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數(shù)字是什么，黑瞎子雖然暫時不確定，但唯一能夠肯定的是，和今晚九點就要進行的交易有關。

    原本計劃在剩下的這十幾個小時里摸清數(shù)字含義的黑瞎子，愿望落空。

    開車載著解雨臣回到住宅，黑瞎子就被要求立刻處理昨天沒有做完的工作。而帶著一身咖啡漬的解雨臣完全沒有黑瞎子想象中那樣優(yōu)先處理臟污，而是極其隨意的將打濕的外套脫下，擱在一邊后就跟著黑瞎子一同進入了書房。

    至于褲子上殘留的星星點點黑褐色污漬，就連黑瞎子都覺得扎眼，解雨臣卻不怎么在意似的，指揮著黑瞎子開始工作。

    要處理的事情并不難，就是十分的繁雜。黑瞎子沒辦法分神，哪怕是短暫的片刻也做不到。

    解雨臣就坐在黑瞎子身后，低著頭安安靜靜地看著一本書。只要黑瞎子動作停下，就會引得解雨臣立刻抬頭看向電腦屏幕，并告知黑瞎子下一步應該怎么cao作。

    他今天坐在這看起來像是上司很貼心的指導教學，但更像是看守住自己?？墒菫槭裁赐蝗灰醋∽约?，黑瞎子暫時沒有時間去思考。

    黑瞎子想了想，站起身：“解總，我去趟洗手間?！?/br>
    解雨臣沒什么異樣，翻著書淡淡地“嗯”了一聲：“去?！?/br>
    這種空閑時間不能太多也不能太久。黑瞎子倚在洗手臺邊，將那串數(shù)字蘸著水龍頭上懸而不滴的水珠，寫在了灰白色的臺面上。

    94624。

    在交易時間已經(jīng)明了的情況下，某個相關人員發(fā)送了一串數(shù)字，解雨臣作為頭目，認可了這串數(shù)字，所以回復了一個句號。

    不是需要破譯的文字，電碼里四個阿拉伯數(shù)字對應一個漢字；不是經(jīng)緯度坐標，一是和區(qū)域地點不符，二是精確度不夠；不是廣播頻段，解雨臣這種性格，不會同意使用這樣安全性不足的東西。

    門牌號？昨晚在會所里解雨臣知曉了區(qū)域地點，那今天這串數(shù)字會不會是具體的樓號？

    黑瞎子反復用了幾種分割方式來進行讀數(shù)，但全部都不符合這個小城的實際情況。

    因此門牌號這個猜想也不成立。

    和交易相關的數(shù)字……黑瞎子看了看時間，隨手扯了張紙將臺面上的水漬擦干，又做足了全套戲收拾了一遍馬桶，才佯裝著輕松暢快的模樣回到了書房。

    解雨臣掀著眼皮瞥了黑瞎子一眼，面無表情：“多吃蔬菜?！?/br>
    時間分明不長，為什么會認為自己便秘？

    黑瞎子打著哈哈應了幾聲，繼續(xù)一副乖巧勤懇的模樣開始處理手頭上這些雜亂繁瑣的文件。

    狀態(tài)又恢復到了剛剛那種靜謐。

    幾分鐘后，解雨臣擱下了手里的書，也起身進了洗手間。遺憾的是，黑瞎子沒有爭取出多少時間。解雨臣速度很快，又立刻回到原位，繼續(xù)看著自己手上的。

    臨近中午的時候，黑瞎子剛要知會解雨臣自己下樓吃飯，卻被解雨臣搶先留住：“來廚房幫忙，中午一起吃?！?/br>
    極度不合理，完全不像是解雨臣會做出來的事、說出來的話。

    黑瞎子試圖拒絕，說留下來吃飯不合適云云，但卻被解雨臣一個凌厲的眼神否決。

    “別讓我說第二遍。”

    緊接著解雨臣又軟了態(tài)度，沖著黑瞎子勾勾嘴角：“正好有事問你?！?/br>
    但是途中解雨臣卻什么都沒有問。黑瞎子有些惡趣味的想著，不會是舍不得報銷午飯的錢吧？

    說實話，解雨臣的手藝真的極佳。又似乎是心情很好，所以做飯的時候甚至和黑瞎子聊了許多有意思的見聞。

    沒什么有價值的信息，都是些哪里的小吃好，哪里的景觀妙，再就是建議黑瞎子別總是悶在宿舍里待著，有空也去周邊玩玩。

    黑瞎子在解雨臣的指揮下正在切菜，聽見了解雨臣的話后，做出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不去?！?/br>
    “嗯？”解雨臣好奇，“怎么？”

    “一個人玩沒意思?！焙谙棺佑浿敖坛獭?，有意昧著良心誆騙解雨臣，“住在一起的幾個兄弟，玩不到一塊兒?！?/br>
    解雨臣瞇著雙眼掃量著黑瞎子：“我怎么聽說，那幾個孩子都挺喜歡你的？”

    “那是之前，”黑瞎子很是委屈，“自從知道我跟了您之后，就……我說我喜歡您、想追您，他們就更瞧不起我。”

    “我想搬出宿舍，自己租房住?！?/br>
    這倒是真事，只不過是黑瞎子稍稍玩弄了些話術，引得那些原本還在羨慕他能被解雨臣賞識的小伙子們，變得開始鄙夷他。

    他得找借口從那個多人混住的房子里搬出來，不僅是方便勾搭解雨臣，更是方便和領導溝通。

    跟著解雨臣規(guī)矩大但是待遇好，這是那些老人們公認的。黑瞎子確信解雨臣會爽快的應允。

    “事兒還沒辦成，就滿世界嚷嚷，我也瞧不起你?！苯庥瓿及琢撕谙棺右谎郏Z調平淡地丟了這么一句。

    重點不對吧？黑瞎子迷惑，而且……聽這意思，似乎是松了口，完全沒有拒絕自己的追求了。

    總裁真的這么有用？

    黑瞎子嘿嘿一樂：“那……我追到您了再嚷嚷成嗎？”

    解雨臣再次選擇性失聰，再也沒吱聲，一言不發(fā)地專心炒菜。

    一直到飯菜端上桌，解雨臣才在黑瞎子落座之后，將手機屏幕解鎖，遞給了黑瞎子：“看看，挑個喜歡的?！?/br>
    是手下發(fā)來的信息，滿屏幕的數(shù)字繞的人眼暈。解雨臣端著碗，一邊搛菜一邊說：“要是沒有喜歡的，再叫他們另外挑。沒事，別將就?！?/br>
    黑瞎子握著筷子的右手用了極大的力道才控制住沒有顫抖。他突然意識到，94624可能是車牌號。

    確定了交易的時間和交易的地點，在出發(fā)當日再敲定出行方式，很符合他們這種小心謹慎的作風。

    也就是說，今天晚上，解雨臣會乘坐一輛車牌號是94624的車前往交易地點。不對——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沒必要做得這么大費周章。什么情況下要特意通知對方車牌號？

    半晌沒作聲，解雨臣挑眉：“想什么呢？還是說真沒喜歡的？”

    黑瞎子悄悄咬了自己的舌尖，強迫著自己收了思緒，同時又拘謹笑著將手機還給解雨臣，編造了一個借口：“我在想……我能自己想一個嗎？”

    掏出自己的手機，黑瞎子沉吟了片刻，編輯了一條信息發(fā)送給了解雨臣：“就、這個行嗎？”

    2436L。

    解雨臣端詳著這串混合著一個字母的數(shù)字約摸一分鐘，什么都沒有看出來。黑瞎子不知道怎么控制著自己紅了臉頰，小聲提醒：“您名字最后一個字的九宮格打法?！?/br>
    那L就是love的首字母？

    有點惡俗。

    不光解雨臣覺得別扭，黑瞎子自己都覺得快被惡心吐了。不過解雨臣沒有提出異議，十分尊重黑瞎子的選擇。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的將那串數(shù)字轉發(fā)給了手下，毫不在意手下會不會看出這串數(shù)字的端倪。

    解雨臣先前說要問的事情，就是這件小事。黑瞎子于是更加肯定了解雨臣是在有意守著自己。

    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嘍啰并不至于這樣，可如果是暴露了臥底身份的小嘍啰……

    黑瞎子自認為除了走路的姿勢之外，并沒有什么會讓自己暴露的行為。自從進入“公司”，他一直不停給自己洗腦，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混混。除了上次換手機卡給上級發(fā)送定時信息……

    對了，定時信息是在解雨臣家的洗手間取消發(fā)送的，難不成這真是個變態(tài)，在自己家?guī)矤顢z像頭？

    絕對不會，解雨臣潔癖過了頭，能進他家的人少之又少，怎么可能監(jiān)視別人拉屎撒尿。

    那就有可能是手機？黑瞎子不敢確定。

    下午依舊是一派安靜祥和，黑瞎子又特意跑了幾趟洗手間，利用這個間隙又反復推斷了幾次關于那串數(shù)字是車牌號的可能性。

    雖然他越來越認為自己的推斷沒有錯，但驗證還是需要依靠同事的協(xié)助?？墒窍氲绞謾C有可能被監(jiān)控，黑瞎子不能冒險再去用這個方式聯(lián)絡上級。

    還有一種方法，但是目前的情況來看，時間完全不允許。

    下午六點，解雨臣沒有再將人扣下。兩把車鑰匙都扔給了黑瞎子，一邊起身收拾東西，一邊隨口客套了幾句路上小心之后，便放人離開。

    距離交易還有三個小時。

    如果再不能將情報傳遞到上級的手上，這次交易順利完成，又會害死多少人，黑瞎子不敢想。

    坐在新到手的越野上，黑瞎子盯著扔在一邊的手機滿心糾結。如果今天沒有被解雨臣看守得這么緊，如果今天可以有機會提前離開，黑瞎子都有足夠的時間用另一種方法聯(lián)系上長官。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黑瞎子只剩下了三個小時。

    手機疑似被監(jiān)控。如果再冒險聯(lián)系上級，后果不僅僅是自己必死無疑，對方還會得到警示，同時還會害死其他展開行動的同事。

    三個小時的時間，黑瞎子覺得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順利完成交易。

    下午六點四十，黑瞎子撞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