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跟白月光的過往事
賓鴻客棧,二樓雅間內。 沐月吃著剛送來的吃食,望了望旁邊的三人,復又埋頭苦吃。 “那日乞巧后我見你未歸,還以為你是出了什么事,如今見你安然,便也算是了卻樁心事?!?/br> 胡九娘給顧瑾眀斟了杯桃花釀,笑道。 “那日之后又發(fā)生了許多事...多謝九娘掛懷?!?/br> 顧瑾眀敬了胡九娘一杯,卻瞥見白若飛笑著瞧著自己。 胡九娘瞧了瞧兩人,笑道:“白家哥哥這般瞧著顧公子,可不怕將人嚇壞?” 白若飛卻是輕點著顧瑾眀的手背,回道。 “阿瑾歡喜我還來不及,又怎會害怕?!?/br> 白若飛言罷便捉著顧瑾眀的手把玩起來。 當著胡九娘,顧瑾眀雖有些羞赧,但卻并未掙開白若飛的手,只低聲道。 “他待我很好,我確實不怕他?!?/br> 胡九娘笑道。 “話雖如此,顧公子可見過白家哥哥的真身?” 顧瑾眀一怔,看了看白若飛,才對胡九娘道。 “不曾?!?/br> 胡九娘道:“既是連真身都不曾看過,那顧公子又如何斷言不怕?你可別忘了,我們與你終究是不同的?!?/br> 白若飛松了顧瑾眀的手,眼角透著幾分冷意,道。 “九娘,你此言何意?” 見白若飛惱了,胡九娘卻不懼,兩人自未化形便相識,她將白若飛視為兄長。再者說,有些話總歸是要說的。 “我是什么意思你不懂?你的真身是何等懼人,你先前又做了些什么事,這些你可曾對人講過?你一面同顧公子作深情之狀,一面又遮遮掩掩的。怎的你不怕哪一日顧公子撞見你的真身被嚇得失了魂魄嗎?” 白若飛不語,顧瑾眀卻是笑了笑。 “我心中已然認定了他,不論他是何種模樣,我自然都當全然接受。” 胡九娘又道。 “可你又不曾見過?!?/br> “我確實還未曾見過,即便有一日我見到了,可能會害怕。但我想著第一次會怕,第二次就該好一些,等以后日日見慣了,便不會再怕,我知他無傷我之心,這便夠了?!?/br> 胡九娘瞧了瞧顧瑾眀,道。 “但你終究與我們不同,你的壽數有盡時,且容顏不能常駐,待過個幾十年你成了白發(fā)老翁,白大哥棄了你,到時你豈不孤苦?!?/br> 胡九娘所言并非全然是為了白若飛,只因她曾切身體會過何為人妖殊途。 千年的狐貍,哪里守得住山中寂寞。 胡九娘也曾嫁過人,她也有過郎情妾意,同心盟約。 她的第一個夫婿,便是被她的真身給活活嚇死的。 她的第二個夫婿,在成親后幾年便變了心。 她的第三個夫婿,倒是一心待她,也知她是妖,卻不曾懼她,可凡人會生老病死,終究是不能共白首。 胡九娘親手葬了她第三個夫婿后,便開了這家客棧,自此未再與凡人有過姻緣。 “你說的不無道理?!?/br> 顧瑾眀點點頭,卻道。 “只是你也說了,那是幾十年之后的事,我卻只想過好這一日。明日會發(fā)生何事,便交給明日,眼前事和眼前人于我而言才是最緊要的。” 胡九娘的話顧瑾眀不是沒有想過,他是人,白若飛是妖,本是殊途。可既然兩人已有了這諸多牽扯,又何必去顧忌良多。 即便今后聚時終有散,但這昔日常相伴的時光卻是真實存在過的,或許會有那么一天,顧瑾眀身邊再次只有自己一人。到了那時,能有這些回憶作伴,倒也算不得孤苦。 白若飛與顧瑾眀心意相通,彼時卻是頭一次尤為專注的望著眼前的這個凡人。 他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凡人,卻與白若飛先前見過的那些人都不同。 白若飛心中有個念頭瘋狂滋生著。 他要顧瑾眀只看著自己,他怎會舍棄他,他不會。 白若飛將胡九娘和沐月趕了出去,又甩出了個結界將雅間同外界隔絕開來。 “阿瑾,我不會舍你而去的?!?/br> 白若飛猛然將顧瑾眀擁在懷里,沉聲說道。 顧瑾眀只拍著白若飛寬闊的后背點點頭,他能感覺到白若飛的暴躁和不安定,即便如此,但卻相信他不會傷害自己。 顧瑾眀慢慢釋放出屬于坤澤的信香,試圖安撫白若飛。 白若飛卻急切地撕扯著顧瑾眀的衣衫,迫切地想要擁有他。 顧瑾眀由著白若飛動作,脫盡了礙事的物什,仰躺在榻上,將人拉向自己。 空氣中坤澤和乾元的氣息相互糾纏,水聲中摻雜著難耐的喘息聲,引得白若飛動作愈發(fā)兇狠。 那般莽撞而急切,似乎不這樣做眼前人就要消失。唯有真真切切合為一體,才能稍稍安撫白若飛心中的不安。 榻晃得厲害,顧瑾眀只覺得身體仿若化作了清泉,隨著白若飛的上下起伏,生波搖曳,不止不息。 白若飛本就在此事上兇猛些,這場情事到了傍晚才作歇,而顧瑾眀身上也幾乎布滿了斑駁的紅痕。 那是白若飛一口一口咬下的。 到底是山間野獸,便是成了人形也舍棄不了本性,總是愛標記自己鐘意的東西。 “阿瑾,我們再來?!?/br> 白若飛咬著顧瑾眀的下唇,喘息著渴求著。明明他才是乾元,可如今卻是如此渴求著自己的坤澤,像是被困住的獸,怎么也逃不脫這囚牢。 顧瑾眀卻是推了推,緩了緩,說道。 “不成了,我實在是不成了...” 白若飛見顧瑾眀果真疲憊的很,也不忍再去折騰,只將懷中人雙腿并緊,靠了上去。 “阿瑾幫幫我,讓我再來一次?!?/br> 顧瑾眀卻是身子微僵,轉過身掙脫開來。 “別這樣?!?/br> 白若飛眼中仍是沾滿了情欲,問道。 “為何?!?/br> 顧瑾眀本不想提起,卻不想騙眼前人。 “先前,我同他...便是這般。他雖不曾標記于我,可每每云雨時他便是這般同我...同我...”顧瑾眀看了眼白若飛,繼續(xù)道:“你這般待我,會讓我想起他,我不愿再想起他。” 白若飛不語,顧瑾眀卻是俯下身去,張口含住了那劍拔弩張的物什。 “嗯!” 白若飛扶著顧瑾眀的頭,看著他那滿含柔情的眼,難耐地吸著氣,不多時便喉頭發(fā)緊,釋放出來,卻是不曾讓顧瑾眀吞下,只不小心灑在了顧瑾眀嘴邊幾滴。 白若飛捧著顧瑾眀的臉,欺身上去舔盡那嘴邊的白濁。又揮袖除去滿榻的荒唐,將顧瑾眀攬在懷中,才道。 “阿瑾,你可愿講一講你同他的事與我聽?” 若放在往日里,白若飛斷不會如此做。畢竟誰還沒有幾個相好,及時行樂便好做什么追究過往。 但眼下,白若飛卻想聽。他對顧瑾眀的過往似乎一無所知,便是一字一句也想聽。 顧瑾眀靠在白若飛的懷里,默了默,良久才道了句“好”。 那是顧瑾眀不太想提起的一段過往。 說起來,那還是兩年前的冬日。 深山的冬天總是冷得很,顧瑾眀自小長在山中,卻也是頭次遇到這么冷的寒冬。 說起來,顧瑾眀自小便是被山中百獸養(yǎng)大,不知生身父母。顧瑾眀長到不知四歲還是五歲時,被來山中打獵的人發(fā)現,教他說話,告訴他除了山上還有山外,山外有許許多多同他一樣的人,還教給他認字。 那之后,每逢獵人上山打獵,便會來找顧瑾眀坐上一坐。 雖說是個獵人,比不得私塾先生博學,但總歸也讓顧瑾眀知道了什么是禮義廉恥。 顧瑾眀十歲時,獵人同他說自己要離開這兒,以后便不再來此山打獵了。 那是顧瑾眀經歷的第一次分別。 獵人臨走前送給了顧瑾眀兩箱書,聽說是村中私塾做不下去了,獵人從先生那特意買來給顧瑾眀的。 那之后,顧瑾眀每日便看了書,還給自己取了名字。 顧瑾眀。 他覺得這是個很好聽的名字,喜歡的很。 后來養(yǎng)大顧瑾眀的鳥獸也漸漸死去,到顧瑾眀十七歲時,那些宛若親人的獸們已然都離開了他。 茫茫天地間,再無親朋。 顧瑾眀開始結識新的朋友,比如洞口前新搬來的喜鵲,林間才長大的猴子,還有跳來跳去的松鼠和白兔。 可冬天來了,顧瑾眀的朋友們都回家藏了起來,他又剩下自己。 這樣的日子,怎么也過不完。 有一日風雪很大,顧瑾眀從冰凍的湖中挖了幾條魚,卻在回去的途中看到了斑駁血跡。 順著血跡看去,積雪深處,隱約有個渾身是血的人趴在那里。 若換作尋常人,自然不會去管此人的死活,可他遇上的是顧瑾眀。 顧瑾眀迎著風雪,站在那人身旁,他低頭細細看去,卻被人扯住了腳踝。 “救...” 這是顧瑾眀遇到的第二個人。 他救了他。 夜里顧瑾眀在洞中燒了很多柴,用將兔毛毯子裹了裹,好在他認識的兔子多,單是用它們褪下的毛就縫制了一整張毛絨絨的毯子,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顧瑾眀看著已被包扎好傷口卻仍昏迷不醒的那個男人,怔怔出神。 他長得可真英俊,比獵人大叔好看很多??伤擦髁撕枚嘌?,如果不是遇到自己,他應該捱不過今晚。 顧瑾眀給那人蓋的是狐貍和貂的毛發(fā)縫制的毯子,那是顧瑾眀最最暖和的一件了。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蓋,但是那人看起來好像還是很冷,沒有辦法,顧瑾眀走過去躺下,兩人靠在一處過了半晌,人終于不抖了。 翌日醒來,顧瑾眀睜開眼便瞧見那人也一瞬不瞬地瞧著自己。 “是你救了我?” 男人開口說話,聲音有些啞。 顧瑾眀起身倒了兩杯溫著的雪水,遞給男人一杯。 “是我救了你,你為什么會倒在那兒呢,是遇到熊了嗎?” 男人喝了水,回道。 “是比熊還可怕的怪物?!?/br> 顧瑾眀皺著眉頭,說道。 “還有什么比熊可怕呢?” 男人道。 “是人。” 顧瑾眀“啊”了一聲,他不懂,人怎么會比熊還可怕呢? 這人,莫不是個傻的。 只是男人并未繼續(xù)說下去,他飲了水,說道。 “我姓齊,名星還,不知閣下怎么稱呼?” “顧瑾眀?!?/br> 齊星還笑了笑,道:“是個好名字?!?/br> 顧瑾眀也笑起來,說道。 “自然,這可是我看了好多書后才起的名字?!?/br> 齊星還微怔,問道。 “你自己取的名字?” 顧瑾眀點點頭。 而后齊星還又問了顧瑾眀為何孤身在此山中,顧瑾眀據實相告。齊星還不曾想眼前的少年竟然有這般奇遇,見他如此赤忱,心中竟是難得溫熱起來。 許多天后的一個晴日,齊星還突然對顧瑾眀說道。 “小顧,你想過去山外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