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房里，墻上鑲著細(xì)絲金邊的窗子被‘嘩啦’一聲打破。人魚用手爪粗魯抓住窗框，往兩邊一扯，鐵制窗框像是用被紙糊成似彎向兩邊，連墻上出現(xiàn)許些細(xì)微的裂痕。

    人魚從窗子里鉆了進(jìn)來，被鱗片覆蓋的魚尾卷進(jìn)一地的玻璃渣子，淺色地毯被打濕了一大片，呈現(xiàn)出濕漉漉的棕色。塞謬爾用魚尾支撐著上半身立起來，環(huán)顧四周，伸出血紅的舌頭，舔了舔尖刀般的獠牙；雙眼在黑暗中發(fā)出瑩瑩的光。

    他深深吸了一口房間里的空氣，又深深吸了一口，一副非常享受待在克里斯房間里的樣子。他挪動到書桌旁，努力不打碎東西；書架上空空的，只放著一個精致的琺瑯彩小盒。人魚伸手把它‘啪嗒’一聲就打下來，盒子掉到地上，被他撿起來，用手笨拙撥弄了幾下。

    雖然在人魚小心翼翼掌控的力度下，盒蓋還是裂開了，露出里面放置的一束銀發(fā)，被緞帶精心束著，在黑天鵝絨上閃出幽幽光澤。

    人魚喉間發(fā)出一聲‘嚯’的輕響。接著，盒子被他忘在一邊，濕漉漉蹼爪拂過攤開寫了一半的筆記本，留下一行淺淺的水漬；塞謬爾仔細(xì)看著，金色的獸瞳一眨不眨；然后他低下頭輕嗅，按個聞過擱在筆筒里的羽毛筆，幾本封面燙金字體的書，以及燒了一半的蠟錫燈；桌子上有瓶墨水，他嗅了嗅，用血紅的舌尖小心翼翼伸進(jìn)瓶中，舌頭立刻變成了藍(lán)黑色。

    一驚之下人魚把墨水瓶打翻了，藍(lán)黑色的墨水漬在木桌上漫開，滴滴答答流到地板上；塞謬爾漠然地看了幾秒鐘，移開了視線。

    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口鱗片。一片黑曜石般的鱗片被夾在床頭的祈禱書里。克里斯早上走得匆忙，但床還是疊好了，書放在放在枕側(cè)。人魚微微低下頭，把鼻尖埋在枕頭里，然后非常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氣。

    是克里斯的味道。塞繆爾的眼睛瞇起來，喉頭用力吞咽著。他很餓。這不是未進(jìn)食的饑餓，但卻比那種饑餓更加瘋狂，更加難以忍受。他血管里每一滴人魚的血都快要沸騰起來，咆哮亢奮著　－－　他要！他要克里斯，他要克里斯...他想和克里斯交尾，他想吃掉克里斯，吃掉他，吃掉他...　..

    人魚像襲擊獵物一樣猛地擒住了羽毛枕頭，骨節(jié)分明的寬大手爪在枕頭上掐出深深的印子，羽毛在這種力度下頓時爆了出來，紛紛揚(yáng)揚(yáng)灑了他一臉。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冷血動物一樣的豎瞳明顯放大了很多，獠牙完全露了出來，涎水‘嘀嘀嗒嗒’往下滴，砸在床榻上，面孔中顯出一種真正野獸般原始的亢奮欲望。

    人魚粗喘著。他的喉間發(fā)出可怕的低音咆哮，用臉貪婪蹭著枕頭，接著開始動作粗野地聳動著強(qiáng)壯魚尾，把被毯和枕頭當(dāng)作泄欲對象，把床板都震得發(fā)出‘砰砰砰砰！’的巨響。

    他要，他要...他要克里斯，他要克里斯...　...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吃掉，吃掉...　...

    ...　...

    克里斯心神不寧坐在船艙內(nèi)的小劇院里，有一搭沒一搭和鄰座聊天。自從幾天前知道了性腺液的重要性后，他就總覺得不是滋味；那天晚上卡爾告訴他，人類通過和人魚結(jié)對，可以獲得難以相信的力量，譬如說得到驚人的免疫力，甚至還能延長壽命?？死锼乖谧铋_始根本沒想到，性腺液對于人魚來說是這么珍貴的東西，而塞謬爾就這樣隨隨便便給了他。

    將心比心，換作他是人魚，肯定不會這樣輕易就和人類結(jié)對。和動物相比，人類的世界復(fù)雜太多，而這么多年在商海里摸爬滾打，一次次在身敗名裂的邊緣掙扎...　...克里斯早就沒了當(dāng)年的少年心性。他變得更狠辣，更冷漠；更果斷，也更膽怯。

    他的顧慮太多，給自己設(shè)下的重重限制也太多；而在沒有慎重考慮清楚前，他是不會作出任何一個決定的。塞謬爾的出現(xiàn)，簡直就是照進(jìn)他布滿灰塵的內(nèi)心的一縷陽光；人魚的愛意，那么純粹，那么熱烈，那么溫柔，像火山噴發(fā)，像滔天巨浪；克里斯覺得自己簡直要在塞謬爾巖漿一般的愛意下被層層剝落融化，徹底溺死在這種甜蜜里。

    克里斯不得不承認(rèn)，他不僅傾慕于人魚的強(qiáng)大和力量，也享受他對自己的溫柔；他喜歡人魚的直接，甚至也喜歡他在性事上的強(qiáng)勢和野蠻；他欣賞塞謬爾的純粹和勇敢，就如同他不滿于自己對世俗妥協(xié)的無奈。

    但哪怕是在他們最情迷意亂的時刻，克里斯的內(nèi)心深處也總是不安的。這種甜蜜讓他害怕。他的盔甲穿了太久，已經(jīng)脫不下來了；這種把自己的軟肋完全徹底暴露在另外一個人面前的感覺，讓他覺得非?？謶?。

    那種恐懼幾乎成了他的本能，無時不刻不在折磨著他?？死锼褂肋h(yuǎn)不覺得真正的安全，但也永遠(yuǎn)得不到滿足。那種無力感像鬧鬼似追逐著。

    在遇到塞謬爾之前，他寧愿平淡地過完一生。生活比想象殘酷的多，行走在世界上的妖魔鬼怪太多，克里斯是絕對不會冒這個險，親手把自己的軟肋送給一個隨時可能離開的人。但是在遇到塞謬爾之后，他在察覺到自己心動之前，就已經(jīng)完全沉淪了；他的決定開始越來越不理智，毫無顧忌...這讓克里斯頗有些事態(tài)脫離掌控的不安。

    而現(xiàn)在，他不知道走上正軌還來不來得及。

    克里斯回到自己的艙房。只見桌子和地上全是狼藉一片，墨水瓶倒了，藍(lán)黑色的墨水染臟了筆記本，在本來就濕答答的地毯上留下刺眼的污漬；靠近墻邊，一地的玻璃渣；窗子被暴力開了個大洞，連鐵制的窗框都彎了，旁邊墻壁上更是夸張地出現(xiàn)了一些裂痕。

    塞謬爾窩在他的床上，正安靜抱著他的羽毛枕頭，就像是四年前一樣。人魚寬大的魚尾沉甸甸壓在他的被子上，濕答答一片；克里斯又好氣又好笑，轉(zhuǎn)過身去脫了大衣掛在衣柜里；人魚在他背后不為察覺地咽了口唾沫。

    克里斯走向床去，塞謬爾還在裝睡，一頭銀色直發(fā)宛如流水般傾瀉而下，散落在隆起的蒼白肩上。人魚赤裸的上身呈現(xiàn)一種病態(tài)的蒼白色，就像溺水的人一樣，似乎覆蓋著rou眼不可見的微小鱗羽片，閃著一點(diǎn)光，有著詭異的誘惑力。他的眼窩深陷，鼻梁很高，眉骨突出，眉目間盡是羅馬戰(zhàn)士般的煞氣。但現(xiàn)在他安靜睡著了，那些獸性便淡了些，看起來倒有幾分人類的英俊。

    克里斯忍不住坐在他的身側(cè)，看他難得的睡顏。青年心中最柔軟的一塊地方被打動了，心底那道傷口開始往外泄露出溫?zé)崆榫w，在這一瞬間充盈起來，不再感到疼痛了。

    青年勾起食指，用指節(jié)輕輕摩挲了一下人魚的臉頰。塞繆爾很享受地動了動耳鰭，下一刻就毫無征兆地，被在臉頰上‘啪’地打了一巴掌。

    “你在裝睡?！笨死锼箾鰶龅?，“你對我的床做了什么，我可愛的小天使？”

    塞繆爾毫無準(zhǔn)備挨了一巴掌，耳鰭瞬間驚得‘刷’一聲抖開，眼睛睜得很大；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人魚立刻扔開枕頭，餓狼撲羊似的就直接撲了過來?。?/br>
    克里斯還沒來得及后縮，就被急切而又貪婪的捕獵者一把抓?。簧n白臂膀牢牢禁錮住他，簡直讓人動彈不得。

    “...?。?/br>
    他真的像是一匹餓狼。森白獠牙露在唇外，饑渴萬分地舔舐青年凸起的鎖骨，舌頭從脖頸掃過，一路舔到敏感的耳后，guntang的鼻息激得克里斯一個哆嗦；他剛剛試圖推開塞謬爾，人魚的蹼爪就撩起克里斯的襯衣下擺，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br>
    克里斯呼吸急促起來。他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軟在了對方懷里，被有力的手爪粗魯揉捏，引得一陣又一陣的顫栗。他臉色泛紅，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急喘鼻息間，全是人魚身上那股令人陶醉的香氛..

    克里斯腦子里一團(tuán)糟糕。人魚開始粗喘著大力揉他的臀。太曖昧了...。他頭皮一陣發(fā)麻，口干舌燥，艱難吞下一口唾沫...人魚的胸肌堅硬，極其富有力量感，赤裸上半身呈一個完美的倒三角形，腹肌緊實(shí)，從肋骨往髖骨方向形成一條性感的線條，鱗片層層覆蓋在腹股溝處，延至后腰，而腰側(cè)有一道狹長傷口，正隨著激烈動作開始緩慢往外滲出血珠來。

    “你的傷...你的傷，”克里斯用手臂把自己撐遠(yuǎn)了點(diǎn)，對方根本不為所動，還在粗喘著試圖舔他，“怎么回事？”

    青年皺著眉頭來。人魚還是垂涎欲滴地看著他，甚至還想上來咬幾口，吮在口里，最好是吮吸得‘滋啵’‘滋?！雎?..　...

    克里斯直接反手給他第二個巴掌，讓他喘著粗氣冷靜冷靜。酒精和藥粉被拿出來，開始給人魚處理。那條傷口很深，旁邊還有撕裂痕跡，雖然早已止血并且開始愈合，看起來還是觸目驚心。

    克里斯仔細(xì)給他消毒。塞謬爾被他單方面揍到趴在床上，有點(diǎn)小委屈。

    “誰傷了你？”克里斯簡潔問道。人魚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低聲哼哼了幾聲，把頭枕在手臂上，試圖像是四年前喝藥時一樣，再來用可憐相來換取克里斯的吻。

    “是鯊魚嗎？”克里斯說，“還是其他的什么...　...”

    塞繆爾一直非常渴望地盯著他看。青年看了他一眼，手上動作一頓，然后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塞繆爾立刻往前靠：克里斯前傾過去，低頭吻了吻人魚的唇面。人魚發(fā)出一個短促的低氣泡音，立刻又迎了上來，喘著氣，熱切地表示‘還要’；克里斯又親了他一下，低聲道：“傻寶貝兒?！?/br>
    塞繆爾的那道傷，是在與灰鱗人魚群的一次不輕不重的爭斗中留下的。一般來說，這種不同族落人魚間的會面往往會以一方死亡而結(jié)束：但對方暫時無暇顧及他，也沒有心思與他持續(xù)廝斗。

    那群灰鱗人魚想要這艘船?？謶?，痛苦，憤怒…　…儀式已經(jīng)開始了，而他們被召喚而來。

    就像驚雷劃破天際，克里斯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照這樣來說，人魚群是被船上人類的負(fù)面情緒吸引而來…　…那么兇手是為了吸引人魚群，而犯下一樁樁的命案，并且用無比殘忍的殺人手段激起眾人恐懼嗎？

    他到底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

    而他的人魚，他的塞繆爾...　...他們知道他的存在嗎？

    塞繆爾剛剛分尾不久，還未組成自己的群落。他現(xiàn)在在等儀式結(jié)束。

    灰鱗人魚得到他們想要的，就會離開，船上的人類都會死。

    現(xiàn)在他還不能帶走他的克里斯…　…這很危險。在海水里，那些灰鱗正時刻盤桓于船周，而他無法保護(hù)他還未完全化尾的人類，在海里他不能保證他的安全?；矁x式馬上就要開始，而他正在耐心等待克里斯的第一次正式發(fā)情期到來。

    人魚能聞出來，這個時候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當(dāng)晚克里斯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背影，還是那個年輕人...他的頭發(fā)是帶點(diǎn)卷弧的黑色，在陽光下會透出一點(diǎn)紅。克里斯這一次看清楚了他的面孔：如此蒼白，像是文藝復(fù)興時期的石膏像，帶著纖細(xì)的藝術(shù)感，眉間是一種飽受痛苦的憂郁，五官分明。而他的眼睛無神，眼珠蒙上一層薄若云霧的乳白翳障，透出一點(diǎn)隱淺的藍(lán)。

    他這一次沒有尖叫了。年輕人躺在一堆雜草和羽毛做成的窩上，頭垂在一邊，略微卷曲的額發(fā)遮擋住了眼睛，淺粉口唇潛意識地微微分開，露出一點(diǎn)無力的舌尖。他的臉色蒼白，顴骨處卻透出一點(diǎn)潮紅，眼眶處有一個未愈合的鮮粉色傷口，長著新rou。

    這一次場景不再是昏暗陰森的巖洞窟了。海濤在高聳石崖下拍打著，被擊碎變成白色泡沫。遠(yuǎn)處有海鳥的聲音響起來...不，那不是海鳥的鳴聲。

    那不是。

    他被銜回了某一處的巢xue。海風(fēng)輕輕吹拂過來，是夕陽要落下了。遠(yuǎn)處的天空被血一樣的橘紅色染成海天一片，地平線在遠(yuǎn)遠(yuǎn)天際。天色暗了，橘紅暗淡，海面不再粼粼閃爍，而黑紫天幕壓了下來。

    漆黑的天幕降臨...漆黑，漆黑的一片，就如同他失去的視線....　...不，不！不....不要，求求你，求求你們...很痛，我會死的，求求你們...－－－－－－－－－?。?！停下，停下...－－－－－－－－－－！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求你...　...

    就在下一刻，一陣悚然從脊骨處升起的寒意扼住了克里斯的心臟：他這才看清楚了躺在羽毛和雜草上那年輕人的全貌：他沒有雙臂，也沒有雙腿；手臂從肩膀之下就被利器硬生生截斷，像是被鋒利鷹爪割出來的傷口，在肩膀雙側(cè)只各留下一小節(jié)可憐的殘留斷肢；而他的雙腿則像是被鯊魚利齒活活咬斷了，膝蓋連同整雙小腿都沒有了，只剩下連著臀部的一點(diǎn)渾圓大腿殘肢。

    他幾乎無知無覺地躺在那里，安靜得像是已經(jīng)死了，但克里斯仍然看見他蒼白的赤裸胸膛在微微的起伏...他還活著！

    克里斯的心臟在胸腔中狠狠跳了起來。背景又開始劇烈模糊，不甚清晰的凄慘尖叫驟然響起，還有回音般的痛泣，斷斷續(xù)續(xù)...　...是回憶。那年輕人在掙扎著往外爬...他已經(jīng)沒有雙腿了，但用雙手撐在地上，艱難地往外挪動...血從磨破的蒼白手臂內(nèi)側(cè)流下來，染紅了洞xue地面...他痛苦喘息著，灰暗天幕在他身后，似乎永遠(yuǎn)都不會破曉...

    “...不！不！不，不不不－－－－求你！求求你們?。?！”

    克里斯喘息著，在濕透了的枕頭上翻來覆去...又是一聲慘叫！這聲慘叫如同刺破了青年的耳膜，是從地獄般極度痛苦中才能發(fā)出來的...有誰聽過如此的慘叫聲！

    慘叫過后，是痛極的一聲聲顫抖喘息，帶著哭腔，血已經(jīng)不是嘀嘀嗒嗒流下來了...在年輕人的喉管中發(fā)出一種瀕死的噎聲，回蕩在巢xue里...　...

    克里斯的眉間緊緊皺著，雙眼緊閉，喘息粗重...　...痛苦混亂中他隱約辨認(rèn)出來，那只被活生生撕扯下來的手臂被塞壬吃了下去，利齒咬裂臂骨發(fā)出‘咯’‘格’的寒聲，血rou模糊...　...

    克里斯還沒有醒。那些夢沒有放過他...在伯爵夫人金碧輝煌的畫廳，無數(shù)張古典肖像畫將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最中央高高懸起的一副畫作，是王后希底羅的女兒，莎樂美。

    在希律王的宴會上，她向王獻(xiàn)舞了。

    “我想要約翰，”她說，“約翰，我想要約翰?！?/br>
    “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希律王宣誓，“在這一曲后，我都會給予與你。舞吧！”

    莎樂美起舞了。在希律王的面前，孔雀羽迷幻展開，鱗片爍出一抹幽光，而死亡天使的翅膀籠罩下來...曼紗輕搖，是象牙般扭動的柔韌腰肢；旋轉(zhuǎn)，手臂彎出一個弧度；抬頭，輕輕抖，層層曼曼之中，香氣暈染，七層輕紗落一重，墜一重，雪白足尖點(diǎn)在地上，在落地飛紗之中輕盈飛舞...褻瀆，yin亂，欲望，還是極美？莎樂美在月色中以舞獻(xiàn)祭，她的欲望開始熾熱，嘴唇開始guntang...　...　她想起什么？

    【我要吻你的嘴，約翰，讓我吻你的嘴！】

    【約翰，我要吻你的嘴...讓我吻你的嘴。我要像是咬著熟透的果子一樣吻你的嘴，讓我吻你，讓我吻你的嘴...　...】

    “我要吻你的嘴，”克里斯耳邊聽見了一個時有時無的聲音，“我要吻你的嘴，約翰?！?/br>
    畫中肖像仿佛紛紛活了過來。明暗之中他的世界在旋轉(zhuǎn)著，那嗓聲在他耳畔如同一聲嘆息，繚繞在側(cè)，飽含渴望。四周墻在向他壓下來，裝飾著壁畫的天庭暗了；而就在克里斯踉踉蹌蹌往外撲的時候，那些古老肖像中的人紛紛從壁畫上浮現(xiàn)了出來，伸出雪白豐韻的手臂挽住他...無數(shù)雙手臂挽住了他，像是蛇；而那聲音若隱若現(xiàn)，是迷情藥一般的幻動，如同永遠(yuǎn)不可熄滅的渴望...　...

    【我吻了你的嘴，約翰，我終于吻了你的嘴?！?/br>
    【你唇上的味道相當(dāng)苦。難道是血的滋味嗎？】

    【……或許那是愛情的滋味。他們說愛情的滋味相當(dāng)苦……】

    【但我吻了你的嘴，約翰。我終于吻了你的嘴?！?/br>
    畫面定格在一只銀盤上。盛在銀盤上是一只年輕人閉眼的頭顱，一個吻落在他冰涼的唇上，絕美月光之中，莎樂美捧起了他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