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該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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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墨豎起纖長的眉,朗聲回應道:“本姑娘在蕭四爺手下效力多年,只見過喝酒吃rou的土匪,可沒見過成日吃糠咽菜的乞丐。” 看到秦霜毫無波瀾的面容,她內心的妒意猶如毒蟻蝕骨,啃食的她坐立難安。 停頓片刻,她又嗤笑道:“攝政王要想管教旁人,也得瞧瞧這是什么地方吧?!?/br> 聽她說到這里,秦霜捻佛珠的手陡然一停,淺褐色的眼底一片冷凝,像是在俯視一個將死之人。 “紅姑娘這話說的不錯,土匪是該打家劫舍、殺生妄為,只不過,本王卻沒有把這驛站里的人當作土匪看待?!?/br> “他們一沒有害人性命,二沒有自甘下賤,怎么能和土匪作比?” 他的話音剛落,紅墨一張臉便漲得通紅。 這話看似在說土匪,實則罵她連土匪都不如,讓她怎能不怒? “你.....” “還有,這鮮鹿rou雖好,卻少鹽發(fā)酸、腥葷肥膩,倒不像是給人的吃食?!?/br> 紅墨剛要怒聲回嘴,秦霜卻淡聲打斷她,提起了桌上的鹿rou。 “腥葷肥膩?怎么可能?!這可是.....”她厲聲叫嚷道,徑直走上前打開那食盒。 在看到里面完完整整的鹿rou時,紅墨的聲音戛然而止,臉色瞬間一片鐵青。 到了這一步,她才明白自己的舉動有多么可笑。 在她以為用這樣的手段能侮辱秦霜時,對方卻只把這鹿rou視作草芥。 當她諷刺他不配管束蕭乾時,蕭乾卻為了和他的約定,當真不碰葷食。 那樣一個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男人,會在這種小事上守約,足矣見其對秦霜的用心..... 紅墨越是深想,便越覺得可恨不甘。 “紅姑娘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嘗嘗。” 正當她捏著食盒蓋子,兩眼發(fā)紅時,耳邊突然響起了秦霜淡淡的聲音。 紅墨猛然抬頭,她分明想說更歹毒的話來刺痛對方,但和那雙清冽的丹鳳眼對視著,不知為何,她竟當真拿起那塊鹿rou,放進了嘴里。 “咳咳——呃咳!” 剛嘗到那鹿rou的味道,紅墨便臉色青白,大張著口將其吐了出來。 “這、這是什么東西?!”她厲聲大叫、幾欲作嘔,整張臉因咸到發(fā)苦的rou微微扭曲。 看著她驚怒的神情,秦霜端坐在桌邊,緩聲開口道:“紅姑娘,這東西吃壞了,尚且可以吐出來.....” 他的聲音清雅好聽,卻透著一股淡漠的殺意,那雙鳳眼更似寒潭一般深邃無垠,看得人恐慌不已。 “只不過.....”秦霜停頓稍許,突然從衣袖里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不輕不重地放在石桌上。 “若是碰了不該碰的人,可就沒那么容易了?!?/br> 冰寒的刀刃在空氣中發(fā)出一聲脆響,沒有殺氣騰騰、亦沒有血水迸濺,但看在紅墨眼里,卻遠比血rou模糊的場景更加可怕,只因那把刀,是曾經(jīng)險些要了她性命的兵器。 亭子外是碧空萬里的艷陽天,但此刻紅墨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秦霜這是在告誡她,他可以救她,但也可以殺了她。 尤其是在她失去了紅掌柜的身份后,想要除掉她,更是易如反掌。 意識到如今的自己在對方眼中不過是隨便就能踩死的螻蟻,紅墨陡然一驚,身體僵直,兩眼發(fā)怵,不由的后退半步。 “那把刀.....”她顫巍巍地張開唇,瞳孔劇烈顫抖著。 秦霜審視著她的表情,不露聲色道:“本王近日恰巧缺件像樣的兵器,便從戚默庵那里要來了這個,沒想到,隨便挑的東西,竟會這般趁手?!?/br> “由此可見,這東西的好壞,還得看怎么做,誰來用,做不好、使用不當?shù)脑?,輕則皮開rou綻,重則粉身碎骨?!?/br> 他抿唇淺笑,又道:“紅姑娘可是明白了?” 紅墨自驚嚇中回過神,只得顫聲回應:“我、我知道了,攝政王若沒什么事的話,紅墨便先告退了。” 說完,她就像避著什么洪水猛獸似的,轉身想要逃離身后的人。 “慢著。”秦霜忽然叫住了她。 紅墨頓時像木樁一樣,釘在了原地。 “攝政王.....還有何事?”她將手指掐進手心,低聲問道。 秦霜上下打量著她,沉聲道:“這鹿rou,還是物歸原主的好?!?/br> “還望紅姑娘今后不要再吃錯東西了?!?/br> 紅墨聽罷,僵著肩膀,自桌上抱起食盒,低下頭道:“敢問攝政王,我、可以走了么?” 秦霜平靜地闔上雙眸,冷聲吐出二字。 “滾吧?!?/br> 紅墨咬了咬牙,立刻離開了庭院。 她前腳剛走,宋祭酒就踏著滿院明媚的夏日風光,慢悠悠地走進了涼亭。 “王爺在這兒偷偷乘涼都不叫我......噯,那不是紅墨,她怎么來了?!” 瞧見秦霜閑適慵懶的身姿,他含笑抱怨道,卻在瞥見紅墨遠去的身影時,驟然變了臉色。 “她怎么還敢來?”他怒氣沖沖道。 秦霜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了杯酒,慢聲道:“是本王讓她來的?!?/br> “什么?”宋祭酒有點驚訝的眨了眨眼,又冷哼道:“她那樣挑釁,王爺還讓她來?要是我,在她跨進這院門前,就得打斷她的腿!” 秦霜微瞇水光瀲滟的眼眸,微微仰起頭把酒飲盡后,便含笑支撐著下頜:“她在本王眼前,還起不了什么風浪。” “今日叫她過來,不過是教她什么東西能碰,什么東西不能碰罷了。” 他手持清幽的佛珠,本是副禁欲慈悲的姿態(tài),桌上的燃燃檀香和殷紅的酒水,卻使他周身的氣息變得詭譎妖冶。 雖然不知道秦霜究竟和紅墨說了什么,但回想起她僵直顫栗的背影,宋祭酒忽然覺得脊背陣陣發(fā)涼。 “站著做什么?坐下來,同本王一起喝酒?!?/br> “啊....是!”宋祭酒乖乖的在他身旁就坐。 坐下來后,他像是想起什么,連忙對亭外的小廝吩咐:“快去把小家伙抱來?!?/br> “什么小家伙.....?”秦霜微醺的輕問。 宋祭酒笑的神秘,抬手往長廊里一指:“王爺您看?!?/br> 只聽長廊里傳來幾下奶里奶氣的狗叫聲,便看小廝正抱著胖乎乎的小狗快步走來。 “嗷嗚——汪!”瞧見秦霜,蕭二按耐不住地掙開小廝,活蹦亂跳地向涼亭沖了過來。 “蕭二.....”秦霜一怔,方才還冷凝似雪的眉目瞬間柔化了。 他急忙抬手把桌上的刀收起來。 雖說蕭二隨了蕭乾的虎性子,可他還是怕嚇到小胖狗。 “小寶貝,快讓本王瞧瞧.....”待蕭二跑到腳邊,秦霜立即彎下身,把它抱起來仔細端詳。 “又吃胖了.....”他溫聲感嘆,又問宋祭酒:“何時把它帶下來的?” 宋祭酒彎起桃花眼:“今天一早。” “哥哥說王爺近來為戰(zhàn)事cao勞,心緒不佳,就叫賀彰把二二接下來了?!?/br> 聽著這話,秦霜的臉色紅潤許多。 自從梵音寺的事過后,蕭二就一直養(yǎng)在渡關山上,算起來,他有近兩個月沒見它了。 前兩日他實在掛念小胖狗,就在蕭乾面前提了兩句。 沒想到那人如此上心,今天就把蕭二接到了鎮(zhèn)上。 “他倒是有心.....”秦霜低垂著鳳眸,低聲道。 “那是,哥哥可疼王爺了呢,王爺您是不知道,有時候開早會,當著大家的面兒,他都要問小廝好幾遍,王爺醒了沒、王爺用膳了沒?!彼渭谰蒲谧焱敌Φ?。 秦霜聽得臉紅,只道:“他那是心思不正,該受教訓了?!?/br> “是是是....王爺說的都對!”聽他‘罵’蕭乾,宋祭酒內心可舒坦了,忙隨聲附和道。 “王爺.....宋宋.....!” 就在兩人交談甚歡之際,唐蓮忽然急匆匆的從院外走來,走進了水榭。 “唐蓮.....?”宋祭酒看了眼天色,奇道:“這個時辰,你不是該在城樓放哨么?怎么回來了?” 唐蓮面色有異,只啞聲道:“王爺,宋宋,師父讓你們去前廳一趟.....有要事相商?!?/br> 聽著他嚴肅的口吻,宋祭酒的笑意凝在了唇邊。 “唐蓮,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蓮默了片刻,輕聲回答:“先前我們派去京都轉移百姓的兄弟.....和禁軍打起來了?!?/br> 少年定定地看著秦霜,神情復雜道:“王爺,京都的天,恐怕很快就要變了?!?/br> 秦霜的眼中平靜如水,他溫柔地抱著蕭二,撫摸著它的絨毛。 “本王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很久了?!?/br> 此時一層陰云遮蓋住炎熱的日光,天際突然響起駭人的雷聲,轉眼之間,豆大的雨水便砸在了屋檐上、池塘里。 一場預料之中的戰(zhàn)爭,就在這滂沱大雨里,慢慢展開了帷幕。 外界響著聒噪的雨聲,前廳里卻十分安靜。 眾人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的地圖,沒有一絲懈怠。 “我們在京的人馬有近兩千,倘若禁軍全體出動,他們撐不了多久.....” 秦霜指著京都城門下方,沉聲道:“眼下人員分散,想要順利攻城,只有趁夜色聲東擊西,調出一隊兵馬,到這個位置、” 說著,他指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秦府?!?/br> 念出那兩個字,宋祭酒心頭微顫,下意識看向蕭乾。 虎皮椅里的蕭乾用手輕敲扶手,硬朗的眉目里有一絲思慮,還有淡淡的欣賞。 他凝視著秦霜,好似在品鑒一幅最稱心的作品。 “沒錯,秦府?!鼻厮従徥栈厥郑谅暤?“本王起初不打算先動這里,只是.....想要在城中制造混亂,就不得不動它?!?/br> “秦裕手上有黃衣軍的虎符,如果夜襲秦府,他必定會調遣大部分兵力反擊我們,此時城墻上、皇宮外的兵力便會有所削減,我們要抓住這個時機,在城外留一匹人馬,炸毀城門,攻入皇宮,等候接應......” “而其余人馬,只需要在城里伏擊,消耗黃衣軍的精力便是。” 說完,他將視線投向蕭乾:“你意下如何?” 蕭乾沒有回答他,僅向眾人命令:“你們都先退下?!?/br> “是.....” 待眾人離開后,他這才起身,緩步走向秦霜。 “你讓他們都下去做什么?有什么話是不能當著大家的面說的。”秦霜側過頭,垂眸道。 蕭乾定定地瞧著他,沉聲道:“情話?!?/br> “很快就要開戰(zhàn)了,你還沒正形.....”秦霜的耳廓紅了。 蕭乾不顧他的訓斥,反倒牽住他的手:“害怕么?” “你的手有點涼?!?/br> 此刻是熱夏,秦霜的手卻透著孤寂的冷意。 聞聽蕭乾的話,他肩膀一震,回過頭來,輕聲問:“那根線還握在你手里嗎?” guntang的昏黃里,蕭乾的表情明顯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當然?!彼站o秦霜的手:“從來就沒有松開過?!?/br> 秦霜粲然一笑:“那我就不怕?!?/br> 走出廳堂時,見唐蓮正站在悠長的水榭和賀彰說著什么。 秦霜便停下腳步,對少年招了招手。 “王爺——!” 唐蓮立即像只幼鳥般撲了過來。 望著他黝黑的雙眼,秦霜眼底一片哀色。 “唐蓮,還記得本王帶你駐守北疆時,曾說過的話么?” 唐蓮揪起眉毛想了想,啞聲回應。 “在北疆破敵城前,王爺說過,進城之后,勸降為主,只要投降,一律放過,不得濫殺無辜!” 秦霜輕輕頷首:“那么今日,也是一樣的?!?/br> 唐蓮愣住:“可是師父他、怎么說?” 秦霜搖了搖頭,低聲道:“過去本王要在蕭治手里救人,如今,又要在他手里救人?!?/br> “此刻,本王竟不知這究竟是對、還是錯?!?/br> “王爺.....”看著他微白的側臉,唐蓮心中一緊,有些難受。 “師父和蕭治是不一樣的!”過了片刻,他忽然堅定道。 “師父他、很喜歡很喜歡王爺?shù)??!?/br> 醉酒后會很痛苦地喊王爺?shù)拿?.... 開早會前要發(fā)好一陣子的呆..... 就連領兵cao練時,也常常望著王爺所在的臥房..... “嗯,本王知道。”聽見少年篤定的話,秦霜彎起鳳目,溫聲道:“去吧,出發(fā)前去看看祭酒?!?/br> “唐蓮定不負王爺和師父所望?!碧粕彽难凵窈鋈蛔兊脠砸闫饋?。 他沖秦霜抱了抱拳,便踏著鮮紅的晚霞離去。 戰(zhàn)亂一觸即發(fā)后,破城便迫在眉睫。 唐蓮和賀彰帶領眾人連夜趕往京都,待兵臨城下,天已經(jīng)全暗了。 舉著火把的眾人,便是這長夜中唯一的光亮。 黃衣軍果然如秦霜所料,在城墻邊緣設立了護盾。 他們個個手持箭矢,看樣子是打算死守城門。 “這群孫子,還真想跟咱們玩持久戰(zhàn)啊.....” 瞅著城樓上的陣勢,賀彰低罵一聲,又問唐蓮:“唐小子,打還是不打?” 唐蓮抱緊懷里的長刀:“敵不動,我不動,王爺說過,等秦府燒起來后,我們再開始行動?!?/br> “得嘞。”賀彰應了一聲,便抱著后腦勺,和兄弟們退到后方。 灼熱的晚風里,一縷死氣在城外蔓延開來,子夜,像一望無盡的海水,冗長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直到京都的天空燃起了火焰,唐蓮才高喊一聲。 “放箭——!” 王爺說過,一旦起火,就是秦府被包圍的訊號。 只能進,不能退。 一時間,硝煙和嘶吼聲在夜空瘋狂的肆虐,賀彰用布巾捂住口鼻,手持鐵盾沖在唐蓮身后,瞧見城樓上燃燒的狼煙,他忍不住感嘆。 “王爺真是神了,不光預料黃衣軍會用火箭防城,就連這毒狼煙都想到了!” 臨出發(fā)前,秦霜讓他們每個人都帶了布巾和面具,起初賀彰還覺得累贅,可眼下他才知道,這些玩意能救他的命。 “這、這是咋想到的?。俊彼车魪纳磉咃w過的箭羽,好奇的問道。 唐蓮策馬飛奔的身影一頓,遙遙望向城樓上的人,輕聲道:“因為他們都是王爺帶過的兵。” 他攥緊韁繩,眼底流露著淡淡的哀傷。 “啥?”賀彰停下了動作。 “他們.....是王爺前半生的心血。”唐蓮啞聲重復:“他們是王爺一手帶過的兵,從每一招、每一式,再到兵法、謀略,都由王爺親自栽培,就連此刻這些狼煙,都是駐守北疆的多年,為抵御外敵,王爺親手所制......” 唐蓮說著,眉頭又皺了起來。 “但現(xiàn)在,他要為了師父,親手毀掉自己曾擁有的一切。” “唐小子.....”賀彰覺得嗓子眼有點酸疼。 “王爺對黃衣軍,是有感情的.....”唐蓮側頭躲過兩支箭,忽然又提高了嗓門:“賀大哥,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滾滾濃煙里,賀彰連忙揚聲回答:“唐小子有話就說!” “進城之后,投降不殺,可不可以——?!”唐蓮嘶聲問道。 賀彰沒有應聲,只沖身邊的兄弟們吼叫:“大家伙兒聽著!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刀劍廝殺中,聽聞他的話,其他人也隨聲喊開來。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拂曉,狼煙散去,血水滲進了灰色的土壤里。 山寨眾人的喊聲沖破天光,在城外久久回蕩。 城墻之上,一部分黃衣軍已有幾分動搖。 唐蓮看準時機,立刻沖眾人高喊:“放雷火,上云梯(注)——!” 眾人聽令,紛紛抬起寬大的竹木樁,向城門撞擊過去。 熊熊戰(zhàn)火下,巨大的木樁撞擊著城門,不到半柱香,城墻就被炸出了殘破的窟窿, “再、再這么下去,咱們會死在這兒的!還、還是降了吧.....” “降、降了......” 看到護城河旁血淋淋的尸體,一些小兵已經(jīng)放下了兵器。 正當這時,城樓上突然傳來一道嚴厲的低吼。 “所有人給本將聽令,不戰(zhàn)而降者,殺無赦!” 眾人聞聲,立刻向那人望去。 只見那人身披血跡斑斑的鎧甲,左手握戰(zhàn)旗,右手持刀,怒睜著一雙虎目,筆直地站在烽火臺上。 “蒙.....蒙將軍,我們的兵力,大部分被調至秦府和皇宮.....現(xiàn)下,城防只剩六千余人,怕是.....撐、撐不過今晚!”一名小兵走上前,向眼前的將領稟報道。 蒙毅冷冷地盯著他,一言不發(fā)。 “將、將軍.....” 小兵忐忑的低下頭,剛要后退,一把長槍卻架在他的脖頸上。 “將軍!將軍饒命——!饒命吶!”看著那錚亮寒冷的刀鋒,他連聲求饒道。 “撿起你的兵器?!泵梢闾鹣骂M,眼中布滿血氣:“我蒙毅帶不出茍延殘喘的兵!要是不想死在本將手里,就拿起刀槍,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br> “我、我.....”在他銳利的視線下,小兵兩腿顫抖,最終重新拾起箭弩。 “我要活.....我想活.....” 在他的影響下,身后的士兵也拿起刀劍,在滿天灰燼中,再次已rou身做盾,守護城墻。 “他娘的!好不容易要降了,這是從哪里蹦出來的程咬金?!”看見黃衣軍重振旗鼓,賀彰怒不可遏地抄起手里的砍刀,高聲罵:“兄弟們,都給俺上!先弄死那個拿旗的犢子!” 唐蓮立即攔下他:“賀大哥,我們斗不過他,也不能殺他。” “?。繛?、為何?”賀彰不明所以。 “因為他是蒙毅。”唐蓮咬緊牙關,輕聲道。 “蒙毅.....就是那個駐守北疆十余載,曾砍下過倭賊首級,懸于城上三天三夜的蒙毅?”一旁的小兄弟忽然問道。 “正是。”唐蓮點了點頭。 他的神情格外肅穆:“普天之下,有可能勸降蒙毅的人,恐怕只有王爺了.....賀大哥,你快去派人給王爺傳信,蒙毅若不降,只會死更多的人.....” 他遙望著危聳的城樓,輕聲道:“他們撐不了多久的,快去找王爺,讓他想辦法.....” “這、可是,從這里傳信到臥玉鎮(zhèn),怎么著也得兩天的功夫,咱、咱渡關山就這么不打了?”賀彰驚訝的發(fā)問。 唐蓮揪起英眉,再三思慮之后,艱難的開口道:“如果.....明日晌午,他們還不肯降,我等、便直接殺進去——!” 有了他這句話,賀彰不再多言,立即派人去遞信。 城外因戰(zhàn)火覆上一層陰霾,兩方軍隊再次展開了廝殺。 黃衣軍緊跟著蒙毅身影,縱身躍到云梯上,用近身搏斗拖住山寨的攻擊。 看見他們獻祭般的行徑,唐蓮皺起眉,對蒙毅喊道:“蒙將軍,你莫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你這么做,只會害死更多的人——!” “眼下北梁jian臣當?shù)?,災荒四起、民不聊生,你為了什么,要如此堅持——?!?/br> 蒙毅的背影一僵,卻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對身旁的士兵下令。 “死守城墻——不得退縮——!” “你.....!”唐蓮被他氣的臉色漲紅,唯有狠下心來,對賀彰道:“賀大哥,接著放雷火。” “.....好。” 天陰沉如墨,猩紅的血飛濺在殘垣斷壁上,望著四周奄奄一息的士兵,蒙毅的表情一片茫然。 “將軍——將軍!我們.....我們就快撐不住了!” 身邊的小兵顫聲喊道,拽回了蒙毅的思緒。 “秦府、皇宮的增援有沒有到?!”他張開口,厲聲問道。 “沒、沒有.....秦府已經(jīng)自身難保、皇、皇也快被攻陷了.....”小兵驚惶的回應。 蒙毅聽罷,面目變得呆滯:“這、這是天要亡我.....亡我北梁,天、要、亡、我.....” “將軍,我等.....還是降了吧!”小兵啞聲道。 “降.....?” “沒錯,現(xiàn)在投降,我等還有一線生機!將軍,降了吧.....!” “是啊,將軍.....降了吧!” 周遭的小兵都停下殺戮,忐忑的勸道。 蒙毅閉了閉眼,不顧眾人的期盼,猛然拾起長刀,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本將寧可死,也不會降!” “將軍——!”眾士兵急忙上前,想要阻止他自戕。 “都別過來!”蒙毅大吼一聲,顫聲道:“你們.....給本將聽好了.....我死之后,你們就打開城門,迎渡關山的隊伍.....進城。” “將軍.....”聽著他嘶啞的嗓音,小兵們泣不成聲。 “能活下去、就好好活!”蒙毅含笑叮囑過后,舉起刀刃,準備割破自己的咽喉。 “蒙毅——住手!” 就在此時,遠方忽然傳來了一聲急喊。 “王、王爺.....”蒙毅詫異地看著來人,灰白的唇上下抖動。 “蒙毅,你這是何苦?!”秦霜翻身下馬,走上前兩步,遠看著他狼狽的臉龐,一字一句道:“唐蓮來之前,本王囑咐過他,只要投降,一律不殺.....蒙毅,蕭治的大勢已去,你何苦為他搭上性命?!” 聽著他的話,蒙毅露出苦澀的笑容:“王爺,可還記得,在北疆時,您對卑職說過的話嗎?” 秦霜的瞳孔一顫,深深地望著他。 他十四歲初到疆域,身懷絕頂功夫和對蕭治無上的忠誠,上戰(zhàn)場殺敵前,總要沖到最前面去,因此害了不少無辜士卒。 蒙毅守疆多年,年歲比他大,起初極看不慣他激進的打法。 王爺,卑職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去送命!看著兄弟們送命.....! 為了不讓他涉險,蒙毅時常沖在最前方。 秦霜自是不服又煩躁,有一次,他被蒙毅擾的不厭其煩,便冷聲道:“一日為臣,終身為臣。” ——你們蒙家世代為將,你是蒙家子孫,豈能貪生怕死?! ——讓開,本王就是死,也決不后退半步! 那個時候的秦霜根本不曾想到,這些話,會害了對方的一生。 “一日為臣,終身為臣,王爺,只要卑職還是黃衣軍的將領,就要守住京都、守住君主.....”蒙毅低聲說著,把刀刃壓入自己的皮rou里。 “卑職明白,眼前的王爺,已經(jīng)從陰暗污穢中走了出去.....可卑職,卻也有不得不堅持的東西。” “蒙毅.....”凝視著他慘白的臉,秦霜的鳳目晦暗如淵。 “卑職不怪王爺.....”蒙毅忽然釋然的笑了,他搖了搖頭:“這么多年來,只有與王爺守疆的日子,我才覺得,自己沒有白來這世間一趟.....如果讓卑職重選一遍,我還會選、跟隨王爺!” 說罷,他手腕施力,用刀刮開了自己的喉嚨。 “不要——!”秦霜瞪大雙眸,沖過去想把人救下來,卻沒能握住那冰冷沾血的刀鋒。 “你還有妻女,你死了,她們該怎么辦?!” 眼看蒙毅倒在血泊里,秦霜紅著眼蹲下身,凄聲道。 蒙毅的喉嚨已經(jīng)被割斷,大片的血水滲進土壤,在土堆里暈出刺眼的猩紅。 聽秦霜提及妻女,蒙毅的眼里有了一絲波/動。。 “求、王.....呃.....”他發(fā)出艱難的吐息,眼神里充滿哀求之色。 秦霜顫抖著回握他的手,一遍遍道:“本王知道.....本王知道?!?/br> 蒙毅臉上的猶豫和遺憾消失了,他仰望著天,睜大了雙眼。 秦霜壓下胸口的劇痛,啞聲問:“值得嗎?” “為了那樣一個君主.....值得嗎?” 蒙毅動了動脖頸,輕輕回答兩字。 “值、得.....” 天不知何時下起了雨,細密的雨滴打在冰涼的尸體上,蜿蜒出血淋淋的痕跡。 “那是錯的.....”微冷的雨中,秦霜低垂眼眸,靜靜的俯看著蒙毅的尸體。 “如果.....能重來一次,本王會告訴你,那是錯的?!?/br> “可是、蒙毅,沒有重來了......” 說出這句話,秦霜怔怔地低下頭,視線陡然變得模糊。 他一身白衣被雨水浸透,孤零零的身姿,如一葉浮萍,寂寥無依。 “王爺.....”看到他孤身站在雨里,唐蓮想要上前,卻見一道挺拔的身影正走向秦霜。 “是師父.....”他緩緩后退,示意眾人不要上前。 “秦霜.....”蕭乾伸出手,剛要碰到那人消瘦的肩膀,卻被秦霜輕輕避開。 “不要.....別、別碰我.....嗯唔!” 他躲避著男人的觸碰,卻被蕭乾扣住手腕,緊緊地抱進懷里,接著便兇狠的吻住了他的唇。 “蕭乾.....嗯、嗯哈——你放開我.....!” 在這淅瀝的雨下,秦霜的眸中泛著氤氳的濕意,惹人憐惜。 蕭乾深深握住他的肩,吻的激烈用力,像是要把他揉進骨血里。 “你干什么——?!”好不容易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秦霜堪堪地推開他,正要發(fā)怒,卻看見了蕭乾眼底如火如荼的妒意。 “霜兒,爺不準你為別的男人掉淚?!?/br> 秦霜心尖一顫,內心涌起的不知是何滋味。 有疼、有苦,還有失魂落魄的悲。 他從來都覺得,蕭乾是明白他的。 但眼前的這個人,又是如此陌生。 “本王沒有為他哭。”默了默,秦霜低笑一聲,淚無聲的混進了雨里。 “蒙毅保住了家族的榮耀,也保全了最后一絲體面......本王、為何要哭呢?” “我啊、我該為他高興才是。” “霜兒.....”望著他空洞的眼眸,蕭乾緊握住雙拳,一向淡漠的心竟在此刻泛起剮心之痛。 “秦霜只求蕭爺,能夠留他一個全尸.....放他家眷一條、生路。”秦霜張開蒼白的唇,低聲道。 這句話聽入蕭乾耳中,猶如整個人被雷擊中,令他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 秦霜、秦霜在為一個外人求他? 他頭痛欲裂,頓時紅了眼。 “秦霜,你用求這個字.....你怎么能、你在為他求我?!”他啞聲怒斥,粗暴地搖晃著秦霜的肩:“你怎么能、怎么敢——?!” 他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急于宣泄著內心的彷徨和惱怒。 注:云梯,以大木為床,下施大輪,上立二梯,各長二丈余,中施轉軸。車四面以生牛皮為屏蔽,內以人推進及城,則起飛梯于云梯之上,以窺城中,故曰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