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初戰(zhàn)告捷

    眾狐族侍衛(wèi)叱罵道：“陸官人豈能受你要挾勒逼？虧你出身名門正派，未免欺人太甚！”紛紛舉劍對準(zhǔn)嚴(yán)惟洲，但又投鼠忌器，不敢當(dāng)真動手圍攻。

    嚴(yán)惟洲淡淡說道：“嚴(yán)惟洲早就被趕出華虛門了，江湖上誰人不知？”

    陸月歸笑了笑，啞聲道：“縱使你們待我……待我不留絲毫情面，我心里還是把你們當(dāng)作好朋友。諸位心存猜忌，那我……我接著說就是了。”

    嚴(yán)惟洲手指放松了幾分。

    陸月歸咳嗽了幾聲，繼續(xù)說道：“東禪師到來營地之后，大家伙一合計，東禪師瞧見的那群可疑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靖太昌和無涯盟魔修，正擄了龍?zhí)雍烷h公子回歸總壇呢，否則常人誰會跑到溟煙山脈去？東禪師跟蹤了他們一夜，實則大致摸清了鬼門峽谷的方位所在。

    “可狼王好生猶豫不決，他心里還是想要按照原定計劃，先回歸北漠，再召集群妖集結(jié)大軍，然后浩浩蕩蕩討伐無涯盟總壇。

    “幸得二位狼王子據(jù)理力爭。元虹言道龍?zhí)釉跀橙耸掷镆惶欤投嗍芤惶煺勰?，哪里還等得了那么久？東禪師和我也在旁邊勸和許久，狼王終于答應(yīng)即刻出征。”

    方云漪說道：“那我還要謝謝你啦？”

    陸月歸微笑道：“我們都是你的臣子，主君遭擒受辱，我等臣子自該舍生忘死相救，你又何必說一個‘謝’字？更何況龍?zhí)痈Ｐ歉哒?，吉人天相，其實也不消我們支援，你自己就能逃出敵人魔掌，我們終究是白cao心啦?！?/br>
    方云漪笑了笑，神色間不以為意。

    陸月歸看他不吃這一套，續(xù)道：“狼王一旦拿定主意便是雷厲風(fēng)行，他一面派使者趕赴小龍山知會蛇族出兵，一面命部下調(diào)動北漠邊境駐軍。狼族邊塞距離斷塔河并不遠(yuǎn)，狼王軍令一到，駐軍立刻開拔。而閔族長聽聞愛子和龍?zhí)佣紴闊o涯盟劫走，自然是憂心如焚，親自率領(lǐng)蛇族親兵趕來相見。于是短短五六日間，狼蛇兩族精銳就在斷塔河邊整裝集合。雖然不及狼王想象的妖族聯(lián)軍那般氣勢恢宏，但也頗成氣候，對付無涯盟已是綽綽有余了?！?/br>
    閔蓮君很是牽掛父親安危，面上絲毫不顯，說道：“可惜西域相隔千里，三大貴族中只有狐族不能適逢其會?！毙睦镉值溃骸斑@情形儼然又如當(dāng)年人妖大戰(zhàn)，狐族再次坐山觀虎斗了?！?/br>
    陸月歸說道：“雖然我族族人無法前來支援，但我陸某人自能鞍前馬后、奔走效力，也算是盡一點(diǎn)微末心意。

    “這幾日有東禪師帶路，狼蛇兩軍深入溟煙山脈。昨天夜里前鋒回報，說是找到了鬼門峽谷確切位置，又說無涯盟總壇分為南北雙峰。大家振奮精神，直奔峽谷而來。閔族長率領(lǐng)蛇軍攻打南峰，狼王父子率領(lǐng)狼軍攻打北峰，東禪師亦在狼軍之中。此刻兩軍都已經(jīng)出動——”

    說到這里，陸月歸回頭看向南峰。

    風(fēng)雨晦暝之中，絕峰飄搖欲頹。那半山腰的火光在滂沱雨水中逐漸黯淡，密密麻麻的人頭則迅速往上攀登。

    魔族堡壘抵擋不住蛇軍攻克，一個接一個淪陷失守。看來蛇族大軍氣勢如虹直搗黃龍，過不多時就能打下無涯盟南峰。

    方、閔相視一眼，心中都甚為喜慰，又想：“不知狼軍攻打北峰戰(zhàn)況如何？怎么我們站在峰頂，都沒聽到什么動靜？”

    嚴(yán)惟洲說道：“那你是跟隨狼軍還是蛇軍？”

    陸月歸說道：“你瞧我只帶了十來個侍衛(wèi)，又能成什么氣候？狼王命我在山腳下壓陣，觀望戰(zhàn)況，隨機(jī)應(yīng)變。其實他老人家也是顧全狐族面子，特意委派我這么一樁要務(wù)。今日狼蛇兩軍攻克無涯盟總壇，可是轟轟烈烈的大功業(yè)，來日傳揚(yáng)到江湖上去，我狐族總算也出了些力氣，可算是與有榮焉。”

    方云漪說道：“那你不好好待在山下，無端端跑上來作甚？”

    陸月歸說道：“巳時一刻，狼蛇兩軍沖上雙峰同時發(fā)難，無涯盟群魔負(fù)隅頑抗，各處防守倒是井井有條，一絲不亂。但也有不少魔修看見大勢已去，悄悄走小路逃出無涯盟。我?guī)耸卦谏较?，正巧抓住了一個魔族逃兵。仔細(xì)一問，那人還是個小頭目。

    “我心中掛念龍?zhí)雍烷h公子的安危，所以著意審問了一番，那人抵擋不住拷打，終于如實交代，說道龍?zhí)忧粼诒狈搴笊揭惶幟苁遥h公子則在峰頂，又說后山有小路、棧道可供通行。

    “我把他一刀殺了，趕忙帶人進(jìn)入峽谷深處，果然找到一條隱蔽山路，繼而避開戰(zhàn)局，順順利利攀上空中棧道?？墒俏覀冓s到那密室一瞧，并未找到龍?zhí)?，我們又趕忙上峰頂來瞧瞧閔公子?！?/br>
    閔蓮君張口欲言，陸月歸卻知他要問什么，搶著說道：“我沒有將這條情報會知狼王大軍，一來是因為山上戰(zhàn)況激烈，我們難以搶入前線傳遞消息。又怕狼王聞知之后分派人手營救人質(zhì)，反而叫無涯盟魔修看出端倪，搶先轉(zhuǎn)移人質(zhì)，那不是打草驚蛇了嗎？還不如我們靜悄悄走小路上來，神鬼不知，豈不穩(wěn)妥？

    “二來……實不相瞞，陸某人也存了一點(diǎn)私心，心想著由我出手營救龍?zhí)雍烷h公子，我狐族可算是立了一件大功，來日天下英雄也不至于小瞧了狐族，譏諷我們出力太少。”

    他長嘆一聲，說道：“豈知我自說自話，到頭來都是自作聰明。我們千辛萬苦攀援棧道來到峰頂，一點(diǎn)兒忙也沒幫上就罷了，卻使太子見疑，實在是我愚鈍魯莽之失?！?/br>
    方云漪心中思索：“他這么一番話自圓其說，倒是合情合理，一時還真挑不出什么毛病。難道真是我們太過草木皆兵，誤把好人當(dāng)做壞人？”

    可是心中已經(jīng)起了疑竇，實在難以輕易消除。他不知該如何處置陸月歸，轉(zhuǎn)頭看向了嚴(yán)惟洲。

    嚴(yán)惟洲沉吟道：“眼下南峰頗占勝局，北峰情形未知。我們就在此處等待消息，不必輕舉妄動。待得狼軍攻克北峰，我就放了你?！?/br>
    陸月歸微笑道：“屠龍圣仙說抓人就抓人，說放人就放人，可見武林高手為人隨心所欲，做派放誕不羈，我等豈敢不從？我原該在山下等待觀望，此刻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咱們靜候佳音就是了。”

    嚴(yán)惟洲冷笑道：“你須得明白，今日是嚴(yán)惟洲看不慣你行事鬼祟可疑，所以才扣住你不放。他二人事先都不知我要對你出手，你要恨就恨嚴(yán)惟洲一個人。日后狐族若要報復(fù)，在下恭候?！?/br>
    方云漪忽道：“我們沒有阻止你，那就是贊成你的做法。你又何必說這種話劃清界限？我們大家都是一起的呀?！?/br>
    嚴(yán)惟洲不語。

    陸月歸笑道：“諸位心存疑慮，我全然能夠體會。若換做是我，熱突突瞧見自己人在敵營現(xiàn)身，我也要懷疑他勾結(jié)敵人，不安好心。更何況屠龍圣仙武功高強(qiáng)，手下極有分寸，你又沒傷到我一絲一毫，何談報復(fù)呢？”

    眾人各自戒備，靜立滂沱大雨之中。

    雨聲嘈雜，眾人遙遙只見南峰攻守雙方相會、沖殺、逃竄、追逐、再度沖殺……蛇族大軍如同蟻群般蜂擁而前，不斷殲滅敵人。

    無涯盟一座座堡壘垮塌燃燒，蛇族大軍逐漸逼近峰頂總壇。隔著狂風(fēng)暴雨、遠(yuǎn)遠(yuǎn)聽見總壇中傳來陣陣凄厲笛聲，想是群魔正在奮力沖殺抵抗，不知有多么血腥殘酷，眾人心中凜然。

    方云漪忍不住前行幾步，目不轉(zhuǎn)睛瞧著南峰峰頂。

    然而視線為風(fēng)雨所遮蔽，隱隱只能瞧見峰頂一片片房屋樓舍中，一群群武士時隱時現(xiàn)，互相攻伐，刀光劍影閃閃爍爍，方云漪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閔蓮君也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傾盆大雨砸落在兩人身上，兩人渾然不覺。

    那凄慘至極的笛聲漸漸被逼至一角，愈發(fā)尖銳難聽，也不知過了多久，笛聲終于湮滅消失。峰頂響起雄渾號角聲，一座塔樓上快速升起旗幟。

    嚴(yán)惟洲目力極佳，遠(yuǎn)遠(yuǎn)瞧見那是一面白蟒牙旗，以金色絲線繡著四個大字。先前在武威關(guān)，他曾經(jīng)見過蛇族旗幟，就是如此形制，那四個大字料想是“戍守南疆”，于是轉(zhuǎn)頭跟眾人說了。

    方云漪大喜，笑道：“蛇族旗幟高懸魔窟，閔伯父已經(jīng)攻下了南峰！卻不知他老人家情況如何？有沒有受傷？”

    閔蓮君也微微一笑，說道：“爹爹必定平安無事?！?/br>
    嚴(yán)惟洲說道：“無涯盟只剩下北峰這半壁江山了。”

    方云漪瞥了長草叢一眼，說道：“怎么北峰還沒有動靜呢？”

    南峰號角聲悠悠揚(yáng)揚(yáng)吹了半晌，逐漸安靜下來，四下里又只剩下疾風(fēng)驟雨之聲。

    方云漪笑顏漸退，不免緊皺眉頭。

    忽然北峰山腰中響起嗚嗚嗚號角聲，似是遠(yuǎn)遠(yuǎn)回應(yīng)南峰。南峰蛇軍開始往下移動，似是要趕來支援狼軍。

    方云漪只覺得那號角聲從腳下穿云而來，頓時等不住了，忙道：“原來狼軍還在山腰苦戰(zhàn)呢！北峰是無涯盟總壇重地，勢必比南峰的防守嚴(yán)密許多?！?/br>
    這時密林之外，總壇之中四面響起尖銳笛聲，又聽得大隊人馬調(diào)動奔馳，魔修們正在吶喊傳令，嚴(yán)陣以待敵人攻上山頂。

    陸月歸說道：“咱們站在這兒什么都瞧不見。不如大伙兒尋個視線開闊之處，仔細(xì)觀看戰(zhàn)況。”

    嚴(yán)惟洲說道：“外面群敵環(huán)伺，眼下形勢不明，胡闖亂走什么？”

    方云漪欲言又止，嚴(yán)惟洲說道：“你也不必太過擔(dān)心。狼王親征必是精銳之師，難道還對付不了一群烏合之眾？”

    方云漪一想也是，無涯盟群魔縱然手段毒辣，但畢竟是江湖武夫之流。若論軍法兵陣，攻守之道，怎及得上狼族久經(jīng)訓(xùn)練的堂堂之師？

    但轉(zhuǎn)念又想，十八年前，妖族大軍何等不可一世，到頭來還不是輸在了中原武林群雄手中？

    閔蓮君見他憂心忡忡，勸道：“云弟弟，你身份特殊，還是不要到處亂走。萬一無涯盟又把你擒住，拿你這個龍?zhí)右獟独巧叽筌姡蔷筒缓昧??！?/br>
    方云漪說道：“我知道?！?/br>
    這時山下又傳來三聲號角聲，隱約聽見兵戈交戰(zhàn)，狼嘯人吼，不知是吉是兇。

    方云漪心中一緊，伸手拔出地下一柄長劍，緊緊握在手里，手心不住冒汗。

    閔蓮君想了想，說道：“不如你和嚴(yán)大俠等在這兒，我去看看——”

    話未說完，忽然聽得銀鐲相擊之聲，草叢中迅疾無比躥出一道紫色身影！

    眾人吃了一驚，卻見邢世柔凌空飛起，伸爪就向方云漪抓來，笑道：“龍?zhí)訝磕c掛肚，一心想念他的正頭情哥哥，你們都攔著他作甚？我來帶你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