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節(jié) 博弈 【看上去您需要一點好運氣?！?/h1>
紳士的俱樂部少不了桌牌和籌碼，當(dāng)然還有上好的杜松子酒。桌前坐著四個人，一位女士站著其中一位男士身后，正彎下腰來，蕾絲邊方領(lǐng)襯托出豐滿的雪白胸脯，迷人香氛在扇后若隱若現(xiàn)，聲音嬌俏，“看上去您需要一點好運氣，卡特先生。” “是啊?！笨死锼构创揭恍?，一手夾著煙，微微側(cè)過頭去，“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他側(cè)首的時候姿態(tài)有些漫不經(jīng)心，但總透出幾分曖昧；像是不自知，但也像是刻意而為。她‘咯咯’地笑出了聲；骰子被青年用修長手指湊到她唇前，而她嫣紅的唇rou輕輕開啟，輕輕而緩緩地呵出一陣迷人沁風(fēng)，正在對方脖頸與耳后之間： “這可不行！”一人開玩笑道，“他今天已經(jīng)輸了五場了，莉蒂亞小姐?。∧愕拇骨鄳?yīng)該留給我才對?！?/br> 他面前精美花紋玻璃杯中，琥珀蜜色的杜松子酒已經(jīng)少了大半。克里斯把手收回去，莉蒂亞對他囅然一笑，戴著紅寶石戒指的纖細(xì)手指在青年肩頭輕輕撫摸了一下，轉(zhuǎn)身去了另外一桌。剛剛說話那人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甚至透出幾分上不了臺面的貪婪；克里斯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把自己的籌碼都推了出去：高高的籌碼被推得發(fā)出一聲‘嘩啦’輕響，倒在桌子中間，吸引了其他四個人的目光：有的急切，有的貪婪，有的緊張；而那雙綠松石一般的眼睛有種特別的自若魅力，似乎大局在握，唇角勾起一點淡淡笑意來： “既然是最后一場，”他輕快道，“那我就要賭一賭自己的運氣了，各位先生們。” 所有人都看向他：桌子中間的骰盒被拿了過來，骰子在骰盒里發(fā)出搖動聲，接著就是一聲輕響：骰盒蓋在了桌上，而一只修長的手將它慢慢揭了開，指間戴著的藍(lán)寶石戒指閃出熠熠光輝，美麗無比。 所有緊張的目光現(xiàn)在都聚集在了克里斯的身上：而答案已經(jīng)揭曉了。視線中捕捉到了骰子的點數(shù)，眾人顯然松了一口氣，馬修先生則立刻哈哈大笑起來，把桌邊還剩下的那點杜松子酒一飲而盡：“看來現(xiàn)在莉蒂亞小姐也幫不了你了，卡特！” 算上這一場，克里斯已經(jīng)輸給他六次了。其他幾人也附和著笑起來；馬修先生把煙在煙灰缸里狠狠戳滅，得意地用一只手把所有籌碼都攔到自己身前，“今天就到這里了，我的先生?！彼f，“下次等你找到一點好運氣再來，怎么樣？” 他邊說邊站起身來，椅子發(fā)出一聲很刺耳的響聲；其他幾個人也跟著站起來，看樣子是準(zhǔn)備離開了；克里斯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只是把頭微微抬起來。 從這個角度看去，青年半面英俊的側(cè)臉正好籠罩在暗處，只看見眉骨連成優(yōu)美的曲線；而他的聲音也很溫柔： “...不用等下次了，”他說，“馬修先生。就今天吧，就我和你。” 天色暗了下來，小酒館里坐著幾個人。屋子里光線昏暗，攬客的妓女坐在旁桌其中一人的大腿上，正在和他調(diào)笑。陳舊桌子上滿是各種污漬劃痕，臟兮兮木酒盞里盛的是渾濁劣等酒，暗地被摻了太多水。 這里可不是紳士俱樂部。坐著的有皮條客和妓女，幾個慣偷，不想回去聽老婆嘮叨的鐵匠，衣服上沾血跡的賣rou屠夫，還有幾個外鄉(xiāng)人。總之，這里是供所有三教九流來的地方，當(dāng)然也很適合各種見不得人或者不適合在明面上的交易： 燭火搖曳，照亮了一張面孔，陰影籠罩在眉骨之下。他對面的人正死死盯著他看?。≡诼犃怂麆倓傉f的提議之后，保持冷靜才是不正常的反應(yīng)。 “你說什么？”馬修手里的酒都被他灑出來些，“你要把整個工廠賭上？都轉(zhuǎn)讓給我？” 克里斯笑了笑，“是的。”他說，幾乎和顏悅色，“我名下的幾個工廠，還有礦產(chǎn)。你應(yīng)該知道如今它們的價值，就不用我多說了?！?/br> 馬修的呼吸停下來了一刻；貪婪讓他呼吸的頻率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我沒有那么多的錢，”他舔了舔嘴唇，“我沒有那么多錢可以賭，我的先生?！?/br> 他死死地盯著克里斯，似乎生怕他反悔一樣；但他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咧開，整張面孔上透出一種極其興奮和貪婪的表情，讓他整個人都看上去丑陋了很多。 在俱樂部散場之后，馬修在克里斯的邀請之下來到這個地方，繼續(xù)他們之前的賭局。這會是一場豪博。馬修知道，卡特一連輸給他這么多次，當(dāng)然還想再賭一把，幻想著能把之前的錢給一口氣翻盤，贏回來...他當(dāng)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早就聽說了這個卡特是出了名的人傻錢多，老卡特在牌桌上輸?shù)舻腻X能買回一座銀礦，這位小卡特先生看來今天也要載在他手里。 馬修的眼睛亮起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光來：因為表面禮儀，他極力克制著，聲音卻因為興奮而比他正常音色高出了很多，聽上去頗有些滑稽： “我賭上我妻子的嫁妝，怎么樣？我可以給你現(xiàn)金，也可以去銀行...＂ 克里斯打斷了他。 “不用那么麻煩，”他溫和地說，“我想要你一只手，馬修先生?！?/br> 氣氛突然凝固了一瞬間。馬修的表情在臉上僵硬了一下，嘴還微微張著，似乎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我的...我的手？”他用一種很滑稽的聲音重復(fù)了一遍，“我的一只手？” “你的一只手?！笨死锼鼓托牡卣f，連最細(xì)微的表情都沒有變，“我用我的全部家產(chǎn)，賭上你的一只手。” 時間一點點過去了。馬修的喉結(jié)艱難地起伏了一下，幾乎瞪視著他。就好像看到了某種令人不能理解的東西。 “但是，為什么...?＂他嘗試著說話，“我的一只手，哈！...” “你讓我輸太多次了，馬修先生?！笨死锼沟?，“我可不愿意被人當(dāng)作傻子。” 話音剛落，一只冰冷陰厲的匕首就被猛地插在了木桌上；克里斯的神色可不像在說笑。頓時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馬修臉上滴下一滴汗，死死地盯著對方。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恐懼和貪婪的矛盾神色，變得蒼白，似乎是想退縮；但眼前如此之大的誘惑像是誘餌一樣勾住了他，讓他無法輕易掙脫。 那柄匕首死死卡在縫隙之中，把馬修的目光無法抑制地吸引了過去。他的唇在顫抖，但接下來發(fā)出來的聲音像是從喉嚨管里給擠出來一樣： “你所有的工廠，” 他幾乎機械性地重讀著，“你所有的資產(chǎn)，卡特先生...” “這里的規(guī)矩你應(yīng)該也知道吧？”克里斯微微把身體向前傾斜，把手?jǐn)R在了木桌上，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打著桌面，“這里賭什么都可以。不像是在那些無聊的俱樂部...你可以讓他們都來圍著看看。我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馬修先生?！?/br> “公證人，”顯然是思考了一會兒，馬修說，他發(fā)出一種哼哧哼哧的粗喘聲，“我要找公證人?！?/br> 有了公證，他這一場贏了克里斯之后，才能名正言順把他所有資產(chǎn)都轉(zhuǎn)移過來。公證能證明這一場賭博是有效的，那么到時候他就不用擔(dān)心卡特會反悔...至于克里斯提出來的這個主意，他根本不是很擔(dān)心：他不可能輸?shù)舻摹?/br> “...看來您真的很在意輸給我的事情，卡特先生，” 他說，又勉強露出一個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的笑。兩人目光交錯之間，對方那雙藍(lán)綠色的眼睛很溫和，像是看朋友一樣的眼神，和往常并沒有什么分別...但馬修的直覺告訴他，在這種溫和目光背后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東西，像是陰影中慢慢吐出的蛇信，讓他莫名心驚。 作為一個牌場賭局上的老千，馬修是一個一貫非常精明的人，但現(xiàn)在，貪婪蒙蔽了他的雙眼：他滿腦子都被數(shù)不清的財富給誘惑了，而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他要為自己贏得一筆巨款：就在今天，就在此時此刻。 公證人已經(jīng)到了。 氣氛開始變得緊張起來。骰盒被馬修拿在手里，被捏得太緊了以至于有點發(fā)抖。骰子在盒子里滾動了一會，‘啪’地一聲被按在桌子上，然后一點一點地被揭開： “哈！” 馬修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臉上那種可怖貪婪的神色更加明顯了，讓他看上去像是某種丑陋獸類。接著又是下一輪：當(dāng)骰盒被慢慢揭開的時候，很難用語言描述馬修臉上的神色：那是一個典型賭徒的臉色，汗從太陽xue處一滴一滴滑落下來，眼神亢奮：“...好，好好！好！” 他的心跳異常急促起來。只剩下最后一輪了，最后一輪！克里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贏過他了，除非這一輪篩出滿點...但這怎么可能？更何況他已經(jīng)在暗地里做了手腳，他一定會贏，他一定會贏...一定會贏！ ‘啪嗒’一聲清脆響起：一只修長的手按在骰盒上，而答案就在下一刻被揭開了。然而，就在看到面前點數(shù)的時候，馬修整個人都向后瑟縮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死人一樣的慘白：“不...不可能！” 他不可能會輸?shù)?！為什么，為什?..不可能！ 還沒等他話音落下，下一刻他的一只手就被猛地鉗住了；對方死死卡住他的手腕，將他那整個手臂都一把粗魯?shù)刈Я诉^來，按在桌上 －－ 酒杯被立刻打翻摔在地上，椅子腿被拽動的時候發(fā)出刺耳尖響，周圍的人一驚之下都站了起來，公證人踉蹌向后退了一步?。?/br> 就在下一刻，小酒館里驟然爆發(fā)出一聲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