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長兄

    謝辰被背對窗戶，被突然而至的陽光曬得暖烘烘的，伸了個懶腰，剛把胸口的濁氣長長地吐出去便覺得屁股上隔著被子挨了一巴掌。

    “……”他揉了揉眼睛回頭，立時醒了：“大哥？”

    “你都睡了多久了，不餓么？再不起來我可要掀被子了?！敝x凌好笑地做出個要掀被子的動作，謝辰卻翻了個白眼不信他的鬼話。

    謝辰出生時父親謝亭午已經(jīng)四十二歲，謝氏旗下產(chǎn)業(yè)那么多事情，哪里有精力照顧幼子？而繼夫人又是原配夫人家里的幼妹，年輕漂亮，又不是世家出身沒什么治家的經(jīng)驗，家里的大事小事幾乎都是當時已經(jīng)十九歲的長子謝凌處理的。

    比起整日不見人影的父親和一團孩氣的母親，大哥謝凌對他來說更承擔了父母二者的責任。大哥看著他長大，因為他的身體對他百般嬌寵，那才叫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哪里對他那么粗暴過。

    “我多睡會兒怎么了……”謝辰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著，實際上已經(jīng)睡飽了地蠕動著靠在床頭，脫了睡袍接過謝凌遞來的衣服開始穿。

    穿到一半他才想起來自己的私奴應該幫他攔住打擾他休息的人，謹慎地打量了謝凌一番：“謝言極呢？”

    謝凌俯身替他整了整領口：“你的人，怎么問我？”

    “是不是他攔了你，被你打發(fā)了？”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敝x凌笑罵，“才幾日就想著讓人攔我了？”

    謝凌見他上衣穿好了，拿過褲子來等他伸腿：“這次可真不是我打發(fā)了你的人。你看看……我說的時候你不聽，非要把人往外放，野了吧？”

    謝辰?jīng)]好氣地搶過褲子，心里不禁吐槽大哥把他還當小孩子絮絮叨叨的。至于謝言極……一睜眼沒看到他雖然有兩分不悅，卻也沒真覺得他是性子野得敢私自做什么，更何況是在這規(guī)矩重重的老宅。

    穿好衣服，謝凌再次幫他收拾得齊齊整整，他才跟著謝凌出去吃飯。

    兄弟兩個坐下吃飯，謝凌身旁服侍的是跟了他多年的私奴丁玖，謝辰也早就熟的。方才被謝凌嘮叨了幾句自己的私奴，謝辰見了丁玖便忍不住擠兌兩句：

    “大哥的人倒是一點兒都不野，可惜這么多年了大哥連個名兒都不舍得給人家……”

    他手里的勺子不停地攪著自己碗里的粥，說完又偷偷地去看謝凌的神色，見謝凌臉色不大好便收了聲，低頭喝粥。

    謝凌倒是沒說他什么，一邊不緊不慢地給他剝雞蛋一邊道：“丁玖，你辰主子替你抱不平呢，可是我委屈你了？”

    本來站著的丁玖十分干脆地跪了下去，膝蓋毫不放水地砸出好大一聲，聽得謝辰都覺得牙酸：“下奴不委屈，主子待下奴極好。辰主子寬和，丁玖謝過。”

    他回完話的同時謝凌也正好剝完手里的雞蛋，放到謝辰手邊的小碟里交代：“必須吃，沒商量。”

    謝辰最討厭吃雞蛋了，聞言不情不愿地一只手扶著另一只手用筷子狠狠地戳進去，啃了一大口。

    謝凌這才收回盯犯人一樣的目光，隨手把方才胡亂扔在桌上的蛋殼掃落在地。

    丁玖半個字都沒說，雙手背在身后，伏身用舌頭卷了碎蛋殼送進口中。謝陸剝雞蛋的水平實在不怎么樣，蛋殼弄得很碎，被掃落時毫無章法地散了一地，丁玖在地上爬了半天，費了不小的事才差不多清理干凈。

    “小心噎著?！敝x凌敲了敲謝辰面前的牛奶杯，示意看得目瞪口呆不知不覺吃下去一大半雞蛋的謝辰。

    丁玖含著碎蛋殼，安安靜靜地跪在那里。

    謝辰回頭，沒什么胃口地喝了口牛奶，把最后一口雞蛋塞進嘴里慢慢嚼著，垂眼捏面包玩。

    謝凌看了他一眼見他情緒不高，對丁玖道：“去問問謝言極去哪兒了。”

    丁玖叩頭以作回應，膝行退了幾步，剛起身便看到謝言極拎著個小箱子趕了過來。

    謝辰聽到腳步聲抬頭，頓時眼睛一亮沖他招招手，招完手才想起來謝凌，忙去看謝凌的神色。

    “……你也這么大了，自己的人自己教訓，我才懶得管?！敝x凌冷哼了一聲，臉色卻還是沉了，把自己剩下的小半片面包扔進粥碗里放在腳邊，丁玖便再次跪了下來，仍舊背了手磨碎嘴里的蛋殼吞下去繼續(xù)舔食。

    謝辰不由掃了丁玖一眼才去看謝言極：“你去哪了？拿的什么？”

    “下奴……”謝言極臉上微紅，難以啟齒的模樣。

    謝凌盯著丁玖，也不看這邊的主奴兩個，聽謝言極吞吞吐吐的嗤地一笑，抬腳踩翻了地上的碗。丁玖仍是半個字不說，先舔凈謝凌的鞋然后又去舔地上的食物。

    雖然謝凌沒說什么，謝辰卻覺得背上一股冷氣，也黑了臉：“怎么回主人的話還要我現(xiàn)在教么？”

    謝言極抿抿唇，忙跪下去，將箱子打開：“下奴不敢。主人昨日讓下奴去學……”

    “好了！”謝辰看到箱子里的東西才反應過來，沒等謝言極說出來就紅了臉，飛快地打斷，恨不得親手捂了謝言極的嘴。之后他偷覷了謝凌一眼祈禱謝凌什么都沒看到，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你起來吧。吃飯了么？”

    “回主人，下奴吃過了?！敝x言極道了謝起身，站回謝辰身后。

    謝辰三口兩口把已經(jīng)捏成一團的面包塞進嘴里，又一口氣把牛奶灌了下去，一擦手起身：“我吃好了，大哥慢慢吃。”

    “嗯?！敝x凌看了他一眼，到底是看著他長大的，也不忍讓他尷尬，只得擺擺手順了他的意打發(fā)他回去。

    看著謝辰離開自己的視線，謝凌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世家里男妻到底不如女妻容易娶得相貌人品心性都好的，阿辰剛開葷，還是該先試女奴……”

    丁玖一點點舔凈地面，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還咽了回去，像個擺設一樣繼續(xù)安靜跪著。

    謝凌皺著眉煩心了一會兒起身，回頭見丁玖舔凈地面便讓他也起來了：“讓人準備好兩個干凈伶俐的女奴，下次阿辰回來時讓她們?nèi)ニ藕颉！?/br>
    丁玖應了聲“是”，站起來跟著謝凌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