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和親(二)
十四 吃完午飯,沒什么要事需要處理的啟明骨勒正準備回寢宮睡個午覺。 “阿哥阿哥!” “恩?”啟明骨勒蹲下/身,接住踉踉蹌蹌飛奔而來的小團子,板起臉問道,“小蘇勒今天又逃學了?” “才不是!”小蘇勒躲開啟明骨勒捏她臉的手,完全沒把他放在眼里,報復性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說道,“是阿娘讓我來找嫂子學琴!” “什么玩意兒?”啟明骨勒捏住小蘇勒的下顎,把手腕從“虎口”抽了出來,挑眉問道,“為啥要找那家伙?” 小蘇勒眨巴眨巴眼睛,一板一眼地答道,“阿娘說,蘇勒是女孩子,要學一些溫柔的東西!太野的話以后會像阿哥一樣找不到伴的!” “……”啟明骨勒撇撇嘴,理直氣壯地反駁道,“那是因為我太高貴了,女人們都覺自己得配不上我。” “阿娘還說,阿哥是個笨蛋,蘇勒不能和阿哥待在一起太久,因為笨是會傳染的?!?/br> “……” “不過就算阿娘這么說,我還是喜歡阿哥啦!”說著,小蘇勒親了一口啟明骨勒的臉。 軟軟的嘴唇就像是棉花糖一般,不僅軟化了北荒可汗棱角分明的臉龐,也軟化了他的心。 meimei真不愧是神明賜予他的小精靈。 啟明骨勒看向小蘇勒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 小蘇勒歪頭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阿哥什么的,笨點才能體現(xiàn)出蘇勒的聰明呀~ “???” 揚起的弧度在嘴角定格。 十五 因為小蘇勒要學琴,啟明骨勒的午睡計劃無法如期進行,只好拿出各部族呈上來的羊皮卷,在另一側(cè)的書桌處理起那些不太重要的政事。 “嫂子你身上好好聞哦~我好喜歡嫂嫂~”小蘇勒縮在太子的懷中蹭了蹭,“不像臭阿哥,天天都很臭!” “哪有這么說兄長的?!碧虞p輕捏了下小蘇勒的臉蛋,揉了揉她的頭,溫柔的言語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悲戚,“你哥哥可是蓋世英雄呢?!?/br> 太子抬眼的時候,恰逢北荒可汗也看了過來,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卑微的笑。 陽光下的太子,披著淺金色的光,撫琴彈奏出悅耳動聽的曲子,抱著自己圓滾滾的阿妹細聲教導,眼中的討好惹人心疼——像極了那傳說中,脆弱美麗的翼人,因為失去了羽衣,被迫留在人間作他人之妻。 啟明骨勒扶住自己的額頭,擋住控制不住開始泄露懊惱情緒的雙眼。 所以說,當年他到底是為什么要口出狂言挑釁大席啊! 害人害己啊! 十六 燭火被吹滅,殿內(nèi)一片漆黑,只剩下琥珀色的月光,透過窗朦朦朧朧地鋪灑在床榻上。 “喂。”啟明骨勒突然出聲。 “怎么了,可汗?” “你想回家嗎?” “不想?!碧右苫蟮貑柕?,“怎么了,可汗?” “真的不想?” “真的不想?!碧訑罔F截釘?shù)卮鸬?,“我即已遠嫁至此,便與大席皇室斷了干系,只屬于可汗一人。就算回到大席,也不會有人認下我的。” “可你是太子啊。” “曾經(jīng)是?!碧虞p嘆了口氣,說道,“在我出嫁之前,父皇便已定好了新太子的人選。” “時至今日,大席應該早已另立儲君?!碧訌拇采献鹕?,靜悄悄地走向了臥榻上躺著的北荒可汗,輕嘆道,“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只有你了……可汗。” “額……誒!等等!你干什么!” 啟明骨勒抵住鉆進被窩的軀體,往后躲了些,男人肌rou結(jié)實的手感讓他豎起一身汗毛,黑暗中的雙眼里流露些許慌亂。 “可汗……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柔軟的薄唇帶著幾分微涼,貼上了啟明骨勒的嘴角,細若游絲的氣息縈繞著大席盛行的素雅檀香——啟明骨勒的腦子瞬間空白。 下一秒,便是重物墜地的悶響。 “咳咳咳!”太子病弱的咳嗽聲從塌下傳來。 一腳把太子踹開后,啟明骨勒心有余悸地抱著被子縮在角落,嫌棄地擦了擦嘴角,待到一片空白的腦子恢復正常后,連忙丟開被子跳下臥榻,將殿內(nèi)的宮燈點亮。 剛才那一腳踢下去沒個輕重,這大席的太子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不會直接斃了吧! “你你你沒事吧!”啟明骨勒扶起倒在地上的太子,在見到他慘白的臉色和嘴角溢出的鮮血后徹底亂了神,“來人!??!找個醫(yī)師,快?。?!” 十七 醫(yī)師診斷完畢后,為太子掖了掖被角,派遣侍奉太子左右的婢女前去煎藥。 “喂……”啟明骨勒喊住了醫(yī)師,含糊不清地問道,“他,不會死吧?!?/br> 雖說這大席太子言行冒犯,但他從未想過奪人性命……真要是不小心弄死了,這可如何向相關(guān)的人交代啊…… “大妃這傷勢,危及性命倒不至于,不過啊……”醫(yī)師捋了把胡子,疑惑的看向可汗,問道,“可汗,大妃無緣無故,為何會傷及心肺?。靠珊鼓菍Υ箦鷦恿舜??” “沒有!”啟明骨勒下意識地反駁道,“我……我就輕輕踹了他一腳。” “……”醫(yī)師擦了擦額頭莫須有的汗,想要說兩句,但是礙于可汗的威嚴,不敢多言。 “骨勒!誒呦你長能耐了啊!一身武藝都拿來打媳婦了是不是?!” 一聽這老婦人的聲音,啟明骨勒嚇得身形一僵,連忙說道,“娘,我沒有!” 啟明郝敏冷笑一聲,狹長的鳳目之中滿是嘲諷之意,冷聲道,“人都在這兒躺著你說你沒有?!” “娘——”你聽我說,是這個怪遭遭的太子硬是光著臂膀硬是要親我,我不是故意的! 啟明骨勒張了張嘴,還想再解釋解釋,就被他娘無情地打斷。 “滾出去跪著,大妃不醒你就一直跪著!” 啟明骨勒看到他娘氣的連指向門外的手都在抖,不敢多言,連忙麻利地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欺負嫂嫂!再也不喜歡臭阿哥了!” 小蘇勒跟在阿娘的身后,對著落荒而逃的阿哥做了個鬼臉。 十八 “殿下,您可算是醒了……” 陪嫁過來的侍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強忍著悲傷對著床上的男人露出了一個微笑。 “放心吧,本宮不會有事的?!碧用鏌o表情地喝下苦澀的湯藥,若無事然地勾了勾唇。 本宮還有大業(yè)未成,豈會折在這里。 太子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在沒找到啟明骨勒的身影后,問道,“可汗呢?” 侍女如實答道,“可汗被罰跪在寢宮門前,太可敦下了令,說是只有您讓可汗起,他才可以不跪?!?/br> “哦?” 十九 罰跪的時光總是漫長而無趣,一轉(zhuǎn)眼就過了用早膳的時間,啟明骨勒覺得有點餓。 啟明骨勒正偷偷從衣襟中掏出一塊rou馕吃兩口、兩頰塞得鼓鼓的時,一眼對上了腳步虛浮、被侍女攙扶著來見他的太子。 “………………” 一時間場面寂靜無聲,就像是定格了一樣。 試圖維持住自己北荒之主的高大形象,啟明骨勒把rou馕塞回了衣襟之中,自欺欺人地假裝什么都沒吃。至于太子什么的,沒見過,不熟,不認識。 太子蹣跚地朝著啟明骨勒走了兩步,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啟明骨勒莫名有些慌亂,被嘴里來不及咽下的吃食嗆到,撐住地面劇烈地咳嗽起來。 “可汗!”太子交集地跑了兩步,半跪在他的身邊,拍打著他的背脊,試圖將他喉口的異物弄出來,“快拿水來!” 清冽的水流軟化了嘴里硬邦邦的馕,卡主喉口的異物順著水流進入胃里。 啟明骨勒看著身體虛弱還悉心照料他的太子,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可汗……”太子睫毛纖長的眼簾微垂,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軟聲細語地說道,“聽說您被罰跪了一晚上,對不起我來晚了……膝蓋疼不疼……” “沒事?!眴⒚鞴抢蘸敛华q豫地答道,說完又覺得自己的回答太過簡短,感覺像是在敷衍,便補充道,“年少時常常被罰,都習慣了,況且我這衣服也厚,跪著不疼。” “那就好,”太子對著啟明骨勒歪頭笑了笑,“地上涼,可汗快起來吧?!?/br> 太子無害的笑容太過明媚,晃了啟明骨勒的眼,他別扭地移開視線后,才站起身。剛站穩(wěn),他的懷里就撞進了檀香撲鼻的一個男人。 啟明骨勒下意識就想把太子推開,但鑒于他虛弱的模樣,害怕這一推這玻璃做的太子又要碎,便強忍住心里的反感,抱住了他的腰,避免他滑落。 “對……對不起……我沒站穩(wěn)……”太子內(nèi)疚而抱歉的話語小聲地傳入耳內(nèi),溫熱的吐息打在啟明骨勒的脖頸,小麥色的皮膚泛起一片粉紅,煞是可愛。 “沒事。” 啟明骨勒為了拉開太子的腦袋和他的距離,打橫抱起了太子,疾步走入寢宮之內(nèi),將太子塞回床上。 “你身體還未痊愈,好好修養(yǎng)。我還有要事,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