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月華爭吵與冷戰(zhàn)
九華山下,顧月歌伸出手,抬起了霍重華慌亂無措的臉,揶揄道: “一切全憑母親做主?怎么,我的刑期還未滿,你就這樣急著把自己嫁出去了,九兒?” 霍重華緘默不言,一股濃烈的懼怕和憤懣,卻猛地涌上了心頭,他的下頜被顧月歌緊緊鉗制在手,他的身心隨著入境,一次次赤衤果衤果地剖開,袒露在這個男人的面前,沒有任何隱私可言。 “你都知道了……” 顧月歌回道:“是,我全都知道了?!?/br> 霍重華的身子氣得直發(fā)抖,他甩開了顧月歌的手,下頜一陣刺痛。他后退著起了身,想要離顧月歌遠(yuǎn)點。和他相處將近一年,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懼怕過他。 “九兒……”顧月歌追了上去。 霍重華大喊:“不要這樣叫我!” “為什么?你不是很渴望這樣的稱謂嗎?你在逃避什么?” 霍重華冷冷笑道:“顧月歌,你以為你是誰!不要以為你能入境就能夠為所欲為,不經(jīng)允許你就隨隨便便窺探我的秘辛,誰給你的權(quán)利了?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現(xiàn)在又來故作好人?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顧月歌賭氣的回應(yīng):“是啊,因為你只希望霍仙主和霍夫人這樣喚你,九兒,九兒!” “顧月歌你豈有此理!” “霍重華你不可理喻!” 霍重華愣了好一會兒,認(rèn)識顧月歌這么久,第一次見他這樣沖撞自己,而自己也是第一次這樣和他對罵。 顧月歌也對自己頭一回如此膽大妄為的作死而肅然起敬。他為霍重華鳴不平:“霍大少的死,和霍八少神識受損,這些都與你無關(guān),你為什么偏偏要攬在身上?很好玩嗎?” “怎么就與我無關(guān)了?我一出生我大哥就為了救我而身死,我八哥被血羅門的人傷了神識我都不知道,怎么就與我無關(guān)了?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沒有我的存在,我大哥就不會因為救我而身死,是我害了他,是我!”霍重華歇斯底里大喊大叫,從出生以來,壓抑了二十多年的苦和累,終于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了。 “顧月歌,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插手我的事,你以為你是誰?!” 霍重華紅著眼眶,吶喊著,控訴著,目光冰冷而鋒利,似是要將眼前人千刀萬剮一般。他好恨,可是不知道要恨什么,要恨誰。恨顧月歌?恨父親母親?還是恨霍氏仙門?可是這些又有什么意義?他最終最恨的,還是他自己。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背負(fù)了一生一世永遠(yuǎn)都還不了的債。 夏日深山的夜,原本應(yīng)該清爽涼快,然而卻在此時,寒徹心扉。 (讀者:此情此景,為何不下個雨捏? 喬兒:下雨?為何下雨? 讀者:不是吵架和分手總在下雨天嗎? 喬兒:為何吵架和分手就一定要下雨???我偏不,我就不!) 那夜過后,他們沒有去姑蘇,而是直接回到了廣陵,回到霍氏仙門后山,那個陵華小筑。時至今日顧月歌才明白,何為陵華?陵,為霍重陵的“陵”。華,為霍重華的“華”。 這所小筑,是為了祭奠霍重華這一世的虧欠。知道真相的顧月歌,卻怎么也愛不起來這個地方。他望著霍重華獨自關(guān)在自己房間那孤寂的身影,他不知道,冥冥之中,終有一天,他會用自己的辦法,來占據(jù)霍重華全部身心,讓他,臣服在自己的腳下。 接下來好長的一段時間,兩個人雖處在同一屋檐下,但卻沒有說上一句話,霍重華繼續(xù)自己的課業(yè),而顧月歌則繼續(xù)自己的刑罰。只是顧月歌對抄寫經(jīng)書和砍柴火的時間已經(jīng)縮短了好多,他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練琴上?;糁厝A可以在每個下午看見顧月歌在研習(xí)琴譜,從不堪入耳到堪堪入耳。幾個月里,兩個人能說得上的話,屈指可數(shù)。 令他們始料未及,幾個月后,二月二,這個特殊的日子,解開了顧月歌去年的疑惑,也是在那一次,霍重華開始對顧月歌,發(fā)自心里的懼怕、慌亂,甚至是依戀。 去年今日,他記得那是過年后一個多月,那時,霍重華早就在大年初一就離開了,并且這一離開,便是一個月有余。顧月歌不知道霍重華去了哪里,經(jīng)歷了什么,經(jīng)過那一次九華山一戰(zhàn)后,他終于有些眉目了。 他知道,霍氏幾位公子還有五小姐,都在守護(hù)寧陣,此陣無人能知道具體的陣眼在哪里,連霍重華都不知道,他未曾參與。因為此陣,幾個兄弟姐妹,雖然生辰為同一日,卻很少能夠聚在一起共同度過生辰。加上自此日后的不久,便是霍重陵的忌日,因此霍府上下對二月二生辰之日,很少提及。 然而這一年,霍重玨和霍重蓮空出時間,回到霍府,想要為霍重華和霍重云,幾個人一起過生辰,說是霍金城的提議。畢竟那福家二小姐福千語還有一年時間便到了出閣年齡,屆時霍重華會有自己的家室。當(dāng)然,對于霍重華,霍金城是有歉疚的。 廣陵的春天,沒有想象中溫暖,反而還夾雜著冬日的清冷。這一次,霍重華再也沒有缺席了,生辰宴上,霍金城凌霜華還有四位壽星公都就座。宴席上的具體經(jīng)過,顧月歌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宴會后的霍重華匆忙離開,連陵華小筑都沒有回來,他沒有像現(xiàn)在一樣忐忑不安。 身為刑犯,他沒有資格去其他地方,但是有一處他卻可以去,那便是菡萏閣。 然而,他來到菡萏閣的時候,守閣弟子卻說五小姐還在宴席上沒有回來,顧月歌終于狠下心來,在此大鬧了一番。他祭出了九難,指尖一彈,打退了前來阻攔之人: “我要見五小姐,我要見霍仙主和霍夫人!” 逍遙居。 “顧月歌他當(dāng)真這么說?”霍重蓮道。 前來稟報的弟子道:“是,他還揚言,要見仙主和夫人?!?/br> 霍金城問道:“顧月歌,那個被九兒囚禁的刑犯?” 霍重蓮想了想,回道:“是的,父親。我相信他的為人,如果不是有至關(guān)重要之事,他絕對不可能如此冒犯?!?/br> 霍金城道:“把他帶上來。” 顧月歌是第一次來到逍遙居,也是第一次見到霍金城和凌霜華,霍重華的父母。 不同于其他家主,霍金城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威壓,而凌霜華也是嫻靜優(yōu)雅,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對璧人。 顧月歌朝著霍金城和凌霜華一拜,“小人拜見霍仙主,霍夫人,霍大少,霍五小姐,霍八少?!边@是顧月歌拜過的唯二修仙界之人,無法,誰讓他是霍重華父母。 霍金城凌厲的眼眸望向顧月歌,不知為何,此人初照面,便產(chǎn)生了模糊不清的熟悉感,“你就是顧月歌。” 顧月歌答曰:“是,小人是九兒囚禁之人?!?/br> 九兒?這個稱呼,讓在場之人有些愕然。 顧月歌一笑:“我知道,這個稱呼也許對仙主和夫人而言微不足道,但是對九兒來說,卻彌足珍貴,求之不得。” 霍重蓮對顧月歌的失禮好意提醒了一下,“顧公子!” 顧月歌心領(lǐng)神會,“抱歉,小人大言不慚了?!?/br> “你過來,是為了九兒?”霍金城心中已經(jīng)猜出了七七八八,因為從剛剛霍重華離席,他便覺得不對勁,只是因為有要事交代于霍重玨和霍重蓮,才沒有細(xì)想。 顧月歌擲地有聲道:“是,小人斗膽,請仙主,救九兒一命!” “你說什么?” 顧月歌此話一出,他能夠看見霍重玨、霍重蓮和霍重云震驚的神色,霍金城雖外表沒有看出什么變化,但他手中酒杯緊握了幾分。而凌霜華吧,她的反應(yīng),卻是顧月歌最為關(guān)注的。她靜雅容顏上,涌上了一抹焦慮,稍縱即逝。 霍重玨質(zhì)問:“救九弟一命?顧月歌,你把話說清楚。” “是啊,九弟怎么需要救命了!”霍重云也嚷嚷道。 顧月歌娓娓道來:“若不是有事,他豈會匆匆離開。這是他盼了多久才盼來的生辰宴,他幾乎吃光了所有酒菜,據(jù)我所知,他并不喜rou食?!鳖櫾赂鑼⒉窕鹚偷缴欧繒r注意到了今天膳房準(zhǔn)備的生日宴,共有五份,都有魚rou,甚為豐盛,而霍重華所在的位置上,剩下的廚余也有魚骨rou骨。 “我不知道以往二月二生辰日九兒有沒有和你們度過,不過去年我是知道的,他并沒有待在廣陵,而今早他前來赴宴時,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臉色不對?!?/br> “小人敢問仙主,夫人,這些年來,九兒生辰二月二之于二位,是否可有可無?” 顧月歌膽大妄為,直接逼問了霍金城和凌霜華這個問題,當(dāng)下霍重玨和霍重蓮皆難以置信,心情復(fù)雜。 是了,除了顧月歌,在座皆知,因霍重陵一事,霍九霍重華,在整個霍氏仙門里,是避而不談的禁忌。當(dāng)他尚在襁褓時并未有任何異樣,等他垂髫之年,漸漸懂事,知道了為何母親待他疏離冰冷,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是大哥用性命換回來的,即便有異常,他也不敢向家人言明,只能偷偷躲起來,忍受著,承受著。忍受著難熬痛楚,承受著不為人知。 要問顧月歌如何知道這些?他如何能夠知道?他只是在第二次入境后,隱隱約約感應(yīng)到了一些,只是還不明確,一根無形的繩索,在將他和霍重華兩個人,緊緊捆綁。 以前的顧月歌很好奇,霍九其人,究竟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如此這般,自律堅毅,冷漠孤寂。他很想了解這個男子,背后到底承受了多少不為人知的事情? 這些答案,他要一步一步將其挖出來,而且他知道,放眼六界,只有他有這個資格。他第一次,對這么一個人,如此放不開,如此忘不了。 霍重蓮美目帶淚,這才發(fā)現(xiàn),她越來越不懂霍重華,也更心疼她這個九弟:“父親,女兒相信顧公子,九弟現(xiàn)在一定很難過,我們要幫他?!?/br> 顧月歌所言句句,霍金城都是聽進(jìn)去的,顧月歌的所問之言,霍金城也是深思熟慮的。一些事情,他是明白的,只是好多人都不懂,在整個霍氏仙門,他把全部安逸和幸福,寄托給了霍重華。 此時,他的衣角被一人輕輕拽住,他回過身來,望向她,她問他:“仙主,你可以知道九兒的去處,是吧?” 是的,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她都明白。他亦明白,時至今日,她才敢正視自己對九兒的心意。 霍金城:“是,剛剛為夫感應(yīng)到霍氏仙門外,有人啟動了縮地千里?!?/br> 霍重玨駭然:“父親,是九弟嗎?” 霍金城默然點頭。 在場皆驚。縮地千里,必須修為極高才能畫出此陣,且一旦動用比耗修為,修為高,無關(guān)痛癢,修為低,損耗極大。如若不是十萬火急,霍重華絕不可能輕易啟動此法。 霍重蓮問:“九弟她這是去哪?” 霍重玨問:“可以去九弟啟動縮地千里之地探查,父親,您可以感應(yīng)到九弟去何處施法嗎?” 顧月歌施施然道:“或許不用,小人,知道九兒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