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下午七點零五分,警車停在了氣勢洶洶的黑瞎子以及哭得梨花帶雨的司機面前。 黑瞎子被扭送到派出所的時候,一路上都在罵街。 叫囂著自己不是好惹的,威脅他們立刻麻溜放了自己。 被黑瞎子追尾的車主是個年輕的小姑娘,正在另一個房間里哭哭啼啼:“我原本跟他說,只是蹭了一下,報了保險就算了。誰知道他突然就開始找茬……” 進行詢問的警官一邊安撫著女孩,一邊向窗外看了看。正看見張警官推開了關(guān)押著黑瞎子的那間詢問室。 黑瞎子被鎖在椅子上,聽見門口的動靜后立刻沖著進來的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緊接著,黑瞎子將握在手里的手機放在桌板上,向著張警官的方向推了推。 對方意會,立刻開門喊人進來沒收了黑瞎子的手機,并檢查了他身上還有沒有私藏什么其他的電子設(shè)備。 一切檢查妥當,在不相干的人關(guān)門離開的一瞬間,黑瞎子立即開口:“今晚九點,他們有交易,地點不清楚。” 張啟山的眉頭微微皺起,黑瞎子沒有注意到,還在繼續(xù)匯報:“應(yīng)該有一輛車牌號是94624的車會出現(xiàn),我猜他們應(yīng)該是會中途換車。鎖定這輛車,肯定能人贓并獲?!?/br> 站在黑瞎子對面的張啟山不知道為什么猶豫了一下,微微抬手示意:“你等我一下?!?/br> 幾分鐘后,張啟山再次回到詢問室里。 “94624是一輛貨車,不在我們市區(qū)無法追蹤,已經(jīng)叫同事去想辦法找了。”張啟山拽著椅子坐到了黑瞎子的面前,“他們?yōu)槭裁锤鼡Q交易時間和地點,你清楚嗎?” “什么?”黑瞎子不明所以。 黑瞎子的行狀不像有假,張啟山從懷里掏了一張皺皺巴巴的紙條遞給了他:“這個,不是你送的?” 紙條上,只有一行字:明晚十一點,茶枯灣西岸。高純八十千克,預(yù)估十五人,全員持槍。 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黑瞎子沒有一點頭緒。手中的紙條被張啟山抽走收好,張啟山深吸了一口氣:“這上面寫的東西,你怎么看?” “寧信其有吧?!焙谙棺由裆兀安蝗绶诸^行動,一隊跟車一隊蹲守茶枯灣?!?/br> 張啟山若有所思:“你給的情報是九點,紙條上的信息是十一點。九點應(yīng)該是買賣雙方交易時間,十一點是買方離開的時間。” 黑瞎子捻著指尖,沉思半晌后開口:“距離茶枯灣西岸一個半小時左右車程,有哪些區(qū)域?” 就算茶枯灣是一個碼頭,車程的覆蓋范圍也是一個不小的扇形。 張啟山點著屏幕上的電子地圖,在覆蓋范圍內(nèi)仔細研究:“這幾條路,貨車二十四小時禁止通行?!?/br> “這里也不可能,這里是嚴查地段?!?/br> 勾勾畫畫,最后剩下了三處可能進行交易的地點。距離交易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張啟山拍了拍漸漸開始急躁的黑瞎子的肩膀:“別急年輕人,貨車蹤跡已經(jīng)找到,咱們的人跟上了。已經(jīng)有這兩個線索,就算找不到交易地點,我們也能抓到他們?!?/br> 可是多一條線索,就多一重保障。黑瞎子愈發(fā)的心焦:“再給我點時間,我在他們內(nèi)部待了幾個月,他們行動風格我一定能摸出規(guī)律?!?/br> “我知道你盡力了,”張啟山?jīng)]有催促和責備他的意思,“你還沒能接觸他們的核心,每天跟著那幫底層混混東游西逛,能摸出車輛的線索已經(jīng)很不錯了?!?/br> 黑瞎子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了一眼張啟山,又重新看向屏幕上的電子地圖。在張啟山的注視下,黑瞎子指著一處,篤定:“這里,不會錯?!?/br> “一般人向別人介紹周邊景觀和美食,都會選擇自己去過和嘗試過的地方?!焙谙棺佑蟹N茅塞頓開的驚喜,“我剛剛意識到,以解雨臣那種性格,絕不是會主動外出游玩享清閑的人。但是他今天中午卻特意找我閑聊,介紹了另外兩處地方。而同時,他在監(jiān)控我?!?/br> “你是說,他主動找你閑聊,就是在故意誤導你,隱藏掉他真正的目的地?”張啟山顯然不太相信,“這種方法太蠢了,一個字不說才能真正隱藏?!?/br> 黑瞎子很是鄙夷的“呵”了一聲:“過度自信的人,一般都容易犯蠢。沒準他還準備布下陷阱準備收拾我。” 張啟山挑著眉毛沖著黑瞎子笑了笑:“行啊小子,等今天抓捕結(jié)束,算你頭功。明兒早起請你吃小籠包?!?/br> 說著張啟山就要出去,黑瞎子扥著鎖在椅子上的手銬嘩嘩作響:“佛爺!你別走??!給我解開啊!” “解開?”張啟山轉(zhuǎn)過身,雙手環(huán)在胸前板著臉,“你給人姑娘車屁股撞了不算,還找茬逼得人家報警。對了,你現(xiàn)在還算是無證駕駛,不關(guān)你十天八天,這事不算完?!?/br> 黑瞎子要繼續(xù)分辯,張啟山截住他的話頭:“少拿找我當借口,你一準是先撞的車,然后才順水推舟報警找我?!?/br> 張啟山說的沒錯。黑瞎子無話可說,只能嘿嘿一樂:“我這叫能隨機應(yīng)變。佛爺,您老就算要關(guān),也得等咱們行動完了之后吧?” “有功之臣應(yīng)該好好休息,”張啟山假笑,“一會兒有人帶你去看守所,被褥挺暖和,你好好睡一覺?!?/br> 這里除了張啟山,沒有人再知道黑瞎子的身份。被鐵面無私的同事們押送著,黑瞎子心里罵罵咧咧地躺在了硬板床上,靜靜等待著大家凱旋的好消息。 雖然是看守所,但黑瞎子卻終于能放松下精神好好地歇歇。陷入沉睡之前,黑瞎子美滋滋地琢磨,等明天佛爺下班,一定好好訛他一頓大餐。誰叫他不光是自己領(lǐng)導還是自己師父呢? 迷迷糊糊中,黑瞎子被人喚醒。 揉著睡得發(fā)昏的頭,黑瞎子坐起身。鐵柵欄門外,穿著制服的警員正在給他開門:“你可以走了?!?/br> “走?去哪?!”黑瞎子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警員拉開門,語氣不佳:“我哪知道你去哪?趕緊走,你老板等著呢?!?/br> 是解雨臣。 夜里十一點半,解雨臣安然無恙的出現(xiàn)在看守所,為黑瞎子繳納了罰款以及保釋金。 看見黑瞎子出來,解雨臣笑著起身:“好久沒見過那么多警察了,警笛響得人揪心?!?/br> 他話里有話,黑瞎子卻只能強裝鎮(zhèn)定,假裝沒有聽懂:“對不起解總,給您添麻煩了。這錢我一定還你。” “不用,”解雨臣笑得更燦爛,“這錢花得值?!?/br> 新車被扣下,黑瞎子只拿回了自己那部一點電量都不剩的手機后,便跟在解雨臣的身后垂頭喪氣地離開。 夜里更是冷得厲害。黑瞎子拽著衣襟,把自己又裹得更緊一些,眼巴巴看著解雨臣拉開了車門:“那個……解總。” “嗯?”解雨臣轉(zhuǎn)身回望向黑瞎子,詢問,“怎么了?” 黑瞎子顯得有些難堪,又有些尷尬。掩飾一般的笑了笑,黑瞎子才出聲:“我……手機沒電,也沒裝著錢包……” 單手搭在車門邊的解雨臣似是抿著嘴笑了笑:“我身上的錢也花完了,一分都沒有了?!?/br> 人家這擺明了是不給,連借口都懶得編圓全。 黑瞎子吐了口氣,揉了揉頭頂:“沒事!我那什么……我找個有充電器的出租,也能付賬?!?/br> 說著,黑瞎子沖著解雨臣微微鞠躬示意:“今天太麻煩解總了,您早休息?!?/br> 剛要轉(zhuǎn)身,解雨臣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開口:“我車上有充電器。” 黑瞎子頓住腳步,看向解雨臣的眼神不明所以。只聽解雨臣接著說道:“這個時間也沒什么車,干脆我送你回去?!?/br> 一邊說著,同時,解雨臣還繞到了另一邊的副駕,伸手拉開了車門,擺了擺頭沖著黑瞎子示意:“上車?!?/br> 今天大概是必死無疑了,解雨臣弄死人之前,都是這種待遇嗎? 黑瞎子攥了攥手中被汗水浸得水淋淋的手機,又偏過頭看了看身后的派出所大院。深吸了一口氣后,邁步上了車。 黑瞎子坐在車上,腦子里亂糟糟的成了一團漿糊。他的推斷沒有錯,而自己的同志們也都出動了。否則,解雨臣剛剛不會意有所指地說什么警笛聲音。 可他是怎么跑出來的?不僅順利脫身,還明目張膽的來警局里為自己交付保釋金? 還有一種可能……黑瞎子不敢想。但是如果同志們傷亡慘重,這里也不會這樣一片祥和的景象。 “有心事?”解雨臣關(guān)上了車門,手肘撐在方向盤上,扭著身子看向黑瞎子。 黑瞎子立即搖了搖頭:“沒,我就是有點緊張。” 狹小的空間里,衣料的摩擦聲響起,顯得十分刺耳。黑瞎子渾身緊繃著,眼瞧著解雨臣傾身上前,伸手扯過了安全帶。 “啪嗒”一聲,黑瞎子恍惚覺得自己被他牢牢地捆在了手心之中。 什么時候殺了自己;什么方式殺了自己,全都在解雨臣的掌控之間。 解雨臣坐回原位,將車發(fā)動起來:“別怕,是我主動邀請你的,他們不會說什么。嗯……起碼不會當著你的面說什么。” 竟是解雨臣自己給黑瞎子找了個借口。說他這樣心不在焉,只是因為受到了解雨臣的特殊對待。 黑瞎子弄不清楚解雨臣的目的,于是暫時就坡下驢:“好的解總,我知道了。” 一路上,黑瞎子幾次想詢問關(guān)于今晚的情況,但總是找不到合適的由頭。 解雨臣察覺到了黑瞎子的欲言又止,不過并沒有理會,只是繼續(xù)安安靜靜地開車。 到黑瞎子宿舍的距離算不上遠。解雨臣將車停在了單元門口,沖著解了安全帶的黑瞎子說道:“去收拾幾件換洗的衣服就趕緊出來?!?/br> 這一晚上,解雨臣的種種行為都令黑瞎子迷惑不已。黑瞎子一邊如常聽從著解雨臣的指揮,一邊默默地思考:忽然對自己破例,態(tài)度好得不得了。大晚上的,又有送自己去什么地方的意圖…… 聯(lián)想到自己聽過的傳聞,又回憶起自己親眼見過的場面。黑瞎子猛然間覺得,解雨臣或許是想營造出自己外出的假象,然后秘密地處置了自己。 可是何必呢?這么大費周章。 但是以防萬一,黑瞎子還是在上衣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揣了一把水果刀。 背后突然有了動靜,是住在隔壁房間的一個染著一頭粉毛的小孩兒。最崇拜解雨臣,所以頭發(fā)就是按照解雨臣常穿的顏色染的。 此時小粉毛正倚著黑瞎子的門框,斜著眼陰陽怪氣:“誒呦!這不是齊大紅人嗎?!可真有本事啊,哄得九爺這么疼你,連突擊搜查都替你擋了?!?/br> “搜查?”黑瞎子倏地轉(zhuǎn)過頭來,“什么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