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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宇宙超市的那只貓在線閱讀 - 十七 心動

十七 心動

    「你再用這種臉對著我,就滾回去姓卞的那里?!?/br>
    申恩夏抬腳踹了踹瀕死老狗般頹坐在地的老友,在琴昰雨憂心忡忡的目光中冷冷下達逐客令。

    「恩夏,你還是不是我兄弟?」劉智赫痛心疾首,拿起地上的無酒精飲料:「來,再陪我乾一杯。」

    「……」懶得理他的超市老板站起身,摟著琴昰雨準備一同回房睡覺。

    貓星人輕眨眼睫:「恩夏……」

    從申恩夏那天因惡作劇電話而急匆匆出門後又是幾天過去,總算得到休假的劉智赫在打烊前晃進超市,要死要活地叫兩人陪他借酒澆愁──雖然拿的都是汽水,而且又不打算付帳。

    他也不是要強迫申恩夏耐心聆聽劉智赫抱怨。警察早在這幾日里用電話和他們瘋狂訴苦過了,今天也只是將那些話再抑揚頓挫地重復(fù)一回。一再回放的對話讓貓星人聽得耳朵都快長出繭來,更別說是對劉智赫毫無憐憫之心的申恩夏了。

    但這樣甩下智赫不管也不行吧……琴昰雨扯扯男朋友衣角,小聲地又喊了一聲:「恩夏?!?/br>
    他的聲音軟綿綿的,和一旁正扯著嗓子替自個悲慘境遇哀嚎的劉智赫對比鮮明。申恩夏選擇無視刺耳的背景音,捏住他柔軟掌心:「怎麼了?」

    「智赫他……」貓星人低頭看看喝著汽水也能發(fā)酒瘋的警察,想想他這些天被那個討人厭少爺翻來覆去折騰,有些不忍:「我們幫智赫他想想辦法嗎?萬一那個人一直這樣怎麼辦……」

    申恩夏停下抬起一半的腳,摸摸貓星人毛茸茸的頭,看向還在咒罵卞承舟的好友:「吵死了。」

    「啊,我還能對誰這樣啊,你就忍一下吧。」劉智赫郁悶地舉起汽水,咕嚕著喝下一大口:「又不能對我哥和所長他們說?!?/br>
    劉智赫不是愿意讓人擔(dān)心自己的個性,本想就這樣瞞著所有人,等待卞承舟哪天腦子正常了把他放回去;可誰知道卞少爺不但絲毫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現(xiàn)在還越發(fā)變本加厲,將他視為救贖的午餐時間也給弄沒了,整整一小時里他都得對著那空有好皮囊的大少爺,承受來自美貌瘋子的各種挑剔,憋得劉智赫幾乎要悶出病來。

    反正申恩夏那天都撞見他倆沖突的樣子,也知道了他之所以不來巡邏的內(nèi)情,劉智赫索性就將好友夫夫倆當(dāng)成了心靈諮商顧問,趁假日來這好生發(fā)泄一場。

    「煩死了,那瘋子怎麼還不清醒點?!褂趾惹黄匡嬃希瑒⒅呛臻L吐一口氣,臉色鐵青:「到底要惡心我多久才夠?」

    申恩夏眉頭緊鎖,在琴昰雨摻雜擔(dān)憂的純真眼神里坐回原位:「既然他老用各種方法惡心你,你對他照做回去不就成了?!?/br>
    「???我是做得出那種事的人嘛?」

    第一反應(yīng)就是反駁好友,警察先生對於自己在申恩夏眼里究竟是什麼形象產(chǎn)生了疑問。

    「不是讓你學(xué)他那樣目中無人。」超市老板將貓星人蹭著自己的手抓到掌心里輕捏:「你不是老失戀?想想是怎麼讓別人甩掉你的,照著做試試?!?/br>
    不敢置信的劉智赫瞪大眼。

    琴昰雨看了看他,又看看男朋友,用空著的手掩唇,輕聲道:「恩夏,這樣戳智赫傷口,是不是有點──」

    人高馬大的警察「唰」地一下站起了身,俯首看著沙發(fā)上安坐的兩人,神色凝肅。

    頭一次看見他露出這種表情,被陰影籠罩的琴昰雨有些微緊張:「智赫,恩夏不是故意要說這個……」

    萬一打起來怎麼辦?雖然恩夏平常和智赫就吵吵鬧鬧的,但一次也沒真的動手過。眼下局面起因是恩夏先說了有點過分的話,可是真的打起來的話,他也不可能去幫恩夏以外的人呀……貓星人緊張地喉結(jié)滑動,擱在申恩夏手中的掌心緩緩沁出冷汗。

    「──恩夏,你是天才啊?!?/br>
    凝重氣氛被劉智赫充滿驚喜的聲音擊破,年輕警察神色睽違許久地明亮起來:「我早就該想到的!」

    琴昰雨迷茫地眨眨杏眼。

    「想通了就把空瓶收拾好回家去?!股甓飨膶λ姆磻?yīng)半點也不詫異,牽著貓星人起身:「我和昰雨要睡了?!箷r間早就到了深夜,要不是為了讓劉智赫抒發(fā)不滿,他們早就會周公去了。

    神清氣爽的劉智赫乾脆應(yīng)下,真的蹲下身開始收拾起來。琴昰雨迷迷糊糊地被男朋友帶回房間,躺好後不安地動了動身體,對著將他緊擁的申恩夏怯怯發(fā)問:「恩夏,智赫為什麼常常被甩……?」

    雖然曾經(jīng)聽過申恩夏和李熙真等人拿這件事笑劉智赫,後者偶爾也會用以自嘲,可他還不曾聽說導(dǎo)致警察頻繁失戀的具體原因。

    「他談戀愛時很黏人,跟大狗一樣?!刮侵胙谒露p眸的眼瞼回答,貓星人的纖長睫羽輕顫著,在唇上留下微癢觸感,申恩夏不自覺便揚起了嘴角:「女朋友嫌他煩,就都提了分手?!?/br>
    貓星人吃驚地睜圓眼,申恩夏當(dāng)他是沒想到劉智赫會有這種反差,不料下一刻卻聽見他忐忑發(fā)問。

    「我、我也很黏人……」指尖捉著男人睡衣前襟,琴昰雨低聲說著,在躺下時就冒出的貓耳不安地扇動,尾巴也耷拉下來:「恩夏不要和我分手……」

    申恩夏無聲地笑起來。

    「傻瓜?!顾麑⑿∝垞У酶o,讓體溫熨燙整平他眉間輕褶:「我喜歡你黏著我。還有,我從來沒想過分手這件事,以後也不會?!?/br>
    說起來丟人,但他巴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和這只呆呆的小貓待在一起,琴昰雨竟然會怕自己覺得煩,是他表現(xiàn)出的喜悅還不夠?

    貓耳朵停止了動作,尾巴也不再垂落,貓星人抿著嘴,想忍住過於幸福而漾出的笑:「恩夏和我會一直在一起,對不對?」

    「當(dāng)然了?!?/br>
    蔓天蓋地的吻落在琴昰雨臉上,自額頭至鼻尖,再往下落到殷紅唇瓣,蘊含的溫存令貓星人一陣悸動。

    「你一輩子都是我的,昰雨?!?/br>
    「──這是什麼東西?」

    在秋意微涼的大清早打著呵欠進了社長室,卞承舟目光觸及桌上放著的花束,形狀秀致的眉倒豎起來:「誰放的?」

    雖說只是市郊小鎮(zhèn)的購物中心,但因他的身份特別,維安措施一向密不透風(fēng),一般顧客在闖進辦公區(qū)域前就會被層層警衛(wèi)攔下??扇缃褡郎蠀s吊詭冒出不屬於他的東西,卞承舟自然將其歸咎於保鑣們螺絲松了,竟然讓外人明目張膽闖入。

    他繃著臉,拿起了那束花,打開門就往正在外頭待命的保鑣吩咐:「拿去丟了。我來之前是誰值班?叫他們過──」

    保鑣還沒說話,另一邊不知從哪出現(xiàn)的劉智赫便奪過花束:「怎麼,你不喜歡這種花?」

    「……」

    手指在花束交接時相觸,卞承舟先是因他和自己迥然不同的溫度而恍惚,回過味後忙不迭拉開了和他的距離:「是你放的?」

    這麼說就合理了。保鏢們當(dāng)然不會攔下這個被他拎到這出氣的倒楣警察。

    這家伙搞什麼鬼呢?在花里放了毒蜂嗎?在心底對劉智赫不尋常行為畫上斗大問號,卞承舟瞟了眼正笑得人畜無害的男人,再看看那束客觀而言挺好看,但考慮到送花人後就怎麼看怎麼奇怪的鮮花。

    「嗯,來這前去了花店?!箘⒅呛找皇謹埳纤募纾瑢⑷送玳L室里頭帶:「你喜歡什麼花?」

    「……」在極度震驚下被按到辦公椅里頭,卞承舟使勁撥開擱在肩上的手,聲音充滿驚懼:「你干嘛!」

    這人真的是劉智赫?前兩天還總是用苦大仇深的臉對著自己,看著都倒胃口,今天為什麼忽然就態(tài)度大轉(zhuǎn)彎,還笑得如沐春風(fēng)?

    被拍開的警察不以為忤,施施然收回手,臉上仍是那麼親切溫柔:「沒干嘛,只是想問問你喜歡什麼花,我明天好買過來?!?/br>
    財閥三代的眼瞪圓了。

    這家伙,難道是被自己弄瘋了?

    而他沒想到,這只是劉智赫詭異行徑的序幕──接下來的一周里,卞承舟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如坐針氈。

    年輕警察一改先前總用敵視目光對著他的習(xí)慣,現(xiàn)在每天都用含情脈脈的眼神望著他,即便卞承舟極力忽略,可只要目光一對上,男人就會揚起柔情笑容,被弧度擊中的卞少爺往往腦袋空白,好幾次都嚇得忘了自己還在簽署文件,滯留的鋼筆鏑尖在原處染出一片墨漬。

    午餐時段更是如此。那時為了惡心劉智赫,卞承舟取消了他中午的自由時間,讓警察和自己待在社長室吃由員工買來的外食。辦公桌上都是文件,他們自然不可能在那上頭用餐,於是一到正午就會挪至?xí)陀玫淖酪芜叀?/br>
    會客用的沙發(fā)組和桌子間隔不大,本是出於要拉近與客戶距離,以及審視合約方便的考量;可如今卞承舟只想讓人把這套桌椅全給換了,最好重新設(shè)計為相距三公尺以上的單人座。

    「……劉智赫!你干什麼!」

    在唇畔沾上的糖醋rou醬汁被大手拂去後,卞少爺和串被點燃引信的煙花般,大發(fā)雷霆:「離我遠一點!」

    他什麼時候準許這家伙做這種親密舉動了?再說劉智赫這一串動作也太熟練了點,難道這人只有看上去正直,事實上卻是個男女通吃的情場老手?

    「你說過要我貼身保護的,」劉智赫的微笑依然和煦,如窗外暖陽:「為了你的安全,我當(dāng)然得近一些。」

    自打嘴巴的卞承舟臉上陣青陣白,氣得唇瓣都哆嗦起來:「你──」

    「別發(fā)脾氣,會影響消化?!鼓腥耸栈厥?,留下一句貼心叮囑後就收拾起餐盒:「乖,聽話點,承舟?!?/br>
    卞承舟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太可怕了。

    度過心力交瘁的一周,卞承舟在應(yīng)酬結(jié)束後扯開領(lǐng)帶,倒在副駕駛座,大著舌頭向正要發(fā)車的司機下令:「你……可以下班了?!?/br>
    司機愣了愣:「先生,您現(xiàn)在不能開車?!顾槐亟咏寄苈劦奖宄兄凵砩硝溉司莆叮由夏菍Π腴]的眼,這種情況下是怎麼也沒法駕車的。

    「我不開車。」對劉智赫以外的人還是有些基本耐性,財閥三代伸出手,指向正準備下班的劉智赫,傲慢地抬起下頷:「他來開?!?/br>
    司機無奈看著正撒潑的他:「先生,劉先生不知道地址,還是由我來吧?!?/br>
    酒精讓卞承舟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對外界勸告充耳不聞,只一心一意地趴在搖下的車窗口,探出臉執(zhí)著地重復(fù):「劉智赫,你送我回家。」

    就算神智不清,他還是記得自己的初心──要最大限度地造成警察困擾。

    沒轍的司機望向後者,見他沒明確拒絕,便將導(dǎo)航設(shè)定好,自己叫了計程車回家。

    純黑轎車緩緩駛上路面,自個系好安全帶的卞承舟沒像劉智赫預(yù)料中的呼呼大睡,反倒精神起來,撇著嘴斷續(xù)道:「劉……智赫……你要惡心我多久?」

    他又不是傻子,當(dāng)然猜到了劉智赫忽然的轉(zhuǎn)變是有意為之,大概是希望自己快些受不了好把他放回派出所去。推測出背後動機,卞承舟就更不高興了──我又不是什麼豺狼虎豹,跑什麼跑?劉智赫想讓自己放棄折騰他,自己就偏不遂他愿。

    估摸著他醉醺醺時也不會記得都說了些什麼話,被迫充當(dāng)臨時司機的警察隨口道:「到你不想為止?!?/br>
    卞承舟努力睜開眼,瞪著駕駛座上正目不斜視注意路況的男人。

    ……其實還挺帥的。眉毛濃黑整齊,鼻子也挺,眼睛炯炯有神,配上長度適宜的短發(fā),雖說不是一見驚艷的長相,可看久了還稱得上清爽順眼。

    喝醉後思考開始意識流化的卞少爺歪著頭,看見花店招牌自車窗構(gòu)筑的方框中掠過,如夢初醒般叫了聲:「花!」

    「???」正開車的劉智赫沒太注意他喊了什麼。

    「花、花店。」醉鬼拼命扭著頭,想再看看一閃即逝的招牌,可高速行駛的車輛早已將那街道拋在遠處:「你、買花給我。」

    興許是因為他死都不回答喜歡哪種花卉,除了第一天外,劉智赫再也沒有拿過哪怕一支花到社長室。

    「我喜歡、茉莉?!贡迳贍斃`自己的安全帶,無理取鬧起來:「你買給我?!?/br>
    看也沒看他一眼,劉智赫照著導(dǎo)航指引往別墅區(qū)開:「花店關(guān)了?!?/br>
    酒局一路持續(xù)到方才,時間早已瀕近深夜,哪有還營業(yè)著的花店。

    卞承舟不高興了,小孩一樣耍起賴:「你說、要買給我的!」

    被他鬧得頭疼,劉智赫跟哄親戚家孩子一樣,隨手擼了擼他發(fā)頂:「明天,明天再買。」

    反正明天放假,爛醉如泥的卞少爺醒來後大概也不會想承認對自己發(fā)酒瘋的事,就先敷衍過去吧。

    得到承諾的卞承舟滿意了,靠回椅背上嘟囔:「約好了。」

    ……還挺好哄。駕駛座上的男人略感意外,不一會就又將注意力放回路況上。

    大少爺住的不算遠,就在郊區(qū),是一棟獨棟別墅。到了地方,劉智赫停好車,本想讓卞承舟自己下車進門,卻發(fā)現(xiàn)副駕駛座上那個不久前還鬧騰著要花的青年已經(jīng)睡熟了。

    「……」

    劉智赫皺著眉頭,半晌後見他沒有一點要蘇醒的跡象,只得把人扛到肩上。

    早知道這瘋子酒品不好,就不因為不想讓司機大哥難做人而接下送他回家的任務(wù)了??干嘲频膶⒈宄兄蹘У介T前,警察在看見大門上的密碼鎖時黑了臉,使勁拍著醉鬼的背企圖讓人醒來:「卞承舟,你家密碼呢?」

    肩上的人發(fā)出模糊呻吟,卻沒有要回答的意思。劉智赫沒辦法,將他放了下來,手捏著他瘦削雙頰蹂躪:「喂,醒醒,大門密碼是多少?」

    被攪擾清夢的大少爺蹙起眉尖,抬著手軟綿綿地推他:「唔……痛……」

    「會痛就快點起來,自己進門去?!箘⒅呛諞]好氣:「聽到?jīng)]有?」

    聽是聽見了,卞少爺卻沒有要理會他,靠在門框邊,眼看著又要睡過去。

    「……喂!」劉智赫按在他臉龐上的手只得又動作起來:「不準睡!密碼呢?」

    睡不了覺的醉鬼費力張眼,火氣也上來了:「……我的生日!」

    劉智赫氣笑了:「我哪知道你生日是什麼時候?」他倆又不是能聊這種事的關(guān)系。

    「嗝……你怎麼能……不知道?」卞承舟氣沖沖地瞪著他,朦朧雙眼讓這怒視少了八分魄力:「十月……十月二十七……」

    警察沒再廢話,起身去按密碼。

    密碼鎖「嘀」地解開,完成艱困任務(wù)的劉智赫松了口氣,看看正仰頭望著自己發(fā)呆的大少爺:「你自己進去。」

    「走……不動……」四肢都輕飄飄的,彷佛置身云端,卞承舟皺著鼻子:「扶我?!?/br>
    劉智赫拔腿就想走,可鞋底才剛離開地面,便又猶豫起來。

    現(xiàn)在是秋季,外頭雖然不算寒冷,但也絕不適合把人丟在這一晚上。再說門已經(jīng)開了,要是被有心人闖進去偷竊破壞,甚至洗劫卞承舟這全身都是名貴行頭的大少爺,那更是他作為警察不樂見的事。

    ……就當(dāng)幫助民眾吧。劉智赫蹲下身,想再將人跟剛才一樣扛到肩上,大少爺就先展開了手臂:「抱我進去?!顾^暈地很,現(xiàn)在只想用最省力的方式回房休息。

    怕一不順?biāo)饩鸵_始耍賴,劉智赫說服自己把他當(dāng)成溫柔可愛的女孩,將人公主抱起來。

    一抱才察覺他身上骨頭有多硌手,壓根沒法當(dāng)作芬芳柔軟的女性看待,男人不怎麼滿意地掂掂過輕的財閥三代:「吃的都去哪了?!?/br>
    這段時間里中餐都一起吃,他再怎麼不情愿也被迫知道了卞承舟的進食份量。分明吃的不比他差多少,怎麼體格就能瘦削成這副德性。

    大少爺沒聽清他的嘀咕,半睜著眼在臂彎里找好位置,不高興地盤問他:「我的……生日,你記住了沒有?」

    ……這人還想要他送生日禮物不成?說起來確實再過不久就到日子了,可那和自己又有什麼關(guān)系。劉智赫無語地開門,準備沉默著把人扔進客廳就離開。

    他的安靜被卞承舟視為否認,大少爺不悅地噘起嘴,扯著他的領(lǐng)子,迫使男人垂首看向自己:「要給我、記住……是重要的日子……」

    沒防備下被這麼一扯,劉智赫的鼻子差點要撞上他的。

    帶著酒氣的溫?zé)嵬孪⒃谀腥四樕希瑥垞P美貌與自己僅僅一紙之隔,劉智赫心臟不受控地鼓噪躍動。

    ──什麼情況,是這幾天太入戲,開始產(chǎn)生幻覺了?

    被抱著的卞少爺因他始終不說話,心里委屈地很,拉住衣領(lǐng)的手又用了點力,幾乎要和男人臉貼著臉:「你……記住了沒?」

    「記住了。」強迫自己別浮想聯(lián)翩,劉智赫平抑了亂無章法的心跳,將臉移開:「十月二十七,沒錯吧?」

    滿足的醉鬼松了手,笑盈盈地窩進溫暖懷抱:「嗯?!?/br>
    本就困倦,只是靠著一股執(zhí)著維持清醒的卞少爺在得到答案後很快就呼呼大睡,劉智赫看了看他,想把人放到客廳那張浮夸的古典造型大沙發(fā)上,可新的問題又浮現(xiàn)了──卞承舟在睡過去前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襟,任他怎麼扯也扯不開。

    腦中頓時閃過「斷袖之癖」幾個字,劉智赫腦中警鈴大作。

    完了,這小瘋子該不會是對自己心動了?剛剛那些酒瘋是不是裝醉試探?那他一味縱容,不是要讓事情往更糟的方向去了嗎?

    越想越不對勁,方才自己心跳不已的瞬間也跟著浮現(xiàn),劉智赫越發(fā)慌張。

    ──無論如何,先離開這再說。大概是我被他身上的酒精味薰出錯覺了,只要到空氣清新的地方,一會就能恢復(fù)。

    可他要怎麼離開?又不能真的拿把剪刀將衣物剪開,劉智赫犯難片刻,最後還是選擇了笨辦法──叫醒卞承舟,讓他自己松手。

    「喂,你醒醒?!诡檻]到懷里的人可能對自己有意,不自在的男人拍著他雙頰的力道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起來:「卞承舟,起來。」

    才睡熟的大少爺茫然張眼:「……」

    「你抓著我的衣服,我走不了?!箘⒅呛障乱庾R避開他水氣朦朧的眼,語調(diào)生硬,彷佛一臺劣質(zhì)機器人:「放手?!?/br>
    似乎也沒察覺自己竟然捉著他不放,更沒意會過來男人雙唇一張一合地在說些什麼,卞承舟偏著頭,下一秒就將臉埋在他胸口蹭了蹭:「好吵……我要睡覺……你也一起睡……」

    劉智赫的脖頸rou眼可見地紅了。

    這家伙是在撒嬌?說什麼要一起睡啊,這種話──對他說這種話,難道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但讓他覺得更可怕的,是在聽見這句話的當(dāng)下,自己竟然差點就鬼使神差地答應(yīng)了。

    顧不上其余事物,他將攀在衣物上的纖長手指拉開,把人從懷中拎了出來,好生擱在沙發(fā)里,站起身來落荒而逃。

    「社長今天也不怎麼高興的樣子?!?/br>
    幾日後的上班時間,值班保鑣在門口竊聲私語:「那個警察幾天都沒出現(xiàn)了?!?/br>
    「不是社長讓他不用來的?」另一個年輕點的撓撓頭:「還以為社長總算整夠他了?!?/br>
    「要是社長主動讓人別來,哪會是那種表情。」挑起話頭的那個跟著卞承舟的年份要久一些,搖搖頭否定了同伴的看法:「肯定是吵架?!?/br>
    年輕點的那個還想再說話,社長室的門瞬間大開,卞承舟冷著臉,身上依然是整齊的三件套西裝:「我出去一會,你們不用跟來。」

    兩人見當(dāng)事人出現(xiàn),哪里還敢再說,一起唯喏應(yīng)下。

    「……」走出購物中心,卞少爺在入口處站了會,抬起腳就往派出所方向走。

    我不是要去找劉智赫,也不是要問他為什麼不過來當(dāng)保鑣,更沒有因為怕被封鎖而不敢打電話確認,就只是出門散步,碰巧路過那而已。替自己找出合理化行動的藉口,卞少爺踩著皮鞋的步伐不覺間加速起來。

    劉智赫最後出現(xiàn)是上周的事了,酒局那晚後就再也沒露面,只請派出所所長捎來了一句無法勝任隨扈職位的道歉。

    而卞承舟自己的記憶既破碎又零亂──他只依稀記得指使了警察開車送自己回家,在車上撒潑耍賴說要花、逼著對方記住生日,最後在半夢半醒間似乎還問了劉智赫要不要一起睡覺,接著男人就在安置好他後逃走了。被拋下的他雖然還想解釋一起睡就只是待在同一張沙發(fā)上休息,卻被困意襲卷而無力出聲,最後昏沉沉地在沙發(fā)里睡了過去。

    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逃什麼逃?不是他先要惡心我的嗎,換我惡心一句又怎麼了?再說想和他一張床的男人多的是,劉智赫憑什麼這樣丟自己面子?越是細想就越氣悶,卞承舟忍了幾天,還是沒能壓住脾氣,決定要在今天面對面好好對劉智赫冷嘲熱諷一頓,再威逼他回社長室當(dāng)專屬雜工。

    「卞先生,您找智赫?」

    所長正在門口和里頭的員警討論值班表,眼尖地在他走到路口時就瞥見了不同尋常居民的身影,擺出歉疚笑容洪亮道:「真不巧,他巡邏去了?!?/br>
    卞少爺被他說得一震,難得結(jié)巴起來:「沒那回事,我、我只是出來走走,正好路過這里。」

    「哎,這樣啊。」所長露出心知肚明的神情:「那就不打擾您散心了。」

    卞承舟抿緊雙唇,向他微微頷首,邁開大步想趕緊逃離這。

    不在派出所……劉智赫會在哪?剛才那個所長說是去巡邏了,可就他所知,這里地廣人稀,派出所的轄區(qū)用走的也要走上半天;都說了只是路過,又不能蹲在派出所外頭守著,這樣下去豈不是大海撈──

    卞承舟定住了。

    不對,不是大海撈針。

    不是有個他很久沒去,但年輕警察巡邏時肯定會造訪的地方嘛──劉智赫好友,長得十分對他胃口的申恩夏開的宇宙超市。

    「啊,還是不用錢的飲料好喝。」

    秋意微涼的天里已經(jīng)不適合再喝冷藏柜里頭的冰涼汽水,劉智赫在超市柜臺拉開加熱過的易開罐拉環(huán),一口飲盡後抹著嘴,笑嘻嘻地將空罐遞給申恩夏:「謝啦?!?/br>
    申恩夏沒有要伸手接過的意思:「自己洗?!?/br>
    幾天前劉智赫忽然恢復(fù)了每天來超市打劫飲料的習(xí)慣,也不再和他與琴昰雨細數(shù)年輕財閥又怎麼使喚挑剔他,一切就像購物中心還不存在那時般平靜。猜想約莫是卞承舟總算受不了這家伙的煩人精模式,選擇舉手投降,申恩夏也沒打算細問,冷著臉驅(qū)趕好友:「喝完就快回去,我要休息了?!?/br>
    這附近都是有自炊習(xí)慣的家庭客,午間人流本就不多,加上這些日子超市來客數(shù)又受到購物中心的影響而減少,他就決定在中午暫停營業(yè)個半小時,好和貓星人一起待在休息室吃頓飯,也趁空與琴昰雨耳鬢廝磨一番。

    劉智赫「嘖」了聲,將空罐握在手中,還想擠兌臉上寫滿「昰雨在等我你快滾吧」的友人幾句,超市的自動門便「叮咚」著應(yīng)聲開啟。

    下意識看向入口,劉智赫面上的笑飛速褪盡。

    「……」申恩夏看看故作輕松,眼神卻明顯黏在警察身上的卞承舟,再打量了會神色變幻的劉智赫,張口就想將兩人趕到外頭自生自滅。

    這兩人自第一回見面起就水火不容,要是在超市里拳腳相向,弄壞商品可就麻煩了。

    可事情發(fā)展出乎申恩夏意料,沒等他下逐客令,劉智赫一把將罐子擱在柜臺,上前拉了大少爺?shù)氖滞缶统庾摺?/br>
    申恩夏愣住了。

    不是說看見卞承舟就討厭,還說他惡心?這種不由分說的強勢接觸又是怎麼回事?

    警察和財閥三代很快就消失在門外,申恩夏怔在原處一會,被在休息室中里頭等待許久,出來查看情況的琴昰雨拉了拉衣角:「恩夏?你怎麼了?」

    「……」申恩夏將腦中浮現(xiàn)的詭譎念頭消去,摸摸他栗色的柔軟發(fā)絲,順手撿起被只管喝不管收拾的劉智赫扔下的空罐:「沒事,我們進去吧。」

    不可能吧,就算天塌了,這兩人也不會看對眼的。

    「──放開我!」

    被拽住手腕拉到巷底,才因為找到人而略有喜色的卞承舟蹙起眉,不怎麼真心地甩著手臂:「你干嘛!」

    走進超市不到三十秒就非自愿地離了場,將他拖走的劉智赫還一臉兇神惡煞,饒是卞承舟帶著興師問罪的念頭前來,現(xiàn)在也不禁有些怕。

    「這是我要問你的?!剐淇谙碌墓歉惺滞笕员凰o緊攥住,劉智赫臉色難看至極:「又來找恩夏?你到現(xiàn)在還沒放棄?」

    那天在惶惑中丟下酒醉的卞承舟逃離別墅,又趁隔天休假抱著腦袋煩惱了一整天,劉智赫最後駭然發(fā)現(xiàn)了樁令他毛骨悚然的事實──他對卞承舟有點上心了。

    經(jīng)歷了驚詫、自我否認,最後莫可奈何接受的過程,劉智赫最終下了決心──他得避開卞承舟。

    對,肯定是因為和有著出眾美貌的瘋子朝夕相處,他才會開始產(chǎn)生「這家伙有時也挺可愛」的心動。不都說當(dāng)局者迷?只要抽身離開,站在遠處冷眼旁觀,那就能恢復(fù)正常了吧。

    於是他硬著頭皮,向所長表明了自己沒法再到購物中心去當(dāng)駐警──這是卞承舟為了美化事實而巧立的名目──,所長雖然擔(dān)心上級刁難,可看著他切實苦惱的表情,也不愿意為難,最終答應(yīng)了代替他去傳話。

    劉智赫起初以為財閥少爺在知道後肯定會打電話來咄咄逼人地要他回去,可在派出所里頭坐了整天,手機除了先前聯(lián)誼群組的對話外,就只有劉智凜問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飯,要回的話幫他去超市買盒雞蛋;以及申恩夏陰惻惻的「下次再騙昰雨你拿什麼都不用錢,我就去和智凜哥告狀」。

    ……看來是自作多情了。卞承舟對自己壓根沒那意思。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恢復(fù)正常生活軌道的劉智赫放下手機,強迫自己專注在日常工作上。

    還以為和卞少爺會就此像偶然交會後再度分別的線條一樣,就此漸行漸遠,誰知道今天又在超市碰上了面。

    沒去派出所,而是來了超市,是想找申恩夏吧?光是想著胃里便一把無名火起,等他回過神時就已經(jīng)把人帶到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