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三個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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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銘的身姿在陽光下展開。 舒展手臂,扇子指向一端,敏捷的腳步帶動身子躍起、低下,瀟灑的眼神猶如鷹隼,望向遠(yuǎn)方的目標(biāo)。 手臂那樣柔潤,又那樣有力。毫不退縮地凌駕在陽光之上,宛如cao弄空氣的神靈。神情有女子的端麗,更有男子的凜然。 ……他變了。 玄家第七代家主——玄瑛,遠(yuǎn)遠(yuǎn)望著,心想。 玄銘斂起雙手,又做女兒愁態(tài),因為心里有了哀愁的秘密,他的神色那樣婉轉(zhuǎn)動人,令人瞧著心臟揪緊。 ……變了很多。 玄瑛暗暗捏緊雙手。 他比旁系堂兄玄峰小四歲,是這一代嫡系的長子,三十歲那年,成為一家之主。 他舉止鋒利,威風(fēng)不遜,十六歲登臺,技驚四座,被冠以“天才”之名。又靠著前代家主為他鋪平道路,往后臺臺都是名聲響亮的大戲。 什么是真正的“天才”,玄瑛自然是識貨的。 他嫉妒玄銘么?一點兒也不。這大家族中趾高氣揚的帝王,怎會嫉妒一名兼具雙性之美的少年? 玄瑛自己一樣有令神明垂青的本事,一樣能讓舞臺上所有的空氣都繞著自己團團打轉(zhuǎn),無非是沒有少年那抹濃郁艷麗的色彩罷了。 戲與戲、人與人的道路不同。 對玄銘,他占有還來不及。 說得夸張一點——玄銘還是個幼童,初初顯露才能之時,玄瑛就想占有他。 終是礙于道德和口舌,又忍了一些日子,待到少年長成,玄瑛頭一個忍耐不住。 不得不說他的方法,有些霸道膚淺,行事也作威作福慣了,讓人覺得可恨。否則玄銘故事的開端,未必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近日,玄銘覺得身體有些煩悶,偶爾使不上力氣,一個動作,花了幾個小時也沒練到滿意,動作沒練好不說,人還乏得虛脫了。 是夏天太熱的緣故嗎?空調(diào)開得那樣足,他還是出了很多汗。 “吃點兒東西吧?!?/br> 玄詠道勸道,將二人的午餐推到玄銘的面前。 玄銘沒什么胃口,無精打采地“嗯”了一聲,只喝了兩口湯,就感到胃中一陣惡心不適,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玄詠道趕緊抱住了他。 “銘兒,銘兒?” 玄銘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虛弱得厲害。玄詠道擔(dān)憂他中暑,管不了那許多,抱著他下樓,在眾目睽睽之下,送他去附近的醫(yī)院。 此時在醫(yī)院值班的,是個長年駐守此地的醫(yī)生,年齡約莫在三十歲后半,經(jīng)驗十分豐富,也與玄家這群古怪的人相熟。玄家有一半孩子,是在這間醫(yī)院出生的。 “不是中暑?!蹦轻t(yī)生拿著一疊報告出來,輕描淡寫地說,“懷孕七周了,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么?” “……懷孕?” 玄銘瞪大了眼睛。 醫(yī)生把超聲波掃描圖像放在他的眼前。 “自己看看孩子吧。你年紀(jì)還小,孩子卻不小了。如果不想要,就盡快終止妊娠。——爸爸怎么說?” 醫(yī)生瞧著玄詠道,以為他是玄銘的爹爹。 玄銘不待玄詠道答話,搶著問: “……如果想生下來呢?我的身體做得到么?” 玄詠道吃驚地望著他。 醫(yī)生淡漠地點點頭。 “年輕人,有什么做不到呢?你其它指標(biāo)健康得要命?!?/br> 玄銘很清楚:就是那一日,他情竇初開的那一日,有了這孩子。玄詠道后來百般小心注意,不可能是之后懷上的。 不知為何,玄銘隱隱有些高興,認(rèn)為這是老天的啟示。他心思一轉(zhuǎn),有了主意,將玄詠道拉出醫(yī)院: “我們?nèi)フ壹抑?!?/br> “銘兒,等——” 他的思路轉(zhuǎn)得太快、太活絡(luò),玄詠道快要跟不上了,一時沒了主意,隱隱意識到現(xiàn)在將是一件大事、一團亂麻的開端。 “——家主!大伯父!” 玄銘進(jìn)了堂屋。 他仗著一些微妙的本錢,敢于亂闖家主的房間。 玄瑛見他忽然興高采烈地過來,后面跟著自己的九叔,多少有些莫名。不過還是先把閑雜人等請走,讓他二人進(jìn)來說話。 玄銘等其他人離開,一反常態(tài),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大伯父先前說過的話,還算數(shù)吧?”他問,目光那樣閃亮。 這不馴的少年,第一次這樣堂堂正正地同他講話。玄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哪句?” “我直說了?!毙懹行┎荒蜔?,“……這是徐醫(yī)生提供的檢查報告。我有了九爺爺?shù)暮⒆?,會按大伯父的意思將孩子生下來,請允許我和九爺爺巡演——?!?/br> 玄瑛聞言,手上的茶杯,“咣”一聲,落在地板上。茶水灑了一地。 他猛地站起來,高大的身材那樣充滿壓迫力,幾乎暴跳如雷。他瞪著玄銘,又看向玄詠道—— “九叔,你……你和他?!” “抱歉,家主。”玄詠道愧疚但沉穩(wěn)地回答,“這是我為老不尊,犯下的錯誤,我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br> 玄詠道深吸一口氣,補充: “……銘兒年紀(jì)還小,他有很好的理想,也有實現(xiàn)理想的能力。我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請家主允準(zhǔn)?!劣谀翘海辉撟屻憙盒⌒∧昙o(jì)就受這種罪,我會帶他將孩子打掉,陪他休養(yǎng)身體。” 說完,他也略略低下頭。 玄瑛聽了這段話,憤怒之極,撿起地上的杯子,直接將杯子摔到二人的腳下。刺痛耳膜的銳響隨之在這房間中久久地回蕩。 “生!”他大發(fā)雷霆,吼道,“是個天才??!你有本事亂來,就把孩子生下來給我看???呵呵,好??!不愧是的主演,你們真是人生如戲?。『冒?!” “家主——” “別說了!” 玄瑛怒吼,一句不停地發(fā)起了脾氣: “——九叔既然這么有本事,九嬸那里,就九叔自己看著辦吧!我讓你們演這出好戲,你們在臺上直接卿卿我我才好呢!這樣一來,玄家還愁賺不到錢?錢,孩子,一個都不能少,聽見了嗎?!” 玄銘凜然。 “這么說,大伯父是同意了?!?/br> 玄瑛捉著他的領(lǐng)子,把他從地上提起來,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道: “……好好孕育我們玄家的長孫,別出一點兒岔子。除此之外,從八月開始,每個月十五號,到我的房間來……” “——玄瑛!” “——沒九叔的事,這是我和玄銘之間的交易!”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對這孩子做的事都太過——” “——九叔讓這孩子懷孕就不過分了嗎?!” 這兩個男人怒火迸發(fā),互不相讓,終是玄詠道被侄子說得啞口無言。 多么荒謬,多么可悲啊!玄銘和玄瑛,在極近處互相瞪著彼此,一個那樣坦誠而銳利,一個雙目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玄瑛猛地回憶起初次占有這少年的夜晚—— …… “……怎么不叫呢?不管是痛還是快樂,不妨叫兩聲吧?” “……嗯……有什么……可叫的?你插就是了……” “真掃興……” 玄銘的處子之血,從xiaoxue流到大腿內(nèi)側(cè),被玄瑛輕柔地抹在了手上。 “……小天才,對我順從一點兒,你想要的都會有……” 玄銘“呵”地笑了一聲,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 ……現(xiàn)在他公然跑到這里來,告訴我懷了別人的孩子,他怎么敢——這人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比我還要瘋,比我—— 玄瑛思緒紊亂,幾乎氣昏了頭。玄銘好容易掙脫他,往后一退,拉上玄詠道的手。 “九爺爺,我們走吧。” 玄詠道仿佛還有話要說,卻被他拉著,一同離去了。 這日房間里吵架的內(nèi)容,雖然沒有任何人真正聽到,但爭吵的雙方究竟是誰,消息不脛而走。 家族里面,沒有秘密。 玄詠道暗暗嘆息,知道是命運催著他來到這里。既然一切都已走向荒謬,現(xiàn)在,是時候同妻子坦白。 他緊緊握著玄銘的手,卻口不對心地,要玄銘先回房間休息。 到這會兒,玄銘冷靜了,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忽然有些畏懼和害怕。 他怕的不是未來,而是某種意義上自己的任性,給玄詠道強加的重?fù)?dān),強行改變了一個生活安穩(wěn)的中年人的命運。讓他隨著自己一道隨波逐流,從溫暖安全的家庭,重新踏入波濤洶涌的汪洋大海。 “……九爺爺,我……” 玄銘想說點什么,千言萬語,卻梗在喉嚨: “……我不愿意你為了我和所有人作對。那不是,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說,我本來就跟所有人作對,我的宿命和執(zhí)念如此,可不該因為我把你也拉下水……你可以享受幸福平淡的生活……” 他深吸一口氣,摸摸自己的肚子。 “……這孩子,我想要他。我的身體也是這么說的。想到要把他拿掉,我不知為何,特別痛苦。可是,我不想讓你和九奶奶分開。除了我們的戲,我只要你一點點關(guān)愛就好了,不要破壞那么多……” 玄詠道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銘兒,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由不得我們。你堅持要這孩子,我堅持自己對你的情感,后面他人要如何反應(yīng),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世間哪有那種好事呢?” 他又補充: “……你只要‘一點點’關(guān)愛,若九奶奶就是無法容忍我給你那‘一點點’關(guān)愛呢?又假如我對你的情感,不止那‘一點點’呢?” 玄銘望著這如親父的男人,眼中泛起淚水。 “……說到底,這事全是我的錯。九爺爺完全可以像家主那樣對我,為何卻為我付出真心,還要承受這樣大的代價……” 玄詠道微微一笑。 他看似波瀾不驚,內(nèi)心情感的翻涌,早已在諸事廝磨之間,走了幾個來回。 他不痛苦嗎?不為難嗎?他只是沒有吐露這種為難的意愿。因為一切都是自作自受,都是心甘情愿。 他轉(zhuǎn)過頭,望向遙遠(yuǎn)的月亮。 “……傻孩子……你讓我碰到了這半輩子可望而不可即的事物……舞臺上的神跡……我這個普通人,在這個年紀(jì),成為那神跡的一部分,那是……無價之寶,是值得的?!?/br> 他一頓。 “這也是我的天真執(zhí)著啊,日后會受到天罰吧。不過,我不特別后悔。就算在之后,讓我立即去死,我也無憾——” 玄銘蓋住他的雙唇。 “——不許說這種話。不許說?!?/br> 玄銘抱著自己不受祝福的愛人,依戀地靠在他的胸前。 “我不會讓你的生活被我弄壞掉,我自己去和九奶奶談,相信我。” 玄詠道憐愛地?fù)崦念^發(fā)。 ……不可能的。應(yīng)當(dāng)由自己扛下的責(zé)任,他不會讓這孩子去承擔(dān)。 另一邊,堂屋里。 玄瑛拿著的劇本,雙手發(fā)抖。 他完全明白了,完全明白這一大一小如何莫名其妙地糾纏到一起:一個至誠至性、太過天真,一個懵懂依戀、孤獨不堪、想要用虛幻的父愛填補內(nèi)心荒涼的缺口,兩個人全都分不清戲里戲外。 作為家主,他不能讓這兩個人因為頭腦發(fā)熱就錯下去。那是一旦后悔,就一生都無法挽回的事。 “來人!” 玄瑛把劇本摔到一旁。 “家主有什么吩咐?” “……我要見九嬸,這就過去,去幫我提前說一聲?!?/br> “是!” 玄瑛穿上外套,決意去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了。 還來得及,他反復(fù)說服自己?,F(xiàn)在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