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紙條 下[欣夏Siderou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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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紙條 下[欣夏Siderou渣] 欣夏有時會夢見地表。 那不是真實的地表——哪怕是在他第一次夢見它時,他就已經(jīng)明白了這點。 夢是記憶與想象的混合物,畢竟,他不相信有哪位地表上的神只會愿意眷顧遙遠地底的一位黑暗精靈。 所以,那不可能是來自遠方的景象,它多半,只是他那些向望的結晶。 事情就是這樣,簡單又復雜。 ——在這座城市里,所有關于地表的記憶,都由長輩傳給后輩。 在所有黑暗精靈兒時,他們都要到神殿內(nèi)學習一段時間,在那里,牧師們會教授他們琳德海爾女神的教義。 同時,他們也會教授仇恨:從他們的父輩、祖輩起就綿延的對地表的仇視。 精靈這個種族有著漫長的壽命,記憶存留,仇恨也會存留。 所有黑暗精靈長輩都會告訴后輩們,應當想盡一切方法毀滅地表精靈。 “地表的精靈都很害怕黑暗精靈?!卑策@樣說過,“因為不知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而每次出現(xiàn),都會有村莊毀滅?!?/br> 那對地底的精靈來說無比正?!吘?,祭祀們說,他們天生就要順從琳德海爾的指示毀滅一切。 “不是那樣?!?/br> 不是嗎? “所有的精靈,最初都是森林之神的造物,只是被琳德海爾誘拐了,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br> ——神話的版本各有不同,不同地方、不同神明、不同人,最終說出的神話都不一樣。 年幼的欣夏第一次意識到這件事,他想了很久,最后嘗試著、向地表精靈詢問:“地表……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起地表。 安沖著他微笑,而后對他說了那個“世界”的事。 在年幼時欣夏的夢里,地表無論哪里都泛著一層光,他在光的泉水里行走,每走一步就泛開波瀾一片。 當他長大后,夢開始改變,盡管地表仍然被光芒籠罩,但他只能從洞xue的陰影內(nèi)向外望去,只要稍一靠近,那光芒就會灼傷他的身體。 ——畢竟他也是黑暗的造物。 欣夏由此自夢里醒來。 他瞪著遙遠的天花板,覺得空氣里莫名有著腐臭的味道。 這里不是菲爾多納家的地下室,這里是伊里希德家養(yǎng)子的房間——換言之,是他的房間。 伊里希德對他們的養(yǎng)子向來管理嚴格,他不會像羅蘭那樣被放出去供人玩弄,也因此從未長時間在學院宿舍里停留。 大多數(shù)時——盡管相當麻煩——他還是會從學院回到這里,再加上之后種種的事,他的睡眠往往有限。 可越是疲憊,夢境卻反而越是會來叨擾,例如方才。 例如那些地表的夢。 欣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把那些話、那些關于地表的事忘記了,可類似的夢仍會時不時地在黑夜里降臨。 他想那或許正是因為他已經(jīng)忘記,所以才總是會夢見——又或者,是反過來。 其實他從來沒有遺忘。 “唉……”欣夏嘆了口氣,“明明……已經(jīng)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了?!?/br> ——圣祭已近。 自娜亞德在大神殿掌權以來,伊里希德家明顯加快了腳步。 他們開始大肆為即將到來的圣祭做著準備——祭祀用的器具被謹慎地清理打光,凡是有傷痕者都被直接丟棄。 祭祀時穿著的衣裝也要全部重新制作,即便欣夏的也不例外。 陪祭用的祭品被嚴加管照,欣夏自己也同樣:他已經(jīng)許久沒能踏出這個房間。 然而,伊里希德其實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在監(jiān)視他上,因為他們知道,他有著無論如何都不能逃跑的理由—— 欣夏·菲爾多納,無論如何都不會拋下自己的弟弟離開這座城市。 “……” 房間里,欣夏閉了閉眼。 他的腦海里仍回蕩著父親的話,他說:“要保護好弟弟。” 于是,七十五年時間就這樣過去。 “馬上……就要到盡頭了嗎……”黑暗精靈坐在床上,難得地、沖自己露出了笑容。 距離圣祭還有兩周。 一周前,他遇到了娜亞德。 本該拋棄了姓氏的女性黑暗精靈即便成為大祭司依然時?;氐揭晾锵5录襾恚瑢τ诩易宥?,她或許是個比菲奇斯更好的祭司。 他們就在廊道上相遇,這只是一次萍水相逢,欣夏禮節(jié)性地打了聲招呼,原以為可以就這樣離去。 可娜亞德叫出了他:“你準備好了嗎?”她問。 “什么?”欣夏一時間有些莫名其妙,他抬起眼,正對上了娜亞德帶笑的眼睛。 那是真正的笑意——混雜著愉快與殘酷,還有更多的期待。 她說:“成為圣祭的祭品?!?/br> 這個瞬間,欣夏繃緊了身子。 ——啊,這一刻總算來了。他想。 娜亞德的話讓他突然間有了即將邁上刑場的真實感,那種感覺相當微妙,帶著些許遺憾,以及些許眷戀,甚至有些許解脫。 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與不安。 因為他已經(jīng)有七十五年時間來等待這場謝幕演出。 “畢竟這是我們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彼@樣回答道。 娜亞德笑了,她說了聲“那就好”,便從欣夏身邊離開了。 欣夏又駐足片刻,終于也還是邁開了腳步。 他身上的鏈子“哐當”作響,在黑暗而寂靜的廊道上,即便隔著布料也能隱約聽見那響動。 它們鬼魅一樣徘徊,縈繞在他耳邊,仿佛某種幻聽般的私語,不住地講述著邁向死亡的故事。 哎呀,他想。 死亡可不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嘛? ——三天前,哈洛·伊里希德拉來找他。 嚴格來說,要找欣夏的不是他,而是伊里希德的炎主亞斯托利,欣夏嚴格意義上的主人。 年輕的黑暗精靈眼睛里仿佛寄宿著琳德海爾的藍炎,他對欣夏說:“亞斯托利在找你?!?/br> “注意你的用詞。”欣夏對他說。 “你真的在乎這個嗎?”哈洛撇了撇嘴,“我聽說,你在學校里也是這種性格?” “炎主是一族之長?!毙老目桃饴赃^話語的后半,“對他必須保有敬意?!?/br> 哈洛上下打量著他,忽地嗤笑出聲:“哈,說得也是?!?/br> “……?” “得是這種性格才能成為祭品?!蹦贻p的黑暗精靈說道。 “什么意思?”欣夏捕捉到了些許危險,但那股危險里卻也帶著隱約誘人的氣味。 “羅蘭?!惫逭f,“像他那樣的就不能成為祭品?!?/br> “——”欣夏沒有說話。 “我前幾天看到他了?!惫鍜焐弦荒ū⌒?,“——被幾個人cao著,很快就射了出來?!?/br> “嘖……!”拳頭被握緊了。 “可惜,你不在那里……對吧?”哈洛的表情里泛出了些許嘲弄,“不然你會阻止他們?!?/br> ——一直以來他都在這樣做,盡可能地阻止侵犯發(fā)生。 然而,不僅他力有不逮,久而久之,似乎羅蘭自身也在抗拒他的行為。 他們由是時常錯身而過——在各種意義上。 欣夏知道那看起來像是什么,也知道它在旁人眼中代表著什么。 “不過那也毫無意義?!惫宀[起眼睛,打量著他,“畢竟那個雜種已經(jīng)早就已經(jīng)放棄了嘛?!?/br> 放棄的人無法成為優(yōu)秀的祭品。 從年輕的黑暗精靈吐出了這樣的言語。 琳德海爾女神喜歡看到崩潰的瞬間,已經(jīng)崩潰的人只配成為月唱祭祀的一部分。 欣夏的腦海里,像有人正用力砸著一塊鐵,顫抖的嗡鳴聲擴散到了四肢百骸。 但是,終歸。 原本握緊的拳緩緩松開了,他甚至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說:“說得也是啊。” ——不能發(fā)怒。 對于眼前的叛逆者而言,他的怒火反而是勝利的標志。 哈洛的表情有些微妙,而欣夏的心緒又何嘗不是如此:羅蘭真的放棄了嗎? 他無法成為祭品,欣夏該為此高興;可他不想看到羅蘭自甘墮落、徹底放棄了一切。 欣夏不知道怎樣想才是正確的。 至少眼下,他能做的事只有一件。 他跟著哈洛去見亞斯托利,伊里希德的炎主早已等待多時。 “稍微遲了一點兒啊?!彼粗老恼f。 “……對不起?!庇谑?,黑暗精靈低下頭。 他道歉,他按照炎主的要求脫光了衣服、跪在他身下。 仿佛某種映照般,亞斯托利在哈洛的面前cao射了他。 高潮的瞬間欣夏把腦袋狠狠撞在地上,意識模糊間,許多遙遠之事都開始浮上心頭。 他想起一開始來到學院時的羅蘭,想起巡邏歸來后再見到他時如墜冰窟的質(zhì)感。 亞斯托利又開始了抽插,欣夏猝不及防地被逼出了一聲悶哼,但他很快便又沉默了下來,聲音與氣息都短促而壓抑。 視野一團模糊,炎主拽住他的腦袋強迫他抬頭,年輕黑暗精靈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他模糊的視線里。 他看不到哈洛臉上的表情,但那種事也與他無干——此時此刻,在這里的另外兩人,不過是將他看作一種工具。 這個工具用來向?qū)Ψ秸蔑@自己的權威,用來表示自己的地位高于對方。 這個工具本質(zhì)上與動物標記領土的氣味沒什么差別。 欣夏不知自己什么時候被放下了,只記得身體重重砸在地上,發(fā)出了一聲悶哼,沉重得好似他體內(nèi)有著很多東西般。 ——事實上真有那么多東西嗎? 他參與了巡邏——按照伊里希德的要求。 他的學業(yè)向來不錯——按照伊里希德的要求。 他的身體也相當強健——按照伊里希德的要求。 并不是所有養(yǎng)子都會成為祭品,或許如果不是一開始就已經(jīng)決定好了這件事,他會真的成為“伊里希德”的一員。 今早,他在鏡子里審視過自己的面容:鏡子里的是張精干的黑暗精靈面孔,褐膚白發(fā),眼睛是黑暗精靈里常見的淺灰色。 多年的鍛煉讓他身材勻稱,緊實的上臂肌rou便于他拉弓——盡管學院向來傾向教授劍術,但這不能掩蓋他是位弓箭好手的事實。 肌rou在被吊起來時也能派上用場,如果雙腳離地,手臂將會是唯一支撐自己的東西。 在琳音上,他被吊起來過,當時他身下是三腳木馬,如果手臂支撐得不夠久,他的下身恐怕不堪設想。 鏡子里還映照出了伊里希德的刑具,一道金屬的光芒反射著熒光花的光芒晃動,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生疼。 他強迫自己從那東西上移開目光——像這些年里每天早上做的那樣——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望進雙眼深處。 “今天也沒問題?!彼麑ψ约赫f,“只是又一天而已?!?/br> 那雙眼睛不是雙失去希望的眼睛,而在這樣想時,羅蘭的面孔又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 ——第二次高潮時,哈洛已經(jīng)不在房間里了。 欣夏沒有注意到他什么時候離開的,他的意識多半有一會兒飛散在了虛無里。 炎主的目光落在脊背上,他覺得有些像針刺,可他不確定這是不是由于汗水帶來的寒意。 他又栽倒下去,因撞擊而眼前一黑。 希望,他想。 過去他曾在沒有光的學校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被壓在石頭下的紙條。 他不知是誰把它留在那里的,它上面殘留著不同主人的痕跡:一開始是揉成一團的折痕,而后有人攤開看了其中的內(nèi)容,再把它壓回了石下。 “你在尋找什么?” 提問得相當隨意,連答案更像是個臨時起意的回答。 畢竟甚至連作答的工具也只是隨手撿來的石子,石頭的尖角在上面留下了壓痕。 欣夏用手指婆娑著那些痕跡,最終才一點拼湊出了答案的模樣。 “希望。” 這個詞在黑暗精靈腦海里泛起了微妙的漣漪。 他捏著那紙條,垂下眼,低聲笑了:“這算什么啊……” 為什么會在這里提到這個詞???他想。 仿佛被遺忘在書本角落的一條注釋,許久都沒有人想起,直到被人偶然發(fā)現(xiàn)。 某種心緒在欣夏身體里涌動,他想了想,在那紙條上寫下了一行新的字:“那是什么樣的希望?” 在寫下這行字時,越來越多的念頭開始在他腦里徘徊,最終,他每一筆寫下,帶上的都是全然不同的思緒。 ——到了最后的最后。 他仿佛是虔誠地向著那素味平生的人發(fā)問。 欣夏把紙條放回了原處。 然而即便是提出問題的他也沒想過那紙條還能再有后續(xù),他只當它是一剎那偶然的光芒,閃動在他的黑夜里。 除此之外,他還有許多事要去困擾和擔憂,他無法將這件事一直放在自己眼中。 再度想起它已經(jīng)是幾天后。 他正從教學區(qū)向宿舍區(qū)走去,這一天很難得,他會在學校宿舍里過夜。 黑暗精靈避開那些人多的道路走著,他不喜歡旁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總是讓他想起被當作物品對待的調(diào)教。 不知不覺間,他又來到了那個角落。 這并非有意而為,反而像是身體自顧自地行動了起來。 他想或許他的潛意識里仍在在意那張紙條,于是,他的身體帶著他來了。 欣夏站在那個石塊前,看著那張字條。 “那是什么樣的希望?” “遙遠的?!?/br> ——清晰的、用筆寫下的回答。 字跡有些顫抖與扭曲,但在這樣的地方寫字,大多數(shù)人都會如此。 而答案刺痛了欣夏,他抿著唇,站在角落里思索了好一會兒。 他覺得自己有個問題想問,問題卻并沒有完全成型,他呆滯著,最終,只寫下了他想到的第一個問題: “你能找到希望嗎?” 這是在尋求什么嗎?欣夏問自己。 他既得不到答案,也不認為能夠得到答案。 那么,在這字條上寫字的另一個人又在尋求些什么? 欣夏閉上眼睛,將紙條壓回石塊之下。 接下來的幾天是糟糕與痛苦的混合物,他被西里亞斯關了幾天禁閉——在膠衣里,能感覺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 所有感官都被遮蔽的感覺令人崩潰,但欣夏甚至能說他已經(jīng)習慣了瀕臨崩潰的質(zhì)感。 他活了下來——按照他自己的話說如此——邁著虛浮的腳步在校園里行走。 回過神來時,他已經(jīng)來到了那個角落,他看著地面上被移動過的石塊,腦海里一陣恍惚。 有很多事在他腦海里沸騰,他往前走去,拿起了那張字條。 ——“以前或許”。 這并不是個明確的答案,卻足以讓一些原本曖昧的景象變得清晰。 欣夏只覺得自己腦袋里進了尖銳的石子,它們在他腦海里蹦跳滾動,每移動一次,便帶來過激的疼痛。 他盯著手中的字條,在一片空白里、寫下了一個新的問題。 “啪”! 鞭撻忽地將他拽回了現(xiàn)實。 亞斯托利一腳踩住他的脊背,他狠狠撞向地面,五臟六腑都因此而生痛。 “你走神了?!币晾锵5玫难字骼渲曇粽f,“集中注意力?!?/br> ——集中在那些疼痛與磨人的快樂上。 欣夏額上的冷汗一點點地滑落地面,他閉上眼,說道:“請主人懲罰?!?/br> 一瞬間,似乎又有各種各樣的記憶涌上腦海。 例如那張不見了的紙條,例如一些更加久遠的過去。 七十五年前,他站在伊里希德的面前,抱著年幼的羅蘭,顫著聲音說:“如果我能成為令你們滿意的祭品……放過他……放過我弟弟……” 一年前,在那張紙條不見前,他嘗試著問了一個問題: “是羅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