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無法愛人
書迷正在閱讀:兩姐妹的快活小日子、(女攻)拯救落難美人、不念、爾薩的小玫瑰、把大師越睡越熟、小兔子愛問問、頂流網(wǎng)黃、化雨鳳鈴、意外構(gòu)成、溯
越野車型的黑色車子最后在城郊的一處庭院停下,樹木遮天蔽日,隱匿喧雜,江侑被牽著下車,走過防盜門以后發(fā)現(xiàn)內(nèi)部竟別有洞天。 夢里江南,躍然眼前。 初秋明媚的陽光伴著潺潺流水,氤氳的水汽烘托著慵懶的閑適。歸得園內(nèi),置身其中,粉墻黛瓦,樓閣掩映,屋檐飛角,山石森嚴,曲水灣環(huán),廊亭相接。 恰似詩文中“如路徑盤蹊,長砌多般亂石。中庭或宜疊勝,近砌亦可回文,八角嵌方,鵝子鋪成蜀錦;層樓出步,就花梢琢擬秦臺……” 花影、樹影、云影、水影,風聲、水聲、鳥語花香,無形之景、有形之影交相呼應(yīng)。 這種曲水流暢的院落景致一下就戳中了江侑的心臟,他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回廊小徑曲折有致,另有一番悠然自得的禪逸,一草一木、一鳥一魚,宛然如畫,別具詩情。 他們穿過回廊,成鞘一邊走一邊低聲介紹道:“這座院子是我回國不久后買的,當時就覺得你會喜歡,裝修布置都仿照了古代園林,花街鋪地全出自匠人之手,造景手法講究曲折蜿蜒,藏而不露,當然這些都是設(shè)計師告訴我的,我其實不太懂這些?!?/br> 他說完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害怕江侑覺得他是在顯擺,故意賣弄。 江侑壓根兒沒往那方面想,欣賞美景之余順帶感嘆了一下當紅演員真賺錢,這么大的院子說買就買,說設(shè)計就設(shè)計,還是在B市,雖然是城郊了,但動靜得宜,地段不比城區(qū)內(nèi)差。 不過也怪費錢的,難怪成鞘要復(fù)出,想必光維護都需要花不少錢。 他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同時不忘回答影帝:“這么好看的院子但凡有點審美的人都會喜歡,而且難得兼具美觀性和實用性,看上去是耗費了心思的?!?/br> 他們說話間走到了屋內(nèi),拉開玻璃門,房內(nèi)的裝修從意蘊悠然過渡到現(xiàn)代風格,餐客一體的布局使得整棟房子通透明亮,但是又半點不顯冰冷,充滿了溫暖生活的氣息。 “你沒有覺得很熟悉嗎?” 成鞘站立在江侑的面前,盯著對方的眼睛,有些期待地問道。 “我沒——有啊……” 江侑邊說邊努力回想,剛想否定卻電光火石間閃過了一個片段: 他和成鞘某次在片場閑聊時,對方問過他如果同居的話想住在什么樣的房子里,那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想住在一個干凈的小院子里,有假山流水,有花有鳥,不過沒有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住哪兒都可以?!?/br> 他當初其實只是順口一說,別墅里糟糕的記憶使得他向往婉約無害的居住環(huán)境,但怎么也沒想到成鞘竟然一直記得,還把這句話變成了現(xiàn)實! 并且是比他描述的好了無數(shù)倍無數(shù)倍的現(xiàn)實。 江侑內(nèi)心被酸澀充盈,又酸有脹的感動令他幾乎想要落淚,他抬頭看著時光荏苒卻依然英俊如故的成鞘,緩緩地張口道:“你不用這樣的,我不值得?!?/br> 成鞘既沒有反駁,也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剛才答應(yīng)我陪我來一個地方,你已經(jīng)做到了,現(xiàn)在可以再答應(yīng)陪我做一件事嗎?” 江侑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當然。” “你跟我來。” 成鞘再次牽起江侑的手,兩人來到了二樓影音室。 他一邊打開投影儀,一邊對坐在棉布矮腳沙發(fā)米上的江侑說道:“我想你應(yīng)該還沒有看過我們拍的那部劇,需要你陪我做的事就是,和我一起看兩集吧?!?/br> 江侑確實沒看過,他在拍完那部戲后一件事接著一件事,哪還有心力去看自己拍過的劇,觸景生情不說,還會被誤會睹物思人,他哪里敢看。 “好,我也想看看到底剪輯出來是什么樣子,網(wǎng)友還總把我們配對呢?!?/br> 江侑開玩笑,說完后突然想起,這部劇還拿了年度優(yōu)秀電視劇獎,作為成鞘的第一部電視劇,首拿了視帝獎杯,就連他也入圍了最佳男主角。 當然,這些消息都是后來才知道的,可惜的是,他沒能去頒獎現(xiàn)場,成鞘也沒有出席。 江侑不知不覺地嘆了口氣,成鞘調(diào)試好了設(shè)備,坐到了他身邊,剛剛落座便聽到旁邊人的嘆氣聲,皺眉問道:“怎么了?不舒服嗎?對了,你渴不渴,我去給咱們倒杯水吧?你的喜好應(yīng)該沒變吧……” 成鞘有些不確定,人都是會變的,更何況口味這種東西,當初他和江侑都不約而同的喜歡喝白開水,已經(jīng)是非常湊巧了,過去這么多年,哪怕對方有所改變也很正常。 “白開水一杯?!?/br> 江侑帶著笑意眨了眨眼。 成鞘心滿意足地繞到身后的吧臺拿出兩個玻璃杯,接了兩杯白開水。 “櫥柜里有零食,薯片、巧克力、果凍之類的都有,之前負責做飯的阿姨放在這兒的?!背汕拾驯臃旁诹怂麄兠媲暗暮谏y理茶幾上,沒好意思說這是他樂顛顛地跑到超市里采購的。 他忘了,江侑不是過去那個二十多歲熱衷于零嘴的小朋友,說不定這些東西早已經(jīng)不愛吃了。 “我不餓,而且你什么時候看見過我吃零食了,你是自己買了剛好我在不好意思吃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的吃一點。” 江侑笑著調(diào)侃,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以前被經(jīng)紀人嚴令禁止吃這些長胖的垃圾食品,加上本身也不喜歡吃零食,所以幾乎沒有吃過,在成鞘面前那就更加沒有了,也不知道對方怎么產(chǎn)生的誤會。 “那什么,我也不愛吃,不管它不管它,咱們看電視吧,開始了?!?/br> 成鞘尷尬到戰(zhàn)術(shù)性轉(zhuǎn)移話題,他記憶中確實沒有江侑吃零食的習慣,但不知怎的帶著那么一點不確定,鬼使神差地去買了吃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好家伙,反倒被誤會成自己愛吃, 他拿起遙控器按了播放,調(diào)暗了房間內(nèi)燈光,試圖把爆紅的臉藏在黑暗之中。 江侑偷偷地笑了起來,他偏頭看向?qū)Ψ酵t的耳朵以及側(cè)臉,將整個身體放松地靠在沙發(fā)上面,拍了拍對方的大腿,“你不要坐的那么板正,學學我,放松點?!?/br> 沙發(fā)不大,旁邊還有一個單人沙發(fā),但兩人默契地坐在了一起,而成鞘脊背挺得筆直,江侑半躺著,之間還能留出空隙顯得不那么親密,可如果成鞘也半躺下的話,他倆立馬就該腿挨腿,胳膊挨胳膊了。 成鞘有些摸不清江侑的意思,索性依言躺下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江侑身邊。 畫面的第一幕是他們并肩站在杏花樹下的場景,江侑看到后立刻偏頭去問:“這是第一集?” 成鞘嗯了一聲,“戲里面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兒?!?/br> 果然,說完后畫面轉(zhuǎn)換,成鞘扮演的皇子和江侑扮演的俠客因為一場誤會在杏花樹下見面了,場景浪漫唯美,偏偏兩個人針鋒相對,彌漫著火藥味。 江侑見此笑道:“你瞧你多討厭,好賴話不聽,誤會我了吧?” 成鞘也跟著笑,從善如流地道歉:“我真是太壞了,我有罪,不過你那一掌也打得挺疼的?!?/br> 說話間,劇中的兩人已經(jīng)開始交手了,雙方都帶著試探留有余地,成鞘飾演的角色因為下屬的突然前來分了神,被江侑飾演的角色一掌打在了胸口,后退了半步。 “彼此彼此?!?/br> 江侑笑瞇瞇看了成鞘一眼,他差不多還記得接下來的劇情,見到自家主子落了下風的侍衛(wèi)一擁而上,把他搞得狼狽不已,最后還讓對方做了好人,擺擺手命令下屬撤退。 成鞘摸了摸鼻子,理虧的不再多言。 兩人安靜的看著自己曾經(jīng)合作的電視劇,不是交談兩聲,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在片場拍戲的時候,曾經(jīng)的那些時光倒流至眼前,劇里他們,還是當初的他們,劇外的他們,早已不是當初的他們。 一集看完,江侑意猶未盡卻涌上唏噓。 第二集片頭的時候,屏幕被按了暫停。 江侑不解地轉(zhuǎn)頭看向成鞘,“不看了嗎?” “看,明天也可以陪我看嗎?” 成鞘認真地盯著江侑的眼睛。 “可以啊?!?/br> 江侑回答的毫不猶豫。 “那后天呢?” “也可以,我這段時間都沒什么事,不過下個禮拜就打算開始背劇本了,可能沒什么時間?!?/br>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侑。你還沒看出來嗎?” 成鞘眼底含著未盡的話。 江侑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他不知道對方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想開口卻又怕會錯了意,接著便聽對方繼續(xù)說道: “我愛你。”說完這三個字以后,成鞘頓了頓,似乎一生的經(jīng)歷、一生的感情都蘊含在著三個字中了,突然有種恍若隔世的酸楚感。 “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從來,你沒有一天一分一秒從我腦海中消失過,我找過你,恨過你,試圖忘過你,可我全都沒能成功。雖然我知道重逢的第一面就說這些話顯得很唐突,但是我已經(jīng)等不下去了,沒見到你的時候,我的情感無波無瀾,它可以恪守本位,默默想你;但當見到了你,我的情感立刻洶涌澎湃起來,它在胸腔中沖撞,所以我等不下去了,江侑,我愛你,你愿意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嗎?” …… 太久的沉默,如果不是當事人是自己的話,江侑說不定還會罵這個人拿喬,接受就接受,拒絕就拒絕,給別人一個痛快也是積德行善呀。 可當事人是自己,他做不到傷害成鞘,他已經(jīng)虧欠對方夠多的了,可他也做不到答應(yīng)成鞘,原因無他,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愛人了,他沒有這個能力,如果就這樣答應(yīng)對方,才是真的對對方不公平。 “我……” 江侑起了個話頭,然后再次語塞。 他這些年過的實在不算好,但讓他把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成鞘他又難以啟齒,左右動搖之間,他看到了對方的眼神。 凝結(jié)了柔軟愛意的溫和的眼神,像是在說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會怪他。 如同溫暖的云層將他包圍,筑起鎧甲,帶給他力量。 江侑被刺痛了一下,默默組織好語言,將自分別以后發(fā)生的事全部說了出來,包括細節(jié),沒有任何保留,他把最不堪最赤裸的自己擺到成鞘面前,這也意味著可能會再次受到傷害。 但他知道,成鞘不會傷害他,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背棄他,成鞘不會。 他就是有這種信心。 最后說道:“我沒有辦法再愛人了,不是不想,而是沒有能力,好像患上了一種愛無能的病癥,這樣的我,跟你在一起對你是不公平的?!?/br> 哪知成鞘聽完以后的第一反應(yīng)時抓過他的手腕,在上面翻來覆去的查看,然后又換了另一只手,在上面找到了淺淺的痕跡,“你為什么這么傻!為什么!我都不敢想,不敢想找了你一輩子最后得知你自殺了的消息,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他一把抱住了江侑,緊緊將對方抱在懷里,好像江侑隨時會消失一般:“公不公平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頭疼好些了嗎?最近還耳鳴沒?我陪你看醫(yī)生吧,咱們把抑郁癥治好,行不行侑侑?” 江侑猝不及防被抱了滿懷,然后又聽成鞘什么都沒問竟然只是關(guān)心他的心理狀態(tài),再多的猶疑,再多的不安都被埋在深處,更何況這是他第一個兩情相悅的人。 “我的情緒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的差不多了,不用看醫(yī)生,遠離了抑郁源,想發(fā)作也很難了,成鞘,接下來的話你聽好,如果能接受,我們就試試,如果不能接受,我們就還是當朋友吧?!?/br> 他從影帝的懷里出來,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未來是否能愛上你,但我愿意去試著愛你,這個過程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敗,你愿意賭嗎?努力到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等等,你先想清楚再說?!?/br> 成鞘的嘴唇囁嚅兩下被禁止發(fā)言,他沉默了一分鐘后,換了一種更為正式的說辭: “這不叫賭,江侑,我們能夠重逢,你是單身,而我也是,這只是一個男人追求自己心愛的人必然要承受的結(jié)果。沒人規(guī)定我愛你,你就得一定愛我,成敗與否全看我能不能打動你。我對你好,并不代表我很好,而是你很好,所以才讓我愿意對你好。” “那——合作愉快,成先生。” 江侑伸出一只手,眉眼彎彎,滿目笑意。 “合作愉快,江先生。” 成鞘同樣眼中含笑,握住江侑的手,珍之重之,再也不會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