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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當瑪麗薇莎第三次在街角看到那個歌手時,她下了馬車,讓仆人們停在路邊。她走到了他身邊,站在人群后面聽著他哼唱著動聽的歌謠。 那是個十分好看的人,深色的皮膚,亞麻色的短發(fā),還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比起貧民窟中隨處可見的吉普賽人,他看上去更像是個混血。他唱的很好,即便瑪麗沒法聽懂那些異國的語言,也完全不妨礙她駐足。為他演奏時低垂著眉目的深情,為他歌唱時帶著磁性的嗓音,為他彈撥著木吉他時優(yōu)美的旋律。她觀賞過的藝術表演多不勝數,出于裝點貴族門面的需要,瑪麗甚至投資了一家劇院,無論是相貌還是歌喉,她都見過比他更加出色的人,可不知為何他的身上似乎有著某種魔力讓她挪不開眼睛。 停下來看他的人不少,可愿意往他腳邊那只鐵皮罐子里扔錢的人就不是那么多了?,旣愒谌ソ烫米龆Y拜之前便已經看見他在路邊,算算時間,這位吟游詩人大約已經表演了三個多小時,他的聲音帶了些疲憊和沙啞,然而罐子卻只裝了一小半,粗略的掃過去大部分是硬幣,兩張20馬克的紙鈔是最大的面值,這些錢也許還不夠他今天的三餐,瑪麗想了想,將自己的尾戒褪了下來,投入了那個鐵罐里。純銀的尾戒,并沒有多余的裝飾,也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只是因為去教堂時衣著需要樸素,她才準備了這樣一套首飾,那枚戒指落入鐵罐里甚至撞到硬幣,發(fā)出的輕響被路過的馬車淹沒。 他并沒有停下歌聲,但抬頭看了瑪麗一眼,彎起嘴角對她一笑,眼神交匯的那刻,瑪麗薇莎模糊的從他的眼睛里看見了天空。 為著這個笑容,一周后瑪麗薇莎又來到了那條街道,可大約是現在下著雨的緣故,她期待的那個人并未出現,街角只有零星的幾個路人在游蕩,瑪麗薇莎低下頭,嚴格的教養(yǎng)讓她并不會在公共場合表現出失落,她轉過身準備離去。 “小姐,請您等一下……” 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陌生,瑪麗薇莎甚至不能確定那是否是在叫自己,但她回過頭時看見了自己想要見到的人。 他穿著一件舊襯衫,一條洗到發(fā)白的長褲,全身的行頭一眼便能看出便宜又廉價。他沒有傘,雨水讓他的短發(fā)濕漉漉的滴著水,他走到瑪麗面前,對她伸出手,他的掌心里躺著那枚她扔給他的尾戒:“小姐,您的戒指。”他說話時的聲音與唱歌時一樣,帶了些沙啞,溫軟又好聽。 “這是送給你的,你可以去把它換成錢,珠寶店、或者黑市?!爆旣悰]有收回那枚戒指,她的視線落在他滿是琴弦勒痕的指尖。 “可這太貴重了。”他低下頭,猶豫著說。 瑪麗搖了搖頭,“我喜歡你唱的歌,你值得這枚戒指。” “但是……”可他還在試圖將戒指還給她,他站在原地,擋住她離開街角的路。 瑪麗薇莎覺得男人應該并不富有,這枚戒指起碼能夠保證他兩三個月的生活開支,但他卻不要這份意外之財,誠實的像個傻瓜一樣,在雨幕中和她僵持在原地。 瑪麗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她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你無論如何也要把它還給我的話,請余允許我請你吃一頓晚餐?!彼采纤氖郑l(fā)覺他的掌心溫度很低?,旣愂栈亓四敲督渲?,她看著男人單薄又潮濕的衣服,被凍得泛白的嘴唇,以及因為饑餓而微微凸出的顴骨,提出了不容他拒絕的要求。 “那……請不要去太昂貴的地方,小姐……”他看著她身上精致的連衣裙,下意識的咽下一口唾沫。 瑪麗薇莎沒有帶他去過分昂貴的地方,她平時去的那些餐廳不會接待一個像他這樣衣著不整的人,他們去了百貨商店,在露天的餐車便,瑪麗花了十五馬克給他買了一杯熱可可和一塊可麗餅,她自己則什么都沒要。他吃得很快,動作與高貴矜持的禮節(jié)不沾邊,活像是被餓了三四天,看著男人唇邊沾著的乳白色奶油,瑪麗薇莎覺得他應當比自己更需要這枚戒指。 那之后瑪麗薇莎幾乎每天都會去見他,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伊斯。 他出生于異國,記事后從未見過親生父母,年幼時同舞團的伙伴們一起流浪,在班主去世、舞團解散后成為了獨自一人。他幾乎可以稱為窮困潦倒,白天在街頭賣唱,晚上會去下等人聚集的三流劇院表演,然而即便他一天需要演唱五六個小時,賺到的錢也只夠他在街角與人合租一間破屋。與他同居的還有另外兩人,一個專門繪制色情書刊的畫家,還有一個自稱金融業(yè)從業(yè)者的騙子。 瑪麗薇莎提出過給予伊斯金錢上的幫助,可他每一次都會拒絕,但與此同時他也在和瑪麗的約會。 屬于他們兩人的時間從傍晚開始,直到七點劇院演出時分開。他們一起離開街角,去往公園或者商店街,一起散步或是吃點能夠墊胃的零食。在太陽沉入地平線,路燈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時,他們親吻彼此的嘴角后告別。 這種近乎柏拉圖式的關系持續(xù)了整整三個月,在他們相遇的第四個月,瑪麗薇莎才將伊斯帶回了自己的一座別墅過夜。 那天的天氣同他們第一次搭話時一樣,下著蒙蒙細雨,天空和大地的界限顯得模糊不清。在伊斯不知情的情況下,瑪麗薇莎買下了他工作的那間劇院,她讓劇院經理隨便編了個理由,給了他一個帶薪的空閑時間。 這棟裝修華美的建筑似乎讓伊斯感到緊張,在瑪麗將他壓到沙發(fā)上輕吻他時,慣于撥弄琴弦的手卻只搭在她的腰間不知所措。那條能夠吐出華麗辭藻的舌頭與她纏在一處時笨拙的可愛,她伸手去解他襯衫的紐扣,那一片瘦削白皙的胸膛泛著絲絲涼意,被她指尖拂過的地方輕輕顫抖著。 在瑪麗薇莎提出讓他在下面時,伊斯睜大了眼睛:“瑪麗……我……我不是男娼?!彼澛曊f,然而那些拒絕的話語很快便被揉碎在她掠奪般的親吻中。 伊斯沒有任何經驗,從潤滑、擴張到插入,瑪麗薇莎控制了整個過程,她用長裙的系帶捆住伊斯的雙手,然后將象牙制的陽具擠入他未經人事的窄xue。疼痛讓伊斯臉色慘白,他的雙唇不停的哆嗦:“不,拿出去……好痛……”他貼著瑪麗的臉頰無助的乞求著,卻換來她一記更加用力的深頂。 “嗚!”身體仿佛被從內部劈成兩半,疼痛讓伊斯呼吸困難,他睜著眼睛望著她,視線被淚水模糊,他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壓在他身上侵犯他的少女,和那個與他聊天時那個優(yōu)雅又柔軟的可人兒是同一個,然而柔軟的胸脯在他的胸口磨蹭著,觸感讓他的心跳不可抑止的躁動著。 “這樣會讓你快樂的,相信我。”美麗的貴族少女仿佛魅惑的女巫,引誘他沉入看不見底的深淵。她掐住他的膝彎,迫使他張開雙腿,他看不見自己吞入一整根陽具的后xue如今是什么樣,卻能看到被擠壓在兩人中間的那根yinjing,顫抖著從頂端的孔隙中溢出透明的yin液。 他本就是貧民窟中的流鶯,墜入名為“愛情”的鳥籠中無法逃離。 不知不覺間,疼痛變得沒有那么難以適應,內臟被擠壓的異樣感逐漸轉變?yōu)槟撤N帶了欲求的酥麻。 “嗯……”在瑪麗控制著插入的角度,碾過脆弱的腸壁時,她如愿以償的聽見了伊斯變調的呻吟,就像是落入陷阱的雛鳥,瑟瑟發(fā)抖又讓人愛憐。 “是這里嗎?”瑪麗的目光中流露出興奮和愉悅,那熾熱的情緒輕而易舉讓他屈服。 “是的……”伊斯點了點頭,現在他的臉頰爬滿了紅潮,眼睛里蓄滿了淚。 于是接下來的每一次抽插,象牙制的硬挺都會蹭過那處禁忌的敏感。細密的快感從尾椎一直延伸到全身,很快伊斯就沒法好好說話了,他難耐的揚起脖子,隨著瑪麗的動作震顫著四肢,他的口中發(fā)出低沉又含混的嗚咽,那聲音同他的歌聲一樣,讓瑪麗薇莎心口發(fā)軟。 伊斯整個人被cao弄的一塌糊涂,淚水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是憑借本能攀附著身上的人,一遍又一遍念著她的名字,仿佛只要叫對了她,就能夠得到溫柔又纏綿的對待:“瑪麗……瑪麗薇莎……”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夜晚,伊斯被cao射了兩次,在瑪麗薇莎退出來后,已經疲軟的yinjing還吐出了一小股清液,汗水和jingye讓他看上去十分糟糕,吻痕和指印交疊在他的腰間和胸口,一時半會不會消失。 “瑪麗……”伊斯半闔著眼睛,藍寶石般的瞳孔中一片水霧。 “伊斯,我喜歡你。”瑪麗薇莎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這句話,大約是她說過的最溫柔的告白了。 02 那一晚之后,兩人變得更加親密。 他們接吻、約會,在星空下漫步,在電影院里對著感人的愛情片哭泣,當然掉眼淚的只有伊斯一個人,瑪麗則會吸著紙杯里的果汁,給他遞上紙巾。瑪麗薇莎在伊斯的演出結束后差人給他送上鮮花,伊斯會擠出他拮據的時間寫歌,那些是只屬于瑪麗的戀曲。 按照伊斯的說法,他們成為了戀人。 雖然那并不是實情,但瑪麗薇莎沒有糾正男人天真的想法,畢竟他陷入愛情中的模樣是如此動人。當她在街道上勾起他的手指時,他的兩頰會泛出好看的紅潮,當她在公園的林間親吻他時,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會蒙上一層淺淺的水霧,當她掐著他的腰窩將他cao入軟墊中時,柔韌的肢體能夠被她彎折出各種羞人的姿勢。伊斯對于瑪麗薇莎而言就像是一本精致的,越是往下翻閱她便越是被吸引,從不會厭倦?,旣愞鄙耄@大約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伊斯是她的完美的情人,雖然他的身份不夠高貴,舉止也不夠得體,但是和他在一起一直都能夠讓她快樂。伊斯是一只聽話的寵物,幾乎能夠滿足瑪麗所有的要求,從幫她吃掉沙拉中討厭的紫甘藍,到在床上含著她的手指,用模糊不清的聲音乞求她的愛憐。 瑪麗薇莎從未見過比伊斯更加討人喜歡的人,即便是愛爾福特劇院的臺柱也不及他迷人,不知不覺間,他們一起的時間已經六個月了。 當然,并非所有人都樂見他們的關系,管家多蘿絲太太曾經嚴肅的提醒瑪麗,同一個下等人長期廝混會影響她的名聲,那些為了錢而出賣皮相的藝術家要多少有多少,物質的追求他們能夠出賣任何東西,目的只是上位者的錢財。若是一時興起的游戲倒也無妨,可投入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也許會被多是的上流圈子傳為笑話。 瑪麗對多蘿絲太太的這番勸告并不贊同,先不說誰有膽子取笑她,伊斯和她在一起,要的從來都不是物質。 他明明是那么聽話,不僅約會的時間和地點都按照她的安排,就連在床上zuoai都愿意服從她的指示,可當瑪麗薇莎提出要給予他金錢上的幫助時,他拒絕過很她多次。他寧愿住在那間窗縫透風的后巷小屋中,也不愿搬進她的別墅,并非每一次外出都由瑪麗買單,事實上幾乎有大半的時間,付錢的人是伊斯。 “我漲工資了?!币了乖诟顿~時笑得靦腆。如今他在劇團里拿到了主唱的位置,比以前更加忙碌,只在周末才有機會去街頭露天表演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每周至少要同瑪麗見三次面。 瑪麗薇莎接過店員遞過來的檸檬紅茶,她沒有戳破幕后的實情,那個破破爛爛的劇團如今終于走上正軌,是經營團隊被她徹底換血的緣故。他主唱的位置,他的工資,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但觀眾對于伊斯的喜愛,那全是他自己的努力。 對此毫不知情的伊斯,他單純的因為捉襟見肘的財政狀況有所緩和而喜悅,他在商店街勾住瑪麗的手指,指尖的硬繭摩挲著她柔軟的指腹:“今晚你要來看我的演出嗎?” “抱歉,今晚我會很忙?!爆旣愇⑿χ芙^了伊斯,在看到他失落的神色后安慰著拍了拍他的頭。 這不知是伊斯第幾次提出請求,可瑪麗薇莎從未去過他的劇院,在他演出的那個時間段,她似乎總是很忙。當然,瑪麗從未告訴過伊斯她不愿去劇團的真正原因,現在那里大半的管理人員都認識她,在那里她很容易便會露餡。她用顯而易見的謊言為伊斯編織出虛假的,可他卻深信不疑。 ?。矍?,讓人盲目也讓人遲鈍。 瑪麗薇莎也許將伊斯當作了貼心的情人,可同時她也清楚他并不滿足于此,他在向她尋求真正的愛情。藝術家對于“愛”這個字眼大都有著不符合實際的幻想,他和她熟悉的“上流社會”的一切都不同。他單純,干凈又天真,像他這樣的人也許不該選擇她。可每當伊斯親吻她的嘴角,那雙干凈的藍眼睛都在無聲的向她訴說愛意。這令人著迷,于是瑪麗笑著向他隱瞞了那些他不該知道的事,為他編織出一個甜美的夢境,一切與愛情相關,其中的大部分卻都是謊言。 “那么……至少在情人節(jié)當天來吧,我為你準備了禮物?!边@一次伊斯沒有立刻放棄,他握著瑪麗的手,眼神中帶著懇求。 “我……”一瞬間瑪麗薇莎猶豫了,她應該拒絕的,可不知為何在理智思考出結果之前,身體先做出了回應,她點了點頭,看見他宛如盛開的太陽花般的笑容:“嗯,約好了情人節(jié)。” 距離情人節(jié)還有一周,瑪麗薇莎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準備,她寫信告訴劇院經理,任何人都不可以“認識她”,也不可以向伊斯透露她的身份。那些唯唯諾諾的劇院管理當然會聽話,如今那座劇團的資產有七成來自她的資助。 情人節(jié)當天瑪麗薇莎推掉了一切行程,她換了一身素色的連衣裙,沒有佩戴任何首飾,即便劇院理所當然為她準備好了包廂,她也不愿自己在一群只能付得起10馬克票價的平民中太過顯眼。當然,瑪麗薇莎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放在過去,她甚至很難承認這種地方也是“劇院”。喧鬧、嘈雜、空氣中飄散的氣味絕不是昂貴的香水,沒有觀眾穿著正裝,甚至有人將食物帶進了劇院,舞臺的照明燈大約是出了什么問題,從演出開始便閃個不停,然而臺下的觀眾就像是沒發(fā)現似的,完全看不出他們有按照座位就坐,大多數人都擠在靠近舞臺的前排?,旣愞鄙瘡亩峭驴慈?,這景象讓她幾乎想要立刻離開。但是當她的伊斯出場的時候,氣氛卻變得不一樣了。那盞壞掉的燈終于被關掉,觀眾們逐漸安靜下來,好像他們就是為了來看他似的。 伊斯從幕后走出來,柔和的光暈打在他身上,他就像是天使。 實際上他扮演的也確實是一位天使,只是這并不是個美好的故事。 不慎墜入凡間的天使被人類的村莊收留,他得到了照顧,也感受到了信徒們的溫暖與愛慕,然而當那村民們在發(fā)現他的與眾不同后,悲劇隨之降臨。 天使擁有一對漂亮的翅膀,每一枚白羽都價值連城,最初他拔下羽毛變賣,是為了替一個農戶還清債務,然后是為了村里重病的老人購買昂貴的藥材,再后來卻是為了替村長的女兒籌備豪華的嫁妝。不知從何時開始,人類變得越來越貪婪,也越來越懶,他們發(fā)現只要從天使那里索要一枚羽毛,換取的錢財便能夠一整年都不用勞作,只是他們不知道,每拔下一枚羽毛,對于天使而言都是鉆心的痛楚,沒有人在意羽根的那點殷紅是他的血。后來村人將天使送給了領主,領主又將他獻給國王,人類囚禁了他。他們將天使關入刻滿禁咒的高塔,他們派人看守著入口,他們從不與他說話,只在他們需要錢時拔下他的羽毛。天使的羽毛越來越少,顏色也越來越黯淡。 他似乎整日都很痛,高塔上傳來他的哭泣,最終惡魔被他的哭聲吸引,這片被貪婪的欲望覆蓋的大地,成為了他們最舒適的溫床。 “你后悔嗎?曾經愛過那些踐踏你的人類?!睈耗д碱I了皇庭,她潛入高塔,在天使的耳邊低語。 “我……”天使回答不上來,那些過往曾有一個美麗的開始,讓他窺見人類的善良與美好,然而揭開那層光鮮的表面后,人類丑惡的欲望讓天使無法承受。 “人類從來都是惡的追隨者。”惡魔嘲笑著奄奄一息的天使,他曾經為這片土地投注過如此多的愛意,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真可憐,失去了白羽的天使再也回不去天堂,那么你就跟我走吧。” 最終墮落的天使被拖入地獄,褻瀆上帝使者的國度遭到了懲罰,詛咒蔓延了整片大地,廢墟中連一點光都沒有,再無人見過一片白羽。 演出結束時,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瑪麗薇莎注意到不止一人在臺下默默垂淚。 毫無疑問伊斯演的很棒,最初的溫柔與博愛,遭遇背叛時的惶惑與無奈,被囚禁的絕望,到與惡魔交談時信仰的崩塌。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神情都是如此真實,不太像是平日里靦腆又溫柔的人,卻讓她更加無法挪開視線。幕布放下又升開,演員們逐一返回臺前向觀眾道安可,伊斯在人群中抬頭,正對上瑪麗的視線,他遠遠朝她一笑,讓她的心跳陡然失序。 “瑪麗!”劇院的后臺,卸完妝的伊斯幾乎是飛撲向她,不顧周圍滿是人群,一時讓瑪麗薇莎想起曾經養(yǎng)過的那條捷克狼犬,若是伊斯有尾巴的話,現在大約已經搖的歡快。 “我唱的怎么樣?”他抱住她,下巴墊在她的肩上輕聲問。 “哦,伊斯……”瑪麗薇莎想要提醒他現在這個時候,劇院后臺還有許多人,雖然這里的演員們大都并不認識她,但瑪麗的余光依舊瞥見遠處的劇院經理直直盯著這邊,露出探尋的目光。 然而在她試圖推開伊斯之前,他親昵的磨蹭著她的臉頰:“瑪麗,情人節(jié)快樂?!彼穆曇魩е┪庖?,聽上去與其像是告白,不如說是在撒嬌?,旣愞鄙瘒@了口氣,她回抱住他,給予他小小的寵溺,如果只是今晚的話,為他安排一個完美的情人節(jié)也不會太困難…… “哦,德拉諾埃先生我終于找到你了?!辈缓蠒r宜的聲音插入兩人的擁抱,伊斯與瑪麗薇莎分開,他對著眼前的人皺眉:“我說的許多次了,理查德我不會接受采訪。還有今晚是……” 瑪麗薇莎回過身,與那名記者四目相對。 “……啊,公爵夫人……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您?!崩聿榈率乾旣愞鄙J識的人,這名有著不錯的新聞嗅覺、風趣談吐的小報記者與她的丈夫有著不錯的私交。 事態(tài)往最糟糕的方向狂奔而去,全然不受瑪麗薇莎的控制。 03 瑪麗薇莎已經兩個月沒有見到伊斯了,自從情人節(jié)那場演出結束之后。他被劇團辭退,也不再出現在街頭,瑪麗薇莎雖然知道他的住址,但如今那間破舊的小屋里空無一人。 將兩人當時的情況定義為分手并不恰當,因為他們不可能真的是在戀愛,如果從旁人的角度概括一下他們之間的關系,大約是無聊的公爵夫人,一時心血來潮在外資助了一個窮困潦倒的藝術家而已,附帶rou體關系的那種。 伊斯足夠漂亮也足夠聽話,這事傳出去無傷大雅,沒人會為薩瑟蘭公爵表示同情,因為據瑪麗所知她的丈夫也在復數的情人中輾轉,他最近的新歡應該是社交圈中某位年輕又寡居的女爵。上流社會都是這樣的,婚姻只是交換家族利益的契約,只要能夠妥善處理私生子,沒人會對這種事大驚小怪。 “薩瑟蘭”是個只要生活在這座城市中的人都知曉的姓氏,公爵大人是市政廳中最有錢的貴族之一,他和他的家族投資了銀行、礦產還有東印度公司的貿易,甚至她和伊斯常去的那家百貨商店,她的丈夫便是那里的股東。 在瑪麗看來,一切就是那么回事,她的父親和母親自她記事起便貌合神離,她和他的丈夫從來都是同床異夢,但在外無論是她的父母還是現在的她,都是眾人夸贊的對象,因為他們有權有勢、足夠富有。 毫無疑問,瑪麗薇莎欺騙了伊斯,這是事實。不過她并不該感到愧疚或是不安,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瑪麗薇莎的愛意成為了伊斯精神上的慰藉,她幫助他在事業(yè)上平步青云,如果伊斯有那份野心,她甚至可以讓他進入上流社會的高檔劇院。在兩人的關系中她已經給予了他足夠多的人脈與金錢,而那些物質回饋早已超過了伊斯本人的價值,她向他索取一切都應當心安理得。可是每當瑪麗薇莎回想起那天晚上伊斯蒼白的臉,她總會不自覺感到煩躁。 那晚在理查德自覺失言后,他溜得比兔子還快,留下氣氛降至冰點的兩人。 那個時候伊斯并沒有尖叫,他沒有失控或者發(fā)脾氣,不過在瑪麗薇莎看來,他的反應也許比那些都要糟得多。 “……夫人?”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哆嗦著重復著這個詞,死死盯著瑪麗。她看得出伊斯的眼神在懇求她,求她否認這個說法,然而她點了點頭。 “騙人,你的戒指……”說著他的視線游移到她指尖,無論左手還是右手,瑪麗薇莎甚至連戒痕都沒有。 “我取下來了,見你的時候?!爆旣愞鄙恢?,這種時候該不該指出伊斯過分的天真,她的笑容如同往常一般,伊斯的質問沒讓她的表情發(fā)生任何變化。 “你……你從沒告訴過我……”伊斯往后退了半步,他的臉色蒼白的像是死人。 事實上她從未刻意向伊斯隱瞞她已婚的事實,摘掉戒指僅僅因為在和情人纏綿的時候,提到自己的丈夫未免太過掃興。一直以來,瑪麗薇莎從未與伊斯談論過未來,或是回應他的“我愛你”,沒有覺察出端倪只是他一廂情愿想要相信愛情的緣故。 “所以說,一直以來都在騙我……”伊斯的聲音顫抖的厲害,他的雙手落在腰側緊握成拳,用力到骨節(jié)發(fā)白: “如果說你有丈夫的話,那么……那么我又算什么呢?”他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才發(fā)出質問。 還能是別的什么嗎?情人、外室,或者直白一些,被她豢養(yǎng)的男寵。然而在瑪麗薇莎準備回答伊斯的時候,她對上了他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原本澄凈的藍色蒙上絕望的淚光,那樣的眼神令她突然沒法將答案說出口了。 “哦,伊斯……”瑪麗薇莎輕聲嘆息,她伸手想要替他擦拭眼角的那點淚,卻被他側頭避開。 從那晚開始,兩人的關系便再回不到從前,伊斯拒絕再見她,他不愿接受她贈送的花,也不再與她約會,考慮到他的情緒,瑪麗沒有將他逼迫的太緊,然而冷靜期并沒有讓事情好轉起來,一切反而越來越糟。 劇團的經理在得知他們爭吵后,“好心”去后臺提醒伊斯,瑪麗薇莎如今是劇團的幕后投資人,如果他沒法討好她、得到她的歡心的話,他遲早會被替換。這一事實讓伊斯如蒙雷擊,他知道了一切,裹挾在美好愛戀與甜蜜謊言中的幻象被現實擊碎。 伊斯曾以為自己與溫柔的貴族小姐相戀,她優(yōu)雅又迷人,像是天使般高貴,對他的占有欲是某種隱秘的情趣,一切不可對外人言說的歡愉都是他們的秘密。她不愿與他共同描繪未來,是因為他們身份差距的緣故,但那沒有關系,他會越來越出色,直至能夠配得上她。他足夠耐心也足夠堅持,今后一定能夠能夠給予她真正關于未來與婚姻承諾??稍瓉硭琴F族夫人的地下情人,他的真心對于瑪麗而言只會是麻煩。她給予他物質上的一切,他像個真正的男娼一樣出賣自己的rou體,被包養(yǎng)卻還一無所知。 他想嘲笑自己,卻笑不出來,無論是睜開還是閉上眼睛,伊斯的心被瑪麗薇莎占據。 伊斯的情況變得很差,他在白日里飲酒,在排演時同其他人吵架。原本嫉妒他拿到主演位置的人嘲笑他是貴族的玩物,骯臟的娼妓,流言傳得很快,伊斯開始在劇團被人排擠,無人愿意與他對戲,經理考慮將他從主演的位置換下。為著這件事他專門請示過瑪麗薇莎,在得到她冷淡的回應后,經理認定伊斯已經失寵,便毫不猶豫的將他撤下了。 伊斯失去了戀人,失去了工作,按理說來他在一個月前就已陷入困境,可他卻一次都未尋求過瑪麗的幫助。她不明白事情是如何發(fā)展成這樣的,也不明白為何一個曾經眼睛里滿是對她愛意的人為何能夠變得如此陌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不開心嗎?還是她在他身上支出不夠?顯然這些并不是伊斯離開的原因,可正因為明白他究竟期待的是什么,才讓瑪麗薇莎更加心煩意亂。 “你那個倒霉的情人現在大約很慘……”在某個罕見的家庭晚餐時間,瑪麗薇莎的丈夫“好心”提起這件事:“我讓理查德稍微調查了一下,現在并沒有劇院愿意收留他,畢竟惹怒了公爵夫人,這種負面消息在藝術家的圈子里傳得總是很快?!闭f這話的時候他勾起薄薄的嘴唇,全然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可憐的人,就像是被人工馴養(yǎng)的青鳥,一身漂亮的羽毛保養(yǎng)的無比瑰麗,卻再沒了在籠子外面生存的能力?!?/br> 瑪麗薇莎停下了刀叉,這個讓人討厭的家伙總是一針見血。他說的不錯,即便如今瑪麗薇莎什么都沒有做,但也正是他們之間曾有過的關系,被包養(yǎng)的實質,才導致一旦失去她的庇護,現在的伊斯便無處容身。對于瑪麗薇莎來說,也許她只是失去了一個讓她心情愉悅的情人,可伊斯卻幾乎失去了一切。但即便如此,他寧愿選擇從她面前消失,也拒絕再一次回到她身邊,這一事實讓瑪麗薇莎的心情格外糟糕。 大約是她的表情太過明顯,瑪麗薇莎的丈夫驚呼:“哦,親愛的瑪麗,像你這樣薄情的女人也會對什么人動心嗎?” 這話讓瑪麗薇莎表情扭曲::“閉嘴吧,吉爾伯特。”說完她狠狠將自己的銀叉摁進盤子里的羊排上。 吉爾伯特看著她,笑容更加明顯了:“我知道他在哪里,如果你想去找他的話。雖然已婚的貴族太太不該有這樣的情感糾葛,不過你該感謝作為丈夫的我是如此寬容?!?/br> 如果瑪麗薇莎相信吉爾伯特會有一顆善良的心,那才真是活見鬼。雖然他確實告訴了瑪麗薇莎伊斯在哪里,但作為交換下周他要同那位夫人一起去巴黎旅行,這段時間瑪麗要替他掩飾一切。 雖然知道了伊斯在哪里,但是瑪麗薇莎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要不要去找他。見上伊斯一面并沒有那么困難,只是瑪麗薇莎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 如果他們的關系能夠如她所預想的那樣,瑪麗薇莎擁有一個能夠取悅她的,漂亮的情人,她會為此支付費用,買斷他人生中的一段時光,直到她厭倦,到那時伊斯也會獲得一筆額外的補償。這些才是瑪麗薇莎的計劃,也是她從小便熟悉的婚姻之外給自己尋找樂趣的方式之一,至于伊斯想要的愛情,那種虛無縹緲的事物從來都不在瑪麗薇莎考慮范圍之內。 瑪麗薇莎看了一眼無名指上的婚戒,瑩白的鉆石價值不菲,彰示著她的財富與地位,她的丈夫并不一定非要是吉爾,但她絕不可能為了伊斯這樣的歌手放棄她的婚姻,這種失智的行為會讓兩個家族都蒙羞。 瑪麗薇莎最終也只能將伊斯當作她的玩具,寵物,或是情人,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伊斯想要的,那么她還有必要再去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