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列車13
晚餐時間結(jié)束過后,沈泱不動聲色地跟隨著隊伍回到分配的房間里。 一他偷偷握著鏡子,從鏡子倒映出的景象中觀察列車上的結(jié)構(gòu)。但鏡子中的景象同他眼中所見到的別無二致,并無什么異常。房門上的門牌也是01,好端端地沒什么兩樣。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為了防止有什么疏漏,他依舊用鏡面搜尋了一遍,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 沈泱把鏡子收起來放回懷中。他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直夾在衣服中的報紙攤開。 陳舊和腐朽的氣息在這份東西上展露無遺,卷曲著黑色和深褐色的殘缺,比起上古時代的藏寶圖,它更像一份封印著血腥秘密的暗報。 玩過尋寶游戲的人都知道,越是隱蔽和危險的地方挖掘出來的東西就越寶貴。風(fēng)險與轉(zhuǎn)機總是并存,它上面所想要傳達的東西,必定就是通關(guān)游戲的突破口。 沈泱試著將兩份粘在一起的報紙分開。被侵蝕的報紙發(fā)出吱嘎吱嘎的抗議聲響,最終還是無法全然分離,只得從第二份的頁腳辨認(rèn)出依稀的信息:「……危險——將其以……論處」 他捏了下鼻梁,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這是一份隸屬于「帝國」的報紙。所有的官方信息都帶有其政治色彩,但即便是這么幾個零落的字,也能傳遞出不少東西。 仿佛有一條隱藏在暗處的線,將這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沈泱思索著自己還沒想通的地方,停藥帶來的副作用卻一直在折磨著他。 眼前時不時會閃過一片猩紅,好似有什么畫面不停地在腦海里浮現(xiàn),沈泱壓抑著頭痛去追尋它的時候,卻又是一片徒然。微茫的鈴聲一直在耳畔響個不停,細(xì)聽卻又什么都沒有。 他偶爾會幻視自己發(fā)生了異變,最直接的視覺是從眼前開始,白皙的手臂浮現(xiàn)密密麻麻的、深紫色的暗紋,如同蟲族甲胄、或者是某種可怖海獸的鱗片。 「如果不吃藥的話,就會變成怪物?!惯@輛列車好像在這么告訴他。 但偏偏越是這種危險的誘哄,沈泱就越不會上當(dāng)。在「鏡中鬼」副本里,身為副本BOSS的沈旭臨一直在暗示他不要出去,甚至用創(chuàng)造危險來囚禁他的身心。 如果他真的為了對抗那個危險的男人而如鏡子所愿,依靠鏡子的力量,恐怕也就永遠(yuǎn)無法離開鏡子所為他創(chuàng)設(shè)的那個世界了。 隨著出現(xiàn)幻覺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高,他甚至有些懷疑起自己的記憶來,是不是他被游戲篡改了認(rèn)知,而喪失了一些自己原本應(yīng)該擁有的東西? 但此刻糾結(jié)于此毫無意義,就仿佛懷疑命題失誤的答卷者,可面對一道答不出就要去死的題目,他只能在游戲給予他的東西之中思考。 你可還記得從奧古斯特嘴里說出來的「帝國」二字,帶著些許輕蔑和諷刺的意味。 沈泱扶著抽痛的腦袋,努力地屏蔽那些阻礙他思考的幻覺和聲音,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畫出一條無形的線。 奧古斯特,將軍。 若他就是那個為帝國賣命的將軍。或者說,他就是那個將軍。 從風(fēng)塵仆仆的軍裝,到他規(guī)整卻被棄置角落的徽章,到那顆、仿佛從不被人在意過的,精美至極的扣子,都如此地符合一位落魄將軍的身份。 那么,被「論處」的人也是他嗎? 如果是他,原因是什么?一位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將軍,被國家所拋棄的原因是什么,無非是功高震主一類。但他真正的理由卻不會如此直白地被剖析出來,不是嗎? 以……論處…… 沈泱凝了凝眼神。 能夠讓一位輝煌無比的將軍一朝淪為階下囚的罪名只有一個,那就是「叛國」。 也就是說——奧古斯特,被指控勾結(jié)蟲族,以叛國罪論處。 奧古斯特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懶散而隨意的樣子,確乎讓他覺得不像是那種,會對帝國王位有什么圖謀而勾結(jié)外族的人。那么,就當(dāng)做他是被帝國誣陷的好了。 但他并沒有因處決死去,此時又為何在一輛為帝國效忠的列車上活動?那些蟲族,是奧古斯特坐實勾結(jié)之污名所做的,還是他用藥物,將原本的人類變成的? 恐怕是帝國到了最后一刻仍然不想放過奧古斯特這樣一個戰(zhàn)斗力,又對他感到恐懼,因此將他與其他死刑犯一起送到了被蟲族侵占的地方。因為他們知道,蟲族是一種只會遵循天性的生物。 它們的天性就只是掠奪和繁衍,不像人類一樣有如此多的勾結(jié)。 那么,奧古斯特又是如何掌控這一車蟲子的呢?他那藥是怎么來的?到底有什么用? 如果想要知道更多東西,必須再去奧古斯特的房間找尋線索。 沈泱下定了決心,拿好鏡子和武器,在一片漆黑之中推開門走了出去。 沈旭臨不知為何,從世界任務(wù)發(fā)布起就沒有什么聲響了。沈泱猜測或許他是受到了游戲進程的影響,但好在他還能夠為自己提供幫助。 雖說已經(jīng)明確了目的,但怎么去才是個問題。這條走廊是無限延長的,而奧古斯特的房間卻在走廊的終點,每一次進去沈泱都是被他帶進去的,這也就是說明一昧地走下去根本就沒有用。 雖然沈旭臨已經(jīng)幫他殺掉了那個在走廊上巡邏的蟲族,但這輛列車本身才是最危險的東西。 不過,沈泱的行動從來規(guī)劃謹(jǐn)慎,不會像只無頭蒼蠅一般亂撞。 在漆黑的走廊之中,面前不時閃現(xiàn)容貌凄厲的怪物和直勾勾盯著自己的陌生人,沈泱視若無睹,拿出鏡子對準(zhǔn)房門上的門牌。 他看了一眼,依舊是01,果真如自己所想。 鏡子的映像與實際是相反的,如果自己住的是01房,那么倒映出來的景象該是01倒過來的樣子。此時,鏡子中卻好端端地映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01。 這也就是說明,自己所處在的這條走廊,才是「相反」的。 沈泱舉著鏡子,慢慢朝著走廊前方走去。 鏡子中的數(shù)字也在不斷地穩(wěn)定地跳動著。鏡子中的走廊墻壁上映出斑駁的灰漬,仿佛揭露了這輛列車上被塵封的真相。 直到鏡子中的數(shù)字驟然變成了000,沈泱才停下來,放下鏡子,看著眼前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房門,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里便是奧古斯特的房間。 門并沒有鎖上。 沈泱推門走進去,還沒來得及實施自己的搜尋計劃,便被迫擱置了。 因為他在走進去之后,便看見奧古斯特站在房間之中,背對著自己。 房間里開著一盞燈,正懸掛在天花板中央。這讓他能夠清楚地看見,那個被自己親眼看見了尸體,頭顱和軀體都被分開了的奧古斯特,正好端端地站在房間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