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我和鐘尋慌里慌張地在雨中飛馳。他罵了一路,說周元是烏鴉嘴。他現(xiàn)在這副無能狂怒的樣子有點好笑。 “我覺得他說得對,明明是你出門不看天氣預(yù)報?!蔽艺f,“而且天上確實有烏云啊?!?/br> “那是現(xiàn)在!”雨聲很響,他也喊得很大聲,“而且大晚上的誰往天上看啊!” 不得不承認(rèn)他說得有道理。因為我也沒往天上看。 “不過真的會有人大晚上往天上看,像我們這些會值夜班的人偶爾會?!苯K于進(jìn)了家門,門口的墊子讓我們弄得又濕又臟。鐘尋說我是在抬杠。 “落水狗?!?/br> 他狼狽得用指紋都打不開鎖,正在狼狽地輸入密碼。門開了,他瞥了我一眼:“落湯雞?!?/br> “差不多。” “差遠(yuǎn)了。落湯雞肯定是要被扔進(jìn)鍋里的?!彼研用摰?,沖進(jìn)了洗手間,“咣”地一聲就鎖上了門。而我還在思考為什么落湯雞要被扔進(jìn)鍋里。 “你要是不開門,我就把濕衣服扔床上了!”我在洗手間的門外威脅他。衣服已經(jīng)讓我在廚房的水池那邊擰了一遍了,但我又不是烘干機(jī),這衣服還是得重新洗一下,而且我不想沒洗澡就換衣服。 流水的聲音這才停了,鐘尋的聲音傳了出來:“你煩死了!等兩分鐘會死嗎?” 他開了門,探了個頭:“把你的臟衣服拿進(jìn)來,順便幫我拿套睡衣,”他看著什么都沒穿的我頓了一頓,“在衣柜最左邊的從下面數(shù)的第二個抽屜里……” 我把衣服遞給他,他用兩根手指捏著拎了進(jìn)去。然后我照他說的,去衣柜里翻睡衣。我先打開最底下的那個抽屜——翻抽屜要從最下面翻起,這是我的習(xí)慣。最下面的抽屜放的是他的內(nèi)褲和襪子之類的零碎東西,滿滿一個抽屜。我順手拽了條內(nèi)褲出來。他沒說要,但順手拿了也沒什么錯。 第二個抽屜是睡衣。款式都很普通,而且差不多,我感覺就是不同顏色的而已,于是我就隨便拿了一套。我順手又打開了第三個抽屜,一堆文件。他干嘛把文件放在衣柜里?然后就是第四個抽屜——總算讓我翻到了有趣的東西。樣式還挺多。我本來還想再仔細(xì)看看,結(jié)果鐘尋在浴室喊我,讓我快點。 “你怎么還光著,穿件衣服吧你,家里還有女生呢。” “什么女生?”我反應(yīng)了半天,“你說蹦蹦?” “對啊?!彼贿叴┮路贿吇卮鹞?,“就算是兔子,它也是女的?!?/br> “嘖?!彼兇馐窃跓o理取鬧。誰在乎被一只兔子看裸體?。课彝崎T,直接進(jìn)了浴室,“我也要洗,你洗完了你出去???” “這是我家?!彼瘩g了我一句,走向洗衣機(jī)。 而我進(jìn)了淋浴間。其實沒有多少熱水了。我剛才就奇怪,鐘尋為什么先沖了進(jìn)去。原來是怕我把熱水全用完,然后他就沒法用了。我只好很潦草地洗了一下,從淋浴間出來的時候,鐘尋正在把不知道什么時候竄進(jìn)了洗手間的蹦蹦拎出去。蹦蹦看起來很狼狽,爪子和身上的毛都濕答答的。 “你是不是跟他學(xué)壞了?”他看看我,又轉(zhuǎn)過頭去,用手指輕輕點了點蹦蹦的鼻子。 “它餓了吧,你不是沒喂他嗎?” 蹦蹦的兔糧被他收納得很整齊,他蹲在那里,喂了蹦蹦一小把兔糧,一些草,還有一點綠葉菜和水果干。 “這玩意挺有意思?!蔽夷闷鹆艘幻端?,“這玩意人能吃嗎?” “嘗嘗?”他也拿了一個,仔細(xì)地看了看。 “啊——”我閉了眼,假裝張嘴,結(jié)果他用草在我的臉上亂戳,有點癢。 “你怎么還和它搶?” 欺負(fù)一只兔子確實有點不人道,我有點不好意思地睜開眼。鐘尋正看著蹦蹦吃東西。他整個人現(xiàn)在很放松,臉上帶著淺淺的、若隱若現(xiàn)的笑意。我突然覺得這樣的鐘尋有點陌生。即使我們已經(jīng)相處大概一周了。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蹦蹦。 “你為什么沒跟和你一起喝酒的人走???”我問他。 他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偏過頭看我:“你猜?” 他頭發(fā)還沒干。我忽然很想親他,于是我就這么做了。我以為他會生氣,可是他沒有。他反倒貼了上來,輕薄的睡衣沾到了我身上的水,笑意在他的臉上愈發(fā)粲然,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好像把什么事情搞砸了。這不太像我記憶里的鐘尋。 我知道人是會變的。可是,在用和原來相同的相處方式,和那位大概已經(jīng)變了的人相處的時候,我只會感到不安。因為我希望他沒有變。 “一個星期。”他突然說。 “什么?” “你來我家的時候,我就在猜,你什么時候會和我做?!?/br> “我們還沒有做?!蔽叶核?,“沒準(zhǔn),我們兩個中的誰就突然又沒了興致呢?就像現(xiàn)在。” 他看著我不說話,這間屋子里只有蹦蹦吃東西的響聲。 “過來?!彼疫M(jìn)了臥室。 “衣服濕了。”我點了點他的肩膀,“你在做什么?” 他帶著一點怒意盯著我。我猜是因為我說他“衣服濕了”,這有點煞風(fēng)景。他生氣了,又不愿意說。這才是我曾經(jīng)熟悉的鐘尋。 “要做?”我突然有點緊張。 我們關(guān)上了門。他說蹦蹦進(jìn)來的話會很掃興,這家伙半夜倒一直很老實,我說覺得不用,他瞥了我一眼,不容置疑地把門關(guān)好。 他的腰靠著枕頭:“好麻煩。”他盯著我的手腕,語氣像是在撒嬌,“就不能簡單一點嗎?” “那我直接進(jìn)去了?” “你多大?我都不記得了。” “26了唄?!?/br> “我是問你這個,誰在乎你到底多少歲了?”他只用一只手就熟練地解開了我的褲子,分身被他握在手里,有些涼。 “看來我應(yīng)該不是最大的,不然你怎么記不住?!蔽叶核白畲蟮挠卸啻??” “我倒不記得誰大?!彼媾业姆稚?,上上下下地擼動?!拔揖陀浀糜袀€男的,和他做一次時間很長,長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射精障礙……” “別說了?!蔽也幌肼犓f這些,我掐著他的乳尖把他拽到我的面前。它們藏在睡衣的陰影里面,顏色像被曬干的玫瑰,也像被冷凍的草莓。他用另一只手撐著我的身體,把我向前推,讓我放開??晌移幌搿S谑俏移怂幌?,他只皺了皺眉,也沒叫出聲——我倒是挺想聽他叫的。他為什么不叫出聲?這讓我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