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識

    這場生日宴散場眼瞧著已經(jīng)要到凌晨了，程風才脫身準備回房間休息。

    管家老林正帶著傭人收拾，程風便起身向三樓走去。莊園一樓是宴會廳，二樓是客房，電影院和健身房也在二樓，四樓有泳池和觀景臺。

    三樓是莊園的主臥，程風和顧卿月都住在三樓。

    程風推門進來的時候，顧卿月已經(jīng)在房間等他了。

    見程風回來，顧卿月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甜甜的說道：“哥你終于回來啦！”

    “嗯?！背田L回了一聲，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他向來習慣喜怒不形于色。

    顧卿月替他脫下外套掛到架子上，又拿來臥室里穿的拖鞋，然后雙膝跪在地上替程風換鞋。顧卿月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長，小時候程風就說他的手好看，于是就讓他學鋼琴，18歲回到國內(nèi)上大學，專業(yè)就是鋼琴表演。

    青蔥的手指一點點解開皮鞋上的帶子，然后雙手將鞋子脫下，又把拖鞋套上去。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認真恭敬又不卑微低下。

    給程風換好鞋，顧卿月起身將鞋放在門口的鞋架上。

    程風大部分時間都不在莊園里過夜，他在江景的別墅區(qū)養(yǎng)了許多情人和奴隸，男男女女都有，每天就和皇上翻牌子一樣。

    這時程風開口：“阿月，你就不能按規(guī)矩伺候我一次？”

    所謂奴的基本規(guī)矩，在主人面前不得起身，需時刻保持跪立。

    “我呸！”顧卿月轉(zhuǎn)過頭來就給了程風一個大大的白眼，“我又不是你的奴，想要伺候去江景！”

    程風走到沙發(fā)前坐下，翹起了一個漂亮的二郎腿，嘴角上升了一個弧度：“怎么不是？別的暫且不論，咱們一年前打賭怎么說的？輸了就給我做奴，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怎么不認了？”

    想到剛剛還見了許嘉越，又想起了那個賭約，顧卿月有點心虛，但還是十分無賴的跑到程風旁邊，倒也沒擠著程風坐下，而且跪坐在顧風身邊，然后雙手抱住了程風的大腿，裝可憐道：“我的主人啊，你可得心疼心疼我呀，你知道我這腿不好嘛，難道你忍心讓我總跪著？”

    程風十分正經(jīng)的回了一句：“忍心?！?/br>
    然后又遭到了顧卿月一個大大的白眼。

    顧卿月指了指起來放在茶幾上面的參茶，然后說道：“諾，給你的生日禮物，我親手熬的。”

    程風看了一眼茶杯，面上故作嫌棄，“別人要么送我古董名器，要么金子紅包，你的禮物也太扣了吧？”

    “口是心非！你又不缺錢，人也不缺，權(quán)也不缺。他們送的禮物你又不是真稀罕，這些年來他們送上來的好東西不都是我的。”顧卿月十分不屑。

    雙手端起面前的參茶遞給程風，顧卿月臉上笑意更濃，他用雙手扶著程風的膝蓋，一字一句的認真說道：“哥，祝您生日快樂，希望您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平安喜樂，萬事勝意?！?/br>
    程風喝了一口茶，胃里和心里都頓時很暖，這參茶還是顧卿月在竺島上的時候特地為了他學的。聽了那些人一晚上恭維的話，也比不上他家阿月說的簡單真誠，他家阿月親手給他沏的茶，勝過所有價值萬金的賀禮。

    他用手在阿月的后腦勺撫了幾下，又忍不住用拇指摸了摸阿月的眼角，那眼神清透明亮，不摻雜一絲欲望，亦如十四年前，從未改變。

    他們的第一次相見，是在k城小學的門口，那年，顧卿月才上小學二年級。

    顧卿月一直覺得，他的出生就是個錯誤。

    他的親生父親顧永庭當年在k城的黑道上混的風生水起，雖比不得現(xiàn)在有權(quán)有勢，但當時也算是風光無限。

    顧永庭的原配夫人很早就病死了，雖說老爺子沒有續(xù)弦的打算，但是情人依舊包養(yǎng)了不少，顧卿月的母親就是顧永庭保養(yǎng)的情人之一。顧永庭規(guī)矩只有一條，不許情人懷孕生子，因為他不許這些情人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偏偏顧卿月的mama就動了歪腦筋，這個女人總覺得如果能生下一個孩子，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有指望了，甚至覺得還有可能被扶正。

    于是這個自作聰明的女人就在套子上扎眼，在被盯著吃下避孕藥后，趁人不注意再吐出來，不久便懷孕了。

    這女人也不算愚蠢到徹底，因為之前有情人懷孕被顧永庭強行打胎，所以在懷上顧卿月后他mama就跑回了老家，等顧卿月一歲以后，他mama才帶著他又重新回到了k城。

    看著突然多出來的兒子和這個恬不知恥的賤女人，顧永庭除了憤怒就是惡心，他恨不得當場用槍斃了這對母子，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已經(jīng)生出來了，總不能真的弄死，于是就給他們母子一點錢，讓他們有多遠滾多遠，如果再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就弄死他們母子。

    顧卿月的母親美夢破碎以后，就隨便找了個男人嫁了，結(jié)果這個男人不是酗酒就是賭博，把家里的錢敗的一點兒不剩，最后因為聚眾斗毆被判了刑進了監(jiān)獄。

    他母親一直抽煙喝酒也沒有工作，清醒的時候?qū)︻櫱湓聬鄞鸩焕?，不清醒的時候便罵他是賠錢的賤貨，甚至動手打他。

    萬幸的是他繼父的父母是對善良的老人，便把顧卿月接到了自己的身邊養(yǎng)著還讓他上學。

    狐貍精小三的兒子，親爹都不要的孽種，勞改犯父母養(yǎng)大的……

    顧卿月沒什么好的成長環(huán)境，從小到大，街坊鄰居對他的指點從沒有少過，他沒有朋友，同學們也都孤立他欺負他，老師也不管他。

    顧卿月上二年級的時候，被一幫小混混堵在了小胡同里，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

    “啪！”

    帶頭染著紅毛的小混混狠狠地打了顧卿月一巴掌，顧卿月被打的摔倒了地上，嘴里滿滿的全是鮮血味道。那個小混混走上前踢了他一腳，然后用手地拽著他的頭發(fā)，對他說著污言穢語。

    “來，把這小雜種的衣服扒光了，好讓咱們瞧瞧他屁股后面的逼是不是和他那個sao貨媽一樣好使。哈哈哈……”

    幾個人伸手就去扒顧卿月的衣服，顧卿月當然不會束手任他們作為，可是當時他畢竟才八歲，不是這群青年人的對手。

    衣服已經(jīng)被扯得七零八落的時候，小小的顧卿月用眼神凌厲的瞪著這群人，仿佛野獸盯著獵物的目光。

    突然身子一輕，他被那幫人放開。一個少年沖過來和那幫人扭打在了一起。

    少年也才十五六歲，但是身手極好，顯然是練家子，沒幾下，那幫小混混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那是顧卿月第一次見程風，這個男人清俊的面龐直沖他的心靈，那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沖擊感。

    已經(jīng)十六歲的程風已經(jīng)初具一個成年人的身體，滿滿透著青春期勃發(fā)的感覺，陽光又富有活力，仿佛讓人注入新鮮的血液維持脈搏的跳動。

    “謝謝你。”顧卿月緩了緩說道。

    他從小經(jīng)歷了太多，懂得避重就輕，知道如何自保，也看慣了世態(tài)炎涼，他的心理年齡遠遠不像一個八歲的孩子。

    程風沒有任何回答，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巷子里。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之后的兩年里，程風好像影子一樣跟在顧卿月身后，雖然時不時會消失一段時間，但大部分時間都保護著他，他也再基本沒有被人欺負過。因為只要有人想欺負他，程風都會第一時間出現(xiàn)打跑那些人。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第三次程風替他打跑那群小混混的時候顧卿月問道。

    “阿風?！?/br>
    這兩年里，兩個人幾乎沒有說過任何話，顧卿月除了問了程風的名字，再沒問過其他問題。而程風，也從不和顧卿月交流，連顧卿月的名字都沒有問過。

    顧卿月不會問程風多余的問題，比如他是誰，為什么要幫自己。除了奶奶爺爺，他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他好，他知道程風的出現(xiàn)，是有目的的，可他不想拒絕他，不想推開他。代價又如何，需要他還的時候，他就會盡力去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