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

    九皇子聽伯陽這地名聽到耳朵生繭：

    “又是伯陽？去年冬天就餓死過人，前幾個月遭洪災(zāi)，如今又鬧匪患，水治不好，人也治不好，真不省心，早該把那一溜兒吃干飯的官全換了?！?/br>
    曹岐山從折子上轉(zhuǎn)開視線覷他：“換幾個人有什么用?！?/br>
    “我知道，我知道，治標不治本?！?/br>
    陸離兩手一伸，把自己掛到欄桿上：

    “我看啊，是早先朝廷撥的賑銀和糧食都被那群蛀蟲吞了，逼得百姓沒地種沒糧吃，只得上山當土匪?！?/br>
    “殿下明察吶?！?/br>
    曹岐山無甚感情地捧一捧他。

    九皇子慢悠悠地在欄桿上側(cè)過身看大閹人：

    “我是他們，我也造反?！?/br>
    曹岐山合上折子：“殿下，您應(yīng)當記得謀逆者按律當夷平九族?！?/br>
    512.

    魏子陽站在廊外淋雨，聽到此處暗暗點頭。

    九皇子竟愿意為了黎民百姓造自己的反。

    這是何等舍己為民！

    何等大公無私！

    513.

    廊檐滴水，直直墜到九皇子探出來的腦袋上。

    九皇子冰得脖子一縮：

    “阿嚏——！你殺了現(xiàn)在那幾個造反的全家，管得了一時，卻管不了一世，他們吃不飽飯活不下去還會有人繼續(xù)反，難道要把所有人都殺個干凈？到時候誰來種田，誰來交稅養(yǎng)朝廷？”

    曹岐山手指動了動，語調(diào)冷冷地請教：

    “依殿下所見當如何？”

    陸離吸吸鼻子，又摸摸頭發(fā)。

    一手的水。

    他混不吝地在衣服上抹干凈爪子，繼續(xù)和大閹人亂嘮一通：

    “你問我?。糠凑侨寒敼俚呢澚藮|西也不會上交給朝廷，留他們有什么用？雖然治標不治本，但做了總比沒做好?！?/br>
    514.

    曹岐山看不過眼，終究把臟得不能要的臭崽撈回來，省得他淋一頭雨又借口病倒了偷懶，一邊吩咐道：

    “魏子陽，遣人去伯陽仔細查證，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魏子陽揚聲應(yīng)諾。

    曹岐山拉著九皇子問：“還有何事？”

    魏子陽報：“稟督公，確有一事，永樂坊想出三萬兩請您藏的那幅關(guān)山雪夜圖。”

    曹岐山掏出帕子，看也不看他地交代：

    “叫他們擇日來取?！?/br>
    “喏?！?/br>
    魏子陽拱手退下。

    “關(guān)山雪夜圖？被我摔地上的……咳咳咳咳咳！”

    九皇子說話說一半嗆進一口風，登時大咳不止。

    515.

    魏子陽忽聞這動靜，腳步一頓，余光瞄見曹岐山將咳得埋頭躬身的九皇子擁進懷里。

    他抿緊唇線，再次邁開步子，快速離去。

    516.

    曹岐山粗暴地草草抹干小崽子濕漉漉的衣服頭發(fā)，把帕子扔給他讓他自個兒擤鼻涕：

    “別說話?！?/br>
    “咳！咳咳咳！”

    九皇子接過帕子捂著嘴巴，顫顫巍巍地順勢靠進他懷里，咳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大有把肺也一并咳出來的架勢。

    曹岐山灰眸冰冷，睨著小崽子的狼狽相，手掌貼于他的后背運功護住心脈。

    517.

    陸離漸漸感覺身子重新暖了起來，嗓子也跟著舒服多了，總算是止了咳。

    他心口空空，揭開一點帕子，低頭覷一眼。

    沒事。

    九皇子安心地擤擤鼻子，把它遞還給大閹人，耿耿于懷地問：“……那畫三萬吶？”

    “讓殿下砸了一回身價倍增?！?/br>
    曹岐山手一揮。

    九皇子攥在手里的帕子頃刻化作灰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