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顧川流和雍冶的關(guān)系,說白了,純潔的友誼,確切一點,叫萍水相逢,具體一點……調(diào)戲和被調(diào)戲。 他們見面次數(shù)不多,但印象深刻。對此人,雍冶只有四個字作評:洪水猛獸。 鐘鼓樓路二段和南城大街交界形成了個三角狀的街區(qū),乍看面積不大,卻內(nèi)有乾坤,名聲赫赫。因為這是著名的娛樂場所聚集區(qū),白天死默蔫湫,夜晚紙醉金迷,良同志的小廣告即源出于此。 雍冶在這里逛過夜場,轟過趴,蹦過迪,也爛過酒。不過隨著年紀(jì)漸長,性情也穩(wěn)重了,尤其是懷著心事的時候,不再喜歡人頭烏泱泱鬧哄哄的地方,而是偏愛一些安靜有格調(diào)的清吧。雍小白說他這是屁事干不成裝逼還上癮。 那天也是懷著心事普普通通的一天,雍二少發(fā)現(xiàn)半個月快過去了,他還是老想起之前給他拔牙的牙醫(yī),他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很奇怪,通常只有一個可能——他真看上人家了。 這種不愛強(qiáng)求的同性戀老頭看上直男就很難受。而且還是個只說過幾句話的連是不是直都不知道的男。 本想到以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結(jié)果還是干了以貌取人的事。 可誰又能不喜歡越醫(yī)生呢!女人喜歡他,男人就不能喜歡了嗎! 雍冶喝悶酒,一杯一杯地灌,還好啤酒不怎么醉人,就是杯子大了點,喝多了有點脹。 這家店白天是作為一般飲品店經(jīng)營的,因此提供還提供餐品和軟飲,裝修得很是清新雅致。不過晚上大都是些男人來,可能跟這時候來看店的是個死基佬有關(guān)。沒有光線強(qiáng)烈的明燈,靠各處的光帶和隱藏小燈照明,頗具朦朧的美感。 “嗯,第五杯了。” 在一邊坐著的老板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看服務(wù)生給他滿上。這老板看上去跟雍冶差不多大,打扮時髦得很,染了個奶奶灰的頭發(fā)蓋,底下又留黑的,耳朵上一串亮閃閃的耳環(huán),數(shù)不清幾個,唇環(huán)項鏈?zhǔn)宙溄渲敢粋€不落,還紋了條花臂。不過叫他老板他一般不會應(yīng),因為他自稱這是熟人的店,他只是受托來“看場子的”。 雍冶心寬,跟這哥們兒還聊得來,加上他又是熟客,早把人當(dāng)半個兄弟,訴苦道:“嗚嗚嗚童童,我真的很喜歡那個醫(yī)生,但他要是個直男怎么辦?” “不是直男我看你也沒戲,省省吧。”叫童童的白毛說。 “為什么沒戲?”雍冶眼巴巴的。 “你說他看著就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還是個醫(yī)生,你們聯(lián)系又少,他一天到晚看那么多患者,還記得你么?” “鄒童,警告你不準(zhǔn)這么過分!”雍冶被一語戳中,悲而生憤,看著笑瞇瞇的老板磨牙霍霍,但看見他叼著的棒棒糖又有點疑惑,“你怎么不抽煙了?” “戒了呀,又不是好東西,我男朋友不喜歡煙味?!编u童輕描淡寫地說。 “你居然有男朋友!” 雍冶大駭,頓時反應(yīng)過來這是被秀了一臉,正想反撲咬人,結(jié)果他們中間的椅子被人拉開了。 “小川,來啦。”鄒童對那人說,稱呼聽起來很親昵。 新來這大兄弟看起來不太好,一來就趴在桌上,穿得倒還整整齊齊,像個一般社會人士。 鄒童拍了拍他的背,皺起眉毛,問:“你喝酒了?” 大兄弟抬起頭,眼神有些迷茫,點了點頭,說:“在,那、那邊吃飯,他們、都死命給我灌,頭暈,我不敢跟人走,就過、過來了?!?/br> 雍冶不知道堂堂一個大男人為什么喝醉酒了要跟逃命一樣,只見鄒童把這位有些可憐巴巴的大兄弟摟在懷里,像摸什么小動物一樣摸摸他的頭,一邊說:“還知道來找我,好乖好乖。” 這就是男朋友?鄒童你是在驢我嗎?雍冶不明所以。 鄒童喂了人兩杯涼開水,男朋友看起來緩過氣點了,慢慢坐起身,扶正了眼鏡,居然還文質(zhì)彬彬的,氣質(zhì)跟越醫(yī)生挺相似,雍冶說不上來,這大概就是……讀書人的氣質(zhì)吧。 讀書人川兄環(huán)顧四周,看見了雍冶,湊上來疑惑地打量了半天,雍冶肯定他酒還沒醒。 “這是哪來的小朋友?”川兄醉著,眼神不大靈光,忽然來了個莞爾一笑,加上本身有點紅暈,原本還有些寡淡的臉頓時如那什么……春風(fēng)拂面,三月桃花,這畫面沖擊力太強(qiáng),雍冶差點從高腳椅上摔下去。 這是什么妖術(shù)!心有余悸的雍少爺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哪知這兄臺還沒結(jié)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大腿,下手有點重,雍冶疼懵了一下。 “腿不錯……腰也不錯,屁股也很不錯吧……”川兄舔了舔嘴角,那張本來還挺純潔正直的臉頓時只剩下色氣。 妖怪,一定是妖怪!爹,媽,姐,快來救我!雍冶在心里大呼小叫。 他僵住了一動不動,這位仁兄調(diào)情手法極其嫻熟,按著腿準(zhǔn)備往上摸,終于被鄒童撈住胸口拉了回去。 “小川,不可以這么對小朋友哦。”鄒童還是笑瞇瞇的,但雍冶莫名覺得他眼神有點陰。 我去,這關(guān)我什么事?。∮阂弊タ?,可在他發(fā)作之前,被壓得死緊的男朋友突然別過頭,舔了一下鄒童的下巴。 大哥,敢情您還是個消防員。 鄒童難得楞了一下,小聲問:“想要了?” 大兄弟很順從地點點頭,不負(fù)責(zé)任的翹腳掌柜便也沒有了看攤子的心,把人拉起來,向雍冶揮揮手,說了句“拜拜”,帶著軟成稀泥的男朋友大搖大擺出了門。 說句有點慫的,剛才雍冶一膀胱的尿都快被嚇出來了。 在兩個人從門口消失了有三分鐘后,他終于平定了心緒,覺得狗男男真是辣眼睛。 后來,雍冶知道了那天晚上空降的妖精名叫“顧川流”,是個說不清道不明跟謎團(tuán)一樣的人。后來又在那里遇見他,他好像已經(jīng)把那天喝醉酒發(fā)生的事都忘光了,行為也正常多了,但雍冶還是覺得得理他遠(yuǎn)點,別去招惹總沒錯。 ……可為什么他會住到越致和隔壁啊,幾時搬來的? 剛才他稱呼越致和什么,師兄……不是吧,這清水sao貨也是個醫(yī)生,肛腸科的嗎。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雍冶縮在貓箱里惡寒,聽見顧川流以一種非常欠揍的事不關(guān)己的語氣說:“這貓那么肥,背著不重么?” 肥你妹!這是長毛!有沒有常識! 雍冶看向越致和,希望他能仗義執(zhí)言糾正這個愚蠢的誤區(qū),結(jié)果他的主人只哈哈笑了兩聲,答:“圓滾滾的,很可愛吧?” 可愛,可愛個頭。 雍冶發(fā)現(xiàn)自從成了貓,一天要多悲憤一百次,就欺負(fù)動物不會說話唄。 他拉長嗓子“喵嗚——”了一聲發(fā)泄不滿,成功再次吸引了人類的目光。越致和把貓箱提起來,跟領(lǐng)孩子介紹叔叔阿姨似的。顧川流那個妖孽扶了扶眼鏡,越致和說:“上周還讓顧哥哥來喂過你,怎么又忘了?” 上周……上周我還不是貓啊大哥。不過這話訊息量有點豐富,越致和偶爾也要去外地開會學(xué)習(xí)雍冶知道,這屋里也有自動喂食器,那為什么還要別人來家里喂,而且還是個妖艷賤貨。 ……阿和,你不會被他給蒙蔽了吧,不要啊這人肚子里花花腸子都能開店了,你們不會有未來的! 雍冶看上去郁憤得想要撞墻,顧川流這人對小動物又十分不太有愛心,瞥了一眼,淡淡地說:“你還真把貓當(dāng)人養(yǎng)啊?!贝蜷_門進(jìn)屋去了。 雍冶下定決心有生之年一定要咬這惡鄰一口。 行動無阻之后,越致和先把他抱起來用濕巾擦了擦毛和爪子,簡單清潔一下,就去廚房處理今天才買的生rou。 雍冶一躍跳上了抽油煙機(jī),居高臨下看看越致和要怎么擺弄這堆濕乎乎的玩意。越致和跟屯糧似的買了一大堆rou,雞鴨鵝魚牛兔,有rou有內(nèi)臟,甚至還有幾種貝類和蝦,好像是把超市里能買到的種類統(tǒng)統(tǒng)洗劫一遍。雍冶嘆為觀止,不知何時越致和已經(jīng)成了如此狂熱的rou食派了,以前都是偏愛吃蔬菜的。 越致和拿出一個小型家用秤,把rou攤在案板上,手機(jī)打開了一個什么表格,屏息凝神,一刀一刀把rou分成了小塊,很仔細(xì)地記錄了重量,然后以一種神秘的方式分門別類。 等等……這種rou類混搭的吃法是人類會有的嗎? 像是為了解答他的疑惑,越致和百忙之中抬起頭,說道:“餓了嗎?再等等,一會兒做貓飯給你吃。讓我看看下一天的食譜是……” 貓飯……好吧,原來都是給貓吃的。 雍冶心情一度非常微妙,繼續(xù)低頭看越致和切rou。這人一眼就知道是不怎么下廚的,動作慢如龜爬,切菜的手法更是一塌糊涂,切出來的rou形狀也五花八門,有大有小。 盡管如此,越致和依然全神貫注,額頭上都起了一層薄汗。雪亮的刀刃一下一下落在菜板上,雍冶覺得他可能比給病人整牙的時候還謹(jǐn)慎。 這種活根本就小菜一碟,至于這么慢嘛。越致和笨死了。 雍冶四腳大張趴在抽油煙機(jī)上,渾身攤成了一塊餅,一邊無聊地看,一邊無聊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