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浮云蔽白日
“我需要一塊魔眼晶石,元?dú)獠菔?,虛鏡以上靈獸生魂一條和祭血若干?!毕臑懩弥粋€小本本,上面摘抄著她從書上看到的內(nèi)容。 “魔眼晶石可以在靈商號買到,元?dú)獠菸疫@里有許多。”秦歲已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可這靈獸生魂和祭血,該如何取得?” 夏瀾合上小本本:“我記得花卿長老養(yǎng)了不少靈獸,虛境以上的應(yīng)該也不少,可以試試問花長老討要一只……祭血很簡單,取心甘情愿為其犧牲之人的血就好?!?/br> 覓邪抬起手:“取我的就好!” 夏瀾點點頭:“那就只剩靈獸生魂了,誰去呢?” 提到花卿的名字那一刻秦歲已就渾身一僵,此刻更是難得的渾身都表達(dá)著抵觸:“還是夏師妹去吧?!?/br> 見狀,夏瀾輕輕一笑:“好吧,如果是花長老的話,確實是難為師兄了?!?/br> 覓邪不明所以地問:“為何?這位花長老和恩公之間有齟齬嗎?” “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就是這位花長老平生有兩大愛好,一是養(yǎng)靈獸,二嘛……”夏瀾稍微賣了個關(guān)子,“……二是調(diào)戲小男生?!?/br> 覓邪:“……那恩公去討要靈獸的成功率不是會更高嗎?” 秦歲已:“……” “哦?”夏瀾眼神一亮,“這個角度我倒是沒想到,師兄覺得如何?” 師兄覺得不如何。 秦歲已想起了從前被花卿支配的恐懼,那時候他只覺得這位花長老處處為難他,只要見到他必然就會說一些令人難堪的言語,后來他變得不愛出門恐怕也有這個原因在其中。 覓邪看出了秦歲已的抗拒,眼眶漸漸濕潤:“恩公……求恩公救人救到底,我和琰煦將來一定會報答恩公……” 半晌,秦歲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盡力。” 繁紜峰是撫仙宗五峰中靈氣最充裕的峰,孕育出了無數(shù)的神木靈植和野生靈獸,行走在山路上常常能看到飛禽走獸在茂盛的草木間飛馳跳躍。 花卿的住所在竹林深處的院落中,周圍圈了一大片圍欄便于飼養(yǎng)靈獸,各峰間的擺渡仙鶴就是來自這里。 “蒼嵐峰弟子秦歲已前來拜訪花長老。”秦歲已站在院門口高聲道,說話聲引得院中的靈獸紛紛扭頭打量。 這邊秦歲已話音剛落,院中小屋門一開,一個紅色的身影迅速飄了出來,落到秦歲已身邊。 出來的女子姿容艷麗,眉間有一顆朱砂痣,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間便能奪人心魄。 可惜秦歲已不在這個“人”的范圍內(nèi)。 “小歲已~”花卿笑意盈盈,“怎么會想起來找jiejie呢?你平時不是躲我躲得厲害嗎?” 說著,花卿整個人就要靠上來。 秦歲已身體一僵,忽聽得又有一個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是個清亮恣意的男聲:“你都多大年紀(jì)了還jiejie?要臉不要?” 花卿臉色一瞬間就不好了:“你怎么還沒滾?” 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男子從屋內(nèi)緩緩走出來,他的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扇柄上掛著一個塊質(zhì)地極好的鳳形白玉。 “卿卿想趕我走,真是令人傷心?!蹦凶幽樕蠏熘c傷心截然相反的微笑。 “夙琮,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花卿眼一瞇,咬牙切齒道。 說完,卻沒聽見對方回話,花卿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對方正一動不動地盯著秦歲已看。 花卿心里一緊:“你看什么看?我告訴你,你休想打小歲已的主意,他師父可是洛鄢。” 夙琮回了神,他承認(rèn)第一眼見到秦歲已的時候確實被對方的容貌驚艷到了,但是嘛,比起冰山雪蓮,他還是更喜歡絕色牡丹,最好還是帶刺的那種。 “怎么?卿卿吃醋了?”夙琮展開折扇搖了兩下。 花卿臉色一紅,嘴硬道:“我就算吃醋也是吃我們家小歲已的醋?!?/br> 秦歲已在一邊尷尬不已,現(xiàn)在的情況是怎樣?他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jian情嗎?這可如何是好?該怎么開口向花長老討要靈獸? “我現(xiàn)在不想跟你吵?!辟礴€想說什么的卻被花卿打斷了,“小歲已找我有何事?” 秦歲已斂了心神:“我有一事想求花長老?!?/br> 花卿像是聽見了什么令人驚訝的話一樣:“小歲已有什么事要求我?” “……我想向花長老討要一只虛境以上的靈獸?!鼻貧q已語氣遲疑,但還是說了出口。 “小歲已終于覺得養(yǎng)花花草草沒意思了么?”花卿美眸微轉(zhuǎn),伸出食指挑起秦歲已的下巴,唇角上揚(yáng):“可以啊,不過你準(zhǔn)備拿什么來換呢?” 秦歲已條件反射般地往后撤了一步,稍微垂下頭,額間和兩鬢的發(fā)絲隨之垂下,擋住了他的神色:“弟子愿以等價之物交換?!?/br> 花卿撅了噘嘴:“沒意思,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咳咳!”被晾在一邊的夙琮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我還在這兒呢,卿卿怎能當(dāng)著我的面調(diào)戲別的男人?” “嘖!”花卿朝他露出一個不耐煩的表情,“沒見我在跟小歲已聯(lián)絡(luò)感情嗎?這個時候你就該退場了?!?/br> 饒是夙琮脾氣再好,也經(jīng)不住這么挑釁,秦歲已注意到他的手在折扇上摩挲了幾下,然后就直接從離他們幾步遠(yuǎn)處一閃神到了花卿身前。 “你做什么?!唔!” 在花卿的驚呼聲中,夙琮一手?jǐn)堖^花卿的腰,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在秦歲已驚訝的目光中吻了上去。 秦歲已眨了兩下眼睛,然后飛快地轉(zhuǎn)身不去看那兩人,他只覺得耳朵燙得厲害,腦子也有些不轉(zhuǎn)了。 “想要哪只靈獸自己挑?!辟礴穆曇魪纳砗髠鱽恚犐先ハ袷歉袅艘欢尉嚯x。 秦歲已再次轉(zhuǎn)回身時兩人已經(jīng)不見了,大概是回屋子里去了。一想到兩人接下來可能做的事情,秦歲已就覺得面紅耳赤。 花長老的道侶說的話應(yīng)該也算數(shù)吧。 秦歲已想著,便在院子里挑了一只虛境二階的靈獸。 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看起來與花長老的關(guān)系十分親密,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種關(guān)系吧,不然以花長老的修為不至受制于他。 得到靈獸后,秦歲已立刻就去找了夏瀾,畢竟琰煦現(xiàn)在的情況是越拖越嚴(yán)重。 夏瀾見他這么快就帶著靈獸回來了,來來回回地打量了秦歲已好久,確認(rèn)他沒有衣衫不整,也沒有被輕薄之后的羞憤難當(dāng),不免有些好奇。 但秦歲已考慮到花長老或許不想別人知曉這件事,就沒有解釋,而是催促夏瀾趕快湊齊施術(shù)所需的材料。 夏瀾只得作罷。 三人約定的時間今夜子時,陰氣重能對這補(bǔ)魂術(shù)起到一些助益作用。夏瀾將取出的生魂和磨成粉的魔眼晶石、元?dú)獠莅局频乃幰约耙捫疤峁┑难旌掀饋?,以靈力將其調(diào)和,做成了一團(tuán)紅色的霧膠狀物體。 “我也是第一次用這個術(shù),不保證一定能成功?!毕臑憣σ捫罢f。 覓邪取了心頭血,胸口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有些蒼白:“我明白,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會接受。” 夏瀾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紅色霧膠送入了琰煦體內(nèi),剛一進(jìn)入,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忽然就開始顫抖起來,額頭也冒出了細(xì)密的冷汗。 “補(bǔ)魂的過程非常痛苦,書上寫的是會感受到類似rou身被破壞重塑般的痛苦。”夏瀾也咬著牙,“他在排斥我?!?/br> 聞言,覓邪走過來在琰煦身邊躺下,將他的手臂緊緊抱?。骸叭倘叹瓦^去了,這么久我們都撐過來了,不會敗在這里的?!?/br> 補(bǔ)魂的過程十分漫長,秦歲已幫不上什么忙,便坐在窗邊的竹椅上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 忽然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道路那頭,待那黑影逐漸靠近后,秦歲已有些驚訝了。 這人不是簪花節(jié)那日與齊鳶然一同出現(xiàn)的男子嗎?似乎是叫……離褚? “他沒走?”秦歲已仔細(xì)地觀察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只是漫無目的地閑逛而已,可是有人會這么晚了還在外面閑逛嗎? 秦歲已正思考著,忽然對方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一般,抬頭直直地看向了這邊。 秦歲已一驚,稍微往墻后躲了一下。 “不對,我為何要躲?”秦歲已無奈地想著。 然而待他再看過去時,對方已經(jīng)不在了。秦歲已皺起眉,視線從窗外轉(zhuǎn)回床的方向時,他忽然愣住了。 夏瀾額上布滿密密的汗珠,收回手,松了一口氣:“好了?!?/br> “夏師妹……”秦歲已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夏瀾抬起頭看過來:“怎么了?” 秦歲已指了指夏瀾,目光透著一絲不忍:“你的頭發(fā)……怎會如此?” 聞言,夏瀾愣了一下,然后牽起一縷頭發(fā)放在掌心看了看,頓時呆若木雞。 “……怎么變白了?” 覓邪看著夏瀾的樣子也呆住了。 滿頭青絲皆成雪,襯得肌膚也白了許多,讓夏瀾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不真實感。 “是不是補(bǔ)魂術(shù)的反噬?”秦歲已猜測道。 夏瀾遲疑地?fù)u了搖頭:“書上沒寫對施術(shù)者有什么反噬,難道書中有缺漏?” “為什么會這樣?”覓邪抹了抹眼淚,“我沒想到會這樣,是我連累了恩公,我該如何才能報答您的救命之恩……不如恩公將我的結(jié)丹取走……” “說什么呢?我把你結(jié)丹取走你還能活嗎?”經(jīng)歷了一時的震驚后,夏瀾倒是很快看開了,“其實白發(fā)也很好看啊,我?guī)煾敢彩前装l(fā),這下子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師徒了。” “是嗎?不會對身體有什么別的傷害吧?”覓邪一臉擔(dān)心。 夏瀾閉上眼運(yùn)轉(zhuǎn)了一下體內(nèi)的靈力,讓它們游走于經(jīng)絡(luò)之間:“目前沒有感覺到有什么問題。” 秦歲已想了想:“你說,禾長老也是白發(fā)?” “嗯?!毕臑扅c頭。 “可是我入門之時見到的禾長老還是一頭烏絲?!鼻貧q已仔細(xì)回憶著,“你是在我之后四十年入門的?!?/br> “是,我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是白發(fā)了。”夏瀾說著說著,聲音忽然小了下去,“師兄,你說師父她會不會……” 秦歲已面色沉靜:“無端猜測只是浪費(fèi)時間而已?!?/br> “那我回去問問師父?!?/br> 秦歲已忽地抬眼看了她一下:“我認(rèn)為你還是盡量……不要讓禾長老知道為好?!?/br> 夏瀾神色一凜。 兩人回到宗門后不久的第二日,秦歲已正在藥園除草,齊鳶然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差點還踩到了門口種的靈草。 “師兄你知道嗎?夏師妹被禾青長老禁足了!我原本想去看看她,卻被淮碧峰山門處的禁制擋了出來?!饼R鳶然穿著白色衣衫,腰間系著紅色腰封,手腕的衣袖用紅繩綁著,看著是從武場出來的樣子。 秦歲已稍微一想就明白夏瀾的白發(fā)被發(fā)現(xiàn)了,回來之前兩人還施了個障眼法,雖然知道瞞不住,但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被識破了。 這事還得怪他,如果他沒有帶夏瀾見覓邪,這一切便不會發(fā)生。 思及此,秦歲已準(zhǔn)備去向禾青長老請罪,總沒有讓夏瀾一個人受罰而自己卻逍遙自在的說法。 齊鳶然見他朝外面走去,愣了半天才追上去:“師兄你去哪?” “去淮碧峰。” “我不是說了進(jìn)不去嘛。”齊鳶然翻了個白眼。 “……那也得去?!?/br> 齊鳶然忽地停住了腳步,她遲疑片刻沉聲問道:“你們到底做了什么事讓禾長老如此生氣?” 秦歲已也停下來,但沒有轉(zhuǎn)身:“此事與你無關(guān),莫要多問?!?/br> 還沒等齊鳶然反駁,忽然聽聞一個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師兄!” 兩人均是抬頭去看,只見一個人御劍而來,翻身落在秦歲已面前。 來人是邊墟。 “師兄,我好想你?!边呅嫖溃呀?jīng)好幾天沒見到秦歲已了。 看著少年那張俊美的臉上露出慘兮兮的表情,秦歲已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來了?” “聽聞師兄今日未曾出蒼嵐峰,我便來尋師兄?!边呅鎴?zhí)起秦歲已的手,聲音低沉,帶著少年人獨(dú)特的磁性,“許久不見師兄,我心中甚是想念?!?/br> 秦歲已抽出手,神情平淡:“你現(xiàn)在該把心思放在修煉上,或是為后天入歷練之地做些準(zhǔn)備為好。” “我心里也明白,可只要一日見不到師兄,我就毫無心思做其他事?!边呅鎳@息道。 秦歲已不動聲色,然而耳廓微紅,心中有些無奈,他稍稍偏過頭低聲道:“……現(xiàn)在見過了,該可以了吧?” “我想多看幾眼……”邊墟不依他。 齊鳶然:“……”邊師弟你是被奪舍了嗎?還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