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魚(深夜與貴妃同床共枕)(無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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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罷娘娘躺下午休,蕊珠無聲無息掩上門,滿臉憂色這才顯露出來,一轉身就忍不住去問隨娘娘出行的大宮女,: “娘娘看著不大高興,這是怎么了?” “皇上新封了有孕的宮女做答應……”這位jiejie聲音壓得極低,只說了這么一句就擺擺手不肯多言,嘆口氣走了。 貴妃多年隆寵不斷卻始終沒有后嗣,就像是無根無系的湖上浮萍般?;噬系亩鲗櫧K究不能長久,貴妃雖半點不曾顯于人前,心里又怎么會不急。 蕊珠走走停?;亓朔?,倒了杯冷茶一口飲凈,只覺嘴里發(fā)苦。腦袋里思緒紛擾,一時替貴妃發(fā)愁煩惱,一時為自己傷感痛苦,不知天人交戰(zhàn)到何時,不知自己何時躺下又起身,游魂般去上值了。她快步走到正房門口,只見一名大宮女正好從里面出來,擦身而過時聽到: “今夜圣上沒有傳召任何人?!?/br> 頭腦突地一激靈,蕊珠微笑著點點頭,迅速進去。 “娘娘,該用晚膳了,您今晚想吃什么?” “上些清淡的菜就可以了,再從庫房里拿一壺酒。” 聽見這格外不同尋常的要求,蕊珠一怔,扭頭去瞧貴妃娘娘,卻敗在那難辨喜怒的神情下,乖順低頭應“是”。 很快盤碗盡上,擺了大半個圓桌,酒也被盛在細白的酒壺里,倒在瓷杯中醇香撲鼻。 貴妃吃飯不愛讓人伺候,因此只留了蕊珠,剩下人都候在外面。看見珍饈美酒,她隱約現(xiàn)出些淡淡喜色,挾了幾口菜便去端酒喝,可湊到嘴邊便頓住了,眉頭微蹙。 蕊珠瞬間驚慌起來,請罪后問這酒是否有什么不對。誰知貴妃搖搖頭,舒展了眉笑開,卻帶著諷意。 “皇上賞的梅花釀,梅花……” 她望著酒杯目光悠遠,似嘆似念,語氣悵然,說罷竟慢慢把一整杯全喝了。 “飲酒傷身,娘娘您慢點喝?!?/br> “無妨,我酒量尚可?!辟F妃放下杯子,表情和緩許多,沖她安撫地眨眨眼。 蕊珠就這樣苦勸無果,最終戰(zhàn)戰(zhàn)兢兢、欲言又止地看著娘娘喝完了一整壺。 …… 蕊珠張羅著撤去滿桌菜肴,收拾打掃完畢,轉頭才發(fā)現(xiàn)貴妃兩靨生暈,眼神波光瀲滟又略帶茫然,顯然有些薄醉。 蕊珠本來有些擔心她醉了會不會難以招架,不曾想還是這樣“穩(wěn)重”。她只穿著家常便服獨個兒靜坐榻上,不知在沉思還是發(fā)愣,看上去有十二分的可憐可愛。 只多看了兩眼,蕊珠便心口一跳,于是連忙轉身要了醒酒湯來,捧到貴妃面前哄她喝掉。 “我吃飽了,喝不下去?!?/br> 蕊珠無奈,問娘娘要不要出去走走、要不要玩點什么,貴妃都說不要,自己在屋內溜達一圈,停在架子跟前摸出一本書看。 醒酒湯又熱了一遍,貴妃仍舊一味的不喝,顛來倒去說什么“不好喝”、“不想喝”一類的話,蕊珠百般勸解還是沒用,卻始終不曾叫別人來幫。 “既然娘娘不喝,那就早點歇了吧?” 貴妃終于大發(fā)慈悲地點點頭,蕊珠暗暗長出一口氣,鋪好被褥后便來服侍貴妃漱洗就寢。 卸下烏黑發(fā)間所有的釵環(huán),如瀑長發(fā)便散下來垂在腰間。解開重疊外衣,里面貴妃最愛穿的青色里衣便露出來,襯得雪白脖頸分外晃眼。皓腕伸出,褪去手上的手鐲;玉足輕抬,脫去遠看平凡細觀精巧的平底繡鞋。 貴妃一言不發(fā)地躺進去,側過身子背對著蕊珠,無聲地催促她退下。 蕊珠默默放下帳子,自己悄聲收拾好,睡在相鄰外間的小榻上。大概因為白日里身體與精神俱受了累,幾個呼吸后她便人事不知沉沉入夢。 …… 夜半,許是夢中也時時記著她是喝了酒才睡的,蕊珠忽地驚醒,遂披了衣服下床去看看她睡得是否安穩(wěn),邊走,邊回想她那雙茫茫水光流轉的眼。 她撩開半邊簾子,見貴妃轉了身子,臉沖著床外睡得沉靜酣然。臉上的胭脂色已經(jīng)散去了,只有一只手臂不安穩(wěn)地鉆出來,弄皺了衣袖,半截雪白的小臂陷在厚軟的深紅色床褥里,嬌艷無匹。 也只有貴妃睡著的時候才有心思在她青澀的眉眼中恍悟,位高權重的貴妃娘娘也不過二十四五而已,比蕊珠大不了多少。 蕊珠有心想把貴妃的手臂放回薄被里,又怕擾了她,且還在夏日里,應當不會受涼,再說,是娘娘自己覺得熱才伸出來的吧? 她糾結片刻便放棄了,想要把簾子放下,手在半空中卻停住。她近乎貪婪地望著貴妃小巧的鼻、薄而紅潤的唇、尖尖的下頜、濃密的鬢角和飽滿的耳垂……險些看得癡了。 蕊珠雙手緊緊交握,著了魔一樣湊近貴妃的臉頰,顫顫閉眼—— 將觸未觸拂過一個吻。 她喉頭酸哽,白日里所見所思漲潮般拍上心頭又迅速退去,徒留道道水痕暗示著它們來過。 不敢多停,蕊珠迅速縮回來,她睜開眼—— 貴妃黑白分明的瞳仁靜靜望著她,里面看不出任何波動。 “奴婢昏頭了,奴婢該死,貴妃娘娘恕罪!” 蕊珠幾乎立刻軟了膝蓋磕頭,雙手伏地,指尖涼透,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然而貴妃久久沒有說話。二人就這樣詭異地沉默相對,一躺一跪,好像恍然就已過去幾百年。 “你上來?!?/br> 一道聲音把蕊珠拉回人間,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直到貴妃又重復了一遍。于是她緩緩抬起頭,看見貴妃瑩瑩燭火下的晶亮雙眸與上翹一點的嘴角。 “奴婢怎敢……” “我看你敢得很啊?!?/br> “奴婢……” “快點,還要我說第三遍嗎?” “……奴婢遵命?!?/br> 蕊珠如在夢中般脫了外衣鞋襪,爬上那張又寬又大的床,被貴妃幾下拽進她的被子里。蕊珠忽地紅了臉,手腳尷尬地僵著不知該往哪里放。 貴妃看她慌神,竟少見地笑了,不是平日那種端方柔美、弧度一致的笑,而是露出八九顆貝齒的、得意快活的笑。像小孩子得到心儀的布娃娃一樣,她興致勃勃擺放蕊珠的手腳位置,讓自己整個被蕊珠環(huán)住。 她猶嫌不足,接連命令蕊珠“放松”、“抱緊”,最后終于如愿鉆進了眼前人的懷里,心滿意足地枕在蕊珠臂彎里。 “我要睡了?!?/br> “好,奴婢不走。” 貴妃再次自得地翹起唇角,不消片刻就呼吸均勻。 滿室俱寂,良久,蕊珠才從這陡然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她跟貴妃共枕,與貴妃面對面緊緊摟著,二人雙腿交疊,她的手臂環(huán)過貴妃的肩背,貴妃的發(fā)頂?shù)种南掳?。淡淡梅花香混著點酒氣一刻不停地鉆進她的鼻腔里,被她深深地吸進肚子。青絲緞子一樣柔滑,手臂上的重量與相貼的溫軟皮rou真實得不容她懷疑。 蕊珠望著平日里低頭收拾床榻時從未見過的帳頂刺繡。受懷中人所限,她只能看見邊角那只很像青鸞的大鳥。她覺得自己好像正在那青鸞的背上,就這樣抱著熟睡的貴妃,能一直飛到最遙遠而無人打擾的世外桃源去,等貴妃睡醒就溫柔地告訴她: 我?guī)阕呃?,我們一起生活好不好?這里沒有別人,我照顧你,你再也不用擔心別的了。 她發(fā)狠盯著青鸞,固執(zhí)地不肯閉眼,酸痛的眼角受不了地溢出一滴水珠,洇在深紅色的枕上。 …… 天光微微亮了,蕊珠不能再躺下去。 于是她極輕極慢地抽離自己,為她掖好被子,回到自己的小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