書作家,沒有我喜歡的?!?/br> “哦……”我又翻了翻游覽指南,問道,“那你還想去哪里逛呢?我都陪你?!?/br> 他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June,你陪我參加這種展覽,會不會很無聊?”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問出這個問題。我理所當(dāng)然答道:“怎么會呢?和你一起我就很開心了?!?/br> 可小七聽完這句話后的反應(yīng)并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高興。他只是短促地笑了一下,露水似的。我還來不及搞懂他這個笑容的意思,他道:“June,我們?nèi)ト龢强纯窗伞!?/br> 三樓很安靜,其中一個展區(qū)是舊紀(jì)元藏書展。 這是“大吞噬”爆發(fā)前留下來的珍本。它們之所以沒有被銷毀在巖漿、地震當(dāng)中,全靠當(dāng)年有人拼命把這些藏書帶上了外太空。 如今它們被陳列在玻璃箱里,雋秀的印刷字體讓它們看上去像精美的工藝品,泛黃的書頁上似乎還帶著當(dāng)年大災(zāi)難的氣息。 小七盯著這些書過于入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看上去有些哀傷。 我不想打擾他,便獨自去了三樓里的其他展區(qū)。 三樓的其他展區(qū)不外乎是一些仿舊紀(jì)元遺產(chǎn)制作的文藝品展,我還看到一家駐展的小店,是專門售賣此類工藝品的。我好奇心起,去這家紀(jì)念品品看了看,沒想到里面有不少好玩意。我看到一本用馬克筆、彩鉛和水彩手繪而成的紙質(zhì)立體書,內(nèi)容是舊紀(jì)元里的著名城市旅游地圖,有倫敦、上海、舊金山、悉尼等等……雖然價格貴得嚇人,但是小七應(yīng)該會喜歡?我想給小七送份禮物。 這個念頭讓我有點害羞。 我讓店長把這本書包起來,在等待的時間里繼續(xù)站在玻璃柜臺前看了一會。 “誒誒……我也要剛才那本書!” 清泠泠的聲音像珠子砸落玉盤,我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是一名約摸十六歲的少女……我不確定,她臉上有整容的痕跡,她的五官像極了如今人氣超高的虛擬歌姬藍。 她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我才發(fā)現(xiàn)她的雙腿都是金屬義肢?,F(xiàn)在的人們都喜歡用新型生物材料制成的仿生義肢。它更具靈活性和延展性。大概只有對納米技術(shù)過敏,只能靠植入電路連接神經(jīng)的人才會使用金屬義肢。 少女從遠處跑來,左腿似乎壞掉了,只能靠還靈活的右腿拖著走。才走一兩步,她“哎呀”一聲,倒在地上。我連忙過去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她推開了我:“別碰我!” 她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可關(guān)節(jié)處的連接已經(jīng)斷掉了。她氣得用手強行把自己的義肢拼接回來。我看了都覺得疼,又不好意思在被她拒絕后上前攙扶她。 她自己瞎忙了一會,眼眶都紅了,又可憐巴巴地仰起頭:“喂……幫幫我。” 我把她扶起來,可是她的雙腿壞得像兩條鐘擺,根本走不了路,她只能把整個身子都歪在我的懷里。她狠狠打了兩下她的義肢,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我有點心疼她,干脆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她很自然地用手臂環(huán)住我的脖子,然后把頭埋進我的頸窩里蹭了蹭,她臉上的淚水就蹭在了我的薄雪絨外套上。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忽然輕聲道:“你好香哦……” 我汗毛都豎起來了,連忙對她說:“你別說這樣讓人誤解的話。” 她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你管不著?!彼呐奈业募绨?,又道:“喂,我要去那家店買你剛才買的那本書?!?/br> 她的語氣看來是不可能變好了?;蛟S她的性格本就如此,驕矜任性,欺軟怕硬。 我抱著她回到剛才的紀(jì)念書店。她一定要我剛才買的那本手繪立體旅游指南,店長一再強調(diào)這種立體書制作單本。她便把腦瓜子使到我頭上。我急忙表明立場:“我這本書是買來送給我朋友的,可不能讓給你。” 她撇了撇嘴:“小氣鬼?!?/br> 我笑了笑,忽然瞥見她的右耳上別著一枚似曾相識的銀色耳釘,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少女大手一揮:“算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講理的人,把同作者繪制的其他手繪立體書拿出來給我看看……” 她正說著話,卻忽然皺了皺眉,捏緊了耳朵上的耳釘。我的心此時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期盼,是緊張還是害怕。 “你去死吧?!?/br> 也不知道通訊器另一頭的那人說了什么,少女冷冷吐出這句話,把耳朵的耳釘扯了下來。我看得眼皮一跳,好像是我的耳朵被扯了一下,小聲道:“你的耳朵流血了?!?/br> 少女賭氣道:“我管它?!?/br> 她最后要了一本植物圖鑒,付完款后又拍拍我的肩膀,讓我在一張長椅上放她下來。 她穿著一條白色小裙子,安靜時像個小淑女,膝蓋上放著一本書,穹頂?shù)年柟鉁厝岬貫⒃谒砩希暮谏L發(fā)泛著淡淡的金色光澤。 她忽然問道:“喂,你會不會拼接義肢?” 我是會的,但是我不大想為她做這件事。 我搖了搖頭。她嘆了一口氣。 小七發(fā)來了通訊請求,我讓Vivi接通,他的聲音很焦慮:“June,你去哪里了?” 啊……我這才意識到我在這邊磨蹭太久了,我道:“我現(xiàn)在回去。” “不用。我不在原來的展區(qū)了,你把定位發(fā)給我,我去找你?!?/br> 少女瞇起眼睛問道:“你的朋友?” “……嗯?!蔽液貞?yīng)了一聲,把定位信息發(fā)送出去。 她笑了一下,狠狠道:“朋友都是不可靠的。” 她有點神經(jīng)質(zhì)。我不想順著她的話題說下去,問道:“你呢?難道今天是你自己一個人來這個書展的?” 她冷哼道:“是有人陪我過來,可他心不在焉,對我冷口冷面,我把他給甩了?!?/br> 我頭大。 如果她是貨真價實的十六歲小女孩,我哄哄她倒也就完事了,但關(guān)鍵她不是。 她忽然道:“你怎么有點怕我?” 她真敏銳。 我正要答話,熟悉的聲音在我身側(cè)響起。 “大小姐,你這性子,誰不怕呢?” 少女把膝蓋上的立體書向他砸去。他接住了,還翻了翻,嗤笑一聲。抬起頭來,深藍色的眸子像暴風(fēng)雨里的怒濤。 我垂下眼睛。 果然是謝如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