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生日
麻益對著掌心里的鋼筆筆蓋發(fā)呆。 這是他那天從強jian犯身上拿到的唯一證據(jù)。 但他遲遲沒有把這個證據(jù)交給警察,心里很亂。 強jian案絕大多數(shù)都是熟人作案,這是警察說的,所以他們要麻益多留意身邊的人。 但麻益不想隨便指證犯人,即使這個鋼筆蓋已經(jīng)赤裸裸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身邊使用這個牌子鋼筆的主人,也就只有一個人而已。 而那個人,每日都如春風般的照拂著他的學生,炫耀著他完美的妻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個人怎么可能會強jian自己呢?那簡直是荒謬絕倫的天方夜譚。 這也是麻益開始翹課的原因,他害怕去面對那個事實,甚至不敢去確認。 就像把頭埋進沙子里的鴕鳥一樣,寧肯不去尋找真相,也不能讓心里的某些東西破碎。 在一段時間的沉淪后,麻益又勉強振作起來了。 這并非是他本意,如果可以,他寧愿將自己關到一個幽閉狹窄的房間里,最好四面靠墻,這能給他充足的安全感;或者干脆長在喬泊澄的懷里,用502膠水把他們粘在一起,再也分不開,再也不會是一個人。 但他還要高考,他肩上的所承擔的,不僅僅是他自己。 他還有養(yǎng)母。 所以他把那些黑色的記憶揉成團塞進一個密閉的玻璃瓶里,在內(nèi)心深處的土壤里挖下一個深坑,然后把那個玻璃瓶丟得深深的,又自欺欺人似的把土填平,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這可是高三啊,每一天都需要爭分奪秒的時候,麻益又回了教室,奮筆疾書??捎行〇|西注定是會改變的,麻益身上光明的那些氣息被永遠地拿走了,剩下的盡是殘破不堪。 他不會再任勞任怨地為同學解答問題,慷慨大方地幫值日生打掃衛(wèi)生,他辭去了班長的職務,只是埋頭苦學。這些變化雖然引起了一些關心,但在多變的高三里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大的波瀾,大家只覺得這種時候里都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哪有閑工夫去管別人呢? 喬泊澄注意到了,唯有在王平的課上,麻益是絕不會抬起頭的。 寒冬熬過去了,春天又要來了。 “我要離開一個星期,處理點事。”喬泊澄剛射完精,兩個人都大汗淋漓的,麻益更是無力地垂在喬泊澄的懷里,喬泊澄的聲音貼在麻益耳邊,“下周一是你的生日,我會回來,我給你準備了生日驚喜?!?/br> 麻益是不會問他的上帝要去做什么的,那不是信徒可以去追問的東西。他點點頭,乖巧地起身自行清理,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性愛模式,不覺有虞。 喬泊澄離開后,他又是一個人,但他的情緒已經(jīng)可以隱藏的很好了,表面看起來和一般人沒什么區(qū)別。 他的成績還是那么好,甚至是更好了。 麻益二模考了一個驚為天人的數(shù)字?;蛟S是把壓力全部揉碎成了動力,他的心思除了學習就是喬泊澄,那一夜的經(jīng)歷將他身上的某些情感沉淀下來了,就像是忽然長大開竅,自然而然地成績更加的好了。 周日是不住宿舍的,所以周一麻益需要從家里走到學校。養(yǎng)母剛倒完夜班,在房間里休息,他躡手躡腳地吃完早餐,又把碗筷洗好,他是決計不會影響到養(yǎng)母睡覺的,總是安安靜靜地做好后備工作。 今天是他的生日,18歲的生日,過了今天他就成年了,他是不是就能擺脫過去的陰霾,好好地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大人了呢? 今天也是喬泊澄回來的日子,麻益不免有些高興,他覺得那些黑暗般泥濘的噩夢隨著凜冬的逝去也逐漸消失在歲月的長河里了,似乎沒有什么是時間不能帶走的,哪怕痛苦也是。 他有喬泊澄,有未來。 他或許真的能過回正常人的日子。 所以,當麻益看到警車盤旋在學校門口的時候,他愣住了。 其實麻益無數(shù)次夢過這個場景,他夢見警笛聲,那紅藍光飛馳,前仆后繼地闖破學校的鐵柵欄大門,飛蛾撲火似的往教學樓里砸,每一次都會精準地碾過講臺上滔滔不絕的王老師,那鮮血會飆射四濺,打在同學的身上臉上。喬泊澄會在這個時候緊緊抱住麻益,他寬大的胸膛好像全世界,他的背脊生出了巨大的翅膀,將他們倆都裹起來,在雞蛋般的密閉的黑色空間,他們會旁若無人地zuoai,麻益會尖叫著潮吹,直到醒來。 他下意識地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腿根,很痛,不是夢。 麻益的腹腔里開始冒出寒意,像是冬天從身體的內(nèi)部生長發(fā)芽,要侵食他的每一寸rou體。 他艱難地往學校正中間大樓的顯示屏上看,白花花的rou體赤條條地躺在正中央,上面全是青紫的吻痕,那沒有經(jīng)過任何加工處理的臉出賣了主人的真容,雖然只是早上,卻已經(jīng)圍滿了人,不只是學生,更多的是來看熱鬧的路人。 他看見警察壓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他佝僂著背,像是生命都被抽離了,他似乎掙扎過,但被旁觀的事實讓他寧肯低著頭也不愿意再掙扎出丑。 麻益在如墜地獄的那一刻還在思考喬泊澄看到了這一幕會不會不要他了。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的,他的目光僅是向左游走了一寸,就看到他的神明站在那輛總是來接送他的黑色豪車前,抽著煙。 他笑著,麻益懷疑他應該是被人挾持了,所以才不得不擺出一個笑容。 否則他怎么會笑呢。 他們的距離不算很遠,足以麻益看清他的每個表情和動作。 他沒出聲,只是笑著。 他的嘴唇翕動,麻益好像看懂了,又好像沒看懂。 他說:“生日快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