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時帶秦念回學(xué)校，昨晚他聯(lián)系了董老師，學(xué)校的期末考試試卷是分為A卷和B卷的，A卷用來正式考試，B卷用來補(bǔ)考。本來秦念是在最后一門考試的考場上出了事，如果要補(bǔ)考，只重新考最后一門就好了，但是沈時堅持讓她把所有的試卷全部重新做一遍。

    董老師勸過他，但沈時卻回絕了他的好意：“我不希望她的成績被質(zhì)疑?！?/br>
    “你說得也對，那好，明天我來安排，你帶她回來重新考試吧?！?/br>
    秦念一路上不說話，到了教室門口看見董老師也在，下意識地低下頭，沈時歪頭看了她一眼，低聲道：“現(xiàn)在知道愧疚了？”

    董老師見兩人過來，看見秦念臉色不太好，和善地笑了笑：“放輕松，今天過來只是讓你重新把試卷做一遍，別有壓力?！?/br>
    秦念點點頭，進(jìn)了教室，沈時和董老師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校長那里，我會親自去談，秦念的考試，還麻煩董老師了?！?/br>
    “她的考試，我是不擔(dān)心的，但是你要解決這件事，也不要傷害秦念，她的確是我這么多年來難得遇到的學(xué)生?！?/br>
    沈時點點頭：“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讓她背上任何污點?！?/br>
    董老師推推眼睛嘆了口氣：“嗯，我今天會全程監(jiān)考，你放心?！?/br>
    沈時臨走前看了一眼教室里的秦念，昨天他沒給她吃飯，連水都沒給她喝一口，身上的傷也沒有給她上藥，現(xiàn)在坐著考試壓著傷處，疼得她額頭都汗津津的。

    但是沈時也能看出她眼神里的堅定，她雖然不說話，但也在抓住機(jī)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沈時沒再逗留，打算回車?yán)?，結(jié)果在半路遇見溫禹，兩人打了個照面，各自停下腳步，目光交匯。

    “沈先生。”

    沈時并不打算說話，點了點頭要走。

    “你是為了秦念的事來的？”

    腳步停下，他回頭看他。

    溫禹笑了笑：“沈先生，你不必麻煩了，我已經(jīng)拜托家父跟校長打聲招呼，秦念不會有任何處分，她會好好的?！?/br>
    看著他的那道目光霎時變得凜冽起來，腳步一轉(zhuǎn)，沈時靠近他，聲音冷得嚇人：“你這是在害她?！?/br>
    溫禹一愣，聳了聳肩：“我不這么覺得，秦念被冤枉作弊，給她消除處分，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否則……”

    沈時壓住胸中怒氣，咬著牙抓住他的衣領(lǐng)，眼底血紅：“你也知道她是被冤的！你直接給她消除處分，就是變相替她承認(rèn)她組織作弊的事實！”

    溫禹極少被人這么對待，有些不適地動了動卻沒有掙開，他看向沈時用少有的輕蔑語氣道：“沈先生怕是不了解學(xué)校里的人情世故，這是能解決這次麻煩的唯一辦法?！?/br>
    沈時咬牙道：“我勸你最好收起你這套人情世故，別臟了秦念腳下的路。”

    他扔開溫禹，頭也不回地回了車?yán)铮oJames打電話：“怎么樣了？”

    “實驗室里負(fù)責(zé)信息處理的人就可以做，他們隨時待命，其他的資料，我一會兒發(fā)給你。”

    “好?！?/br>
    傍晚六點，收到董老師的消息，秦念已經(jīng)把所有考試的試卷全都重新做了一遍，算是補(bǔ)考完成，沈時回去接她。

    同時，秦念專業(yè)的群里，管理員發(fā)布了一條通知文件，題為“關(guān)于本專業(yè)此次期末考試突發(fā)事件的調(diào)查真相”。

    兩分鐘后，群里的消息炸開了鍋。

    “不是吧？竟然是栽贓陷害？”

    “誰??？這也太狠了，明明知道這次考試有巡考領(lǐng)導(dǎo)的。”

    “害，說不定這個什么所謂的真相才是假的呢？不然怎么不說是誰？”

    “就是啊，她回回考試成績都那么好，說不定都是抄的呢哈哈哈哈哈……”

    “你這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br>
    “怎么可能是假的，人家不都說了，是為了給人留條后路，所以才只說了id地址沒有說具體是誰的?！?/br>
    “對啊，再說，這些聊天記錄和截圖還有公證都一清二楚，別再瞎編劇情了。”

    消息一發(fā)，陳悠悠把群里聊天的截圖發(fā)給了沈時，大多數(shù)人還是向著秦念說話的，他看了看，給陳悠悠回了句謝謝。

    秦念從教學(xué)樓往外走，期末考試已經(jīng)結(jié)束，學(xué)校里的人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走得差不多了，花園里的冬青上還有薄薄的一層積雪，她在教室里坐了一天，渾身又累又軟，甚至腦袋都昏沉沉的。

    她深吸一口氣，扶著柱子下臺階。

    身后的傷被壓了一天，實在是有些疼，她走得很慢，盡量不去拉扯到那些傷，一步一挪，終于在一盞路燈下被人擋住去路。

    她不抬頭也知道那人是誰，她好像已經(jīng)很熟悉他的氣息了，可是現(xiàn)在他再靠近，又生出些許距離感。

    “考完了？”

    “嗯?！?/br>
    “跟我回去?！?/br>
    秦念跟在沈時身后，好在他走得不快，她也不至于太辛苦。

    兩人一路無話，沈時專心開車，只是眉頭皺得緊，眼底連半分溫情都沒有。帶她回去吃飯，秦念卻沒什么胃口，吃了兩口便放下了筷子。

    沈時放下碗筷看著她：“不吃了？”

    秦念點頭，并不看他。

    沈時深呼吸，起身往書房走：“過來，我們談?wù)??！?/br>
    他的態(tài)度并不溫柔，秦念是可以感覺到他這幾天一直壓抑著怒氣的，這次她是真的害怕，可是又非常不爭氣地貪戀他在她身邊的感覺。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身邊，也能讓她安心很多。

    她也嘲笑自己，這是自欺欺人的安心。

    沈時帶她回書房，秦念仍舊低著頭，這幾天，她根本就沒怎么抬過頭看他。

    他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抬手托住她的下頜讓她抬頭看著他，聲音低沉，平靜得異樣：“為什么低頭？”

    秦念垂著眼，紅了眼眶，也還是不敢看他。

    沈時又抬了抬她的下巴，逼她看著自己：“來，告訴我，這幾天低著頭過得怎么樣？喜歡這種感覺么？”

    他語氣冰冷，甚至帶著嘲諷。

    秦念痛苦地閉上眼，試圖從這種被審判的場景里逃走。

    啪！

    沈時不再給她思考和喘息的機(jī)會，一個耳光扇過去，比之前的每一次下手都要重。秦念一個趔趄往一旁倒過去，又被沈時拽回來，再次托著她下巴。

    “看著我！”他聲音陡然提高，秦念嚇得渾身發(fā)抖，她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副兇狠的樣子，哪怕是上次不留情面的調(diào)教，她也沒有這樣怕過他。

    “我說過，做我的Sub，必須對我坦誠，你遇到的麻煩和困難，你的計劃和打算，甚至包括你的情緒，都不可以對我隱瞞。尤其是在遇到麻煩自己又很難解決的時候，必須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如果不說被我發(fā)現(xiàn)，懲罰翻倍?！?/br>
    徹底成為他的Sub那天，他曾經(jīng)溫和地對她說出這些話，而如今，他每一個字都發(fā)了狠。

    “這次你被栽贓陷害，甚至被威脅，你卻一個字都不肯跟我說，如果不是董老師找我，你打算怎么辦？嗯？”

    秦念含淚看著他，看到他的眼神里對自己滿滿的失望。

    “就這么坐以待斃？等著處分？”他勾了勾嘴唇，扯出一個冰冷的笑，“還是你在等著你的溫學(xué)長去給你消除處分？”

    “我……沒有……”秦念抬手想要掙脫，卻被沈時更狠地捏住下巴。

    “從事情發(fā)生的那一刻開始，你既沒有想過自己去找證據(jù)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沒有想過來跟我求助，你覺得，你的這種不作為可以保護(hù)你想保護(hù)的人？”

    秦念看著他，眼神慢慢堅定一些，艱難地開口：“至少……現(xiàn)在可以……”

    啪！

    又是狠狠的一個耳光，挨了兩巴掌的臉已經(jīng)有些紅腫，秦念本就有點虛弱，現(xiàn)下甚至有些發(fā)暈。

    “我不管那個文霏霏拿誰威脅你，你這種愚蠢至極的辦法不僅保護(hù)不了任何人，還會把你自己搭進(jìn)去，你想過沒有？！”

    秦念看著他，眼淚從眼角流進(jìn)鬢邊的發(fā)絲里，想說話，卻還是沒有說。

    “查清楚是誰給那些同學(xué)發(fā)的作弊資料很容易，這些伎倆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你只要好好想想就能找到辦法解決，或是來問我，對你來說都比自己硬抗著要好，可是你呢？就這么想擔(dān)下作弊和組織作弊的罪名？”

    “來，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幾天為什么總是低著頭？”

    “說話！”

    秦念眼淚不斷，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沈時又扇了一巴掌，抓緊她的頭發(fā)逼迫她只能仰頭看著他：“不敢了是嗎？因為你沒有否認(rèn)那些事情，因為你覺得在別人眼里這些事就是你做的，你不敢抬頭看我，也不敢抬頭看一直很欣賞你的專業(yè)老師，你覺得你辜負(fù)了我們沒臉見人，你認(rèn)下這件事，你所有的底線和原則都變成了笑話，你從此不再是原來的秦念，你是一個弄虛作假的學(xué)生，即使別人會忘了這件事，你自己也不會，不僅忘不掉，甚至要日日自責(zé)?！?/br>
    “秦念，你就是這么對自己的么？”

    這幾天，她每天都被折磨著，沈時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進(jìn)她心里，他說的那些，也的確都是她最真實的感受，她被迫變成自己最不屑的那種人，卻又毫無辦法，像是被溺入深海，越掙扎就越痛苦。她到現(xiàn)在都記得老師和同學(xué)們看她的眼神，哪怕只是一個眼神，她都難以承受，更別說那些閑言碎語。

    她也天真的以為，自己擔(dān)下罪名就可以讓文霏霏消停下來，可是沈時的話也讓她清醒，如果她把自己搭進(jìn)去，她只會惹來越來越多的麻煩，這次幸好是沈時知道了，如果麻煩越來越大，可能真的無法收場，她更沒辦法保護(hù)自己想要保護(hù)的人。

    秦念看著他，后悔和痛苦的情緒在她眼底蔓延，沈時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終于松了手，深呼吸。

    “幾號去支教？”

    “30號出發(fā)?！?/br>
    “還有一個星期，明天去學(xué)校收拾東西過來住，五天責(zé)罰期，現(xiàn)在，自己去調(diào)教室挑一個工具過來?！?/br>
    秦念沒反應(yīng)過來，站在原地沒動，沈時用手背抬著她的下巴：“你自己衡量這個錯，該用什么程度的工具，自己去拿過來?！?/br>
    他們四目相對，卻終于不再像當(dāng)初那樣坦誠，沈時輕笑一聲，眼底卻狠決得嚇人：“秦念，你可以不告訴我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今天會讓你知道，在我面前犯錯，我會怎么罰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