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晚睡早起的虞梟正在廚房忙著準備他和江路童的早餐，江路童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聞到食物的香味，就跑過來：“大哥，吃什么？”

    虞梟一邊把食物盛好一邊笑著說：“你愛吃的，幫我牛奶倒好?！?/br>
    兩人剛坐在桌邊想用這早餐，結(jié)果虞梟的手機就適時響起來了，虞梟　一看來電相識居然是昨天剛加的周磬，心中難免有些奇怪，又有一種期待，接通后，周磬似乎在外面，能聽到旁邊有嘈雜的聲響，周磬倒是沒客氣，懶洋洋地說：“虞梟，我可能有點麻煩，需要你幫忙了。”

    虞梟猜測著會是什么大案子，不然周磬為什么繞過沈秋語直接找上自己，又或者……虞梟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跨越了正常的界限，他收回心思直接問：“出什么事了？”

    周磬沒有直說：“我把地址發(fā)給你，你先過來一趟吧?！?/br>
    虞梟也沒有推辭：“好，我馬上過去?！薄≌f完，借了江路童的車　，直接開到周磬所說的地方，地理位置處于新城的西邊，有些偏僻，四周皆是蓋了一半了商品房，時不時能聽到機器的轟鳴聲，虞梟沒做停留開進大門，發(fā)現(xiàn)門外停了幾輛警車，想必這才是周磬把自己叫來的原因吧。

    認識虞梟的趙秘書，見到他后，繞過聚眾的人群，偷偷帶他進了一間臨時的辦公室，周磬難耐地忍受著里面的灰塵，看到進門也忍不住咳嗽的虞梟，放肆的笑起來：“虞律師，環(huán)境略顯簡陋，見諒?！?/br>
    虞梟看周磬的樣子不像是熱上什么大麻煩，耐心地問：“周先生，叫我過來總不會是參觀你的施工現(xiàn)場吧？”

    周磬擺了擺手說：“你車開進來了吧？去你車上說吧?！?/br>
    兩人鉆進了虞梟的車里，周磬打量了一番，發(fā)現(xiàn)車里的擺設(shè)不太像是虞梟的風格，玩笑般地說：“這是你女朋友的車？”

    虞梟被周磬不慌不忙的樣子搞得有點摸不到頭腦了：“周磬，這樓盤不是你投資開發(fā)的嗎？”

    周磬隨手撥弄了一下后視鏡上的掛件，輕飄飄：“是啊?！?/br>
    虞梟認真的問：“所以周先生能告訴我到底怎么了嗎？我進門看到警車了。”

    周磬轉(zhuǎn)頭看著虞梟的臉說：“昨晚，也可能是今早，工地上死了一個人，發(fā)現(xiàn)死者的人第一時間報了警?！?/br>
    虞梟瞬間明白這案子的嚴重性完全取決于死者的死因，心里有了幾分把握之后，才問：“警方也要詢問你嗎？”

    周磬搖搖頭說：“那倒不是，我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好在路上，就順道過來看看情況。”

    虞梟雖然沒想明白周磬何必親自來解決問題，但還是很敬業(yè)地建議他：“現(xiàn)在這個情況，你最好還是不要露面。警方未必會找你問詢，但被媒體拍到會很麻煩?！?/br>
    周磬看似隨意但很曖昧地問：“你，擔心我？”

    虞梟被哽了一下，明明談的是案件，周磬總出乎意料地傳達某種信息，虞梟無奈地說：“周先生，我只是給你一個專業(yè)的建議?！?/br>
    周磬擺擺手：“我花錢養(yǎng)的公關(guān)團隊也不是吃素的，如果真被拍到，他們會搞定的?！?/br>
    虞梟恪守專業(yè)素養(yǎng)，不再建議周磬離開，只得說：“那你暫時留在這里，我去跟項目負責人聊聊?！?/br>
    周磬沒反對叫來趙秘書，帶著虞梟去見項目經(jīng)理，項目經(jīng)理因為是報警后才趕到現(xiàn)場的，暫時還沒找他了解情況，虞梟從項目經(jīng)理知曉了發(fā)現(xiàn)死者的具體情況，死者死亡的地點是堆放廢土附近，而且下班前，通過監(jiān)控可以清晰地看到死者已經(jīng)離開了工地，負責值班的人也盡職地鎖上了大門，下班后出入工地的簽名冊上并沒有死者的名字。

    虞梟得到了關(guān)鍵的信息：“你是說死者躲開了所有的監(jiān)控返回工地死亡的？”

    項目經(jīng)理因為突發(fā)的案子，已經(jīng)焦慮地滿頭冒汗了，忍不住擦試了一把，才繼續(xù)說：“警方還沒有明確死亡時間，我也不能確定他會不會離開后馬上又返回的?！?/br>
    虞梟點頭問：“死因有沒有聽警方提起？”

    項目經(jīng)理無奈地搖了搖頭，虞梟也知道有點為難他，畢竟這種事警方也不會隨便透露，緊接著，項目經(jīng)理頗為心煩的追加了一句：“他這一死不要緊，項目要全面停工等警方調(diào)查結(jié)果，這停一天就是上千萬的費用！”

    虞梟聽到這話之后，心里不太舒服，雖然項目經(jīng)理是在為工程成本考量，但把這種損失怪在死者身上，卻讓虞梟很難忍受，他難得一見得板起了臉，并沒有順著經(jīng)理的話繼續(xù)：“一會兒警方找你了解情況，你就把你知道的告訴他們，多余的話不要說?！鞭D(zhuǎn)頭不再理會項目經(jīng)理，而是去問趙秘書：“死者的家屬有過來嗎？”

    趙秘書察覺到虞梟的情緒，客氣地說：“嗯，警方圍住案發(fā)地后就聯(lián)系了死者的妻子?！?/br>
    虞梟點頭解釋：“警方如果詢問完，最好能安排我見一下她，無論死因是什么，安撫遺孀也必要的。”

    安排妥當后，趙秘書回到周磬所在的車旁，事無巨細地匯報了她剛才的安排，聽完之后，周磬微微挑眉：“他去見死者的遺孀了？”

    趙秘書小心翼翼地點頭：“我怕有不妥，安排人事經(jīng)理一起去的?！?/br>
    周磬大概也猜到是虞梟的同情心泛濫了，但懶得發(fā)表意見：“死因打聽出來了嗎？”

    趙秘書壓低聲音說：“從外觀判斷應(yīng)該是意外，但死者家屬堅持要求驗尸，這樣的話，就需要等4時?！?/br>
    周磬聽到判斷，本就不怎么擔心的心情，更放松了，感興趣的問趙秘書：“你剛才說虞梟因為項目經(jīng)理的話生氣了？”

    趙秘書斟酌了片刻：“應(yīng)該是的，我看他表情不對?！敝茼鄩焊鶝]想到自己還真碰上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律師，越發(fā)覺得有趣了。

    虞梟和死者的遺孀交流不順暢，遺孀本能地不信任，他只得留下了自己的名片，誠懇地表示，如果需要幫助盡管找他，出來后又問人事經(jīng)理要了遺孀的住址，隨后返回自己的車上，發(fā)現(xiàn)周磬居然很聽話一直留在車上，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告知給了周磬。

    周磬知道虞梟受挫，開口安慰：“你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面對死者家屬了吧，怎么還搞得這么狼狽？”

    虞梟略顯疲憊地嘆了口氣：“確實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都很沉重?！敝茼嗑徍蜌夥眨骸拔乙詾槁蓭煾傻臅r間長了，都會漸漸喪失人性呢？”虞梟自我解嘲：“我也是在努力不讓自己變得沒人性。你打算怎么安撫遺孀？”

    周磬按照常規(guī)的處理回：“我每年給保險公司交一大筆的意外險保費，不就指著這個時候為我分憂嗎？”

    虞梟知道自己確實不應(yīng)該指摘周磬的做法，按照慣例，這才是最正常的處理辦法，自己既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替死者說話，但他沒法忘記死者的小女兒，她還不明白死亡的意義，就不得不面對自己親人的離開，虞梟記起自己父母離世時的自己，那種心情只有同樣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體會，隨即他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打算。

    周磬看他許久沒開口反問：“虞律師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虞梟搖搖頭說：“你交給我的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之后再有問題直接聯(lián)系我。需要我送你回公司嗎？”

    周磬邊說邊跳下車：“不用了，有人來接我。后天的商談記得準時到。”

    守衛(wèi)森嚴的封家祖宅門口停了一輛車，左興勝親自打開車門，一個著裝素雅的女人從車上下來，面容上帶著淡妝，脖頸佩戴著顯眼的祖母綠項鏈，略帶謝意地問候左興勝：“民期有心了?！?/br>
    左興勝恭敬地說：“大姐，封少正等著您呢?！?/br>
    來人便是封民期同父同母的長姐——封玉樺，聞聲點了點頭，便輕車熟路地去茶室見自己的最小的弟弟。封家到了他們這一代，只有封民期一個碩果僅存的男性，封玉樺骨子里受家庭影響對這個唯一的弟弟極其寵溺，哪怕封民期殺人放火，封玉樺也能幫他埋尸毀跡。所以當她得知封民期有了麻煩，便親自上門來幫他出謀劃策。

    封民期也深知長姐好茶，知道封玉樺要來，早就備好了她最喜歡的茶具，見封玉樺進門，便起身叫了一聲：“大姐?！?/br>
    封玉樺忙伸手拉住封民期的雙手，仔細打量了一番，才說：“早說了不要太cao勞，眼見著臉都瘦了?！?/br>
    封民期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哄著大姐：“姐，我還沒謝你幫我說服了姐夫幫忙呢?！?/br>
    封玉樺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說：“可惜，這種私下的拆借吞不下更多了?！?/br>
    封民期拉著封玉樺坐下，親手奉茶，無所謂地說：“姐，我已經(jīng)尋了好去處，暫時可以放心了?！?/br>
    封玉樺品了口茶：“是長久之路嗎？”

    封民期點頭說：“自然?！?/br>
    封玉樺這才略略放下心來：“我本來還說找你五姐問問，還是我家民期自己有本事。”

    封民期對jiejie的夸贊早就習以為常了，一笑而過，無意間提起：“大姐最近有聽說槍擊案嗎？”

    封玉樺雖然在家相夫教子，但畢竟還是封家養(yǎng)大的女兒，對外界的一些動向也十分關(guān)注，放下茶盞，點了點頭說：“我昨日下午茶還與警局的廖太太聊起這事，那個持槍者身家清白的很，怎么看也不像是沖著封家來的，難道只是報復(fù)？”

    封民期沉吟片刻說：“我剛得到消息，警方在另一個案發(fā)地查到了三把實名制的槍支。”

    封玉樺立馬明白事情并不簡單：“是持槍者名下的？在哪個案發(fā)地？”

    “這就是我找長姐過來的原因，”封民期無奈地說，“長姐知道周家在新城西邊開發(fā)的樓盤嗎？今早聽聞那邊死了人，警方在搜查的時候，居然搜出了偷藏的槍支?！?/br>
    封民期推測著：“周家不會這么蠢把東西藏在眼皮底下，那會是誰把東西放在那兒呢？”

    封玉樺聽明白封民期的想法，拍了拍他的手：“放心，我一會兒約廖太太去逛街，順便問問。倒是祖父那邊，你要留點心，老三沒準會借機搞出什么名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