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途并不是很遙遠(yuǎn)，再加上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也就沒那么焦急，眾人此刻都乘坐在一艘法器上。

    神舟漂浮在空中，日行千里而去……

    但其實赤和曲的父親赤椎是想再挽留眾人一段時間的。

    可如今鬼修入侵事件結(jié)束，修真界各處都缺少人手，楚暮等人也都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因此都趕著回去了。

    只是，在徹底離開前，赤和曲似乎被族人拉著說了不少話。

    楚暮耳力好，遠(yuǎn)遠(yuǎn)的聽了幾句——似乎是給赤和曲鼓勁的，內(nèi)中還包含著魅惑術(shù)一類的內(nèi)容。

    他有些沒聽懂，但當(dāng)時也在身旁的北意行卻是黑著臉將他拽走了。

    最后，赤和曲本人回來的時候似乎也是久久都沒回過神，一路上都是若有所思。

    至此，楚暮和赤和曲是幾人中唯二的知道各自身份的了，只是就連他們二人也都還不清楚各自已經(jīng)知道自己是神仙這件事了。

    赤和曲這兩天一直都在心里琢磨著——等回到妖界之后，要怎么說服他娘親去和天界提親。

    北意行倒是目標(biāo)明確，每日都迫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修為，一直呆在船艙中的小房間里磨礪自己，很少出來。

    至于云流風(fēng)……他竟然暈船，也是一直都待在房間里休息，偶爾才會出來透口氣。

    這般下來，楚暮反而擁有了空閑的的時間去冥思苦想——他究竟要如何答復(fù)眾人呢？

    到人間體驗情愛這件事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超常完成，他也到了該回去的時間點(diǎn)……

    沒忍住皺起眉嘆息了一聲，與他一同站立在甲板上的方景玉看向他，淡淡開口：“你最近是有煩心事？”

    對方的直覺一向敏銳，楚暮知道瞞不過，抿著唇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關(guān)系的，給我點(diǎn)時間就好，我自己能想清楚。”

    方景玉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多問，只是又移開了目光：“好。”

    “對了，”看著方景玉，楚暮想起來一回事。

    他皺起的眉頭終于舒展：“我已記起當(dāng)初你和我相識時的故事了?！?/br>
    “雖說現(xiàn)在提起有些晚了，但還是該和你補(bǔ)上一句?！背盒鴱潖潱骸岸嗄晡匆?，你果然遵守了與我的約定，真是辛苦了……”

    方景玉眼眸微動，聲音低沉：“你記得了?！?/br>
    他側(cè)過頭：“愿賭服輸罷了……其實我也忘卻了許多，甚至連你的名字都忘了，不然也不會到現(xiàn)在才動身來找你?！?/br>
    想起幻陽司命以及月老二人聯(lián)手施下的粗暴術(shù)法，楚暮倒是覺得方景玉還能記得這么多是很不容易了。

    于是他笑著換了個話題：“但我還有個問題，你是怎么從那么久以前就開始籌備應(yīng)對鬼修的策略的？”

    “當(dāng)初我去找徐林鐘尸體的替代品，結(jié)果遇上了正在被鬼修吞噬的他本人?！狈骄坝窨聪虺海骸耙驗槲也幌肽阈量鄰奈沂种斜Ｗo(hù)的人這么輕易就又死了，于是我就出手阻止了鬼修的行為，可惜有些遲了?！?/br>
    “但也是因此，我和鬼修剎影有了第一次相遇，他見我是魔修，便有了聯(lián)盟的意思，我出于個人的考量，同意了。”

    “所以徐林鐘真的死了？”楚暮有些惋惜，他當(dāng)初還感覺對方為人不錯來著呢。

    但方景玉搖了搖頭：“沒死，但也和死了差不多?！?/br>
    他招了招手，一道黑影從地底鉆了出來。

    黑影全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可縱使如此，楚暮還是感到了一絲熟悉，他有些遲疑：“你是……徐林鐘？”

    來人點(diǎn)點(diǎn)頭：“想不到楚公子還記得我?！?/br>
    楚暮有些驚訝，對方不僅是身上的氣息變了，就連說話的口吻都換了個腔調(diào)。

    徐林鐘眼眸沉寂：“我在當(dāng)初與您分別之后，誤打誤撞遇到了鬼修，雖然尊上救下了我，但我也還是淪為了活死人。”

    “如果不是尊上想辦法保留住了我過去的記憶與意識，恐怕我現(xiàn)在也說不出這番話了?！?/br>
    楚暮看向方景玉：“他叫你尊上？”

    方景玉點(diǎn)頭：“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我想要保住他的性命，便只能用秘法與他締結(jié)契約，他現(xiàn)下已是受我cao使的幻影了?！?/br>
    “想不到竟然有這么多艱辛?！背貉垌行?fù)雜：“真是辛苦了啊……要是我當(dāng)初沒立刻與你分別就好了?！?/br>
    “這不是楚公子的錯，我能活下來便是萬幸?！?/br>
    也許是經(jīng)歷過生死的沉淀，亦或者是因為變?yōu)榛钏廊撕髮τ谇楦新槟玖瞬簧?，此刻的徐林鐘性格沉穩(wěn)，黑眸中看不出當(dāng)年的跳脫。

    但他也并非一絲都找不回當(dāng)初的痕跡，突然眨了眨眼：“雖然經(jīng)歷這般多波折，但我們?nèi)四茉傧嘤鲆彩遣诲e啊?！?/br>
    他抬腳靠近了一步，對著楚暮說：“雖然我當(dāng)初覺得他，咳，尊上是個死氣沉沉的人，但現(xiàn)在我覺得他也還不錯，要不你就考慮考慮他吧?！?/br>
    迎著楚暮無奈的目光，說完話的徐林鐘很快就又沉回了地面，再次消失在陰影中，似乎不想打擾二人的獨(dú)處。

    眼見徐林鐘不見，略微尷尬楚暮只好繼續(xù)問道：“所以你從那么久以前就開始籌備如何解決鬼修了么。”

    “是?！狈骄坝衲抗獬脸粒骸爱?dāng)年的我還沒能力解決他，而且我想往上爬，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再見到你?！?/br>
    “愿賭服輸，我的命一直都是你的?！?/br>
    方景玉的話讓楚暮微微動容——但這一切也只是人間事罷了，等他們幾人回歸各自的世界，如今所經(jīng)歷的一切也都會化為過眼云煙。

    楚暮雖然自己是第一次下凡，但也曾聽起別的仙君仙子說過在人間的經(jīng)歷。

    ——但無論是再凄美的愛情，再跌宕起伏的人生，只要魂歸仙體，一切都只能淪為一場游戲，化為無盡生命中打發(fā)時間的方法之一。

    想到這里，他沒忍住又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事情都已經(jīng)解決了，你不再欠我什么，若是說你欠我一條命的話，那你所做的一切也早就已經(jīng)夠抵還了?！?/br>
    方景玉看向他：“你是這么覺得的？”

    “是?！背阂部椿厝?，眼眸認(rèn)真：“我不能再繼續(xù)欠下去了?！?/br>
    方景玉點(diǎn)頭，竟是沒有要再和以前那般一樣固執(zhí)的念頭：“我明白了，今后我不會再提這件事?！?/br>
    “那么，”方景玉嘴角微彎，露出不甚顯眼的微笑：“我們什么時候成婚？”

    楚暮怔然，淡淡的緋紅漫上他的臉頰，讓他有些不敢去迎方景玉的目光：“怎么突然說這個?！?/br>
    “只是覺得，既然我們之間沒有了賭約的聯(lián)結(jié)，那就該有個新的理由繼續(xù)在一起?！狈骄坝窈陧猩儆械膸闲σ猓骸澳愦饝?yīng)過我要補(bǔ)個成親儀式的?！?/br>
    “我當(dāng)時只是……”楚暮還想再說些什么，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他目光有些躲閃：“我是承諾過，但是……那個，也許不行?！?/br>
    “好吧，那就先從朋友開始吧?！狈骄坝顸c(diǎn)頭：“我已經(jīng)看過話本上的故事了，我會慢慢來的?！?/br>
    “哪有真的聽信話本故事的?！背河悬c(diǎn)無奈，但還是笑了出來。

    “方景玉，”他叫了方景玉的全名，被叫到的魔教尊上側(cè)頭過去，專心聽他講話。

    “等我回去以后，我有事想跟你說?！?/br>
    楚暮的話帶著認(rèn)真，方景玉平靜地點(diǎn)頭：“好?！?/br>
    但在楚暮看不見的角落里，他悄悄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

    神舟于萬劍山的上方停了下來，只有楚暮和北意行下來了。

    至于方景玉，赤和曲還有云流風(fēng)幾人，則會再一并去魔教商議修理事宜。

    雖說云流風(fēng)跟魔教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但他是萬物閣的人，這次魔教重建的材料也是與萬物閣合作得來的，他作為萬物閣正式的繼承人，自然也就得負(fù)責(zé)具體的交接了。

    銀楓似乎還在隨著宋硯山到各個宗門周旋，用輩分和武力一同坐鎮(zhèn)，方便宋硯山“談話”。

    回到偌大的山峰，楚暮少有的能與北意行一起獨(dú)處。

    “師兄。”北意行面對楚暮時，面容總是放松的。

    楚暮看著自家小師弟，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自從他回憶起仙君時的記憶，神識便也跟著強(qiáng)橫起來，原先面對北意行時看不清的東西也就能看清了。

    此刻對方的身上似乎正在散發(fā)著閃閃的金光，那是被天道所愛的證明。

    而北意行本人天賦與心性都為極佳，定然能成功修得仙道吧……楚暮勾起微笑。

    北意行被楚暮的目光一直盯著看，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師兄一直這樣看著我做什么?！?/br>
    “只是覺得，好久沒有和小師弟這樣相處了啊……”楚暮收回目光，眼神柔和地摸了摸北意行的發(fā)頂。

    等到他回到天上，北意行肯定還需在下界苦修數(shù)百乃至千年，那便又是很長一段時間不能相見了。

    那現(xiàn)下要做的事也就還僅有一件了。

    北意行命理中應(yīng)修的是無情道，可現(xiàn)下對他動了真情顯然是不對的。

    修仙之人，應(yīng)該情欲淡薄，這樣重感情，也許會為日后帶來致命的后果。

    楚暮沒想到的是……北意行看重的人其實只有他一個罷了。

    楚暮闔了闔眼，總算在內(nèi)心做下了一個決定。

    他再次睜開眼眸，看向北意行：“小師弟，你喜歡我么？”

    北意行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笑意收斂，認(rèn)真點(diǎn)頭：“是。意行知道這等想法是大逆不道，但如果不說出來便會抱憾終身。”

    “之前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幾次陷入迷惘差點(diǎn)入魔，抱歉?！背貉凵袂妇危骸拔乙衙靼啄愕男牧?。”

    “那么，之前我答應(yīng)過你，等我想明白了便會立刻給你答復(fù)……現(xiàn)下雖說是有些倉促，但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要說了?！?/br>
    他看向北意行：“不知小師弟準(zhǔn)備好了沒？”

    北意行握緊了手中的劍，指尖微微用力，面上卻是盡量放松地點(diǎn)頭：“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不會再陷入心魔讓師兄擔(dān)憂了?！?/br>
    “好。”面對北意行堅定的目光，楚暮終是開口了。

    …………

    結(jié)局是喜是悲尚未可知，但楚暮的命理已與四人交纏實屬為真。

    他究竟會如何處理這段無論如何都逃不過的情劫呢，相信在不遠(yuǎn)的將來就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