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別(有蛋,就要澀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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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飛燕驚鴻,燈下眾人見此絕技,不由齊聲喝彩。 期恪這一遭,就此成就上元夜經久不衰的美妙傳說。他如一把絕世名劍,以飛鴻之姿映入萬千男女心底。更兼美人如玉,翡翠冰盞,旁觀此景的人群津津樂道,及至十數(shù)年后也是一項火熱談資。 走在回家路上,丹若耿亮有意隔了老遠,拿著買來的零嘴兒偷吃。青娘眼見四周無人,將扇兒遞與期恪,接了燈來看,說起幼時教父親舉在肩頭摘燈一事。 期恪笑道:“早知如此,方才就該抱你一同上去。”叫青娘逮著掐了幾記。 二人嬉笑玩鬧,早叫一人瞧在眼中。 默默看了時,他一步步走上前來,向期恪行了禮,道:“可否請夫人借一步說話?” 期恪怔得一怔,望妻子一眼,將扇兒又遞與她,點點頭,當即瀟瀟然走過一邊。 枕流見青娘舉扇障面,冪籬飄飄,執(zhí)燈立于自己兩丈外,是遇外男的禮節(jié)。當下胸中又苦又澀,默然良久,方道:“他倒很信得過你?!?/br> 青娘盈然而笑,“他是相信自己。” 枕流將眉一挑,看了她,半日才道:“一年不見,你還是這般狠心。” 青娘一雙明眸撲扇兩下,并不說話。 枕流話一出口便懊悔不已,似這般調情放蕩之言,何必再說出來惹她不快。但見她聽而不聞,面上半絲漣漪也無,又不由心傷。 他如今,便連惹她不快的資格都沒有了。 只垂首道:“我今日來,是為當年之事道歉。” “昔年年少輕狂,恣意妄為,不滿家中為我擇選妻室,便任性胡鬧,壞了兩家情誼......”枕流低頭的樣子仿若懺悔,“這一切,都與你無關,與陸家無關,是我,是我不好。” “之后再遇,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你覺我自私也好,無恥也罷,一片真心用錯法子,我亦無話可說。終歸是我欠你一句道歉......青娘,對不起?!?/br> 長揖在地,久久不曾起身。 青娘凝神片刻,帶了些許疑惑問:“你當初,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兩家斷交......”惹得父親那般氣怒。 枕流愣了愣,面紅過耳,實在羞恥,但又不能不老實回答:“是我無恥......我、我信口胡謅了幾句歪詩,寄與你家......” 若說從前,青娘自然不懂,但如今,便那羞人答答的話本子都不知被逼著看了多少,當下“噗嗤”一聲,掩扇笑了出來。 收拾表情,“哦,原來如此?!?/br> 怪不得父親那般生氣,老學究的肺管子向來只有母親一人能戳。 枕流怔怔瞧著,他從未見過她如斯笑顏,這樣純粹、這樣歡欣,仿佛能將一切淡然。清泉一樣的眼兒中碎影浮蕩,水光凌凌,幾乎照得見人心底深處,教那晦暗無所遁形。 對面青娘已斂容鄭重道:“從前種種,物非人非,如今再提也無有意義。我曾真心期盼,但求一心,也曾恨你入骨,生啖血rou不能解之......現(xiàn)今回頭想想,你我本不過陌生人,當年婚約,你應了是,不應也該,原就不能強求?!?/br> “人生在世,各有命數(shù),我雖逢不幸,卻也得遇良人,即便備遭生離,如今也有了可傾心相依之人......”說到此,不覺微帶哽咽。 青娘停了一時,復又微笑,“事到如今,我不再怨你,也并不恨你。前路漫長,無論好壞,總歸要一路走下去?!?/br> 枕流眼底發(fā)潮,一顆心上上下下,不是滋味。 青娘襝衽一禮,眼睛望向不遠處佇立等待著的期恪,微微笑道:“有些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其實,我是該謝你的......” 枕流結舌無言,猛的明白她意思,叫這一句重錘摜胸,至此方覺痛徹心肺。半晌只怔怔然癡立著,垂首墜下淚來。 好一會兒方啞聲道:“我罪孽深重,無意使夫人得遇良人,鑄就一段佳話,已是上天垂憐,免我永墜阿鼻地獄......只盼夫人生生世世,如雙如對,同諧白發(fā),成歲月靜好,終身之盟?!?/br> 說到最后,齒間已是嘶啞之音。 青娘到底不忍,只把頭低了,斂衽為禮。 枕流道聲珍重,轉身去了。 期恪這時候過來,話中絲絲抱怨,“說了這么久,我都站累了?!?/br> 青娘腹中好笑,說餓了都比累了強。 兩人慢慢走去馬車處。 “他說了什么,惹你發(fā)笑?” 青娘反問:“哦?他惹我發(fā)笑?” 期恪不說話,過了會兒又道:“他為什么傷心?我瞧見他掉眼淚了?!?/br> 青娘道:“他傷不傷心,與我有什么相干?” 期恪頓了頓,忽將青娘一抱,“今天是上元節(jié)呢,”臉上故意笑得猙獰,“你昨夜答應我什么來著!” ...... 黑甜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晌午。 青娘在“眠花香舍”洗漱了,問起期恪。 “今兒十六,有西山大營的將領換值回京,湊著年尾來府上拜會,”寒煙一面梳著青娘綢緞似的烏發(fā),一面回稟,“爺在守慎堂設了宴,款待幾位大人?!?/br> “來的人多嗎?” 冷香笑盈盈答:“沒有前幾日那樣多,但也不少了,聽外院的小廝說,有七八位大人,是一起結伴兒來的?!?/br> 青娘點點頭,綰了家常的纂兒,戴了兩枚沉木香簪子,一枚雕了竹節(jié),一枚雕了蓮花。丹姝捧了衣裳來,青娘正待更衣,那邊紅胭邁著小碎步闖進來,耷拉著小臉兒,撅嘴道:“夫人,我不喜歡我的名字,我不要它了!” “誒喲,你慢些跑,看帶進來的風!”丹姝斥了句。 紅胭吐吐舌頭,將掛在內室門上的錦簾扯了扯,立在一旁不說話。 青娘正對著牙雕連枝花的琉璃大鏡穿衣,一面扣嫩黃素面小襖上的白玉扣子,一面笑道:“怎么不喜歡了,紅胭脂,多好的名字!你不要它,可叫它往哪里去?” 或許因著紅胭是從前那些晦暗時光里難得的亮色,對著她,青娘總是笑顏多責備少,有什么事也是細心教導,愿意保留她那份天真不知愁的性子。 因著這個,正院的人遇事也多忍讓,偶爾一些疏漏僭越,大家也并不往心里去。那紅胭又是個心大的,不過幾日便與上下打成一片,幾個小丫鬟遇事不敢與丹冉幾個開口,便都請了紅胭去說,倒也搏出一片好人緣。 當下也是,紅胭清瀝瀝說出一長篇話兒來,道:“這名兒比不得jiejie們好聽,和這園子也不配——夫人身邊四個jiejie,是一片大紅,正襯著夫人好看!冷香jiejie和寒煙jiejie,應了咱們園子里北邊山上的‘寒碧’莊子。翠袖jiejie和碧環(huán)jiejie呢,又應了山下那一大片竹子。雪瑩和素玖兩位jiejie,剛好對上清盈盈的一片水......” 這還不算完,她掰著指頭一個一個數(shù),“綠蠟、綠髓、綠璃,都是珠釵首飾;紅櫻、紅柚、紅藕,都是吃的!那白岑和白嵐,一個是山,一個是山間的霧,白萼白蕊就更不用說了,一個是花兒一個是蕊......只有我,什么都不是!” 紅胭跺著腳撒嬌,“夫人,我不要現(xiàn)在這個名兒了,這兩個字一點兒也不好!您給奴婢另擇個名兒,好不好~” 青娘身邊按著慣例,配了四個一等的大丫鬟,六個二等丫鬟,十個三等的小丫鬟,再就是六個粗使婆子,兩個灶上的婆子,兩個灶上的小丫鬟,另兩個灶上的粗使婆子,總共三十來個人。 紅胭這一念叨,倒念出了一多半。 青娘略一思量,倒還真如她所說,笑著贊道:“可見是長進了,從前那些書沒有白讀?!?/br> 紅胭拿過一旁杏色白玉八寶攢珠的宮絳,蹲下來系在青娘淺碧色的百褶裙外頭,噘嘴道:“夫人別只取笑奴婢呀,您給各位jiejie都取了這么好的名字,給奴婢也取一個嘛~” “你想叫什么?” 紅胭歪著腦袋思索,“總要跟jiejie們一樣才好,要不總顯得我是多余的!” 青娘望了鏡子里圓圓臉的小姑娘,眼中笑意盎然,只故作沉吟道:“你既也是‘紅’字打頭,便也歸在‘吃食’里頭。嗯......便叫做‘紅栗’吧,紅紅的栗子!” “紅,栗?!奔t胭一字一頓念了,笑吟吟點頭應下,“可以!以后我就叫紅栗,和紅藕一樣,都是吃的,她是植物的根莖,我是植物的果實!”樂得眼睛都瞇起來。 丹姝也在一邊點頭,扭頭對了冷香寒煙笑咪咪道:“紅栗,好名字!回頭就叫外院的鳴葉兒買了栗子送來,咱們沒事兒回屋就烤‘紅栗’吃!” 青娘忍俊不禁,一時間眠花香舍內歡聲笑語,夾雜著小紅栗不依不饒的嬌嗔聲。 外頭正廳,丹彤領雪瑩、素玖進來,隔著一道織金錦簾笑吟吟問:“夫人,廚房送了午膳來,問擺在哪里?” 青娘道:“照舊擺在海棠春塢的西廂就是,免得麻煩?!?/br> 因著正月里期恪與青娘流連冬園,每日停留的地方都不同,是以有此一問。紅胭極有眼色地取了櫻草色織金提花的軟毛披肩,給青娘挽在臂上,與眾人一道服侍著從東面的門廳出來。 原來這眠花香舍為一曲尺形平面,沿西墻筑了三間屋子,拐而向東延伸,又是兩間廳室,出來便接了海棠春塢西面的回廊。順著回廊往南,便是西廂“玉無痕”,因著房前窗后種的都是白海棠,所以叫了這名兒。 丹若已在房內擺好飯,青娘坐下正待用,又有丫鬟婆子捧了剔紅牡丹紋的食盒過來,稱是期恪打發(fā)來,“宴上一道清蒸鰣魚得了諸位大人稱贊,主子爺叫我們送來給夫人嘗嘗,看合不合夫人的口味?!?/br> 哼,每次都是這樣,弄得狠了便來假惺惺賠罪,誰要理你......青娘本不待理會,又不好在眾人面前落他的面子,便叫擱下。 丹彤看著,見青娘雖一味喝著烏骨雞人參天麻湯,眼睛卻時不時瞟那鰣魚,便上前遞了筷子道:“夫人暖了胃,也嘗一嘗這道清蒸鰣魚吧。還下著雪,聽說送到廚房時魚還活著。為著宴飲,廚房也費了好一番心思。她們怕送進園子來冷了,還在食盒底下備了碳爐暖著,一路捧過來也是不易......夫人只當是心疼底下人,賞她們一個面子罷了?!?/br> 一個字不提期恪的。 青娘垂眸,輕哼一聲,到底放下梅花凌寒的粉彩小碗,接過筷子嘗了一口。 并沒有放鹽,鰣魚rou質嫩滑,佐菜的火腿是正宗的宣威火腿,極佳地烘托出鰣魚的鮮美,新筍又掩了腥氣。 青娘點點頭,難怪眾人交口稱贊,確實口味絕佳。 ...... 當然嘍,這并不意味晚上就要給他好臉色瞧。 青娘直接叫鎖了海棠春塢的如意門,派了丹彤傳話:“夫人說,爺今夜就請歇在前頭的‘聞木樨香’。雖來不及燒炭,但此處地熱,東間的地榻正是好睡,請爺將就將就。” 這話自然是丹彤美化過的。 期恪點點頭,也不多說,轉身去了。 待夜里,青娘一個人縮在被子里正咕噥,便聞窗扇響動,不一會兒一人從東面書房竄了過來,連人帶被將她抱在懷里 “呵!”青娘連氣帶笑,哭笑不得,清叱道:“堂堂禁軍統(tǒng)領,便這樣在自家園子里翻墻!” 期恪埋在她豐盈的發(fā)間,笑著糾正:“不是翻墻,我從沿墻筑的假山上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