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隆身上很好聞，古龍水的香味搔弄康奈的鼻腔。皮膚一陣刺癢。他什么時候起對他的氣味上了癮？鬼知道。他怕了。他不能也不會喜歡任何有關(guān)斯隆的東西——可能也就他的雞兒還不錯?；蛟S他比自己認為的更享受被cao……

    “亨利，放點兒音樂?！彼孤“聪萝嚧斑吙刂婆_上的按鈕。

    司機平平應了句：“好的，先生?！彼氖甏睦细柰高^揚聲器悠然響起。

    康奈閉上了眼睛。他不太聽這類型的音樂，但它讓人平靜。經(jīng)過這瘋狂的一個月，他急需一些焦慮和恐懼之外的東西。最艱難的部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被這黑老大干過的次數(shù)也數(shù)不清了。即便他再不想承認，他現(xiàn)在也的確是他的人。他真的成了斯隆·基洛的寵物。

    他們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到達城里的目的地。顯然他們沒打算先去“異域貞德”。斯隆想視察一下其他產(chǎn)業(yè)。第一站是“地獄之廚”里的一家妓院?？的我恢倍技傺b它不存在。它的負責人萊諾克和特倫斯是死對頭，一直在爭頭名?，F(xiàn)在他來到這兒，站在它陰暗潮濕的入口前——它所在的街區(qū)本來就夠寒磣——他再也沒辦法否認了。

    “休閑列車”是存在的。

    有人來門口迎接。斯隆指著他：“寶貝，來認識下布蘭登·庫倫，我名下公司的代理人。你們以前沒見過，是因為他手下有人專門在替他辦事。布蘭登負責打理我們家族的所有生意?！?/br>
    布蘭登身材矮小，蓄的胡子跟一頭醒目的姜黃色頭發(fā)很搭。他多少讓康奈想起特倫斯，就是臉上半永久似的皺眉，看起來脾氣不太好。他穿一身昂貴的定制西裝——康奈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會接受基洛幫這些高層的穿著打扮。他們是商人——特倫斯?jié)M懷敬畏談起他們的時候大概率會這么說。搞得就像他們不是黑幫而是搖滾明星一樣。

    布蘭登對他點頭：“我該怎么稱呼你？”

    斯隆替他回答：“你可以稱他先生?！?/br>
    布蘭登的一只眼睛抽了下，還是點頭了。他為斯隆和康奈讓了路，沒有多說什么。斯隆領(lǐng)著康奈進去。這家妓院外頭看著簡陋，一進門卻別有洞天，奢華滿目。

    挑高的天花板和“貞德”相似，設計精美，稱得上豪奢的縮影。任何人置身其間，都會覺得自己富貴逼人，高人一等。墻壁是暗色木制，掛著油畫作裝飾?？的尾滤鼈兡茏屓魏我粋€藝術(shù)收藏家為之高潮。樓梯很寬，和基洛家的豪宅類似。精心設計的木地板和嶄新的寶藍地毯更突出了其間的時髦感，證明這里的確是為精英人士所設。單從外面看，沒有人能想象藏身其內(nèi)的高雅。

    “Boss！”萊諾克沖下樓梯，濃重惱人的愛爾蘭口音響徹四周墻壁。白色西服襯衫外還套一件天鵝絨綠馬甲，就康奈的品味而言，實在有那么點兒戲劇化。這也是特倫斯討厭他的地方——萊諾克自認為自身地位要比實際高出一截，搞得自己像是生來高貴，而不是出生于紐約城里的貧民窟。他父親很窮，欠了黑幫一屁股債。他母親則向斯隆父親的下屬賣身，借機博取他的好感。那也的確奏效。

    萊諾克沒想到會看到康奈，停下腳步，瞇起一雙掛著黑眼圈的眼睛：“莫里斯。”

    “萊諾克?！笨的纬尤灰恍?。等萊諾克的目光移向他脖子上的項圈，他的笑容消失了。他過于習慣它的分量，居然都忘了它的存在。萊諾克的笑讓康奈心里一沉。這王八蛋現(xiàn)在肯定知道他的身份了——斯隆的婊子。

    好在萊諾克沒有得寸進尺。作為一個馬屁精，他的注意力很快回到斯隆身上。盯著他的樣子像是巴不得自己跪下來吸他的雞兒?！跋壬?，歡迎蒞臨您的產(chǎn)業(yè)。我竭盡所能在幫您打理這里?！?/br>
    斯隆的笑容跟那個正下樓梯的女人的奶子一樣假。她讓康奈想起了愛麗絲。只是她渾身上下，從豐唇到窄鼻，無一不暴露她整容的事實。說起愛麗絲，他有太多能抱怨的了，但至少人家全身都是正版原裝，而不是為了取悅某個男人做過設計。從她貼在萊諾克身后的模樣來看，顯然她不是娼妓。據(jù)康奈所知，她應該就是萊諾克的新任老婆。

    “啊，先生，我想向您介紹下緹娜，我的妻子?！?/br>
    “這算什么，你的第四任老婆？”康奈沒忍住問出了口。不過他沒有像預期中挨訓，相反，斯隆笑了。

    萊諾克瞪著他，目光又一次落在康奈的項圈上?？礃幼邮窍胝f些什么。不過他忍住了，沒犯蠢?？的魏苁Ｋ€指望斯隆能挫挫萊諾克的銳氣。

    “是第五任?！比R諾克對康奈露出一個諂媚的微笑。他拍拍緹娜的細胳膊：“我經(jīng)歷了四個女人才找到這最完美的一個?！?/br>
    “找到第三任的時候你也是這么跟我和特倫斯說的——哦第四任也是。我甚至都不記得她們的名字了。”康奈雙手抱胸。

    他能感覺到斯隆那幫手下緊盯著他，尤其是布蘭登。他不確定他們是在等著斯隆訓他，還是在驚訝他居然長了這樣一張嘴。

    萊諾克的微笑從臉上消失了：“康奈，‘異域貞德’最近怎么樣了？我聽說你們的收益很……慘淡?！?/br>
    康奈忍下瞪他的沖動。萊諾克想看他會做什么反應，他偏偏不理他。

    “我覺得已經(jīng)算可以了。”斯隆一開口，兩人的注意力紛紛轉(zhuǎn)向他，“泰德，你有什么問題要向我匯報嗎？”

    萊諾克對他笑得露出牙花：“沒有，先生，‘休閑列車’和往常一樣一切安好。收益躥火箭一樣往上漲，在……政客、演員、甚至當?shù)鼐L里頭都很有影響力。”

    斯隆揚眉：“警長？”

    萊諾克急忙點頭：“是的，先生，約翰·唐納克警長?！?/br>
    斯隆雙眼一亮，露出贊賞?？的螐娧氏码U些脫口而出的一聲冷哼。

    斯隆上前，一只手落在萊諾克的肩頭：“你所說的影響力有多大？”

    “額……他老婆是紐約市長的女兒。這警長睡了一個才剛成年的男孩，還要他穿上尿布，喊他爸爸。”

    康奈都知道這種情況無疑像是在鎮(zhèn)上發(fā)現(xiàn)了金礦。斯隆現(xiàn)在就笑得跟發(fā)現(xiàn)那筆寶藏的人一樣：“很大的影響力。很好。有照片嗎？”

    萊諾克猛點頭：“先生，我一直確保能夠拍下這些揮金如土的嫖客照片。所有房間里的攝像頭都全部開著?！?/br>
    “你們房間里安了攝像頭？”康奈難以置信，“我們從來沒有安過，歐萊利說我們負擔不起。”他聽起來可太不服氣了。

    斯隆低哼一聲，完全無視了康奈的爆發(fā)：“我們跟一個警探有些摩擦。她是緝毒局的人，你覺得他能讓她不再插手這次這樁案子嗎？”

    萊諾克的目光從斯隆掃向康奈，又落回原處，樂得合掌：“Boss，當然沒問題?！?/br>
    “那就這么做?！彼孤‘敿聪铝嗣睿拔乙蟻喥澆辉俨迨指劭诎??！?/br>
    萊諾克挺起胸口，沒過幾秒就撥通電話，對著手機說得熱火朝天。斯隆轉(zhuǎn)向康奈，摩挲他的顴骨，睫毛低垂，舌頭掃過下唇。

    “寶貝，沒必要嫉妒?！?/br>
    “嫉妒？他？滾?！笨的闻拈_他的手，瞪他，“憑什么他媽的‘休閑列車’有攝像頭，我們沒有？我們那兒也有政客光顧，你知道的?！?/br>
    斯隆輕笑，靠近，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康奈的唇邊，仿佛下一秒就要俯身親上。但他沒有。在近處游移，卻不碰康奈：“你不需要再為‘貞德’cao心?！?/br>
    康奈的目光變得深沉，雙手在身側(cè)蠢蠢欲動。要是他當著斯隆手下的面把他推開會怎么樣？大概率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康奈還想保住他腕上這雙手。“它是屬于我和我哥的?！泵摽诙龅乃查g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當即試圖把話收回，但也知道已經(jīng)太遲了：“我是說——”

    斯隆臉色一沉，下頜收緊，一手掐上了康奈的脖子。力道不重，但作為警告，手指按壓著他的氣管，要他大口喘氣卻不至于窒息。他沒打算掐死他。“寶貝，所有這些妓院都是屬于我的，”他輕聲低語，只有康奈聽得到，“你或許幫特倫斯打理過‘貞德’，但不要忘記它真正的主人是誰。”

    康奈喘息：“是你。”含混不清，氣喘吁吁。

    “是我。”斯隆松開手，康奈拼命猛吸空氣。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小心翼翼看著斯隆。

    “寶貝，很抱歉我不得不那么對你?！?/br>
    康奈只能低聲道：“沒關(guān)系?！背酥?，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斯隆對他露出微笑，透著難過。他曲起一根手指，勾起康奈的下巴，溫柔地吻他，像是在道歉。這提醒了康奈，無論斯隆看似對他多好，他依然是個危險的黑老大。一旦他厭棄了他，隨時可能在他脖子上開一道口子。

    布蘭登有事來找斯隆?？的我粋€人被留在原處，尷尬又局促。一想到斯隆總有一天會膩了他，又有些惱怒。他要賭上自己的性命。他不會讓那傻逼王八蛋對他產(chǎn)生厭煩。即便這意味著他得戴著個傻逼項圈，向?qū)Ψ将I上屁股。

    康奈嘆了口氣，靠上門廳里的一根柱子，拽了拽自己的項圈。雖然已經(jīng)戴習慣了，有時候還是會扯到脖子上的皮膚，提醒他它的存在。

    “所以，你就是Boss的新寵？”萊諾克大踏步從一道拱形門里走出來，靠近康奈的時候若有所思抿著嘴。他在他面前停步，雙手插在昂貴的褲兜里。萊諾克聽著像是在發(fā)問，康奈卻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他交叉雙臂，掃了萊諾克一眼。他不知道他和特倫斯之間的仇是什么時候結(jié)下的，但它一直存在，即便是在他們倆還小，“貞德”也還屬于康奈父親的時候。那時候萊諾克的mama一沒錢就會來“貞德”賣yin，有時還帶著萊諾克?？的尾挥浀盟麄冏鲞^朋友。他父親把他們?nèi)拥揭粔K兒玩玩具的時候他們就互相仇視。

    康奈摸了摸自己的項圈，生怕萊諾克沒看見他脖子上這一圈醒目的紅。他靠著柱子，懶得起身：“關(guān)你什么事？”

    “是不關(guān)我事?！闭f是這么說，萊諾克臉上還是閃過了惱怒。他生了張窄臉，高顴骨，鼻子短而挺。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英俊，卻也有其獨特魅力。

    “直說吧。”康奈冷笑，“說個笑話來聽聽。”

    萊諾克搖搖頭，摸了摸自己一頭慣常藏在綠色軟呢帽下的深色長發(fā)：“聽著，或許我跟你哥是有矛盾，但我對你沒有任何不滿?！睊吡艘谎圩呃?，他向康奈靠近。斯隆的大部分保鏢都跟他走了，只留下幾個守在門邊。康奈不至于蠢到覺得他們不是在監(jiān)視他。他們既是他的保鏢，也是斯隆的。

    “我認識泰勒，就是在你之前的那個寵物。他曾經(jīng)是我手下的男妓。”

    康奈的腹部一縮，強咽下喉頭的梗塞。又是這個名字。泰勒。就像每個人都崇奉他一樣。

    “被俄羅斯人掏空內(nèi)臟的那個？”

    萊諾克點頭：“他崇拜Boss還有他的事業(yè)，愿意為他做任何事，但Boss并不是很在乎他?！?/br>
    “然后？”康奈瞇起雙眼，“你跟我說這做什么？你覺得我會在意這個叫泰勒的人？”

    萊諾克斜眼看他，靜靜吐出一口氣：“不是，但他是個好孩子。年紀輕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卻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我想說的就是要你小心。我或許不喜歡特倫斯，但你不算壞?！比缓笏唛_了，關(guān)切的面具也消失了，只留下薄唇上夸張的微笑。

    一個保鏢走近一步，萊諾克朝他眨眨眼：“萊納德，你想在這兒找點兒樂子嗎？”

    那保鏢滿眼不敢相信。

    “好啦，我會離我們主人的寵物遠一點?！?/br>
    萊諾克合上雙掌，慢悠悠走開了。無疑是準備去拍斯隆和布蘭登的馬屁。

    康奈瞥了眼那個叫萊納德的保鏢。他已經(jīng)背對他，走回自己原先的位置。不過這也無所謂。幾分鐘過后，斯隆就穿門而回，摟上他的腰，領(lǐng)他走出“休閑列車”。

    “這里的事搞完了？”他問。

    斯隆應了聲“哼”：“在去‘貞德’之前，我們還有幾家妓院要先去看看?！?/br>
    康奈沒有回嘴。只要能讓他回家待幾個小時，他什么都愿意做。何況他對其他幾家妓院也很好奇。他聽特倫斯提起過它們——負責人是誰，掙了多少錢，擁有什么樣的娼妓——自己之前卻還從沒去參觀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