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馨，你還不睡嗎？”

    在這間十五平米左右的臥室內(nèi)，有一青年女子背朝屋門，俯首于書桌前；時值凌晨一點(diǎn)半，她蓬頭垢面，眼圈發(fā)青，眼底冒出血絲，且因干澀而不斷地眨著眼睛，卻完全沒有休息片刻的打算。女子沒有回頭，她全神貫注于自己手上搗鼓的小玩意兒，少傾，才匆匆回道：“您先睡吧；還剩一點(diǎn)，弄完我就睡了?！?/br>
    站在門口的中年母親打了個哈欠，卻沒能將困意傳染給自己的女兒。她瞇縫著困倦的雙眼，看向女兒的單人床——與床連成一體的儲物柜上，擺放著一個約莫倆巴掌大的小盒子；盒子里橙黃色的燈光，朦朦朧朧地，勾勒出青春回憶的形狀。那是她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時，最要好的室友送給她的臨別禮物：一個DIY小屋的手工制品。盡管不知是受限于制作者本身的動手能力，還是產(chǎn)品本身設(shè)計(jì)就很簡陋——這個看起來有些粗糙，甚至在時光的摧殘下，已經(jīng)褪去原本光亮色澤的禮物，卻始終是她女兒最美好的回憶。每逢失意落寞，她倔強(qiáng)的女兒總是吞下所有的苦楚，默默地?cái)[弄著褪色的回憶，而后笑著給自己打氣：“充能完畢！老娘天下第一！”

    “是挺夢幻的，”凝望著那一片朦朧的場景，母親想，“若是三十年前有人送我這么一樣禮物，我也一定愛不釋手?！?/br>
    “弄吧弄吧，反正也管不了你了?！蹦赣H打著哈欠、嘆著氣，邊給女兒關(guān)門，邊留下自己都說煩了的囑咐，“弄完早點(diǎn)睡吧。”

    女兒輕輕“嗯”了一聲，并不在乎回復(fù)是否被自己的母親關(guān)在了門里。

    這一晚，她默默“工作”到凌晨三點(diǎn)；直到擺好最后一樣裝飾，按下電源開關(guān)，看見橙黃色的燈光照亮溫馨的場景，她才放棄了抵抗，任由困意席卷全身——昏睡過去之前，她還不忘將身體偏向一邊，沒有碰到自己勞動成果一絲一毫。進(jìn)入夢鄉(xiāng)之前，她還在喃喃低語：“崽……阿媽……盡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枕著自己手臂在書桌上酣睡的女子，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除了室外的鳥叫和蟲鳴，室內(nèi)的燈管嗡鳴和家具熱脹冷縮的低吟，還有一些人類聽不到的聲音，在他們陷入熟睡之后，終于可以盡情地宣xiele——

    “路馨睡著了。”

    粉紅色的DIY小屋里，橙色頭發(fā)的男性人偶站在地板邊緣，扒著透明的塑料防塵罩，向同伴通報自己的偵查結(jié)果。

    另一個黑色頭發(fā)的男性人偶，站在橙色頭發(fā)娃娃的身后，輕輕將對方擁入懷中，很是不滿道：“如果她睡前能給咱們關(guān)燈，那就更好了?！?/br>
    橙色頭發(fā)的人偶指著人類書桌上的DIY小屋，十分興奮地說：“萬里，你看?。耗鞘锹奋敖o咱們準(zhǔn)備的新‘家’！她做到了！那個自稱手工廢人的路馨，她真的給咱們做了一個新‘家’！”

    路萬里不似他的弟弟——路行舟那般激動；他覺得現(xiàn)在這個“家”就很好；只要能和路行舟在一起，哪里都很好?？墒?，他知道路行舟嫌棄現(xiàn)在的“家”，且一直渴望更大更好的居住環(huán)境：就和普通的人類一樣。

    “那里比這里大一倍，還是雙層復(fù)式！最外面放的那個是什么？路萬里，你幫我看看那是什么——”路行舟將側(cè)臉貼在防塵罩上，抻著脖子向遠(yuǎn)方張望，“cao，路馨怎么可以睡過去呢！她應(yīng)該做完之后立刻就把咱們搬過去的?。　?/br>
    “有什么關(guān)系呢，”路萬里親吻路行舟側(cè)頸，“反正她明天——不，她睡醒了就會讓咱們搬家的?！?/br>
    路行舟抬起手，抓揉著路萬里的黑發(fā)，側(cè)過臉不解地問他：“你難道不期待嗎？或許在搬家的同時，路馨會給咱們增加新的‘設(shè)定’——當(dāng)了好幾年的‘叛逆大學(xué)生’，我都當(dāng)煩了?！?/br>
    路萬里枕著路行舟的肩膀，笑著答道：“我倒是不介意繼續(xù)當(dāng)‘悶sao學(xué)霸’，只要室友還是你?！?/br>
    “不是‘只要’；是‘只能’！”路行舟轉(zhuǎn)了個身，用雙臂圈住路萬里，“路馨只會幻想一對一的戀愛關(guān)系，且男人之間搞屁眼已經(jīng)是她荒誕的極限?！?/br>
    “‘之間’？”說話間，路萬里的手已經(jīng)順著路行舟屁股之間的縫隙，摸到了某個能讓對方興奮的地方，“你確定嗎？”

    路行舟輕聲嬌嗔；他雙腿發(fā)軟，直接掛在路萬里的身上，三分羞怯七分嬌媚道：“沒有‘之間’，就你搞我。”

    時光對于生活在小屋里的人偶而言，是枯燥且漫長的東西；為了不被人類發(fā)現(xiàn)自己會動的秘密，他們長時間處于休眠的狀態(tài)，唯有人類睡去，他們才能蘇醒。然而，世界那么大，他們卻不能走出去看一看——只有身處小屋中，人偶才有行動的能力。多數(shù)情況下，他們會用房屋中的擺設(shè)消磨時光；奈何再有趣的玩物，也有玩膩的那一天，更何況是在一個房間里住了長達(dá)八年的人偶。

    路行舟嫌棄這間小屋，一是因?yàn)樽龉ず喡?；二是因?yàn)槊娣e太小，可供消遣的擺設(shè)又太少。他們所居住的DIY小屋，是一個模仿大學(xué)生宿舍的房間。房間里面的基礎(chǔ)設(shè)施是一張上下鋪的單人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矮茶幾，一個儲物柜，以及一個獨(dú)立衛(wèi)生間，另附一些零七八碎的小東西。起初，他和路萬里會像大學(xué)生一樣，看看書，玩玩電腦；然后在路馨醒來之前，快速回歸到他們蘇醒之前的狀態(tài)。后來——其實(shí)并沒過很久，他們就膩了這樣的生活；再加上路馨對他們的幻想：對外宣稱是兄弟，背地里是luanlun的同性戀；路行舟和路萬里便發(fā)現(xiàn)了更有趣的消遣：zuoai。

    luanlun的快感，只有路馨能夠體會到——路行舟和路萬里只是她幻想中的兄弟。單從外表和制作工藝來看，這兩個人偶也不可能是同一批次的同胞；而詳細(xì)的生產(chǎn)批號，則印在他們的頭皮上，需要扣掉粘在上面的頭發(fā)，才能看到。路行舟曾經(jīng)十分好奇，想要扣掉路萬里的頭發(fā)一探究竟，并且保證就算路萬里變成斑禿，也是他此生的摯愛；路萬里并不在乎那幾根頭發(fā)，他只在乎是否會被路鑫發(fā)現(xiàn)他們的秘密。若是人類意識到人偶的詭異，人偶就會徹底“死”去——被禁錮在這個仿人軀體里的靈魂，因此得以解放，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可是，這也意味著“永別”。路萬里不怕變成斑禿，他只怕永遠(yuǎn)地失去路行舟。

    盡管無法收獲“l(fā)uanlun的快感”，但是偷摸交媾的刺激，卻也讓兩個人偶感到滿足。

    “開著燈也好，”路萬里輕撫路行舟的眼尾，那里綴著一顆迷人的小痣，“能把你看清?！?/br>
    路行舟摘下路萬里的眼鏡，而后隨手丟到一旁，推著對方往衛(wèi)生間走去；他將路萬里壓在衛(wèi)生間的門上，用自己的胯部磨蹭對方的，然后提議道：“反正明天就要搬家了，這里也早就成了‘危房’，不如我們今晚來玩點(diǎn)更刺激的？”

    他們一直小心翼翼地，除了人類聽不到的屬于人偶的叫喊，不敢制造出其他的聲響，更別提顯而易見的變化。路行舟在小心之外，還有一顆冒險作死的心；他總是幻想：若是人類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秘密，那會是怎樣的景象？所以，他總是邀請路萬里一起做一些更出格的事情。比如弄亂房間，或是在休眠之前沒有回歸到蘇醒之前的狀態(tài)。

    路萬里很想滿足路行舟的心愿，但是他不敢冒失去路行舟的險；他有些無奈地反問：“你還要多刺激？”

    “天翻地覆，地動山搖。”路行舟輕啄路萬里的嘴唇，莞爾一笑，“如何？”

    路萬里眉頭緊皺：“具體來說是……？”

    路行舟猛地向前頂胯，讓路萬里的屁股撞到門上，進(jìn)而發(fā)出了一聲不小的響動；路萬里因驚恐而瞪大了雙眼，屏住了呼吸，路行舟便貼上前，撬開他的嘴巴，與路萬里熱切地親吻在一起。親到路萬里凸起的襠部，抵住他同樣凸起的襠部，路行舟才退開唇舌，媚笑答道：“就是‘拆家’?！?/br>
    “非做不可？”路萬里問。

    “你明明就很喜歡?！甭沸兄鄄粩嗟叵蚯绊斂瑁糁卵?，刺激著路萬里的性器，“就像路馨的幻想一樣：看起來斯文，做起愛來卻猛如禽獸?！?/br>
    路馨、路馨、還是路馨！路萬里非常不喜歡路行舟在他二人親近的時候提起旁人，尤其是路馨——那個會替他們換衣服、會摸遍路行舟全身的路馨。他被路行舟激怒，轉(zhuǎn)守為攻，推搡著身前的人，將路行舟推到了床邊；復(fù)又一推一撲，便將對方壓在了身下。只聽單人床鋪發(fā)出“嘎”的一聲悶響，本就不算牢靠的床鋪，似有即刻傾倒之勢。

    路行舟完全不怕：屋里的擺設(shè)多為紙板、布料制成，還沒有他們?nèi)伺贾?，壓在身上也不會造成?yán)重的傷害；他反而更加興奮；他用雙腿環(huán)住路萬里的腰胯，飽含愛意地求歡道：“我就喜歡你這樣——我要為你吶喊，快讓我為你吶喊！”

    路萬里的確喜歡狂野的性愛，因?yàn)檫@是路馨賦予他的設(shè)定；但是，為了避免秘密曝光，他也總是在克制。事實(shí)卻是：連通上下鋪的梯子，擺放電腦的桌子，供人休憩的椅子，甚至收納書本的柜子，都是被路萬里弄壞的。他因失控而弄壞了房間中的擺設(shè)，竭力修補(bǔ)卻還是無濟(jì)于事，只得慶幸時光飛逝，創(chuàng)造出了“滄海桑田”的理由。而今，這個承載了他與路行舟太多過往的屋子，也即將因?yàn)槠茢〔豢岸贿z棄……若是最后的最后，都不能滿足愛人的心愿，那這些過往，還有什么意義？

    “說吧，你看哪兒不爽？”路萬里邊說邊解開褲腰帶，掏出自己勃起的性器；路行舟十分自覺地扒下褲腰，露出自己的屁股，用手指擴(kuò)張自己的肛門；不待他回答，路萬里便替他答道，“是不是看床不爽？”說著，他狠狠向前頂胯，guitou撞在路行舟的手背上，床鋪被他撞得“嘎嘎”作響；路萬里賣力地?fù)u晃著腰，繼續(xù)說，“嫌床小，沒法一起睡，是不是？?。渴遣皇?！”

    路行舟伸手去抓路萬里的yinjing，將它引到自己的肛門前，熱情地邀請它進(jìn)來玩玩；路萬里卻不如他愿，只是經(jīng)過，絕不深入。路行舟哼哼唧唧地央求路萬里，讓他趕快進(jìn)來；路萬里卻還沒有倒完心中的不滿：“你是自己覺得沒法一起睡才感覺不爽，還是因?yàn)槁奋暗幕孟?？?/br>
    路行舟心說，我哪知道。他的姓名、性格甚至喜好，都是路馨賦予的；就連他和路萬里的關(guān)系，都是拜路馨所賜。所以，因無法與相愛之人同床共枕而產(chǎn)生的不悅感，到底是路馨所想，還是路行舟本人的怨念——他與路萬里相愛都是源于路馨，如此說來，又何必探究喜怒哀樂到底是否屬于自己？

    “我要你——要你進(jìn)來！”路行舟縱情地叫喊，反正只有路萬里能夠聽到，“關(guān)路馨屁事？進(jìn)我的——我的屁股里面來！”

    路萬里一個挺身，便將自己的yinjing擠進(jìn)了路行舟的肛門里；路行舟隨即溢出浪蕩的呻吟。然后，他倆一起盡情地?fù)u蕩，撼動了床鋪；小屋里橙黃色的燈光，勾勒出他們縱情的身影。

    人偶不需要進(jìn)食，也不會射精；疲憊亦或是人類的蘇醒，才是性愛終止的信號。紙板拼接而成的床鋪已被壓垮；路行舟并沒有因此而感到滿足；因?yàn)椴挥蒙坪?，路萬里也的確沒有感到盡興。

    看著在自己身上喘著粗氣的路萬里，路行舟知道，他們還可以繼續(xù)：因?yàn)槁啡f里還在他的身體里，硬得不行。他輕撫身上人的側(cè)臉，情意綿綿地說：“那個衛(wèi)生間，我也不喜歡——沒有浴缸，不能玩鴛鴦浴。哥，我們也把它拆了吧?！?/br>
    路行舟的這一聲“哥”，叫醒了路萬里沉睡的靈魂：那份本應(yīng)屬于他二人的luanlun的快感，在這一刻，得到了無以復(fù)加地滿足。路萬里瘋了一般，保持著插入的狀態(tài)，抱著路行舟下了床；三兩步地走到衛(wèi)生間，開門，進(jìn)去，托著路行舟的屁股，輕輕地將他放在馬桶上；而后，繼續(xù)賣力地cao弄起來。逼仄的衛(wèi)生間，頃刻間變被他二人搞得一片狼藉；路行舟的呻吟聲，因?yàn)橥瓿闪似茐男袨槎l(fā)歡愉。

    早上七點(diǎn)，路馨從睡夢中猛然驚醒。這幾個小時里，她睡得并不安心；她夢到自己的崽們在新屋里顛鸞倒鳳，正翻云覆雨不知日月幾何，霎時間天崩地裂，兩小人便葬身于坍塌的房屋中。這也是路馨急于做成新房屋的原因：原來的DIY小屋太過破舊，且裝潢太過簡陋，早已不能滿足她的幻想。

    醒來后，路馨第一時間去看新做成的小屋：燈火通明，完整無缺。她松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腦袋，又清醒了幾分，這才轉(zhuǎn)過頭去看床邊的舊小屋——這一看，算是徹底將路馨給嚇醒了。小屋里面的上下鋪塌了，衛(wèi)生間的墻壁也傾斜了，底板開膠了，墻皮也翹起了：她珍藏了近八年的禮物，終于還是壞掉了。

    路馨懵然地走向床鋪，拖鞋都沒穿；而后直接屈膝上床，爬到小屋前，用微微顫抖的雙手，抬起小屋的防塵罩，放到一旁；她掀開床板，在廢墟中找到了兩個男性人偶。那是承載了她全部荒誕幻想的人偶，是接近她的靈魂的親密伙伴。路馨捧著人偶，將它們放到新小屋的雙人床上，而后對它們低語：“是阿媽不好，讓你們受委屈了。不過，以后你們就不用擠一張小床了?！?/br>
    偷瞄著路馨收拾舊小屋的身影，路行舟沒有慶幸人類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而是悄聲對躺在他身旁的路萬里說：“哥，這房里有大浴缸——我們可以玩鴛鴦浴了呢?！?/br>