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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荼蘼在線閱讀 - 平行世界番外下(修改關(guān)于君儀的bug)

平行世界番外下(修改關(guān)于君儀的bug)

    下篇

    爆竹聲中一歲除。啟國武帝于麟德殿設(shè)歲宴請后妃與子女。請群臣及其家眷。

    陸煒彤身為長公主自然在列。她傷寒未愈,武帝特許其不必飲酒。由此陸煒彤便是席間鐘鼓饌玉情態(tài)中獨(dú)特的例外。

    歲宴通宵達(dá)旦,歌舞絲竹觀賞多了興致缺缺,陸煒彤借服藥之時稟明父皇母后,離席繞偏殿去御花園散心。

    是夜月明星稀,北風(fēng)蕭然?;▓@中遍及舊歲新雪,陸煒彤喜歡雪景,武帝早有吩咐,宮道之外的落雪悉數(shù)留存不可灑掃。

    當(dāng)下,陸煒彤披錦裘擁手爐踏雪漫步石徑上。而侍女隨從亦步亦趨追隨在主子身后。

    散步至湖邊八角亭,陸煒彤駐足仰望亭外天河,沉寂良久。

    當(dāng)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陸煒彤對月心嘆,明月如舊故人遠(yuǎn)行。

    載不動許多愁。

    紅珊與夢蝶彼此對望,前者傾身向公主進(jìn)言,征詢道:“殿下,夜色涼薄,您請回吧?”

    “回吧?!标憻樛p應(yīng)聲,回身輕喃:“十?dāng)?shù)日過去,也不知那邊如何?!?/br>
    那邊是為哪邊,不言而喻。紅珊不假思索道:“殿下,此去臨安路程不出六七日,估摸著除夕過后,那位主子大抵事了歸來了?!?/br>
    陸煒彤深深望她一眼。夢蝶垂首輕聲告罪。

    “無妨?!标憻樛Σ徽Z。

    夢蝶與紅珊是為她身邊人,如此猜度主子心思,陸煒彤也不會怪罪。

    反倒是心生歡喜。隨著身邊的小丫鬟尊稱那人為主子,她二人之間仿若關(guān)聯(lián)更為緊密。

    “時辰還早,備車,隨我去南城瞧瞧?!?/br>
    南城正是驛站之所在。夢蝶與紅珊對視,心照不宣,齊聲應(yīng)道:“諾?!?/br>
    ·

    長公主屈身光下駕,驛站掌事親自迎接。陸煒彤說明來意,以友之名,想代為整理於唯澈房間。掌事笑意盈盈,恭請殿下前往南衛(wèi)皇孫下榻之處。

    那人房間整潔,窗明幾凈,體現(xiàn)不出住客之來往匆忙。陸煒彤只踏足寢居外室,瞧滿目人去樓空心生惶惶。她心口悶呆不住,出門在廊下遠(yuǎn)眺,低眉肅目。

    夢蝶伴隨在側(cè),心生嘆息,忽而靈機(jī)一動,轉(zhuǎn)身問道:“掌事大人,奴婢有事求教?!?/br>
    掌事對公主千歲跟前的紅人自是畢恭畢敬,拱了拱手道,“姑姑請講。”

    “我家殿下與南衛(wèi)皇孫殿下相交莫逆,請問掌事大人,皇孫殿下出發(fā)之前可有留有信箋或口信?”

    掌事深知長公主對那南衛(wèi)皇孫之看重,命人喚來灑掃侍婢,當(dāng)這一眾貴客面前仔仔細(xì)細(xì)問詢。

    侍婢何曾見過如此大的陣仗,面見公主千歲,受驚小鹿般瑟縮雙肩,連連搖頭。

    陸煒彤從始至終不置一詞,神情愈發(fā)沉肅寂寥。

    紅珊年歲稍小,情急,插話問道:“你再仔細(xì)想想,書信之外,皇孫殿下可曾留有什么禮物?”

    侍婢垂眸仍是搖頭,“那位貴客同行之人多半留下,除此之外……”

    “可還有什么特別?”

    “特別之處……那位殿下房中書籍墨寶擺放如初,不過,確有一物,花燈!那位殿下寢室正對書桌的立柜上擺了一件花燈?!?/br>
    夢蝶與紅珊雙雙偏頭,偷瞄自家主子。而陸煒彤當(dāng)時眼底有片刻激蕩。

    “奴婢記得,那位主子很寶貝那只花燈,之前奴婢灑掃之時,她曾仔細(xì)吩咐過,說是花燈她親自保管,連帶立柜也不教奴婢擦拭清潔。”

    夢蝶與紅珊雙雙含笑。陸煒彤眼角溫軟彎動些許。

    “那花燈……這些日子落了灰。奴婢暗自祈禱,那貴客歸來莫要怪罪。”

    陸煒彤默了默,思定,落眼對夢蝶。

    夢蝶向主子點(diǎn)了頭,轉(zhuǎn)身對那回話侍婢道:“既如此,姑娘指路皇孫殿下侍衛(wèi)長君儀大人房間,我等將花燈送去請君大人代為保管。”

    “多謝姑姑體諒?!毙∈替镜乐x,向夢蝶說明了番,就此退下。

    福至心靈,紅珊自告奮勇去取花燈,取帕子擦拭了番,提燈出門呈給公主殿下。

    陸煒彤將花燈接過,垂首瞧著燈光明晦,清眸含笑,踏實感油然而生。

    ·

    “啟稟太女殿下,有客造訪。”回故國十余日來,於唯澈已然適應(yīng)這道萬鈞之重的嶄新尊稱,她聞言從桌案后抬頭,問東宮當(dāng)值女官來者何人。

    “回殿下,是那位暫居驛館的東啟將軍。”

    “快快請去東花廳。”

    “諾?!?/br>
    ……

    “太女殿下安?!甭犅勀_步聲至,清遠(yuǎn)躬身抱拳。

    於唯澈親手扶她平身,“清統(tǒng)領(lǐng)免禮,不知大人深夜造訪有何要事?驛館住處可習(xí)慣?近來孤協(xié)理政事,忽略大人。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大人見諒?!?/br>
    “承蒙殿下掛懷。外臣住行一切安好。今夜來此,是來向殿下辭行的。依我東啟律法,無詔無軍令,武將去國不得逾半月?!彼灾链?,於唯澈通曉其來意。

    於唯澈思憶,她們一行離開東啟竟有小半月。而她們啟程之期距今已過月半。

    不得不感嘆光陰似箭。

    於唯澈脫離思緒,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在聽?!皶r光飛逝,近來我、近來孤協(xié)理政務(wù),確實忽略大人,還請勿怪?!?/br>
    “太女殿下言重了?!鼻暹h(yuǎn)再一抱拳,“承蒙太女殿下關(guān)懷。外臣此行平順。臣?xì)w故國,自當(dāng)將見聞詳實稟明我朝陛下及長公主殿下?!?/br>
    “有勞大人。不知統(tǒng)領(lǐng)大人何時動身?”

    “外臣明早啟程?!?/br>
    於唯澈頷首,即便她脫不開身,已然思定命東宮侍衛(wèi)長代她出城送客。

    “另有一事,外臣寅夜叨擾向您辭行之外,還有一封信代長公主殿下呈送于您?!?/br>
    於唯澈心跳一蕩,急切迎來,親手接過信箋。封面無字,於唯澈舉信對燈燭,能瞧出隱隱約約寥寥字跡。

    她壓抑心頭狂喜,以指腹摩挲信箋火漆封緘,目光柔軟下來。只是被鍛煉出的敏銳的思維并未遲緩,於唯澈回眸,注視對方,沉沉開口:“十余日同行相處,敢問閣下何以挑選離別前夜將信轉(zhuǎn)交?”

    於唯澈抿唇,語氣不妙。她心知,若再耽擱一夜,這封信恐怕永遠(yuǎn)不會如數(shù)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那她或與陸煒彤錯失牽絆也不一定。

    “臣奉長公主口喻,不到穩(wěn)妥之時不請信出。南下同行,臣,外臣斗膽問太女殿下,您是否會守諾回東啟?”

    於唯澈毫不遲疑,“自然?!彼D了頓,眉心微蹙,“只是父皇初登大寶,月前因皇祖父殯天而悲痛染疾,政務(wù)繁忙,我須得留下協(xié)助父皇?!?/br>
    “北方春日花開之前,我定當(dāng)歸去?!?/br>
    她言辭懇切。清遠(yuǎn)再抱拳,將一顆心安放肚子里。

    她家殿下并未信錯人。

    “既如此,外臣就此告辭。期待您北歸東啟之時?!?/br>
    於唯澈向她回禮,“清統(tǒng)領(lǐng)保重?!?/br>
    ·

    陸煒彤那封親筆信從此被安置在於唯澈桌角。乏累之時於唯澈捧著信封,忍耐著想拆開一睹為快以解相思。只是日不暇給,她暫且忍耐,全心于輔政安邦。

    時光流轉(zhuǎn)。春風(fēng)蕩漾,自南向北拂去綠意。

    仲春之月,惠風(fēng)和暢,草木新綠,冰封疆域的泥土回復(fù)松軟。馬兒腳步明快,縱馬的人兒亦然心情明媚。

    於唯澈轉(zhuǎn)進(jìn)林間小道甩開隨從,輕歌縱馬。東宮侍衛(wèi)便裝跟隨在百步之后。

    薄暮時候投回官道,行夜路踏月走上小半時辰,如愿投宿在客棧處。

    於唯澈毫無儲君架子,邀眾人圍桌同席。

    眾人散去,於唯澈小酌而俏臉暈紅,她迷蒙眼底出現(xiàn)晃動的影兒,是雪夜下花燈映襯的嬌容。錦裘少女悠然現(xiàn)身人群之中,為她撥云去霧指點(diǎn)迷津。

    從此,聰慧明媚天人之姿時常縈繞她夢境。

    於唯澈伏在案上,醉意朦朧開合她的折扇。

    折扇曾蒙佳人照拂,暗香幽然。還有,還有她貼身收藏的萬千珍愛的信箋。

    她神秘兮兮自胸前衣襟中取出牛皮紙信封,許是聽聞有叩門之聲。她喚人進(jìn)門,抬眼時候,見是闊別已久的君儀,她的衛(wèi)隊長。於唯澈心喜,神秘兮兮將喜事分享與她。

    “儀jiejie,你不知,我近來很歡喜。昨夜離京前,我拆了長公主殿下托人交予我的信。她在信中說……說她同樣思念我至深。儀jiejie,你可知,我甚是歡喜。”

    君儀微怔,隨即神態(tài)放松淺淺笑起,柔聲賀道:“恭喜殿下得償所愿?!?/br>
    於唯澈靦腆笑道:“她在等我。我恨不得星夜兼程趕去她身邊,對她表明心意。”

    “殿下切莫心急。快馬加鞭十日左右該當(dāng)?shù)诌_(dá)東啟國都?!?/br>
    於唯澈點(diǎn)頭,抬眸一笑,“多謝你,儀jiejie。多謝你寬慰我聽我說這些小心思?!?/br>
    君儀起身抱拳,“殿下與臣交心,實乃微臣之幸?!?/br>
    “我當(dāng)君儀jiejie不止君臣。勝似手足。”

    君儀退一步離開桌邊,再抱拳,“承蒙殿下厚愛。臣自當(dāng)鞍前馬后報答與您?!?/br>
    於唯澈擺擺手,“好了好了,天色不早。我有些頭痛,儀jiejie也早些休息?!?/br>
    君儀應(yīng)聲,退身離去。

    於唯澈伏案,混沌閉目。

    一覺至天微亮。

    又聞叩門聲。

    “儀jiejie,請進(jìn)吧。”

    門外人微怔,“啟稟殿下,是小臣?!眮砣四四?,又道,“殿下,統(tǒng)領(lǐng)在東啟興京。”

    如此倒是於唯澈愣神片刻,恍然發(fā)覺昨夜談心是夢。她點(diǎn)了頭,“是否要用膳啟程?容我洗漱一番?!?/br>
    她回房間趕去書案前小心捧起輕薄的信紙,癡然細(xì)讀再三。

    信箋上白紙黑字娟秀字體是為一首詩:

    水東流,雁南走。

    西風(fēng)把酒,錯將青梅嗅。

    歸時契詞辭仲秋,

    燕蝶成雙,與君長相守。

    傷景傷舊時傷未歸人。

    夢耶?非也。情與思念為真。

    於唯澈心念一動,研墨蘸汁,提筆提詩名為

    天有報春日,焉無人歸時?

    她將要?dú)w去的,歸去與心上人長相廝守。

    她吹干墨跡,將信紙折起,拾入信封收歸衣襟中。

    ·

    早春時節(jié),南國綠意蔥蘢時,北國尚且春寒料峭。

    日前漫天大雪覆蓋興京,天地同色,霧靄混沌,滿目雪白。京城內(nèi)外行人寥寥,只當(dāng)城門守軍換崗時刻熱鬧些許,有整齊鏗鏘的步伐震顫昏沉。

    城郊,眥臨官道含煙覆雪的五里亭,午后時分,日復(fù)一日迎來貴人。

    披錦裘捧手爐的二八少女眺望蜿蜒南下的官道。她身后亭中婢女圍著石桌泥爐烹茶。紅珊夢蝶兩個互通神色,奉茶之時雙雙簇?fù)韥碇髯由磉叀?/br>
    夢蝶先開口試探道:“殿下,雪后清寒,且您鳳體單薄,今日不若早些回府吧?”

    她如此一說,紅珊接話附和道:“是啊,殿下,今日天寒,再者說,十日后就是英國公府老夫人的六十誕辰……”

    陸煒彤拂開茶湯中的嫩葉,啜飲熱茶。茶是今歲新貢的陽羨紫筍,入口清鮮回味醇厚,陸煒彤合起茶蓋,目光悠遠(yuǎn)而神色寡淡,“府上父皇賞賜的紫筍茶還有多少?”

    “除卻您吩咐往英國公府上備禮的部分,大抵不出滿月將有不足……”

    紅珊困惑,“殿下……?”

    陸煒彤自沉思中回神,轉(zhuǎn)去桌前端坐,并著輕嘆擱置茶杯,抬眼吩咐道:“夢蝶,英國公老夫人誕辰賀禮是否備妥?”

    “回殿下,已然備妥。”

    “夢蝶,你記下,回府命人將紫筍撤出禮單?!标憻樛甏晔郑跗鹗譅t,“今歲你親自攜人登門獻(xiàn)禮,知會英國公府上,本宮風(fēng)寒未愈,不便登門賀壽?!?/br>
    兩位心腹面面相覷,愈發(fā)疑惑,要知道依照慣例,圣上御賜的陽羨紫筍每每在長公主殿下往英國公府賀禮的禮單上。今歲倏然變動,變動的可不單是表面的禮單乃至殿下缺席壽宴。

    而是,殿下有意疏離的心意。

    “殿下,恕奴婢多嘴,奴婢不解,您素來與英國公世女交好,而今毫無征兆,您為何、為何……”

    陸煒彤抬眸瞧她,“本宮與葉小姐,從前在世人看來乃青梅竹馬之誼,更有甚者,坊間傳言你們或多或少知悉。若我與她并無姻緣,所謂交好所謂情誼不過是鏡花水月打撈不起?!?/br>
    她聲色淡淡,言辭卻篤定。紅珊緘默,她由此明了殿下心意。

    “再者,將紫筍茶多留些,許能陪我等見歸人?!标憻樛p笑,斂眸抿茶。明艷容貌捻撥起茶湯漣漪。

    紅珊心直口快,為她家殿下抱不平,“空口一諾許歸時,殿下真要等下去嗎?”

    陸煒彤啜茶,不語。

    “殿下……”

    夢蝶拉扯紅珊,搖頭制止她再行規(guī)勸。

    至此,亭中長日靜默下去。

    ·

    季春三月,萬物復(fù)蘇,樹木蛻變一新。興京人褪去厚重的冬裝,換起單薄的杉裙。

    厚實的雪化水融入泥土,滋潤大地,待到春日,全無蹤跡。

    城郊興慶山腳遍栽桃花。北風(fēng)拂過,吹皺花蕊播撒向遠(yuǎn)方。累月經(jīng)年,桃花夭夭遍及興京城內(nèi)外。

    花開爛漫時,城內(nèi)外人頭攢動,車馬如龍。趕集的商販百姓乃至踏青的世家貴族中人交織匯聚。

    宮道也恢復(fù)熱鬧。五里亭仍是清凈之處,日復(fù)一日,以茶香繚繞寄托牽掛。

    ·

    又一日金烏西斜。

    “殿下!”

    陸煒彤兀自斟茶,為這道急促呼喚頓住身形。

    清遠(yuǎn)大跨步走進(jìn)石亭,向她抱拳,不似往常沉肅,欣慰笑著道:“殿下,您看誰來了!”

    陸煒彤身形不穩(wěn),震蕩的熱茶漫出白玉杯沿,飛濺虎口處。陸煒彤吃痛蹙眉,極快將茶盞擱下,遮掩手掌異常之處,匆忙起身提步向外。

    她提裙下石階,忽地定身。夢蝶等簇?fù)砩蟻聿唤庹髟?。陸煒彤搖頭,駐足亭前放眼向外。

    一列馬隊奔馳而來。為首的白衣少年斗篷飛揚(yáng),身形纖細(xì),俊秀五官而神態(tài)堅毅。

    陸煒彤情不自禁提步迎向官道旁?!皣}噠”狂奔的馬蹄聲踏亂她心跳。

    那奔騰在馬背上張揚(yáng)明媚的人兒漸次闖入心扉。

    “太女殿下請留步!”

    “吁!”打老遠(yuǎn)處瞧見官道旁石亭外護(hù)衛(wèi)有著軟甲的侍從,思量是誰家主人攜府兵踏青游玩。若非那為首之人隔空喊話,於唯澈斷不會留意過眼之人。她聞訊定睛辨認(rèn)出喊話之人是分別小半月的清遠(yuǎn)。匆忙勒緊韁繩立馬在前,翻身而下與她暢聊開。

    “太女殿下別來無恙。”

    “清統(tǒng)領(lǐng)怎地在此處?”

    “臣護(hù)衛(wèi)公主殿下而來?!鼻暹h(yuǎn)偏頭。於唯澈隨她目光望向石亭前亭亭玉立的少女。於唯澈疾走前去,櫻紅色單絲羅袒領(lǐng)杉裙的少女在她眸心鐫刻。

    那人迎來身前,陸煒彤心跳愈發(fā)失控,她深呼吸,平順氣息與之溫言:“太女殿下車馬勞頓,若有閑暇,不若歇歇腳再入城。”

    於唯澈點(diǎn)頭應(yīng)聲。她千里迢迢是為尋人,既心上人當(dāng)前,后續(xù)之事再急都不急了?!霸谙鹿Ь床蝗鐝拿?。”

    這兩人同桌對坐,靜默品茶,自除夕前夜別后,如是情形間隔二月之余。

    陸煒彤親自奉茶向?qū)γ?,清淡道:“太女殿下請用?!?/br>
    “有勞殿下?!膘段ǔ侯h首雙手接過,小心避開那雙纖手。小心瞥望對面之人,留意到她些許異樣。譬如持杯用茶后極快遮掩左手。

    於唯澈心疑,起身繞過石桌湊近些。

    夢蝶等連連退后并低低垂首。石亭外清遠(yuǎn)等各自目光規(guī)避。

    “你似乎長高了些。”陸煒彤抬眸言笑,不動聲色將左臂收歸背后。於唯澈關(guān)注她動作,將折扇從背后腰帶中抽出,雙手奉給她道:“此物我從前貼身攜帶。于我珍重萬千。殿下或許記得。你若不嫌棄,我想將它贈與你?!?/br>
    “我聊贈杯春茶,太女殿下何以豪爽至此,以如斯珍寶相酬呢?”

    “我、我赴過你親設(shè)的宴,飲過你手烹的茶,又曾幾次三番假你援手脫險……我、我實在感激?!?/br>
    感激?陸煒彤心生失落,側(cè)過身輕嘆,“卻不知殿下千里之遙趕來是為何。難道你沒有旁的要與我說么?”

    於唯澈聽得她言語清淡,驟然情急,牽住她手辯駁道:“當(dāng)然有!”

    而她尚未說完全,陸煒彤吃痛抽手,回正身,強(qiáng)撐著無恙回望:“殿下請講?!?/br>
    於唯澈蹙眉沉眸,瞧她警惕背后的手,急道:“你、是否手上有傷?”

    “無妨?!?/br>
    “如何傷到的?”於唯澈情急喊話,陸煒彤為之一愣。

    “許是無意碰觸熱湯……”陸煒彤話音未落,於唯澈不管不顧貼身靠近將她雙手捧起來,為她虎口發(fā)紅處呼氣。

    陸煒彤怔然瞧著她稚氣行為,不禁莞爾一笑。

    “你還笑!”於唯澈抬眼,嗔怪她,而后思定,握她手腕,焦急回身呼喚侍從取水袋來。

    陸煒彤由她擺弄,被她按坐桌邊,瞧著這人蹲身面前,將水袋中的涼茶掬來自己手上,滿面為自己擔(dān)憂心急的情狀,而心頭開闊。陸煒彤忽而捏住她的手,逗弄她,“太女殿下在擔(dān)心我嗎?”

    於唯澈微怔,掬水動作停頓瞬息。她垂眸,定定心,抬眼回望,做肯定答復(fù):“然也。詩經(jīng)有言:‘有美一人,清揚(yáng)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br>
    陸煒彤至此方露羞惱之意,將纖手抽回,偏了頭去,神色癡怨,“非也。當(dāng)是‘別后不知君遠(yuǎn)近’,當(dāng)是‘終日望君君不至’,當(dāng)是‘春日凝妝上翠樓’,當(dāng)是‘過盡千帆皆不是’。”

    “我、我對你不起,害你苦等?!?/br>
    “那可不是么,就為太女殿下空口一諾,我家殿下風(fēng)雨無阻日日來城外苦等,已然月余?!?/br>
    陸煒彤起身回眸,惱道:“紅珊,住口!”

    紅珊將頭低低垂下,“諾?!?/br>
    於唯澈隨即起身,內(nèi)心大為震撼,“彤兒,你、你日日等候在此么?”

    陸煒彤垂眸,執(zhí)拗道:“只是想請你品新歲的紫筍茶。”

    於唯澈笑笑,心頭無限喜悅,“彤兒喜茶。我此行帶了明前龍井。龍井是為謝禮,折扇是為贈禮,還有宣州十三郡縣作為聘禮?!?/br>
    陸煒彤眉心一跳,驚喜交加?!澳阋獮榱宋遥鲋厣p國之君嗎?”

    於唯澈垂眸規(guī)避她探究目光,輕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衛(wèi)國勢弱。若兩國交戰(zhàn),貴國拿宣州如囊中之物?!?/br>
    陸煒彤失落,跌坐桌邊,“我與你說姻緣,你與我講政治權(quán)衡嗎?”

    “此事我請父皇商議良久。無論宣州歸于東啟或南衛(wèi),百姓安為上上。我并非有意傷害殿下真心,只是不想對殿下有所隱瞞。若以聯(lián)姻緣故不動干戈而保全宣州乃至邊境百姓安穩(wěn),父皇與我無愧列位先帝。”

    陸煒彤連連搖頭,於唯澈計較再細(xì)密始終為旁人思量,“如此這般,你可曾想過來日?你我大婚后,有何顏面面對你故國百姓?”

    “我此番前來,是為履行兩國合約,從此以質(zhì)子身份留在興京,直至你我哺育孩兒,再行商議?!?/br>
    “你……”陸煒彤呆立當(dāng)場,久久失言。

    ·

    於唯澈情愿以質(zhì)子身份長留興京,不但是陸煒彤未料想,武帝同樣大吃一驚。他將長女煒彤與六子廷俊叫來身邊,不死心一遍遍追問愛女,是否非那文弱質(zhì)子不可。

    陸煒彤篤定此心不悔。

    武帝哀嘆,“你心意已決,父皇唯有準(zhǔn)她所請,命工部督建駙馬府。待駙馬府竣工,再行擬定良辰吉日,為你二人完婚?!?/br>
    “父皇。駙馬府一事卻是不急?!?/br>
    “哦?彤兒有何思量?”

    “於唯澈所言不夠深思熟慮。若應(yīng)她所請,我東啟兵不血刃奪取宣州,短期之內(nèi)固然是好事。只是宣州世代屬衛(wèi),終究與我東啟二心,長此以往必定生變。以兒臣思量,必定不愿如此?!?/br>
    陸廷俊從旁譏諷道:“皇姐尚未嫁人,心倒是向著南衛(wèi)去了!”

    武帝斥他住口, 要陸煒彤說下去。

    “我東啟收宣州是為禍端之源,此為其一難。以兒臣未來身份,當(dāng)我隨於唯澈歸去南衛(wèi),無顏對她故國百姓,此為其二難。宣州十三郡百姓進(jìn)退維谷,實在無辜,此為其三難?!?/br>
    “彤兒深得朕心。而你,俊兒,你的兵法謀算,為君之道,尚有欠缺啊。”

    武帝話鋒一轉(zhuǎn),“彤兒,依你思量,這偌大聘禮,朕當(dāng)奈何?”

    陸煒彤屈膝跪地,“勞煩父皇下旨,另立和平條約條目,寬泛進(jìn)貢時限,廢止皇室子弟北上為質(zhì)?!?/br>
    武帝起身下玉陛,親手將愛女扶起。靜默思量往復(fù),徐徐點(diǎn)頭。

    “父皇要手書與那南衛(wèi)皇帝言明,來日若是我陸家的血脈登基,東啟與南衛(wèi)涇渭分明。如若不然,若那小賊負(fù)你分毫,朕要她舉國葬送!”

    “多謝父皇厚愛。她對兒臣心意不會有假。”

    “那就好。”

    “父皇,兒臣還有一請求。請您恩準(zhǔn)兒臣遠(yuǎn)嫁南衛(wèi)。”

    武帝聞訊,后跌一步,橫眉怒目,恨不得捶胸頓足,“彤兒!你舍得離開父皇嗎?”

    “自是萬分不舍??墒歉富?,我未來駙馬是南衛(wèi)唯一的皇女,更是儲君之尊。兒臣隨她遠(yuǎn)嫁,于家國顏面無傷,于兩國交好有益。”

    武帝撐額長嘆。陸煒彤又道:“再者,您方才金口玉言答應(yīng)兒臣廢止質(zhì)子北上。如此,她并無理由遷延于此?!薄岸?,自然是嫁她隨她的。”

    ·

    長公主仰仗武帝寵愛,如愿磨到手一道圣旨,同樣是一道賜婚書。

    她與六皇子前后腳出太極宮,臨近宮門時候,緩了幾步等到神色桀驁的陸廷俊。

    陸廷俊端著假笑拱手恭賀她新婚之喜。陸煒彤淡笑,戳破他偽善面具,并著提點(diǎn)道:“本宮此去南衛(wèi),恐怕再難有歸國之期。六殿下不應(yīng)當(dāng)最是欣喜若狂么?”

    “皇姐此話怎講?”陸廷俊仍計較那到嘴的宣州寶地。

    “本宮一走,嫡出皇嗣唯有你,以父皇對母后的愛重,你的儲君之位得以安穩(wěn)。不過……”陸煒彤盯著他,勾勾唇角,“未來的儲君殿下也要應(yīng)下本宮一事。”

    對方沉聲,警惕起來,“什么事?”

    “你方才也聽到了,父皇不動宣州,而你,我要你在宮門下立誓,來日你在位期間,兩國交善,東啟將士不得擅入南衛(wèi)半步!”

    “好,我陸廷俊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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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啟長公主與南衛(wèi)太女聯(lián)姻。東啟、西蜀,乃至南衛(wèi)百姓都省得,是為公主下嫁。特別是東啟皇帝的賜婚圣旨提及兩國另立和平條約寬泛納貢政策大白天下后。

    東啟皇帝自然不舍得放愛女遠(yuǎn)嫁,一再遷延婚期。這場跨國婚姻耗資千萬,更是消耗眾多人力。特別是迎娶這半闕禮節(jié),起于東啟皇宮,乃至十余日路途,沿途以公主府府兵手持金銀制水桶掬水灑掃街道,再以女儀隊縱馬引路,以皇帝親率天武軍擔(dān)負(fù)護(hù)衛(wèi)及駕車任務(wù),為公主殿下驅(qū)使十六乘馬車,并著,還有尚樂局宮人吹奏喜樂,尚寢局嬤嬤長途侍奉。

    而新郎倌,那位南衛(wèi)太女殿下,克己復(fù)禮,十余天將將忍耐下不曾得未婚妻嬌顏。

    嘆只嘆這娶妻之路恁地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