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的廂房，進(jìn)院的門檐子上掛了對新燈籠，窗戶上貼大紅鴛鴦的囍字，繡月兒沒有娘家，渠家把這間客房辟出來給她做了出嫁的閨房。

    繡月兒穿一件紅底繡花的高領(lǐng)襖子坐在軟塌上，他搬進(jìn)新院兒有十來天了，一直在候日子，等吉時(shí)，小轎把他從哪兒來的，抬回哪兒去。

    雖說是給渠錦堂納小，老太太，老爺太太賞了不少東西，紅緞子扎的妝奩、新被子、嫁衣，滿滿當(dāng)當(dāng)擺了一屋子。

    二房也送了賀禮過來，一對金鑲翠的發(fā)簪，用一個(gè)小木匣子裝著，被人不當(dāng)回事的擱在外間的小桌上。

    領(lǐng)繡月兒進(jìn)府的老媽子進(jìn)門先對繡月兒福了一福，按規(guī)矩，她來教繡月兒洞房當(dāng)晚那點(diǎn)事兒，渠錦堂和繡月兒年紀(jì)還小，圓房那是以后的后話，和進(jìn)院交代的差不多少，少爺就是他的天，要把少爺伺候好，只是態(tài)度恭敬許多。

    繡月兒巴巴地睜著眼聽，生怕漏了一個(gè)字，把他的少爺委屈了。

    其實(shí)不用刻意教，他這輩子，遇上渠錦堂，就是要對他好的。

    這廂做女人的門道兒學(xué)了一半，院外吵吵嚷嚷，老媽子推窗：“外頭的，干嘛呢？！”

    大院里生龍活虎的小子，懷里抱了只黑耳白毛的小兔子，腳把長衫踢得老高，往西廂這兒奔：“月兒，月……”

    老媽子連忙罷手：“哎呦，這是怎么鬧的?！贝驈睦C月兒搬過來，小祖宗每天往這兒跑一回，“快去，快去攔著少爺！”

    幾個(gè)丫鬟好說歹說才把人攔下，繡月兒想下地，給老媽子推回去坐好：“吉時(shí)之前，新人不能見面。”

    渠錦堂扒著門不走，昂頭沖里頭：“月兒，月兒，你出來！”

    老媽子出來勸：“少爺，少爺，再等等，明兒就見啦！”

    繡月兒坐著軟塌上，聽外間說：“那你幫我把這兔子給她！”

    前幾天渠錦堂來，見繡月兒一人坐屋里，怕把他悶壞，特意給他找的。

    大少爺這股寵著人的架勢，繡月兒這位小姨奶奶，往后在渠家，且有好日子過呢。

    老媽子把一團(tuán)棉花似的小兔子抱到繡月兒懷里：“瞧瞧咱們少爺，還沒過門呢，就知道疼人。”

    膝蓋上軟軟的一小團(tuán)，繡月兒不知道怎么好的兜住，低頭，烏溜溜的大辮子挽過肩，垂到他的胸口，往上一張嫣紅的臉蛋兒，比院里樹上開得最大的那朵海棠花都好看。

    明兒就是正日子，這晚，繡月兒沒睡好。

    想都沒想過，他就要嫁給渠錦堂，給他當(dāng)媳婦兒了。

    臉頰狠狠發(fā)燙，繡月兒掀被子，邊上就是睡得呼呼的小兔子，他又輕手輕腳地把被放下。

    窗戶棱子被石子砸了兩下，繡月兒披著襖子下床。

    “月兒，是我！”院里沒掌燈，渠錦堂摸黑，叩開他的窗。

    “少爺！”他身上有涼風(fēng)的味兒，出來有一會兒了，繡月兒把窗敞大，讓他進(jìn)屋，平日里肆無忌憚的大少爺，這會兒倒守了禮數(shù)，“我不進(jìn)去了?！?/br>
    繡月兒一探他的手，冰涼冰涼的，什么規(guī)矩都忘了：“這么大冷天，你過來干嘛！”

    他心疼他，不知不覺說了埋怨人的話，可渠錦堂高興，把被繡月兒焐熱的手心伸進(jìn)兜里：“我來，給你這個(gè)！”

    一塊蓮花紋的羊脂玉，躺在月兒掌心。

    渠錦堂從沒這么緊張過，舔著嘴唇，傻小子向心儀的姑娘獻(xiàn)寶那么的，等不及：“我祖爺爺帽上的那頂帽花，我小時(shí)候抓周抓的，只傳長子……”

    跟個(gè)信物似的，渠錦堂往他手里塞。

    繡月兒的心慌慌跳：“這么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他不要，渠錦堂不當(dāng)寶貝兒的往屋里扔：“我給你的，不許不要！”

    渠錦堂扔下帽花就跑，黑燈瞎火的，繡月兒借著月光在床上摩挲，遠(yuǎn)遠(yuǎn)的，渠錦堂一腔子火熱：“月兒，等明兒……”

    終于摸到了，那么小一塊，被繡月兒攥得有了人的溫度，像個(gè)夢一樣，他抱著膝蓋，把guntang的臉藏起來，等明天，他就是……渠錦堂的……新媳婦兒了……

    丫鬟打了水，早上新鮮摘下的院里的花兒，花瓣上還綴著露子，撒了一木桶，老媽子拿了新布子進(jìn)來：“怎么還沒洗吶，外頭還等著換嫁衣呢！”

    “小姨奶奶不讓脫衣服！”丫鬟圍著繡月兒不敢上手。

    老媽子挽著袖子過來：“都過來，搭把手！接新人的轎子就快進(jìn)院子啦！”

    “不要！不要?jiǎng)游乙路　?/br>
    “哎呦，這害什么臊吶，你們，還有你，過來伺候小姨奶奶寬衣！”

    大襖，中襖，小襖，一層層剝開，接著是裙子，絲啦一下滑到地上。

    “不要！！！”繡月兒急叫一聲，不掙動(dòng)了。

    幾個(gè)丫鬟往他光溜溜的胯下看，小小一條東西貼著腿，垂著，她們眨著眼瞧了半天。

    “?。。。　?/br>
    然后才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